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蛇鼠一窝
“你这个疯丫头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大概是源于天敌之间的自然吸引吧，冲虚他们都还没发觉的，玲玲却一眼就看到了牵机背后的妮雅。
“纤儿姐姐，好久不见了。”无视两个一旦见面就会碰撞出激烈的火花的小姑娘，两个成年人自顾自的打着招呼，“你们那边发展的还好吧？不会有什么不开眼的家伙出来打你们的主意吧？”
“托福，一切顺利得很，上下打点倒也花不了几个钱，大家一起发财也说不上谁打谁的主意。只要教中兄弟能过得好一些，牵记便已经知足了。”牵机一脸淡然的微笑，平静的说道，“那个少年，莫非也是殿下的弟子吗？小小年纪能够做到这样的程度，当真难得。”
“那少年是铁车道友的一位故人。”冲虚一句话随口带过的说道，“如此说来，纤儿姐姐最近过得还不错，大概不会有兴趣再往东发展一下了吧？”
“和你们这些人说话真是很累啊。”还没等牵机对冲虚这句试探做出回应，一直在边上和玲玲作着眼对眼游戏的妮雅却率先跳出来说道，对此，牵机只是歪着头，做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神气，“没错，我们现在忙得很，根本没时间打你们那块巴掌大地方的主意，等我们在西边拿到了我们所需要的东西，哼，那就更不会看上你们手里那一点蝇头小利了。”
“是吗，这样最好，我与白莲诸君也算是交往多年，如果能不发生冲突，贫道自然也不愿意做那种同室操戈的丑事。”冲虚微笑着，压制住准备反唇相讥得玲玲，平和的说道，可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看着牵机，似乎在暗示什么。
“殿下放心，妮雅说的，确确属实，我们最近的确在策划一件事情，可是和殿下你们没有任何的关联。同室操戈，也同样不是我所想要的。”牵机脸色不变的看着冲虚道。
“那就好。白莲虽好，可也要好水来浇灌才行啊，说到水，唐人陆羽不是把扬子江心水评定为天下第一吗？纤儿姐姐，有机会到江边一起去喝一碗茶吧。”这边正说着话，那边一直盘坐着的朱平，忽然发出了一声雷霆般的长啸，身上发出了一圈洁白的荧光，接触到这圈荧光的鬼影霎那间消失不见，紧接着，自己也一个翻身，晕倒在了地上，“看来喝茶要改天了，纤儿姐姐，有缘再见，丫头，架着他，咱们走咯！”
冲虚来得潇洒，去得也干净，对着站在那里的两个女生打了个招呼，就这么驾云离去了，看着他的背影，妮雅颦着眉头，不明所以的问道：“他刚刚那些话什么意思？姐姐？那老头真是要请你喝茶？”
“这碗茶可是不好喝啊，搞不好就是长江排教大举北上，来找咱们算账！”牵机苦笑了一下，一身黑衣的身影在一片白茫茫大地的背景下，显得有一种别样的萧瑟感觉，“妮雅，记住吧，别想能够对一个仙人隐藏住任何事情。休那边出手了没有？”
“应该差不多吧，原本的计划就是现在，怎么？”金发的女孩歪着头，有点听不懂的样子，“我们不是刚才出来的时候决定这个时间动手的吗？”明明是牵机刚才说，那座城市里的术者们都已经被这场天劫吸引住了注意力，正好可以趁机下手去抢东西，怎么忽然好像有改变主意似的。
“是我太着急了啊。给留守的人发消息，让他们不要去了。这种欲盖弥彰的手段，骗骗一般的人还可以，想要遮住那些老家伙的眼睛，实在不可能。我教付不起和排教全面冲突的代价。”牵机面带苦笑的说道，“不过也好在有了这些老家伙，中原才会有了今天的样子吧。”
“姐姐，你说什么呢？那个老家伙他是不是暗示什么事？”妮雅的眉毛竖了起来，“要不要干脆召集人手把那几个家伙灭掉算了。”
“你这丫头，大概是想要趁机去整一整那位周小姐吧？真是，怎么总是想要打打杀杀的？就算真的动起手来你觉得咱们打得过吗？”牵机失笑道，旋又轻轻的低下了头，“不过，他不会的，我也不会的，大家相处了几百年，就算是块愚木也要生出感情来了。更何况……”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点傻是不是？等你经历的多了，就会明白了。”
“那么我就给她们打电话了。”听不懂就不去费心思猜了，妮雅掏出手机，但是休的手机无法接通，她皱了一下眉，又打了一通电话以后抬起头，“他们已经进入刘氏大楼有半个小时了，去的人是休、纳林斯伯爵和一位降头师狄索。”
“这样？那你先回去吧，我去把他们领出来，顺便卖个人情给大荒山。”牵机笑了笑，拍了拍妮雅的肩膀，“放心好了，时间在我们这一边，等下去，机会总会来。”
