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在我眼里你们都是猪

第二十三章 在我眼里你们都是猪

第二十三章在我眼里你们都是猪

回到太医署,看到崔颢的办公处已经收拾妥当。

他是个潇洒的人,所以行装也简便,一个小包袱,一个便携式药箱。

真羡慕他,可以离开这里,去救自己的亲人,然后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他无疑是幸运的,没有陷入官场这个大漩涡,现在得到自己想要的药,便可以抽身而去。

“崔颢,没什么好送你,借着皇后的特权,给你弄了些稀罕的药,以后对你也有好处。”

我把从尚药局要来的珍贵药品弄了些给崔颢,对一个大夫来说,这些药不止千金难求,关键是功效显著,有市无价。

崔颢爽快接过我的药,颇惆怅凝视住我,眼神变得飘忽迷茫。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你对我很好,而我却总是麻烦你。”

我捶了一拳他肩膀,好笑道:“我当你是好朋友,你怎么变得世俗了,说完谢谢还说对不起。那个恃才傲物,不把权贵放在眼里的崔颢去哪里了,你可不能把他弄丢了。我敬重你,因为在我眼里,你是个不为任何不愿之事屈服的人,这种态度我很欣赏。”

崔颢自嘲地笑:“是你把我看得太高了,活在世俗中,能不世俗一把的人有几个,我不过也是一个俗人,所以我也会做一些世俗的事。”

“崔大仙,你怎么越讲越丧气,真不习惯这样的你,或许这里的一切给你的记忆十分不好,但是外面的世界还是很美好自由的。你以后一定会活得潇洒自在,成为世人眼中一掬清风,自由翱翔在天地间。说得我都羡慕你了,不过我得不到的东西,看着朋友能获得,我也感到安慰。”

我决定留在白夕煌身边,和他一切面对朝政上的风风雨雨,这个位置注定我不能自由潇洒。

虽然有违我生活原则,可为了白夕煌,为了爱,我宁愿放弃自由,也要留在他身边,陪他打败太后,一起笑看风云。

“小颜,其实我觉得这里并不适合你,你个性太直了,容不下一个疙瘩,而在朝廷里没有一个人始终是顺风顺水的,即使是太后、皇上这些掌握所有人生杀大权的人物,也有他们不得不让步,不甘心的时候。”

“如果你真想在这里活下去,你该把自己的意志磨练得更刀枪不入,即使谁伤害了你,冤枉了你,你也必须忍下去,然后韬光养晦,寻找反击的机会。后宫中一时风光并不代表什么,墙倒众人推也不能算输了,最重要的心机要藏得深,懂得隐忍,还是那句话,谁笑到最后谁才是胜利者。”

“皇后这个位置,坐上去的人,注定一生跌宕起伏,小颜,决定留在皇上身边,就要勇敢承担你决定带来的后果,你做好准备吗?别这样茫然看着我,你真是个傻丫头,看你就是一头热栽进去,真让我为你的未来担忧。”

崔颢绝美的眼眸盛满了担忧,直把我当成傻乎乎的孩子。

其实他的话很中肯,我的处境就像他所说那么艰辛。皇后这个位置,并不只是白夕煌的妻子,同样承担着重大的政治含义和责任,沉甸甸都令人头痛。

我明白我自己的个性与在皇宫生存有着冲突,不过我总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有坚定的决心,绝不退缩的勇气,问题也会迎刃而解。

“崔颢,有句话说:如果我不能改变世界,我就适应世界。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改变我身处的环境,但是我有这样冲劲,我会为此努力,使它变得更美好。如果一点努力也不做就去屈服现实,顺从现实,我会不甘心的。”

我的理想就是把白夕煌改变成一个有责任的明君,疼爱我的夫君,我们将来孩子们的榜样,然后我们一家人和乐融融,一起齐心协力治理国家,把大秦变成一个富庶的太平盛世。

理想虽然遥远,我并不觉得不能实现,无论成功与否,去尝试才会知道结果,将来我们也不会后悔。

崔颢看着我,眼里多了抹欣赏的光彩,终于露出难得的笑容。

“听你这番有气势的话,我觉得我老了。人越想得多,考虑越周全,做事就会畏畏缩缩,思前想后不敢轻举妄动,反而做不成大事。年轻人有不怕苦的冲劲,在不被人看好的情况下,往往会出人意料的成功。”

“因为他们有坚定的志向,和敢于拼搏的野心,再加上一些机遇。你现在决定和冲劲都有了,我希望你能遇上合适的契机。如果我在民间听到百姓说起皇后的光辉事迹,我也会骄傲凑上去对他们说,我和皇后是朋友,这情景一定很有趣。”

我也笑:“希望别人不会把你当成疯子。”

我俩痛快哈哈大笑,离愁别绪一冲而散。

离别不一定要悲伤,快乐更令人永远难以忘怀当时的情景。

“我要走了,希望能早点回到家,离开了才知道什么叫归心似箭。”崔颢指挥着下人把他的东西搬出去,放上马车上。

我随口问:“你不去和齐韫告别下吗?怎么说他都是上司。”

这帮太医署的人也太人情冷淡,看到崔颢的离开,居然没什么人来送别一下。

他们大概认为崔颢离开这里,以后不会带给他们好处,所以便很现实的连虚应一下也懒得。

真希望白夕煌能尽快改变这种歪风,让太医署纯正起来。

“我已经和他告别了,至于其他人,也不会稀罕我和他们打招呼。不用让我去客套,我也省了应酬,这样清清静静离开,感觉很好。”

崔颢耸耸肩,笑得甚是开怀。

我叹气:“是啊,你一走了之,以后我还得在这里混下去,没有你的太医署很寂寞,连想找个人谈心也难,都是一班趋炎附势的势利鬼。”

“小颜,小心齐韫这个人,他是一头老狐狸,而且你好像并不对他脾性,或许他会对你不利。”崔颢突然严肃提醒我注意齐韫。

我错愕,崔颢眼神真锐利,我和齐韫一向不对盘。

不过在外人面前,我们还是一对挺有趣的师徒,经常开玩笑。

而私底下我和齐韫对事情的看法差异太大,总是话不投机,一谈起正事,必然闹个不愉快收场。

崔颢说得不错,齐韫确实是个老油条,世俗通透,狡猾过狐狸,擅长窥探人心。

自从我跟着他齐韫来到太医署,他就对我暗中观察,把我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并分析,并对我多番试探,企图拉拢我,改造我的思想,变成和他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忠犬。

