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默言_雪飘丹

烟岚飘漫灵剑峰，仙侠倚剑纵苍穹，驭剑千里斩魔祸，一朝绝尘破长空。武道、魔道、仙道，自古百派混杂，说到底，也不过是为超脱生死，游于五行三界之外。灵剑峰以武道为主，讲究以武修身修心，期待有朝一日，能够成为绝尘破空，漫游于天地三界之间的剑仙。千年前，剑仙以童稚之龄，以手中一柄长剑，带领天下正魔两道共同对抗末日血劫，打败灭世邪神的事迹永远流传在人间。转瞬千年，在那云烟轻掩的群峰里，一座翠绿山峰如同巨剑耸立，天边一抹淡淡晨曦划破阴暗天际，洒落在灵剑峰上的埋剑山庄内。阳光穿过院子、屋子、庭院、直到埋剑山庄后面的绝岭上。一道雪白身影盘腿坐在峰上绝岭处。细看竟是一名略显稚气，看起来大略只有十六岁左右的俊美少年，一袭白色儒衣搭配一头雪白长发，在阳光下映出一抹金色余辉。轻闭双眼，两条雪白的眉毛中央凝结一抹郁结，小巧的鼻子，略显女子气的脸庞，让他看起来有些秀气与斯文，但是手上轻捧的长剑，却显示出这名少年并非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晨曦洒落在他身上，温暖的阳光泌入皮肤里，少年却依然不为所动，他在等，等待即将到来的考验。一名身穿灰袍，看起来大约只有二十余岁左右，脸孔并不是十分出色，有着一头黑色长发，并且随意披散在脑后的男子信步走来，看看天边洒下一抹光华，男子紧闭薄唇中传出一声叹息。「十六年了，时间过得还真是快，转瞬间十六年就过去。小师弟，你说说这十六年来我教会你什么，你又学到什么？」男子的声音奇异沙哑，似乎咽喉有伤，又像是长年重病般。少年依然紧闭双眼，但他柔美的嘴唇却轻轻一动。「剑！」「剑？」男子笑道：「不错，十六年来你的确很努力学剑，不过除武功之外，难道你就没有学到其它东西吗？」少年未回答男子的话。十六年了，这十六年来少年每天除了练剑外，不外乎就是打坐、冥想。童年对他而言，并没有像寻常人那样无忧无虑，因为他是个孤儿。自小被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师父带到眼前这个师兄面前，由他扶养、教导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有记忆以来每天所接触到的，就是练不完的剑、抄不完的书、做不完的家事。习剑、练剑、打坐、比武、受伤、养伤。虽然辛苦，却也不失欢乐。十六年来，想起小时候体弱多病的自己，总要在清晨山中雾气尚未消散之前，到林子里砍一批柴回来。这对幼小的他已可算是十分艰辛之事，而且山上空气又稀薄，湿气又重，那时往往三天两头就要生一次病。但也因为这样，才慢慢让自己的体魄逐渐强健起来。抄不完的武功秘籍以及文学典策，往往是今天抄过一次，明天又重复抄一次。十六年来的辛苦，在他脑海中积累出惊人学识。不过最让少年无法忍受的事，是他师兄坚持每七天中他只有一天可以睡眠，其余六天则必须打坐修炼内功。这种毫无人道的对待，不但让少年拥有超乎自己年龄的功力和坚韧无比的精神之外，甚至让少年差点精神崩溃。不过，他毕竟还是硬挺了过来。少年慢慢站起身来，转过身子看看眼前的师兄。十六年来师兄容颜都未曾改变过，但自己却已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婴孩变成一个少年，不过从小时起的愿望至今仍未改变。孤儿，总是希望有亲人，少年的愿望就是希望能找到自己的亲人。虽然眼前男子陪伴并且教导少年，渡过人生中最开始的十六年，少年也把他当成自己的兄长看待，然他毕竟不是少年真正的亲人。男子的出现，就代表今天是少年下山的日子，同时也代表离别日子的来临。看到眼前男子缓缓拔出剑来，少年不禁也握紧手中长剑，等待男子最后的考验，以及教导。「离别，终须发生，既然如此，就让我来提醒你，我所真正要教导给你的东西。」话一说完，男子挽起一朵剑花，平平刺出。少年似乎早预料到男子会有此动作，在他出手之前就已经先往旁边避开。毕竟少年武功是男子所教，男子根本连看都不看，手中之剑就往旁边直扫而去，挥动中更隐带风雷之声，看来已经用上内力。眼前之人的个性，少年可是十分清楚，如果自己不出全力，可是真的会受重伤！他，可不会手下留情。剑身轻荡，一出手就是剑宗「御心剑法」中杀招「荡魔千里」。连环夺命而来的七剑，分别攻向男子眉心、心口、人中、小腹、双眼、太阳穴、大腿动脉等七处要害。剑法之巧，速度之快，实是惊人。男子脸上表情已经转为无言静默，显然他是认真出手，手中之剑更荡起一道剑幕，施展出同是剑宗御心剑法中的武功「大鹏展翅」。剑幕蓦然一分为二，把少年必杀之剑往左右格开，同时一道剑气宛若鹏鸟嘴啄般，直取门面而去。