“姐姐？”看着那一身黑色装束的女子背影，别有一番滋味浮现在妮雅的心里。
“什么？”牵机回过头笑着看她。
“姐姐，就算有一天，我站在了所有人类的对立面，你也还是会帮我的对吗？”
“傻瓜，不帮你帮谁？你可是我的妹妹啊！人类和我有关系吗？”牵机笑着拍了拍海妖女孩生满金发的小脑瓜。
“可是，姐姐过去不也是人类的吗？”妮雅安心的笑着，歪着头。
“傻瓜，你家的小白和邻居家小孩打架，你帮小白呢还是帮邻居？”
“嗯，这……”
“懂了吧，你就是姐姐家养的那只小猫咪啊，人类？他们和我有关系吗？有也是四百年以前的事吧？四百年，真的好长啊，你姐姐我记性差的很，想记大概也记不住吧。乖乖回家知道吗？过马路要看车啊，现在是夜里，汽车开得都很快的……”
时间倒退半个小时，三条黑影潜入了前刘氏企业的办公大楼，之所以加一个前字，是因为这两天的时间，这栋大楼已经被罗开带来的一群弟兄们全面占据，变成了“排教集团驻本城办事处”并且率领手下弟兄们对这栋高达五十层的大楼进行了全面的改造。这些改变，白天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什么，几百个在各个楼层中巡行的幽灵却让这整栋大楼变得鬼气森森。
表面上的气氛变化只是让这条原本繁华的街区一下子变得冷清不少，可等到你有机会进到大楼里面，才会惊讶的发现五十层的高大建筑里面竟然灯火通明，热闹的难以置信：一米长的毒蛇、圆滚滚的刺猬、狐狸、耗子、黄鼠狼，那些几百年的老宅子里才会见到的各种各样的古怪动物，似乎都聚集到这栋大楼里面来开party，如果有人经过，除非你能飞着过去，否则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简直被紧紧包围得像个铁桶也似。
三位来自异域的法师进入这栋大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我的上帝，难道那位罗先生已经知道了咱们的到访，所以才摆出了这么一副阵仗吗？天啊，从这种地方走过去，想起来我都会恶心的！”身着考究的燕尾服，风度翩翩的纳林斯伯爵这一回也很难保持自己夜之贵族的潇洒风度，嘴巴张得大大的，目瞪口呆的大叫，他是刚刚受命从失乐园过来的支援力量，这种恶梦似的场景别说看，想都没有想过。
“飞过去恐怕也有难度。”休也忍不住吐了一下舌头，在书桌、墙角和多宝格上面指点着，那些地方完全被各种色彩鲜艳的小蛇所占据，细而长的鲜红蛇信自然的吞吐着，发出一阵嘶嘶声，甚至不时吐出一口有一点腥味的彩雾——面对这样的景象，你就算跟谁说这雾气没毒，谁也不会去相信的。
“再看上面！”巴掌大小的蝎子、壁虎和蜈蚣在天花板上爬来爬去，时不时的还有一两只没抓稳，从上面掉了下来，至于蜘蛛，那些恐怖的生物，每一只的背后都生出了一张活生生的人的面孔，这些面孔，会哭、会笑，甚至还狰狞的作着鬼脸，凭借着口中吐出的蛛丝所结成的巨大网络，自由的纵横、跳跃着，那动作简直和舞蹈家一样优美。
“我们，真的要进去吗？”伯爵的声音里面带着微微的颤音，虽然他自己所居住的古堡里也同样有着这些生物，可是当这些恐怖的生物集中到一起，并且出现在这间装潢华丽的现代化办公室里，这种巨大的反差，产生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感觉，而这种诡异，尤其对注重生活品位的夜之贵族影响巨大。
“进去，那是肯定要进的。我亲爱的伯爵先生，如果您能每天少**几声上帝，也许对你对我都有好处，那么，到底要怎么进去这间屋子，我想我们还是听听专家的意见吧。”相比于伯爵先生，黑咒术师和尸体、毒虫之类的东西打交道不少，因此在最初的惊惧之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颇有风度的对同伴说着。
“这些，不是普通的虫子，是法师养的宅神。”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的降头师忽然间开口说到，他的声音又涩又粗糙，听在耳朵里只让人浑身发冷，只见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衣服，不过不是我们日常所见的衣服样式，而是向印度沙丽一样缠在身上的一大块黑布，仔细看的时候，你还能够发现，那衣服并不真的是黑色而是很深的暗红色，上面还散发着一股腥气，似乎是什么东西的血干掉以后的样子，降头师的一条手臂露在外面，上面刺满了各种毒虫、野兽的造型，甚至脸颊上也有刺青，头发很短，似乎用发胶处理过的样子，粘连在一起，根根向上挺立，这一幅造型摆在都市里，颇有几分另类风范。