我讨厌他犀利的眼神,还有眼底不加掩饰的赤裸裸欲望。

无疑他是成功的辅臣,可是他过于世俗圆滑,他对权力、成功有着固执的追逐,为了达到他的心愿,他会不顾一切采取卑劣的手段。

看看太医署就知道,他根本把医术当作公功成名的垫脚石,为了自己的私心把太医署变成了一潭脏水。

他只不过是个聪明并懂得审时度势的小人而已。

这是我给他的定义。

至于崔颢叫我留心他,我并不太放在心上。

我现在是白夕煌的爱人,得罪我对他没好处,他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而且他也想我能帮忙辅助白夕煌,怎么会拖我后腿,毕竟现在我们是坐在同一条船的人,他再看我不顺眼,也不会对我下手。

“谢谢你提醒,我会注意他,不过他想对我不利也不是那么容易。”

崔颢真心祝福我:“皇上愿意为你放弃立妃,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自古帝王薄情寡义的人多,你算是找到了一朵奇葩。希望你在这里也能得到自己的幸福,守住自己的幸福。”

“我一定会的,也希望你尽快找到你的红颜知己,多一个人陪伴一定会比一个人有意思。”

“红颜知己有你就够了,不过可惜你不对我的审美胃口,否则我会把你拐回家当媳妇,不白白便宜白夕煌。”

这话听得顽皮一阵好笑,我也对他扬扬眉。

“唉,如果你对我的胃口该多好,我一定会抛下一切和你私奔的,皇后也不当了。”

如果他是白夕煌,那我绝对毫不犹豫和他私奔,可惜不是。

白夕煌注定是一个帝王,而我只能退而求其次,毕竟这个世界完美的事是不存在的,也许正是这样的不完美,才让人心心念念忘不了吧。

我把崔颢送出大道上。

他潇洒跃上马,拉好缰绳,扬起头迎着风:“我走了,后会有期。”

他双腿夹马腹,飞奔而去,没有一丝留恋,如一朵轻云消失在人潮涌涌的借口。

“再见崔颢。”我高声冲着他的背影大喊。

生活又恢复了了平静,我每天奔波于皇宫与太医署,晚上还要应对白夕煌色情的挑逗,生活可谓多姿多彩。

不过我也知道这种宁静之下潜藏的暗流,随着北疆传来南郡王与夜皇子把匈奴兵打得节节败退的消息,朝廷一时人心振奋,夸奖拥戴夜皇子的大臣与日俱增。

连太后最近脸色也好了很多,脸上笑容阵阵,为自己的儿子骄傲到不得了,并全力准备着迎接夜皇子和郡王班师回朝的大典。

难得她有了精力投向的地方,这段时间也极少为难我,我倒是乐得清闲自在。

唯一挂心的事,就是笼罩在官员头顶的那层名叫逍遥教的阴云还没散去。

最近他们还是嚣张到不得了,顶风作案还一次次成功,把京戍卫队当摆设,惹得大臣平日除了上朝,也不敢乱出门。

这天我到凌陌府上观察我那位神秘的病人。

“真是奇迹,我从来没见过伤了那么久,愈合能力还能达到这种程度的人,凌陌,你父王这位朋友太不简单,看着他,我总觉得看到岩石里生长的小草,坚毅得令人心锐诚服。”

我为那神秘人把脉,他的脉象平稳。

比起以前几乎摸不到的情形相比,差不多如同死而复生的奇迹转变。

还有他的骨头愈合良好,我拆开绷带,为他做全身的检查。

发觉他的浮肿消退不少,尽管还瘦骨嶙峋,不过皮肤已经脱离了那种了无生机的死白,呈现出一逐渐蜕变的光华。

此人绝对非池中物。

我倒是很期待他醒来的情景,这样坚毅的男人,我真的好奇他的性情和行为到底是怎样。

当然我也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惨状。

凌陌骄傲昂起头:“我父王的朋友当然不是平常人,我承认他的毅力是一流,不过关键还是姐姐你的医术一流,你比太医署那群饭桶厉害得多了,父王把他托付给你果然没错。”

听到凌陌毫不犹豫的赞美,我大感欣慰,不枉我待他如亲人,有个贴心的弟弟就是好。

“多谢夸张,是不是觉得结拜了我这个姐姐很幸运啊。”

“幸运和不幸交加,颜姐姐你是个女人吧,你怎么脱光了男人的衣服也不脸红?我都不好意思告诉别人我有这么剽悍的姐姐。”

凌陌瞟了床上的神秘人赤裸裸的身体一眼,流露出万般同情的眼神。

这小子该揶揄我!

“在我眼里,你们这些病人全都是脱光了的猪,我就当对着一头猪,害羞个屁。何况救命要紧还是害羞要紧,记住你们在我眼里都是猪。”

我毫不留情开刷他,其实我心里还有有点害羞的,特别是迫不得已瞄到某个重要部位,那真是一种极端的煎熬。

白夕煌,我对不住你啊,其实在你之前我早就阅尽男人无数。当然这个事实绝对不能让你知道,否则那些病人的命根子可能不保了。

凌陌骇然,退后几步,溜大眼睛。

“姐姐,你好可怕,我以后有病绝对不找你,免得变成一头猪。”

我好笑:“对了,凌陌,你父王听说神勇无比,把匈奴人打得落花流水,全部滚回老家不敢出来。听白夕煌说,过不了多久,你父王和夜皇子就要大胜而归了,你很高兴吧。这段时间,你一定闷闷不乐,担忧你父王,这回该放心下来。”

凌陌被我戳破心事,死不承认歪嘴:“这些打仗对父王来说只是小菜一碟,我才不担心他,不过既然他打了胜仗,于情于理我也该意思意思下,给他送份礼物。颜姐姐,你说送什么好?”

