第一百九十三章 黑影

第一百九十三章 黑影

后来窦妙净才知道,原来那日苏太夫人竟是到华恩阁,替自己说服祖母,允许她离家去宁波的。不知道她说了什么话,把祖母哄得十分高兴,甚至更恨不得立刻让她出发似的。

她原本来华恩阁就是想告诉祖母,自己要去宁波历练一番,准备了满肚子想要说服祖母的话,没想到半句也没有用上。

从华恩阁出来,窦妙净就像苏太夫人道谢。

“没想到这种事情,还要苏祖母为妙净操心,妙净汗颜。”她歉然地说道。

苏太夫人拉着她的手,亲切地笑:“你湛叔父别看这些年在外头风生水起的,骨子里还是个孩子,嫩着呢。苏祖母让你一并跟着去,也有苏祖母的考量。男人家逢场作戏在所难免,凡事不伤大雅就行。可是二房和四房那里,却都是老狐狸精了,我就怕你湛叔父着了他们的道。”

窦妙净心里暗暗地道,湛叔父别让二房跟四房的人着道就不错了,他那笑面虎,笑容背后可是真手段。不过苏太夫人这话,她有点稀里糊涂。二房跟四房的人算计湛叔父什么?难道是……

她的心紧了紧。

还好苏太夫人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否则不光是她,大概连湛叔父也去不成的,哪里还有空闲操心这些。

她只好一面应着是,一面心里偷笑,把苏太夫人送往逸风筑。在那里用了晚膳,便回到云露居开始打点明天出发去宁波的细软。

银屏嚷着。在田庄她没有去,所以这次必须得带着她。窦妙净允了,这丫头就欢天喜地地开始翻自己得箱笼。一会儿问宁波那里的天气怎么样,一会儿问穿什么吃什么喝什么。窦妙净虽面上一直点点头,心下却也有隐忧。

她不是过去玩的呀!

她是去查前世窦家的灭门之祸是否与黑旗盟有关,而窦湛与澹台予去查的,则是黑旗盟为何要几次三番与他们顺风船行过不去,甚至要将与黑旗盟合作的那个巨头给揪出来。这一行,必定是惊险无比的。也许。还会牵涉到窦家二房与四房的利益。

假如,二房与四房真的与黑旗盟有沾染,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大义灭亲?

诀老太爷首先就会把她掐死吧?

放任不管?

结局可想而知。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调查的结果。只能祈求着上天,这件事可千万不要跟窦家的任何一个人有关系才好。管他黑旗盟白旗盟,只要不来招惹窦家就好。

翌日清早。窦湛便派了身边的丫鬟来请窦妙净。她们一行从一溪眠那里出发,出凤起街,过绍兴往余姚方向到宁波。这一路走得急,除了必要的休息之外,几乎都在赶路,是故第二天就到了宁波。

舟车劳顿让女眷们疲劳不堪,银屏与周云裳看起来精神尚可,其实也只是勉强撑着。加上这面靠海。海风一吹,一阵咸腥就让几人忍不住想呕吐。

“这里叫观海卫。”窦湛笑得狡黠。解释道,“前朝大将戚将军,就是在这里把东岛贼子打回去的。”

众人只好强撑着不舒服,听他掰扯。

又指了指遥远的一处山风,云带雾绕处隐隐约约有山寺而立。说道:“秦时徐福东渡便是在那座山头将童男童女们运上船的。在那个年头,这里都是一片海,我们此刻脚底下站的地方也是。”说着还蹬了几脚。

澹台予见她们几人实在难受,便道:“湛兄,不如先找个地方落脚吧?这些奇闻异志,等休息过后再慢慢说不迟。”

窦湛这才笑咧咧地止住话,道:“找个客栈投宿吧?”

“不去祖宅吗?”窦妙净诧异。她也不是很舒服,眼下只想躺平休息,现在连站着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随着马车晃动,这一路皮肉都震松了。

窦湛摇头:“去那里做什么?不去。”便牵着马在前带路了。

澹台予一笑,摸了摸窦妙净的脑袋:“怎么?是不是很不舒服?”

