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初上沙场
伊风听得心里一惊，眼见着申无病满脸的铁青，慌忙抽出刀子。
“站好！立正！”申无病大声喝道。
伊风条件反射似的做了动作。
申无病微微的点点头，说道：“伊风，就要上战场了，你怕不怕？！”
伊风想点头，心头又飞速一想，自己可不能太懦夫了，急急的将点头换做了摇头。
申无病大声的说道：“达格之，你来教教他如何上战场！”
达格之过来啪的就给伊风一个暴栗子，嚷道：“喝，小子，你还是胆小鬼，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伊风腰挺的笔直，说道：“我不是胆小鬼。”说完，腰身又软软的塌了下来，嘀咕着：“他们喊杀太大，我有些……”确实，这些响彻半空的喊杀声足够吓得那些新上战场的士兵腿脚发软。如果凭空里在耳边响起一声炸雷，任你神经多么的粗大，也会跟着紧缩跳动几下。
而令伊风最担心的就是，那些奔杀过来的敌人。在伊风的心里，他们象一个整体一般，形成一股令人畏惧的力量，而自己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宰杀。
等待即将来临的恐怖，是最让人害怕的事情。若危险迅速的降临也就罢了，眼睛一闭，就能解脱。但这样的等待，就像一把无形的刀子，生满了铁锈，一下一下的割着生命，心神都陷入无尽的痛苦中。
达格之突然喝道：“伊风，回头看看！”
伊风回头一看，只见土墙处，弓箭手齐齐的站立起来，拿起了弓箭和弩，瞄准了越来越近的敌人。
一个少校挥手大叫：“齐射！”
蓬～
眼前腾起一层黑烟似的箭云，蝗虫一般的扑向敌人。
少校又叫：“搭箭！”
弓箭手齐刷刷的从箭袋里拿出箭，搭好拉紧弓弦。动作统一，仿佛是一个人在行动似的，没有一人动作慌乱。
“齐射！”
蓬～第二波箭飞了出去。
这时，第一波箭已经到达。
伊风看见，一个正在狂跑的敌人胸口被射中一箭，胸前顿时冒出来星星点点的火花。他突然全身往后一仰，双手在空中徒劳的挥动几下，身子便被箭带着直直的倒地，双脚弹动一下，便不再动弹。
这箭竟然透过他的盔甲，射进他的胸膛。
一波箭雨过后，地面倒下了一片人。剩下的人停都不停看都不看的继续往前冲杀。第二波箭雨过来，更多的人倒下了。
他们的面前仿佛站立着死神，拿着长长的镰刀，放肆的收割生命。
达格之喝道：“伊风，看见么？你怕什么？我们能够还击，能够杀死他们！”
他指着前方的敌人说道：“等第四波箭射完，敌人就要过来了。伊风，你还害怕么？”
潮水一般的敌人现在数量大减，估计能到这里的不到十分之四五。伊风心中稍稍安定下来，心道，我怎会如此不济，敌人还远的很，我就害怕了。看看达格之，看看周围的人，那个象自己这样害怕？不，我不能害怕。我也是学过刀的，我能够和敌人拼杀！
他大声的回答：“不怕！”脸色渐渐坚毅起来。
“好！”达格之说道：“你还记得我教你的刀法么？记住，动作要快，要狠！敌人比你强，你就比他狠！知道不？！”这时达格之经常教他的，伊风听得自然熟悉。不过此时说来，体会更深。
“比他狠！”伊风回答道。
“伊风，等会你就在我身边，别和大家散开，知道不？”
“知道！”伊风响亮的回答。他渐渐不害怕起来，握刀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有些发白。
***
弓箭手撤了回来，回到步兵的后方。
步兵略略离木墙两步左右，等待即将冲过来的敌人。木墙还没有完工，还不能依靠其做防御工事。
步兵一字排开，静默的等待。
这边小组中，达格之一马当先，其后紧跟着桑思和梁尚，他们后面则是古古飞尔和申无病。伊风紧贴着队伍的后面站着，紧张的看着木墙的顶端。
耳朵里充斥着喊杀的声音。
木墙的上方冒出了一个头盔，被雪地的光线印的通亮。接着一个年轻的脸庞出现。
嗖～一只羽箭从伊风头顶飞过，射入这人的额头。血光四射，这人张大嘴咯叽一下，便不见了。