凌陌明明担心到不得了,偏偏要装出副男人大丈夫的淡定,这小家伙真是嘴硬心软。

看他送礼物的表情就知道,他多么兴奋期待这父王归来。

“送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是让你父王感受到你的心意。用钱去买的就算了,那太不够情意。”

我眼睛一亮:“不如你亲手做吧,把心意融在礼物中,你父王见惯世面,那些贵重的他必不看在眼里,反而这个儿子做的礼物,他会高高兴兴接受。”

“啊……我自己做?”凌陌不可思议瞪大眼,扭捏起来,“我不会做啊,也不知道做什么好?”

呃,我忘记了凌陌也是从小含着金钥匙出世的二世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五谷也不知分不分得清楚,对他来说亲手做礼物,确实不是简单的事。

“凌陌,不会就学啊,你刚开始就退缩,怎么可能成功,难道你不想让你父王高兴?”我直戳他死穴。

凌陌立即像野猫似的炸起毛:“我当然想父王高兴,好吧,我做,本世子就不相信我连一个像样的礼物也做不出来,不过姐姐你要帮我。”

“没问题,不过你父王喜欢什么东西,我们要投其所好,太能感动到他。”

凌陌立即苦思冥想起来。

“父王喜欢什么?虽然他很喜欢聚敛财富,不过我也看不出他多爱钱。我也见他对别人送来的稀世古董很喜欢,不过全都丢到珍宝房压箱底,他还喜欢……”

凌陌劈里啪啦历数他父王恶劣的兴趣,我突然觉得这个南郡王的财富与和珅有得拼,不过胜在他对别人送礼来之不拒,却不会去收刮民脂民膏。

顶多算收刮官脂官膏,把那些向来攀附的贪官剥削一把,却对他们的请求置之不理,让那些想靠他升官发财的小人赔了夫人又折兵,也算为民除害吧。

“凌陌,你父王就没有些简单热血的爱好吗?”我汗颜。

“哦,我想到了,父王非常钟爱一件衣服,那是母妃生前亲手做给他的,虽然做工不是太好,但是父王很喜欢,经常穿出去向同僚炫耀我母妃多么爱他,亲手为他做衣服。自从母妃死后,父王就天天穿着那件衣服纪念母亲大人。”

“可惜有一天骑马时被树枝划破了,那时父王为了保存好衣服,甚至不惜掉下马摔断手,避免衣服被撕成两半。可那件衣服还是破损了,父王舍不得,就把衣服收藏起来,再也没穿过,我想父王肯定还想再穿一次那件衣服。”

凌陌提起父母的恩爱和母亲离世,明亮的眼睛黯然,眼圈也红了。

我深感震撼,没想到南郡王居然是那么痴情的男人。

他的行为看起来傻得可爱,却最真挚表达他对自己妻子的爱意有多深厚,南郡王妃何其幸运,得到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唯一的爱恋。

我摸摸他的头,轻声鼓励:“那就让我们来满足你父王这可爱的心愿吧,凌陌,其实拿针线和拿毛笔差不多,只要用心,一样可以把衣服绣得龙飞凤舞。”

“真的吗?你的意思是只要会抓毛笔也就会绣工吗?”

凌陌听到又希望,神色又振奋起来,蠢蠢欲动。

“呃,其实我也不会。不过绣工和抓毛笔还是有差别的吧,不过大概差别也不大,总之我以前在书院教导的学生但凡写字不错的,绣工也不错,我就摸索出这个规律,嘻嘻。”我也不太肯定地说。

凌陌顿时哀嚎不已:“姐姐,你怎么说话这么不靠谱,这样没道理的规律你也猜出来,看来不能靠你了。”

“臭小子,术业有专攻,我在医术这方面下了太多苦工,自然忽略了女红,要是我也认真一把,你颜姐姐绝对能坐居刺绣界第一把交椅。现在大不了我们一起学习吧。”

“我还是比较相信,你会成为吹牛界第一厉害人物。”

既然有了目标,我和凌陌立即行动。

鉴于我俩都不会刺绣,只好直奔京城最出名的绣云坊,那里有全国最好的绣工。

在短短时间里要凌陌学会用针缝衣服,一定得名师加地狱式训练才能达到这个伟大的目标。

从绣云坊出来,凌陌已经成功拜到一位厉害的师傅,并准备了一套切实可行的绣工速成计划。

虽然凌陌对此表示极大的怀疑,不过我一锤定音,他反抗不能。

我和凌陌坐在打着南郡王府标饰的豪华马车里,百无聊赖聊天。

“凌陌,好期待你拿起针线的样子,必定很可爱。”

“你又在笑话我,一个男子汉拿着针线没得笑死人,这事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凌陌警告我。

我好笑:“凌陌,你介意什么,你应该值得骄傲才是,这个时代会拿刀拿笔的人有什么了不起,一抓一大把,只有会针线活的男儿才稀罕。如果你以为女红是丢人的活,那你就错了,其实男人做女红,能磨难出一种耐心,当你学会刺绣时,你的修养绝对会成上一层楼。”

猛将张飞也是通过拿绣花针,磨练出细心和耐心。

连这样的莽夫都可以做女红,凌陌那么聪明必定做得更好。

“真的假的?真有这种用处?”凌陌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不禁好奇了,脸色明显好多。

“御……”车夫突然把车子停在路边。

是谁敢要南郡王府的马车让道,这来头还不小?

我和凌陌俱是一愣,一致伸头往窗外看。

一对打着京城戍卫旗号的官兵骑马飞奔而过,行色匆匆,路人小贩纷纷避让。

一看这阵象,我基本明白发生什么事,肯定又有倒霉鬼被逍遥教暗杀了。

“钟伯,去打听下是哪位大臣出事了?”凌陌吩咐车夫去打探消息。

很快车夫便回来报,是五品的一位工部郎中李尧善。

“他也真不幸,皇上今早派他到城东监督重修城墙的工程,他今天下午就遇害了。”

凌陌无意中一句话,让我心惊胆战。

一个荒唐的念头冲入我脑海:白夕煌是凶手。

不过我冷静下来又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可能,白夕煌不具备凶手的条件。

逍遥教是在大秦立教数百年,影响力根深蒂固,一向和朝廷不对盘,朝廷曾试过多次招安也没成功。

它的教主和护教颇为神出鬼没,从来没在世人面前展露真面目,逍遥教势力庞大,却也不轻易闹事。

只要朝廷不对它的教众活动阻扰,它向来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

白夕煌即使作为皇帝,也未必有能力能招安到这个强大的教派为他服务。

毕竟逍遥教有它的独特规则,从不插手政治事务,而且以它的实力也没必要屈从白夕煌。

可是我的心仍感到些微不安,我要回宫见白夕煌。

“凌陌,立即送我回宫,我有点急事要回去。”

我叫车夫调转马头,向皇宫方向走。

“颜姐姐,你脸色好差,你怎么了?”凌陌担忧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没事,凌陌我想问问前段时间那些遇害的官员,他们遇害当日有没有被白夕煌派遣去做什么事?”