“我没事。”窦妙净的脸色有点白,默默地转头依旧上了马车。

窦湛找了观海卫最大的客栈落脚,一口气就订了一个大院子,里面四五间屋子,还有一颗粗壮的桂花树。那四五间屋子,正好够他们一行住下来。

雇了几个打杂的搬东西,等窦妙净安顿好,天又黑了。

银屏端了碗益气汤进来,小声哄她喝下。屋子里珠光昏暗,衬得窦妙净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些。银屏便担忧道:“湛大老爷也真是的,为什么不住到窦家的老宅去?在外头不方便,总有许多是照顾不到的,哪及得上在家里能住得舒服。”

窦妙净抬了抬睫毛,心里已经明白了窦湛的打算。她便只说道:“湛叔父这么安排,自有他的用意。”

就算不去窦家老宅,相信窦湛在宁波也有他自己的私产才对。之所以都不去住,自然是不想打草惊蛇。

若二房与四房真的与黑旗盟有所牵扯的话,那么他们的到来一定会让黑旗盟有所警惕。这样他们就什么都查不到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件事情到底要怎么查?从哪里查?

窦妙净好像从来没有想过。

心里叹气,自己还是太年轻太嫩了,总想着依靠窦湛与澹台予把事情摸清楚,却没想过自己能不能有些实质性的帮助。明明是二十岁的灵魂,就是窦湛与澹台予,也不出三十,他们能做到的,为什么自己不行?

想想就有点泄气。

周云裳笑着在门外道:“小姐,吃饭啦。湛大老爷说。把饭桌子支在院子里,问小姐好不好?”

“不冷吗?”窦妙净翻白眼。她总觉得窦湛在耍弄她,哪有这么做人家叔父的。

周云裳道:“奴婢也是这么担心的。可是湛大老爷说,往旁边烧几个炉子就好了。”

“……那就这样吧。”窦妙净无奈。

窦湛的行为总是让人出乎意料,连好好吃个饭都不行。

事实证明,窦妙净还是有先见之明的。点起的四个炉子哪够暖和,暴露在空旷的露天里,热气都逃散了,哪还能暖和人啊。于是没吃几筷子。在澹台予的提一下,众人还是把饭桌子移到了饭厅。

“呃……我也没想到今天这么冷。丫头,你怎么也不多穿件衣裳?怪不得冻得发抖。”窦湛抖着两条眉毛讪笑道。

窦妙净白了他一眼:“湛叔父。您老大不小了,能不能别老是寻新鲜刺激?”

“什么寻新鲜刺激!”窦湛唬了脸,一本正经道,“这是阅历。哎。你还太小。不懂。”

窦妙净总算明白窦湛为什么能够跟着澹台予东奔西跑,不惜把命赌上。因为这人骨子里就是个不安分的,往一溪眠里养那么多马就是最好的证据。苏太夫人以为他不成家是因为没遇上心仪的姑娘,她却觉得,只怕窦湛心仪的姑娘太多了,娶不过来吧?

干巴巴地扒拉着饭,窦妙净跟窦湛大眼瞪小眼。

窦湛不依,找澹台予评理:“哎呀澹台兄你说说看。明明我是她长辈吧?为什么弄得她像我姑奶奶似的?”

澹台予不理他,用干净的小碗给窦妙净盛了汤。推给她道:“这是蛤蜊汤,放了点姜,可以驱寒,你多喝点。”

窦湛的脸马上就臭了。

因才到第一天,大家都累了,窦湛就没带窦妙净出去逛。窦妙净吃过饭没多久就躺下了,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许是认床的原因,她一直没睡舒坦。这里的风好大,隔着窗子,吹得噼里啪啦地响。睡在脚踏上的银屏起来好几次,生怕风把窗子刮破,让窦妙净着了冷。

再一次起来检查窗户,银屏打着哈欠举着烛台,忽然间院子里窜过一道黑影,吓得她“哇”地一声,差点把烛台都打翻。

窦妙净被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愣愣地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银屏的脸色煞白,整个人在烛影下瑟瑟打颤。

窦妙净便知有异,急忙趿了鞋下床,走到她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心中一紧:“手怎么这么凉?银屏你怎么了?”