更多的人冒了出来，他们翻过木墙，跃入了等待已久的步兵队伍中。
两股力量相撞！
噔噔噔～伊风耳边刀剑相拼声响成一片，凄惨的叫声此起彼伏，浓烈的血腥味道弥漫在战场的上空。
达格之呀的一声，挥刀劈下。血光一闪，一条手臂斜斜的飞出。手臂上还紧紧的抓着刀子，两者连成一体，嘣～的一声钉在伊风面前。
手臂断口处就像结了冰的河流一般的平整，两股细细的血柱从断口处喷出，滋滋的淋着雪亮的刀子。
“伊风，小心！”申无病喝道。一道绿影闪动，申无病挥刀冲了上去，叮～他与敌人拼杀在一起。
伊风回过神来，面前的人都和敌人绞杀在一起。
不好！古古飞尔正被一个家伙死死的按住，这家伙腾出手来，在腰里摸出一把匕首，亮闪闪的就要对着古古飞尔杀去。
伊风赶上一步，挥刀一扫，直奔这家伙的后颈。古古飞尔，你要坚持住，我来救你！
这家伙听得耳后呼呼作响，刚想回头来看，眼前寒光闪动，脖颈处火辣辣的发痛。他惊讶的睁大眼睛，斜斜的看着伊风。喉咙里咯叽响了一声，滋的一道宽宽的血水激射出来，将古古飞尔淋的满头都是血沫。
我杀人了！伊风看着这家伙软绵绵的倒地，整个身体变成一个怪异的姿势，脑袋被自己胸口压住。
他就死了么？
我杀了他？
伊风一时间忘了收回刀子。
古古飞尔骂骂咧咧的站立起来。他是胖了些，但还不至于不能上战场，只是这个死家伙居然不跟自己拼刀，耍了自己一下，用脚一扫，便把自己弄到地上去了。
刀风直奔伊风后脑勺。另一个家伙偷袭过来。
古古飞尔一把扯过伊风，将胖肚子一挺，呀的一声挥刀迎了过去。
伊风定睛一看，古古飞尔这刀和对方架在一起。两人面对面对视，突然采取了同样的动作，用肩膀撞开对方。
蓬～敌人飞了出去。古古飞尔也许刀法不行，但是体重摆在这里，谁能轻易撼动他？古古飞尔将手一扬，手里清雾散出，将还想挣扎爬起的敌人罩住。
对付肥猪的定身雾！
***
呀～
伊风侧身一看，一个敌人直直的对着自己冲杀过来，他手里赫然拿着一把斧头。
斧头？！这就说明他是个纯力量的人！
伊风旋身一转，将刀对着他就是一劈！
叮～火花四射。
伊风噔噔噔退了三步。嘭的撞在一堵软呼呼的墙上。伊风吓得往后一看，原来自己撞到了古古飞尔。古古飞尔直竖眉毛，满脸怒气就要对撞自己的人发出定身雾，看清是伊风，连忙扶稳伊风，和伊风肩并肩的站好。
斧头男眼睛寒光一闪，缓缓的提起斧头，向前一步。
一股强烈的杀气逼了过来。
伊风和古古飞尔两人不由得后退一步。
古古飞尔握着定身雾的手在轻轻发抖，他不敢随意释放出来，斧头男看起来身手不错，要是给斧头男躲了过去，自己就会失去好机会。
伊风眼光扫过斧头男的军衔，心里暗暗吃惊。上尉，斧头男居然是个上尉！不用多想，也晓得他这个上尉是如何得来的。
我该用什么招式对付他？糟糕，脑子里怎么就和浆糊一样，粘呼呼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全是空白。那些熟悉无比的招式整的全部忘得一干二净了？！
斧头男将斧头一摆，一个跨步冲杀过来。
伊风和古古飞尔两人本能的分开一闪，躲到斧头男的两旁。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去他的招式。
伊风暗运真气，呀的大叫一声，挥刀直劈而下。这身呐喊一出来，全身都盈满了力量，仿佛全身所有的力量都随着这声喊叫澎湃而出。
唰～刀子直劈而下，刀尖破开空气，直奔冰冻的大地。
斧头男只微微闪身，便躲过了伊风全力的一刀。
斧头男眼睛寒光闪闪，斧头一转，直奔伊风而来。
不好！
伊风心里大惊，想躲闪过去。但自己刚才那一刀，已经用尽全力，手脚霎时间发软，真气好像都被抽的干干净净，如何还能瞬时移动。
伊风惊恐的睁大眼睛，眼前斧头男的动作突然变慢起来，缓慢的不可意思。身边的声音突然消失，口鼻间弥漫着一股清香。
斧头男一点点的举起斧头，一点点的往下劈来。斧头男胡子拉渣的大嘴正在一点点的扩大，嘴角一点点的往上翘起。
斧头带起的寒风一点点的席卷过来，一点点的浸凉自己的脸。
脸上的汗毛也一根根的竖起，恐惧绝望的感觉一点点的滋生。