凌陌了然瞥我,担忧之色更重。

“没有,你放心吧。今次的事不过是偶然,如果你因为这个怀疑皇上,那你也太不信任他了吧。何况逍遥教一向不和朝廷任何一派有合作,你实在没必要担心这一点,虽然皇上得到好处,不过他确实与这事无关。”

我也觉得自己的怀疑荒谬,不过我心中就是有种模糊的直觉。

觉得白夕煌和这件事有某种奇怪的联系。

我回到宫中,直奔白夕煌的宫殿。

玉龙宫颇安静,只有几个随殿侍候的宫女和侍卫石雕般站在那里,那对侍候白夕煌的伪姐妹花也不在。

我询问宫娥后知道白夕煌正在上书房和大臣商量,心稍微安定点。

我走到上书房,没有让人通报,从侧殿进去了后殿,听到喁喁的争论声,还有白夕煌怒气冲冲责问负责防卫的官员、查案的官员。

“一次又一次让凶犯逃逸,你们这群饭桶到底做什么,现在京城防卫已经俨然铁桶阵,连个苍蝇都飞不出去,你们挨家挨户去搜查居然也无法查出个苍蝇给朕瞧瞧,朕再宽限你几天,若是你们再查不出点线索,留着你们也是浪费皇粮,等着捡包袱回家吧。”

磕头声咚咚作响。

有官员唯唯诺诺应道:“谢皇上恩典,微臣必定会竭尽全力去查探,这次一定能找到凶犯,把他们绳之于法。”

“哼,上次你们也是这么回答朕,朕的忍耐也是有限的,下次朕希望听到的是你们已经抓到凶手,都下去吧。”

一群负责查办此案的官员鱼贯而出,平日器宇轩昂的神态都显得极其萎靡颓丧,一个个垂头丧气。

看白夕煌的表现,他也算很努力责令官员查办此案。

也许是我想错了,我不该胡乱怀疑他,而且我所谓的证据也只是心中的直觉,而直觉有时候并不灵。

我怎可轻易怀疑他。

我悄悄走进去,白夕煌正挨着椅背,手指疲倦按压着头上的太阳穴,阖上眼睛闭目养神。

看到他那么疲倦,我不禁心疼起来,其实现在他每天都尽心尽力处理政事,休息的时间比我还少,整天还要耗费大量的精神。

皇帝这工作,要认真做起来,真的很要命,所以古代勤奋的皇帝也不长命,都是殚精竭虑,最终积劳成疾而死。

我悄悄走到他身后,立即被他抓住了手,拉进宽大的錾金雕龙椅子上,坐在他怀中。

“颜儿,听到脚步声,我就知道是你。”白夕煌也没睁开眼睛,笑吟吟抱着我,把头蹭到我颈窝上,舒舒服服靠在我身上。

“你很累吗?不如我帮你按摩一下,给你消除疲劳,我手艺很好。”

我侧过头看他眼眉都累得蹙成一团,忍不住手指划过他眉端,心疼抚摸着这个男人。

“嗯,先让我靠一会儿,最好的消除疲劳方法,就是抱着你,闻着你身上的药香,我的心就会变得宁静平和,舒服到不得了。颜儿,你是我的灵丹妙药,能治百病,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满足了。”

白夕煌像小猫咪似的蜷缩在我身上,依恋的抱着我不放手,我只好安安静静躺在他怀中。

上书房顿时变得宁静温馨,下午的阳光金灿灿,从纱窗里透出,在空气中制造出一道道美丽的金色幻影。

青铜立鹤尖尖的嘴巴吐出一圈圈香气,绕着房间游动,飘荡四散。

压在我颈窝的重量蓦然加重,我悄悄回转头,白夕煌的额边细碎的头发碰到我。

我看到他长长的睫毛,浓密乌黑如一道弯月翘起,完美生长在白皙的眼窝下,即使在睡梦中也有一丝不安的微颤。

有人说一个人睡觉的模样可以反应出这个的真是性情。

因为睡着的人无法带上虚伪的面具。

白夕煌现在的梦中表情,让我心口微痛。

无论外表多强大,此刻的他在脱去伪装的外表后,其实是极度缺乏安全感。

所以他才会双手用力箍住我,睡梦中也不松懈。

“娘……我好饿……”白夕煌身子突然颤栗起来,全身绷紧成一团,手臂无意识把我狠狠抱紧,仿佛要把我压碎吞入身体里。

我手臂被他的手指抓得起了红红的印痕,痛得我忍不住皱眉。

他大概是被梦魇了吧,在梦中遇到不好的事,所以身体不由自由做出反应。

我轻声呼喊着:“白夕煌,你怎样了?快醒醒。”

白夕煌却仿佛听不见,双手用着绝望的力度锁紧我,眼睛紧闭,额头大汗淋漓落到我颈上。

他蓦然张开嘴巴,用力咬住我肩膀,那牙齿锋利得如同尖刀,我肩膀一痛,湿润的血液顿时冲出来,流淌到我衣服上。

好痛,我下意识缩开肩头。

白夕煌的牙齿依然没有离开我,反而更加狠咬住我。

我惊慌使劲推开他:“白夕煌,你放开我,你弄得我好痛。”

白夕煌被我一推,浑身一震,他茫然睁开眼睛,睫毛轻颤,那一刹那我看到他眼底最深处无处可藏的脆弱,薄若冰片,一碰即碎。

可是这样毫无防备的他只是一瞬间的幻影。

他慢慢又恢复了平常的淡定,指骨摩挲着抽痛的太阳穴,皱起眉疑惑看着我。

“颜儿,你叫我吗?”