“宅神？”休对宅神这个东西多少有一些理解，似乎是和西方魔法师们饲养的魔宠一类的东西，可是聚集这么多的宅神那需要多少法师？如果这些东西每一条都代表一个法师的话，那么对于排教这个组织的势力，就必须重新估量了。
“东方有一种巫术，可以通过一家几代人用心血供养培育一只有一点神通的宅神。排教是一个很大的组织。所以可以聚集很多的宅神。”降头师狄索用自己那古怪发音简单的解释着。
“这样的宅神有什么用？”休好奇的问，不依靠特定的法术只靠这样的供养，很难想象能够让这些小东西获得多强的力量，可是古怪的东方，实在已经给了休太多的惊讶了。就算这些看似普通的小生物，一下子都变身成为鬼怪，他也不会感到惊讶。
“看家，报警。”降头师简单的说。
“……那么它们已经发现我们了吗？”如果只是这种作用的话，几百只这样的小东西，休还不放在眼里，就算已经被发现了又怎么样，反正东西是在人身上，到最后还是要明抢的，早一点让对方自己出来，自己还能早一点收队回去。
“这样弱小的宅神，只能让主人知道有人进来，不会知道进来的是什么人。”
“那么，就把这些东西一把火烧掉，我们就这么进去吧。”休有几分狰狞的笑着建议。
降头师点头，三位法师分别出手：吸血鬼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点燃，抽了几口，扔出去，嘭的一声变成一个暗色的火球落到了满地的蛇虫中间；休平伸着双手对准里面，手上喷发出了巨大的火浪，而降头师，他的袍子上出现了一个着火的幽灵的影子，扑进了屋子里面。
火光喷涌，热浪袭人，足足这样过了五分钟左右，当火光消失，三人惊讶的发现满屋子蛇虫仍在，甚至连木头墙板和易燃涂料都没有被点燃。
“有古怪！”降头师板着脸说到。
“狄索先生您能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吗？”休现在恨不得抓上几条蛇带回实验室去研究一下，他绝对相信，别说烧，自己放出的火焰所形成的热浪，已经足够把这些冷血动物烤熟下锅的了。
降头师没有回答，而是板着脸，又放出了一条火焰幽灵，这一次，没有大量火焰扰人耳目，三人看得清清楚楚，只见火焰幽灵才刚一进到屋子里面，满地的长虫、刺猬纷纷张嘴，喷出的绿色气体在空中形成了一张巨大的鬼脸，只见这个恶鬼张开大嘴，一口就把火焰幽灵吃了下去。
“哼！”降头师哼了一声，抬起了那只裸露的手臂，用尖锐的，好像蛇叫一样的声音**诵着咒语，很快，一条鲜红的大蛇从他的衣服下面钻了出来，飞扑着冲向空中绿色的鬼怪，并与之纠缠在一起，刹那间，满屋子的蛇虫刺猬都被惊动起来，它们嘶叫着，纷纷喷吐出各种颜色的雾气，似乎正在为中间奋战着的绿色鬼影加油鼓劲。
降头师狄索丝毫没有示弱的意思，他的眼中散发出凶厉的杀气，从袍子里抓出大把的不知道什么药材塞在嘴里嚼着，并且把嚼烂了的草药喷向自己叫出来的巨蛇，很快，整间屋子里就弥漫开了一股比动物园里更加严重上百倍的腥臊恶臭的气味。
绿色与红色的影子已经厮打成了团，所过之处，别管是大如狐狸还是小如蜈蚣，眨眼的的工夫都被碾成了散发着恶臭的肉饼；弱小一些的刺猬和黄鼠狼之类，在那五彩斑斓的雾气里面，转眼间就把血肉腐蚀干净，只剩下了一副皮和骨头。转眼的工夫，原本挤得满满的地板上就已经腾出了好大一片的空间。
“狄索先生，要帮忙吗？”看着那明显具有强大的腐蚀性和毒性的五彩雾气，黑咒术师的眼睛里散发着贪婪的光，他上前一步，小声问到。
降头师摇头，张开嘴，又突出了一口腥臭的草药渣，接着从怀里掏出了一节用火烤过的人的指骨，那种蛇叫似的咒语再次在他的嘴里响起，一抬手，指骨变成了一道暗红色的光打在了纠缠在一起的红绿两色中间，一声巨大的爆炸响起，别管是绿色的鬼影还是红色的蛇，都被这种强大的力量撕成了碎片。
灯光连续闪了几下，才终于恢复正常，天花板上好像下雨一样，蝎子、蜘蛛的尸体纷纷掉了下来，转眼间就在地面上积累了厚厚的一层，纳林斯伯爵一副不忍心看的样子捂着自己的眼睛，而降头师则从怀里取出一只小葫芦，**了几句咒语之后，五彩斑斓的雾气便一团一团的自己涌入到那里面。
看到最后那一丝毒雾都消失在了葫芦里面，一直板着脸的降头师终于露出了阴沉的笑容：“烧掉这些，我们走！”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放火的时候，休悄悄的把一些沾有着草药渣滓的蛇虫尸体收进了自己的袖子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