少年一沉腰，手中长剑一缩一扫，随即旋转身子点向男子腰际，剑路更是千变万化，随时转取心口或是咽喉。面对此等连环杀招，男子眼中露出欣慰神色，但是手中招数可一点也不慢。剑势一变，两片剑幕宛若鹏鸟双翼，护住自己身子的同时，更旋升直上，同时两道剑气以惊人速度，取向少年双目，宛若雄鹰搏兔的双爪，快又狠、狠又准。少年剑路一变，反点向两道剑气。弹开剑气的同时，少年连忙往后疾退，拉开与自己师兄之间的距离。「好！你不辜负我一番苦心。雪飘丹啊雪飘丹，十六年来苦练，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男子露出鲜有笑容，但是随即语气一转，寒声开口：「不过就凭你现在功力，与一流高手依然有些差距，你知道吗？」原来这名少年叫做雪飘丹，只见他恭敬的一抱拳：「师兄，我不明白你所指。」虚浮在空中的男子略显严肃：「天下武学何等渊博，本派三分归元劲你虽然已经练成冰、火、雷三气，但是最后三气归元的混元功你却只有第三层功力，距离十层功力还有一段很漫长的路要走。况且除内力修为外，境界修为也是十分重要，纵然有无双功力，没有能够与它配合的境界也是难以发挥真正威力。你可知道其中差异？」雪飘丹恭敬回答：「知道，是天人四境十二界。」其实两人所说，就是武林中人常常拿来判断个人武功深浅最主要的依据。现下武林拿来判断武功深浅，已经不是内力深厚，或者是经验多寡可以取决，而是直接以境界来评断一个人的实力。自从千年前灭世血劫过后，人们为预防血劫再临，就开始研究如何在最短时间内成为高手。其中一项研究，就是如何以人工方式培养出，传说中可以增加功力的奇花异草，再加以制造成丹药。经过数百年来努力，这项研究终于在六百年前取得重大突破。从那时开始，功力深厚已不再是问题，稍微大一点的门派，门下弟子在加入时，都会分给他们最能配合自己门派内功的特殊灵药，而一些菁英份子根本就是吃灵药长大。目前，武林中除一些自我修炼或者是无门可入的人之外，谁不是身怀数十年以上功力。更甚者，未满十八岁就拥有甲子以上功力的，也大有人在。在这个奇药随手可得的年代，剑术也逐渐没落，取而代之的是对于剑气与掌气的运用。如今武林中的剑客，往往是追求如何发挥最大破坏力，以剑气为主的剑法，而不是注重精气神三者，极度难以修炼，同时威力又不大的剑术。别说是剑，就连掌、棍、刀也都是开始追求气的运用，而减少追求招式上的应用。前者是力与力的对决，后者是技巧与技巧的决战，两者没有说哪一种强，但是除了真正高手和某些大门派以外，剑术已经可算是接近失传。这个情况不仅可以在现今那些高手身上看到，而远在千年前那场灭世血劫中，气宗就已经隐隐有追过剑宗的趋势。后来这种情况更是严重，除去一些根骨非常差，修炼内力又非常慢的人在修炼外，已经很少人在练剑术。毕竟剑气经过二十年苦练就能够御气杀人，而剑术有时候就算苦练七、八十年也难以收到成效。在这种情况之下，当然修炼剑术之人越来越少。现在更是除去某些刻意追求，或者是为某些理由才去修炼的人之外，已经没有人在修炼。也因为这样，这个世道用来判断实力深浅，反而是那些古代传说中被认为是神话的境界。这个标准就如雪飘丹所说，叫做「天人四境十二界」。风默言点头道：「是的，天人四境十二界。第一后天境，炼华、通脉、放神、百窍、清流五级界。第二先天境，元息、驰空、极体三个级界。第三化天境，绝灭、冻魄双级界。第四逆天境，为蜕变、天人两个级界。每级界又分初期、中期、后期、顶峰四个阶级，分起来虽然复杂又麻烦，不过这是众人都认可的分级，我也不能说什么。」他嘴角泛起冷笑又说：「讽刺的是，从那时开始，这个世上却再也没有出现第三境以上的高手，就连第二境极体期高手都屈指可数。现在第三境或许还有人知道，但是第四境却是只存于神话之中，只有灭世血劫那个时代，带领人类对抗血劫的剑仙、武神和圣女，才拥有这种终极力量。师弟，你已经到化气成刃、百步伤人的『放神期』，也算是放神顶峰高手。师兄希望你别满足于现在成就，虽然不靠药物，能在这么年轻就到达这种功力算是厉害，不过记住，我们老祖宗流传一句话，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师兄不要你变成那种灿烂一时的强大。唯有缓慢、循序渐进的成长才最稳当踏实。师兄希望你别妄想一步登天，知道吗？」雪飘丹并没开口回答，只是点头响应。风默言道：「现在武林因为每个人都有服用灵药，再加上武功境界都明显偏高，平均年龄高达两百这个恐怖数字。其中更有像正道第一高手，天下第一剑，天山剑神白凌峰那样，活到三百余年还是一副年轻样。传说中，他功力已经达到长生不老的极体顶峰境界，更有可能是千年来第一个进入第三境的绝代强者。