“你做噩梦了吗?”

我对他刚才野兽般的撕咬仍心有余悸,缩着疼痛的肩膀。

“没有。”他垂下眸,回答得淡漠。

又在骗我,有人会突然睡着的时候表现出如此不同寻常的行为吗?他明明在做噩梦,却不愿告诉我。

白夕煌冷不防瞥见我染血的衣领,惊慌抓住我的手:“你的衣服上怎么会有血?颜儿,你受伤了。”

“没事。”我慌忙用手捂住伤口,让他知道自己居然对我做出这种无意识的袭击,他大概会很内疚吧。

既然他不想说梦中的事,我也不想为难他。

“别动,刚才见你都没事,怎么突然间受伤了。”

白夕煌按住我,怒气冲冲扯开我的衣领,当看到我雪白肩头上触目惊心的血齿印时,表情明显僵住了。

我像偷窥别人秘密的孩子,无所适从看着他,勉强扯出微笑:

“呵呵,你是不是做梦梦见好吃的东西,把我当那美味吃了,可你也不该咬那么狠,留了疤痕很难看的。”

白夕煌倒抽一口冷气,指尖颤抖着碰触我的伤口,眼里流露出极度的震惊,还有心痛。

“对不起,颜儿,这是我做的吧!我居然这样伤害你,你很痛吧,都流血了,你为什么不一巴掌打醒我。”白夕煌心疼极了,搂住我的手颤动起来。

“我怎么知道你突然咬我,而且被梦魇的人,不可以突然被惊醒,否则精神会容易错乱。不过幸好只是出了点血,并没有什么大事,我就把这牙印当爱的印记吧。”我淡笑着安慰他。

“傻丫头,什么爱的印记,明明是我错手伤了你,如果以后再发生这种事,不要管我怎样,用力打醒我就是了。”

白夕煌吩咐宫女拿来止血化淤的膏药,细心帮我涂抹上。

看着他温柔的动作,再想起刚才他无意识的疯狂,我神思恍惚起来,我大概真的太不了解白夕煌。

“白夕煌,你没有吃午膳吧,你整天忙碌,不会忘记吃东西吧,那对身体很不好,”

白夕煌笑:“你不说我也真忘了这回事,今天为了暗杀这事焦头烂额,连午膳也丢在一旁,你陪我吃吧。”

果然是这样,这个不懂得爱惜身体的家伙。

我又吩咐宫女送上新鲜的饭菜,和白夕煌在侧殿的小露台上摆放了一席饭菜,因为我吃过午饭,所以也只是随意动动筷子,吃几口。

最多的时候便是给白夕煌夹菜,看着他津津有味吃。

白夕煌敏捷把一颗鸽子蛋夹住,笑眯眯凑到我嘴边:“这个很好吃,香滑又嫩嫩的,用糖煎煮过。”

我不客气一口咬住,目光却落在他的左手上,一直以来,我都没留意到,原来白夕煌是左撇子。

再仔细看看,他的手指修长细腻,外表看起来包养良好,但是手掌中可以发觉他的手心有许多练武之人有的薄茧,这是抓惯兵器留下的。

我不禁若有所思起来。

“白夕煌,你还会用左手夹菜,你是左撇子吧!不过平时怎么好像也没见你用左手写字,做事之类的?”

“什么左撇子右撇子?在我看来左手右手都是一样的,只有一只手能随心所欲做事太麻烦,若是右手废了,左手又无法适应,若是遇到危险,那岂不是形同废人。所以从小我的左右手就是做着同样的事,右手能做的,左手也绝对能做到。不过要真比较起来,其实左手比右手更好用。”白夕煌随口解释。

我淡淡扫了眼他的左手:“真厉害,我就不行,如果不是从小训练出来,长大了真的很难习惯用左手吃饭写字之类,有些书上也说,习惯用左手的人,头脑是一等一的聪明,你刚好印证了这种规律。”

我想起进来京城的暗杀案,死者都是死在一种名叫蓝莲花的锯齿形武器下,而使用这种武器的人似乎都习惯用左手发暗器。

当然,白夕煌不可能是凶手,他没必要去亲自杀人,也没有可疑的地方令人怀疑他和这件事有关。

可是他是左撇子这个信息给我一种模糊的感觉,好像事情揭开了冰山的一角。

“辞玉,你在等我?”我忙完太医署的事务,回宫时已经入夜,提着灯笼往自己宫殿走。

在一处阴暗的树影下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上次我被殴打后,段辞玉也偷偷让景雁带来信问候,我明白他的处境艰难,也不敢流露出于他相熟的模样,平日遇到也是点头打个招呼。

半明半暗的灯笼光中,段辞玉抿紧嘴,好看的眉蹙成一线,脸色阴霾不定,显得有些焦躁。

“你的身体大好了?”段辞玉还是关心问我一句。

我微微点头:“没有伤筋动骨,敷了药,调养下就没事。”

段辞玉叹了口气,手指抚过我额头,口气中有说不出的愧疚:“太后的计划我并不知道,否则我也会暗中通知你,免得你受到这么大的伤害。”

我心下微楞,其实他不必急着向我解释,太后的计划自然只有亲信才有机会知道,而他再受宠也不过是个男宠。

太后那么聪明的女人,是不该会把情欲与政事混为一谈。

“我明白你不知情,所以你不必自责。辞玉虽然你想为段家平反的事很重要,但是不要在为此委曲求全去侍奉太后,我可以暗中帮你调查当年的事,等到有了足够的证据,段家的冤情我也会请求白夕煌帮忙翻案,到时沉冤得雪,你就可以名正言顺以段家子孙的身份生活。”

对着段辞玉曲意承欢,以身体讨好太,我实在不想他继续这样委屈生存下去。

以前他也许为了深入皇宫,得到安全保障,所以不得不采取这样的手段掩人耳目。

不过现在我颇得白夕煌信任,要调查起这陈年旧案,以点权力谋点私利,可以在刑部吏部调查起来畅通无阻。

他虽然还不能和太后撕破脸,但是也委实没必要再借助太后的力量,何况他的身份若是暴露了,一个诛九族的余孽,势必会被铲除。

我也是担心他的安危,太后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若是对段辞玉的厌倦了,失了宠,一个男宠上位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场,不如现在慢慢抽身退去更妥当。

怎知道段辞玉听了我这番话,脸色不太好,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向我责问:“太后这些日子都不太传召我,听说是因为忌讳男色有损身体和容颜,这些不会是你说的吧?”