银屏骇然地指了指窗外,一下子就抱住了窦妙净:“小姐……有,有人。奴婢方才看到院子里有人影在晃动,咻的一下就不见了。小姐,这宅子会不会不干净?”

“胡说。”窦妙净倒是不怕,她一来虔心向佛,二来自己都是重生的,死过一次的人,还怕什么?便拍着银屏的背,温言安慰,“这是客栈往外出租的院子,若是有不干净的,哪还有怎么做生意?不是自砸招牌吗?你别怕,我看看。”

“小姐!”银屏吓得把她抱得更紧了,“万一,万一……”

“万一什么?”窦妙净苦笑,轻轻挣开她,便走到窗前。回头看了银屏一眼,就把窗子慢慢打开了。

什么都没有。

院子里点着几盏照明的风灯,风刮得再大,里面的烛火也纹丝不动。但凡照得见的地方,都安安静静的,连只虫子都没看到。照不到的地方也有个模糊的大概,压根没看到什么人影。

窦妙净笑着道:“你来看看,哪有什么人呀!”

银屏踟蹰不已,磨磨蹭蹭地过来,往窗外一看,还真的什么都没有。不由地奇怪:“明明有人的……”说着一愣,好笑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奴婢方才说了,那人咻地一下不见了,您现在看,哪还看得到什么呀!”

这倒是。

窦妙净点点头。

漆黑的眸子忽而一动,目光悠悠地转向窦湛住的屋子。

没有烛光,睡了?还是不在?

再望向澹台予的厢房,同样如此。

窦妙净细长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问银屏:“现在什么时辰?”

银屏道:“刚敲了三更鼓。”

三更……

三更对窦湛与澹台予来说,不算晚。竟然这么早就睡了?

“去瞧瞧湛叔父予叔叔他们吧,或许他们知道些什么。”窦妙净道,目光直直地看着窗外。

银屏愣住,想了片刻才去给窦妙净拿衣裳拿提灯。

两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地出门,几个在廊下值夜的丫鬟小厮都望了过来,揉揉迷糊的眼睛,乍然惊醒,忙忙地跑过来问候:“二小姐,您怎么起了?是不是风太大,把您吵醒了?”

窦妙净停住脚步,问道:“你们在这里多久?可有见到什么可疑之人?”

几个人面面相觑,个个都有点脸红:“小姐,这里天太冷,奴婢们裹着被子睡着了,并未看到什么可疑之人。”

“为难你们了。”窦妙净和气道,“湛叔父跟予叔叔回来了吗?”

丫鬟们一愣:“湛大老爷跟予公子已经睡下了,并没有出门呀!”

“哦……是我弄错了吧。”窦妙净心里犯嘀咕,难道不是他们两个?他们才在这观海卫落脚,谁会知道他们的行踪?若真有人这么神通广大,那此人也太可怕了。

“小姐?”银屏扯了扯窦妙净的袖子,往院子暗处指了指,“那里好像有个人。”

“去看看。”窦妙净道,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银屏吓得不得了,压着自己内心的恐惧,提灯快步走到前面,给窦妙净引路。

院子里其实四处都有点灯,但因为有一株桂花树,所以桂花树背面就成了灯光的死角。窦妙净走过去时,果然隐隐约约看到有个人斜靠在树上,心猛地就突突地跳起来。

银屏一把握住窦妙净的手,怕得打颤。走得近了,就豁出去似的,拿灯一照,顿时“呀”地一声叫了出来。

只见此人一身黑衣短打,黑发束在脑后,面容冷然。

“檀是?”窦妙净讶然。

檀是已经直起身子,木然的脸上有了些情绪,歉然道:“二小姐,您醒了。”

窦妙净哭笑不得:“你大晚上的在这里干什么?”

檀是的目光笔直地朝窦湛的屋子看去,道:“湛大老爷跟澹台少当家都不在,我就多在四处走动走动了。”

窦妙净眉眼一挑,笑了起来。

果然,他们两个出门了。

银屏松了口气:“那刚才的人影是你?你可吓死我了。”

“不是我。”檀是道,“是你们湛大老爷跟澹台少当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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