如果可以，师兄希望你能以他为目标，既然古人们能够达到上通苍穹，下达九幽的境界，我们没有理由做不到。放神期是武道中第一道分水岭，在进入之前，只能够算是一般武林人士，但是一旦进入这个境界就可以算是一流高手。但就算是这样，距离真正一流高手却依然有很大一段路。师兄希望你做事前，自己能够有所分寸。」雪飘丹也知道凭自身功力难以和江湖一流高手为敌，同时也知道眼前四师兄风默言此举，用意是在提醒自己进入江湖以后要小心行事。尤其是在跟江湖一流高手对决时更是如此，虽然他有风默言秘传剑招，可以以弱打强甚至获胜，但是面对这种高手时，还是要打起十二万分小心，毕竟功力上差距依然是难以改变的鸿沟。难得见风默言唠叨，雪飘丹倍感温馨。见雪飘丹已经听懂自己意思，风默言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询问：「你准备好了吗？」「嗯。」雪飘丹点点头，静静等待风默言回答。「既然这样，那你就跟我来吧！」话一说完，风默言也不管雪飘丹能不能跟上，径自往前走去。跟在风默言后面的雪飘丹，虽然低头静静地走，不过他内心却是汹涌翻腾，看着自小长大，看起来宛若是一本大书般的天机阁在自己眼中慢慢变小，看自己渐渐离开从小长大的土地上，内心百般滋味实是难言。直到接近天机阁禁线之时，雪飘丹不由得停下脚步。这条线外的天地，是他从未踏足过的陌生世界，对此，他不禁犹豫了一会儿。看风默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身影，雪飘丹终于踏出进入武林的第一步，同时也踏出自小长大的那片天地。风默言很清楚雪飘丹的冷漠，是因为自小不曾与他以外的人相处所造成，实际上他也十分**旧。对那些未知新事物，他总有一种莫名排斥感跟恐惧感，为逼他踏出这一步，风默言才会无情往前走去。

就在风默言与雪飘丹步出天机阁之时，剑宗天璇阁里却正在进行热烈无比的讨论。只要是武林中人都知道，天下武林共分为：五大宗门、七大世家、天隐邪道、西域魔门，以及四大邪派等十八股势力。其中五大宗门为剑仙、武神、活佛、圣女、天师等灭世血劫时代领导人类对抗末日狂魔的五大高手的后人所创，分别为剑宗、武脉、佛教、龙门、天罗圣道等五大势力，实力遍布中原。七大世家分别为东方、南宫、西门、北冥、夏侯、诸葛、上官等七大世家，各为一方之霸，更是各有所长。天隐邪道，三十余年前创立，在三个月内统一云、祁、燕三州半数以上势力，其座下四大护法个个武功高深莫测，八大堂主任何一人都是当世难逢敌手的超级武者，更握有天下邪道三成兵力，是足以颠覆武林朝廷的北方之霸。而西域魔门更是恶名昭彰，相对于五大宗门，魔门是由千年前抗衡灭世血劫的九名邪道终极高手所创，这九人是谁历史上并没有记载，但是只要由二十年前和四十年前魔门两次进犯，就可以知道魔门实力有多强。要不是这两场战役让中原高手死伤惨重，天隐邪道也无法趁隙而入，所以它的创立，魔门居功甚伟。四大邪派是目前邪道实质领导者，根据地不明，分别为**宫、幻影门、浮香岛、地狱谷四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门派也是实力惊人，例如欧阳世家就是一例。欧阳世家新任家主欧阳龙渊乃是一代剑术奇才，从小拜在剑宗无涯剑君门下，在无涯剑君入室十三弟子中名列第九，人称「无血剑」。他在十八岁那年曾败尽京城剑术名家十八余名，生平仅仅败给他的三师兄风飘云一次。他在一年前回家成为代理家主之后，就一心想把欧阳世家发扬光大。也因为这样，所以他在即将到来的正式继位大典上，顺道还举办比武大会，想趁此挫败北冥、东方两家，以及天隐邪道的气势。所以，他还特地派人远从千里外的欧阳世家送一封书信来到剑宗。如今天璇阁里面正是在讨论这封书信的内容，身为天璇阁阁主，也是无涯剑君二弟子的纪秋恨特地召集剑宗弟子们来此讨论。「对于九师弟邀请我们到欧阳世家作客这点，你们认为如何呢？」无涯剑君二弟子纪秋恨含笑问自己这些师弟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剑君六弟子诸葛无极说：「不过九师弟此举并不符合他个性，大概是欧阳世家哪个人提出的吧，不过九师弟居然会采纳这种意见，连我都感到很奇怪。」剑君七弟子君玲玲接着诸葛无极的话尾：「或者说，这个意见是一个他无法拒绝的人所提出？」君玲玲的话提醒两人，纪秋恨一拍额头：「原来如此。」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欧阳天劫，也只有这个老鬼才能够让九师弟如此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