听着段辞玉的口气不好,我既不解又愤愤不平:

“是我故意这样说,我看不过眼她这样糟蹋你,所以吓唬她,让她不再找你麻烦,以后你就不用曲意承欢,你难道不想摆脱这样屈辱的生活吗?”

“这些事你不要管,我既然已经做到这种程度,就没想过什么屈辱不屈辱。”

段辞玉眼神冷厉,带着一股令人胆颤的阴狠,浑身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邪恶气势。

“我好不容易靠着太后爬到今天的位置,权力和太后的宠信对我而言,还有极大的用处,你这样扯我后腿,把我好不容易建立的一番苦心全白费了,你明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懂就不要乱插手阻扰我。”

我震惊退后两步,怔怔望着他,我的一番苦心对他而言就只是拖后腿么?我也想帮他,不想他活得这样没自尊,被人看不起,身心受累。

他并非一定要靠太后才能完成平反的心愿,为什么就不肯放弃太后这棵危险的毒花。

见我不做声,委屈瞪着他。

段辞玉神色一时缓和不少,急急上前握着我的手,声音柔和低头对我说:

“我明白你的苦心,你也是想让我早日摆脱苦海。但是段家的事牵涉太大,在没有搜集到全面的证据情况下,我继续受太后的宠信对办事也有许多方便之处,反正都委屈这么多年了,为了雪冤,我什么都赌进去,再继续侍奉她又如何,我个人的屈辱并不重要。”

段辞玉劈里啪啦解释着,我却神思飘忽起来,看着眼前的人我总觉得陌生。

前世的舒维没有这种心计,也没有这种冷酷,为达到目的不顾一切的决绝。

或许一切早就变了味,只有我仍活在过去,苦苦追寻着前世温馨的味道。

这个段辞玉无法给我温馨和信任感,我甚至看着他一模一样的脸,也无法把他当作舒维。人是会变的,他大概已经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吧。

可是,即使他已经不是上一辈的舒维,他终究还是和他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前世我无法报答的恩情,今生就还给他吧。

无论如何,我还是愿意帮他。

我不动声色推开他的手,疲倦扯出笑:“这件事是我太自作自主,毕竟你苦心筹谋,必定有完备的计划,我这样乱来打乱你的计划,你生气我能理解。但是太后绝对是心狠手辣的女人,被她知道你的身份,那下场必定惨烈,你小心谨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就来找我。”

“谢谢你,朝颜,在宫里还有你这样关心我的亲人,很好。”

“你来找我就是说这些吗?”我问起正经事。

看他的模样似乎还有难言之隐,踌躇不定看我,必定有事。

段辞玉正色:“我有件事只有你能帮上我的忙,不过这件事确实有点麻烦!”

如若不是麻烦事,他能轻易解决,大概也不会求到来我这里。

“什么事,你说来听听,我能帮忙必定竭尽全力帮你。”

“上次我扮成刺客到上书房偷文书的事,你还记得吧。那次刚进去没多久就被侍卫发现了行踪,若没有你掩护,我早就死了。所以根本没有偷到那份有关段家一门灭族的文书。而这份文书对翻案一事至关重要,我一定得拿到手。”

我深感不妥:“你想让我帮你去偷?可是上书房都有文史官查核管理,若是丢失了册录,很快就会查出来。”

上书房是机密重地,不止把守深严,管理也严格有条理,苍蝇也飞不出来,想要偷文书不被发现,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段辞玉淡定笑着安慰我:“别担心,只是拿出来摘抄一份就把原本送回去,你深得皇上信任,能轻易进入上书房,根本没有人敢跟在你后面防备你。你拿出来再拿回去也是神不知鬼不觉,何况这不是什么极度机密的文书,放置的地方大概文史官也不会常去检查。等他们检查时,我们已经放回去。”

这话不无道理,现在白夕煌对我非常信任,重要的政事不时询问我的意见,或者直接让我加入他与幕僚的讨论中。

有时看到白夕煌要处理的事务太多,我也会帮忙为他批阅奏折。所以上书房我早就出入自如,无人监管。

我从没想过要做这种监守自盗的事,白夕煌那么信任我,我却瞒着他偷取文书。

可是段辞玉的事是绝对不能透露给白夕煌知道,一来段辞玉是太后那边的人,二来按照律例段辞玉现在还属逃犯,而且我也无法合理解析我和他的关系。

白夕煌他向来多疑,所以帮段辞玉的事,我从来也没想过要借助他之手行便利,我怕弄巧成拙,反而惹出更多是非。

我明显的犹豫落在段辞玉眼中。

他突然矮下身,噗通跪在地上,我反应过来,吓了一跳,他这是干什么,我可受不起他的大礼。

我拽住他的手,气愤拖他起来,:“我不就是犹豫了一下下吗?连给我考虑的机会都没有,段辞玉你是不是知道我心软,不忍拒绝你?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无论是强硬的还是怀柔,我不想做的,你求我也没用,我肯做的,也不用你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不该随便跪下。”

那种利用同情心威胁别人的做法,我最讨厌,以前的舒维是不会做这种强迫人意愿的事。

段辞玉眼底浮动着真切的殇痛,一点一滴如鲜血般绝望,他抬起头哀伤看我。

“难道为了一千多条性命,还不值得我下跪吗?我不是威胁你,我只是希望你看到我的痛苦。你永远不会明白一族遗孤那种深切的悲哀,所有族人都离开了我,而我剩下的生命就是为雪冤而活着,除了雪冤我还有什么能做?跪下只为了能重新抬起头做人。”

跪下只为了能重新抬起头做人!