我要死了么？伊风想到，脑子里突然浮现自己刚才杀的那个人，他歪着脖子，带着古怪的笑脸看着自己。突然，脑袋咕噜的掉了下来，他急忙用手捧着。脑袋被接住后，还在手里笑着。
斧头来了！
斧头刃口有几个缺口，就像怪兽牙齿一样，狰狞着要撕裂自己的身体。
呼～～缓慢的风声～～
斧头停在自己的鼻尖。
怎么回事？
眼前空气中突然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一只肥胖的手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伊风的盔甲，用力一拖。
啪啪～伊风和古古飞尔两个齐齐的摔倒。
伊风一骨脑的爬了起来。呼的双脚发软，直直的跪倒在地。
斧头男全身上下笼罩着一层清雾。他双脚呈弓箭步，一手前举，斧头斜斜的伸向半空。
原来斧头男被古古飞尔的定身雾给盯住了，这样才救了自己！
伊风大口的喘了口气。潮水一般的喊杀声又回到自己的耳里，冲击着耳膜。
“深呼吸！”古古飞尔呵嗤呵嗤的爬了起来，吩咐伊风。他拾起一把刀，用力的朝着斧头男丢了过去。刀飞进清雾，砸到斧头男的盔甲上，无力的弹开。
***
“小心！”伊风站了起来，大声叫道。他看见人丛中，一个敌人正端着一只弩弓，瞄着古古飞尔。
伊风想都不想，将手里的刀使劲飞了过去。
嗖～弩箭破开空气，滋滋的直扑古古飞尔。火花四射，古古飞尔右臂赫然插着一只羽箭。
啊～～古古飞尔发出一声惨叫，轰然倒地。
伊风扑了过去。
只见古古飞尔满脸煞白，眉毛挤成一团，左手抱着右手，大口的吸着冷气。
还好，没大事。伊风放下心来。
“救上尉！救上尉！”喊杀声突然逼近。
伊风抬头一看，只见一群敌人发疯似的直对着这边冲杀过来。几个士兵想阻挡，只有一两个照面，便纷纷倒下。
伊风心道，不好！他们是对着我这边过来的！
“快走！”他想拖起古古飞尔。一拉，却纹丝不动。古古飞尔这么重，伊风根本就拖不动。古古飞尔这时已经闭上眼睛，只晓得张嘴吸气，额头上滚滚的冒着豆大的汗珠。
伊风张皇的看着四周，放声喊道：“达格之！达格之！桑思！”
苍白无力的声音陷入喊杀声中，顿时隐没。
敌人只有十步远了！
走？丢下古古飞尔？
不走？自己送死？
走，也许能够活命。留下保护古古飞尔，肯定死路一条！
心**如电，自己流浪岁月那些刻骨铭心、心酸无比点点滴滴往事，瞬时闪现在自己的面前。突的又转成达格之、桑思、梁尚、申无病、古古飞尔的笑脸，五人齐齐的在眼前闪过。最后定在古古飞尔胖乎乎的笑脸上。是啊，跟他们在一起，我很快乐，很舒服！
不行，我不能丢下古古飞尔！我要和他们在一起！
伊风咬牙捡起一把刀，站了起来，跨过古古飞尔，挡在这群人的面前。来吧！伊风运着真气，咬牙将恐惧抛到脑后。我也杀了你们一个，反正够本了。来吧！
杀！当头的敌人大喊一声，刀子呼呼直来。
呀～伊风也是大喊一声，挥刀相迎。
伊风脑子顿时一遍空白，一股清凉的气息萦绕在额头正中，牵动着全身的力气。
两把刀子就要相撞。
真气突然一滞，手里的刀轻轻的转了一个方向，微微的抖了一下。
这时达格之教给自己的一招，用来弹开对方刀子。自己曾经练过很多遍的刀法，就像刚才突然忘得一干二净一样，又突然回到自己的脑子里。现在还能自然而然的使用出来。
叮！伊风的刀背撞到对方的刀身，将刀弹开。敌人就门户打开，直直的面对伊风的刀。
伊风就势一刀挥下。
对方也是厉害，这时还能勉强侧身过来。
叮！刀砍在肩头下方的盔甲上，激起几点火花。刀尖顺势而下，破开肩头关节的皮革，砍了进去。
砍下，拔出，一气呵成。
噗哧～一股血流跟着伊风的刀子喷射而出。几点腥热的血点飞溅到伊风的脸上。
呼呼～两侧的敌人齐齐的砍来。
他只有一把刀，怎能同时对付两人？
伊风转身迎向一把刀，而将自己的后背露给另一把刀。
死亡果然就是这么近！
阿爸、阿妈，我也算过了几天好日子，总算不白在世上活上一回了。
他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