我为段辞玉这句凄凉的话感染,眼眶渐渐润湿,为了这句话我也该义无反顾帮他偷文书,有了那文书,他才有机会重新骄傲昂起头。

“好,我答应你。”

段辞玉顿时满眼欢喜站起来:“我跟你去,我比较清楚我要找那文书的模样,在上书房不易逗留太久,我们一起找更快速些。”

我皱眉:“不行,带着你怎能进得了去,你是太后的人。”

还没进去就被拦下来了。

“你不是会易容术吗?我扮成你身边的女官就可以了,上书房里相关的文书太多,你未必找到我想要的。这文书对我一族的兴亡至关重要,请你看在那些无辜死去的人份上,让我去拿。”段辞玉语气恳切。

我无言看了他良久,才淡淡说:“好。”

心里的失望无边堕落。

一切都变了。

“娘娘吉祥!”守在上书房门前的侍卫向我恭谨请安。

我点点头,笑容可掬:“前些日子我落下来份文书在这里,今日想起,来找找。”

我平日经常出入上书房,这些侍卫也颇懂眼色,知道我深受白夕煌信任,对我出入并无甚限制。

“娘娘请吧!”侍卫毫不怀疑打开门让我和戴了侍女人皮面具的段辞玉进去。

此刻正是早朝时分,白夕煌不会回来。

我合上门,警惕环视一遍上书房,四周一片安谧,并没有人在室内走动。

我郑重对段辞玉开口:“我们抓紧点时间,逗留越长危险越大,说不定突然有官员来拿文书,那就不好解释了。”

我指着中间一架子书籍,那些都是有关大秦刑律的案件,包揽了近百年来重大的官员处决抄家等事件的记录。

“我已经先来了解过,这些文书里应该有你要找的东西。其他书架上的文书都是其他无关的书籍,我们没必要去翻那些,浪费时间,而且那些都是机密的文书,我并不希望你看到里面的内容,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免得一会儿起争执。

我并不想把段辞玉带进来,毕竟上书房藏有太多机密,泄露出去有多严重,是难以估计的。但他的理由我无法反驳,我只能警告他不要放纵自己的好奇心去窥探那些东西。

“我明白,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段辞玉低下头,诚恳承诺。

我飞快翻起书架上的文书,没找到就把书籍叠好重新放回原处。

“是这个吗?”我指着一本记载十多年前大秦几百宗处刑的文书问段辞玉。

段辞玉随意瞥了一眼,慢悠悠放下手中的书籍。

“不是。”

他伸高手去拿书架顶上那一摞宗卷,却一失手,宗卷哗啦啦掉下来,正好砸到我脑袋上,我忙往旁边闪开,又被落在地上的书绊了下,跌倒在地上。

我头贴着地上,那些宗卷就小山似的把我堆着,砸得我眼冒金星。

“段辞玉,你小心点,引来人怎么办?”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怎么关键时刻段辞玉这么毛躁。

“抱歉抱歉,那书卷堆在一起,一卷滑下来,全都跟着掉下来,不过外面的人似乎没有听见。”段辞玉满是歉意把我身上的书搬开,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把这些书卷看看是不是,再搬回去吧!”我干脆做在地上开始翻那些书。

段辞玉看我一眼,也认真翻找起来。

“找到了。”段辞玉惊喜指着一卷绿印封面的书卷,我凑过去打开,确实是记载历年来大秦被诛灭九族的名册。

“好,既然找到了,先回我的凤藻宫。”

我带着段辞玉堂而皇之离开上书房,回到我的宫殿里。

我把他带入我的书房中,掩上门。

段辞玉揭开面具,露出兴奋的脸,他嘴角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

“朝颜,这次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代表段氏一族谢谢你,将来他们必定会感激你的作为。”

“段辞玉,把你拿到的书卷给我瞧瞧。”

我伸出手,向他要求查看他拿到的书卷。

“你信不过我?”段辞玉皱眉,神色不快,似乎受到很大的侮辱。

我冷静一笑:“我愿意帮你,但是条件是不能损害到白夕煌,我只是例行检查下更安心,既然你拿的东西没有问题,给我看看又何妨?”

刚才被那书籍砸到头,终于把我自欺欺人的想法砸碎。

段辞玉哼了声,拿出刚才那卷绿色的书,无所谓的递给我,俊朗的脸带着自嘲:“既然信不过我,为什么又把我带进去?你刚才也一直在我身边,监视着我找书,我没想到你对我的怀疑到这种程度,你认真看看这卷书,我可不愿意给人冤枉。”

我接过书,翻了翻,当然是那本记录诛九族的名册,这本书并没有什么问题,里面也没夹住其他的东西。

“看清楚了吧?说把我当哥哥,成为我唯一亲人的你,却这样怀疑我,朝颜,我真难过。”段辞玉浅浅的眼眸里流出受到伤害的脆弱,责难凝视着我。

我怔怔回望他,一直望到他的眼底。

还是那一张令我思念熟悉的脸,可是他眼里除了黑暗,我看不到其他熟悉的东西,温柔、体贴、宠溺荡然无存。

我的心渐渐冻结成冰块,堕入无底的深渊,一阵阵呼啸的烈风割痛了我的心。

即使我不愿意相信,但是他已经不是他了。

“我比你更难过,因为我的难过是真的,你的难过只是装出来的。我总以为你是他,我以为找到了我最信任的人。尽管你身上有那么多的疑点,你和他性格一点也不相似,可我还是无条件信任你,愿意去帮你,你却利用我的信任,其实你从来都不相信我对你说过的那些关于前世的事,是不是?”我难过质问他。

段辞玉怒气冲冲:“你这是算恶人先告状么?是你一直在怀疑我,却说我利用你的信任,我不过是借你的帮助拿到这份帮族人平反的书,这有什么错误?”

我心更冷,胸臆堆满无言的愤怒和彻底的失望:“到现在你还要装?你的目的真是找这个本书吗?那么你靴子里的东西是什么?刚才故意弄倒书卷砸在我身上,就是想趁我倒地之际,偷你要的东西吧。”

段辞玉脸色巨变,眯起的眼眸射出阴寒的光芒。

慢慢,他怒色褪去,嘴边勾起得意的笑。

“还以为你是头笨猪,哼,没想到还蠢不到尽头。你那些奇奇怪怪的什么前世今生,我一句也听不懂,不过那时我就知道你是个大傻瓜,居然相信什么投胎转世,不过既然你那么执着,而且一厢情愿要对我好。”

“我又何乐而不为,便配合着你扮演哥哥妹妹,虽然你很蠢,不过你深受白夕煌宠爱,必要时还是挺有用的,比如今次,全靠你,我才拿到了京城秘密防卫图。”

我大惊失色,是大秦开国皇帝,为保卫皇城,暗中建设了一些在紧要关头抵御攻城的机关和隧道。

若是得到了这张图,在局势动荡时,能一举控制京城,段辞玉难道想把这图献给太后。

我的心空荡荡一片,痛也感觉不了,哭也哭不出:“是,我是很蠢,居然相信什么投胎转世,明明你和他差别那么大,我还是自欺欺人,因为即使你这么坏即使你利用我,我还是希望你是他,希望他并没有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我哀伤抬头看着他,他真的太像太像他。

我真的不愿意相信舒维他已经死了。

段辞玉大怒,冲过来钳住我的下巴,冷冷笑:“蠢材,我就是我,不是你那个什么前世舒维,不要把我当成他,我段辞玉永远都不会是别人的替身。不准用那种表情看着我,这是你自作自受。”

我闭闭眼睛推开他的手,轻声讽笑:“人蠢一次就够了,所以我以后再也不会把你当成他,也不会再相信你,以后你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理会!”

段辞玉楞了下,随即挑眉,无所谓笑。

“呵……我的事自然不用你管,不过今次还是多亏了你,谢谢。”

段辞玉瞥了眼我丢在红木桌上的书卷:“那卷书就留给你作纪念吧,反正我也不需要,这东西可以时时提醒你,人不能太蠢,这就是你轻易相信人的下场。”

段辞玉看也不看我一眼,径直走出去。

“站住。”我冷冷喝住他。

段辞玉疑惑转身,身形修长,懒洋洋瞥我:“怎么了,难道你想留下我?”

我缓缓走向他,目光牢牢盯着他,嘴唇轻启:“如果你要拿走这本书去为你的族人平反,即使被你利用了我也甘心。但是——”

“你不能带走,今天既然识破了你的真面目,你以为我还会让你拿走它吗?这里是我的宫殿,进来容易出去难,你别想拿走东西。”

段辞玉哈哈大笑,直把我当傻瓜。

“皇后娘娘难道要让整个皇宫的人知道,你和太后的男宠独处在一室里不知干什么好事吗?”

他有恃无恐扬起下巴,轻蔑撇嘴:“不知你心爱的白夕煌知道了会怎么想你?没想到他的皇后和他最讨厌的太后男宠鬼混在一起,他会不会气得一刀杀了你?”

“当然不用他动手,太后也不会放过你,败坏德行、淫秽宫闱,任何一条你都必死无疑。聪明的,就让我悄悄离开,那咱们都不会有事,否则就只能玉石俱焚。”

我脸色发白,连嘴唇也哆嗦起来,我怎样会把这样的人当成是舒维,真是瞎了眼睛。

“段辞玉,你太无耻了。”

“哈哈,无耻?我纯洁的大小姐,你以为这个世界是公平善美的?我一族人被无辜诛杀,怎么就没有人觉得皇帝无耻,这个宫廷的人心黑暗龌龊,怎么你不说无耻。我不过是千千万万个无耻人中的一个,你就受不了。想在这里活下去,连这点波折也接受不了,你的处境真是堪忧。”段辞玉讥讽。

“我只是不想相信你真的坏成这样,毕竟你长着舒维的脸,看着令人不舒服。但即使你威胁我,我也绝对不会让你拿走京城秘密防卫图。”

我不再迟疑,一掌拍向他肩膀。

段辞玉轻松侧身闪开,冷笑:“哼,你凭你三脚猫的功夫就想制服我,和你玩玩又如何。”

我俩在室内打起来,段辞玉外表看起来文弱书生,动起手来招招狠辣。

不过明显他也不想引来宫女的注意,所有招式都是点到为止,不敢真伤到我。即使这样的情况下,我也无法占到便宜,心不免更急。

如果让段辞玉拿走那图,对白夕煌会造成极大的威胁,我不能害了白夕煌,这件事因我而起,我必须要夺回来。

绝对不可以让他走。

我抓起放在高台上的瓷瓶子,打开飞快撒向段辞玉,边虚张声势:“这是消腐粉,遇着皮肤会消肉蚀骨。”

果然段辞玉一惊,神色慌张去触摸脸颊,我趁机飞起一脚狠狠踢中他脚膝弯,再一记手刀砍他的脖子,他立即瘫倒在地上。

我冲上去飞快制住他的手脚,从他靴子里抽出一份灰色的地图。

“王朝颜,你竟然耍诡计,还说我无耻,你比我更狡猾。”段辞玉才知道上当了,气得眼瞳的颜色都变成了诡异的深色。

“这叫以牙还牙,老实点,不准动。”我压住他的腿,反剪他的手,扯下裙摆成布条,把他的手绑起来。

我到底不能把他怎样,既然夺回了地图,那么只好先绑住他,想办法把他弄出我的凤藻宫就行了。

毕竟对着他这张脸,我实在下不了毒手。

“动口可以吗?”段辞玉鬼魅一笑,突然扬起头撞上我的嘴唇,还咬了下。

我大怒,条件反射扬手甩了他一巴掌,“啪”他脸上呈现出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印,我抓住他的左手却被他挣脱了,他冷笑手肘一撞,把我撞开去。

原来他故意引我发怒,趁着我掌掴他之际,挣开我的钳制。

这个狡猾的段辞玉。

我急忙爬起来,抢夺落在的地图,随即一跃而起逃向外室。

“你以为你能跑到哪里?”段辞玉闪电般飘到我身边,伸手要抢我的地图。

我大惊,随手拎起一个大花瓶向他砸去,段辞玉闪身避开,一掌打在我背脊,我胸口顿时气血翻涌,扑倒在地上。

“拿来。”段辞玉凶狠冲上来。

我绝对不能让他拿走地图,一急之下,我想也没想把地图往窗外一扔,没想到躺在地上令我失了准头,地图砸中窗棂,弹回来掉进窗边盛水的陶盆里。

段辞玉飞身冲过去抢救,但地图已经落在水中。

不会毁了这张地图吧?这可是京城重要的戍卫图,大秦重要的机密,不见了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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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一般倾城:朝颜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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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在我眼里你们都是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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