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相见不如不见

第44章相见不如不见

"好，我答应你。"苏凤嫣抹去泪水，突然一脸的坚决。

"不行，我绝对不允许。"大夫人连拉带拽，都不能将苏凤嫣拉开。

"尹天绝，如果折磨我就可以放过苏家的话，那么我如你所愿，只求你说话算话，放过大娘，放过爹，放过苏家。"苏凤嫣满脸坚毅，指甲深深嵌入手心中，却不知道疼痛。

"你觉得你有资本和我讲条件吗？"尹天绝邪笑着，可那笑容却未传达在眼中，依旧冰冷的眼神居高临下的看着苏凤嫣。

任凭苏老爷如何叫骂，不管大夫人哭成什么样子，苏凤嫣还是答应了嫁入绝天堡。

尹天绝趾高气扬的带着柳白泽离开，身后跟着一群原本打算将苏府拆了的家丁。

苏凤嫣萎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紧咬着下唇，双眸垂下泪珠。苏老爷停止了叫喊，拄着拐杖缓缓的离开，本就不挺拔的腰身更弯下去一些。

大夫人悲痛的追出去老远，却换不回尹天绝一句话，只能失落的擦拭着泪水往回走。

十月二十五，尹天绝依旧一身黑色，头发被整齐的竖起，在头顶用木簪固定住。胯下的奔雷脖颈上挂着一朵红绸花，雄赳赳的站在队伍最前，缓缓的向苏府而去，在他身后，跟着十几个人，或捧或抬着聘礼。

苏府嫁女，那可是震惊了杭州城，每个人都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幸运，可以得到这位才貌双全的苏家二小姐的青睐。可到了苏府前，所有的人都感到奇怪。整个苏府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没有想象中的张灯结彩，更不见喜庆的红灯笼，就连朵红花都未曾见到。

尹天绝在杭州人差异的目光中，苏府人愤恨的咬牙中，接走了苏凤嫣。苏凤嫣一身轻装，别说凤冠霞帔，就连红盖头都没有一个，她低垂着眼眸走到轿子前，自己掀开了轿帘，钻了进去。

没有鞭炮声，没有吹鼓手，每个人心中不约而同的都浮现出疑问：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聘礼放满了院子，又抬走不少的嫁妆，整个队伍没多做停留，掉转方向回绝天堡。

苏小小怀里抱着晴天，杨毅在后面提了不少的东西，大都是晴天的衣物之类。虽然已经深秋，但走了这么久，也都浑身是汗。尤其是苏小小更是被汗水浸湿了衣衫，晴天虽然才四个月大，可他竟然也有十七八斤了，走得近了还好些，走起远路来，双臂发酸。

"前面好热闹，小小，我们歇息一下再走吧！"杨毅追上了苏小小，开口说道。前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有那么多人围着，虽然他也很想去看看热闹，但考虑到身边还有苏小小，还是打消了念头，不过也正好趁机休息一下。

"也好，我们就到那边的茶肆休息一下吧。"苏小小也正想休息，走这么久了，也该找个地方给孩子喂口奶吃了。

路边的茶肆，依旧挤满了人，苏小小和杨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坐下的地方。放下手中的行囊，杨毅便去找小二叫些吃喝的上来，而苏小小则稍稍扭过身子，避开众人的目光，喂起晴天来。

晴天吃的不多，大概是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苏小小抱着他，有些无聊的看着茶肆外，顺着人群攒动的方向看过去。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人，熟悉的骏马……依旧是那身黑衣，虽然五官看着模糊，但苏小小可以肯定那就是她日思夜想的人没错。想不到竟然在杭州城看到他。

苏小小忍不住颤抖起来，眼眸中含着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颗颗滚落。

杨毅回到苏小小身边，突然觉得她十分不对劲儿，连忙探头仔细查看，却发现苏小小满脸的泪水，眼睛紧紧盯着远处，一瞬也不眨。

顺着苏小小的视线看过去，却只看到如潮般的人群。

"小小，你怎么了？"杨毅关切的询问着，心里着急的很。

"天绝。"苏小小突然低声喃喃说着。

"什么？"杨毅没听清楚，凑上前去又问了一遍。

"天绝，是天绝。"苏小小突然将晴天放到杨毅的怀中，猛的冲出茶肆，顺着人潮涌动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喊道："天绝，天绝！"

四周嘈杂的声音将苏小小的声音淹没，倒是杨毅看苏小小不顾一切的冲出去，心里担心，抱着晴天便在后边追，一边追一边喊她："小小，小小！你慢些，别跑啊！"

尹天绝骑在奔雷身上，脸上的表情冰冷阴沉，并没有因为大喜的日子而改变。身后不管是抬花轿的还是拿嫁妆的，也都没发出什么声音。轿子里的苏凤嫣满怀心思，心事重重，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更何况，这样的日子也容不得她做什么。

但人群中传来的议论声音却很大，起码将苏小小的呼喊完全盖住，不过却没遮挡住杨毅的喊声。

突然听到有人喊小小，尹天绝顿时下意识的望过去，险些没了呼吸。那正往他的方向跑来的那个人，不是苏小小还能是谁？

尹天绝一阵激动，立刻从马上跳了下来，费力的拨开人群往苏小小的方向冲过去。

"唉唉唉？新郎怎么跑了？"人群发出杂乱的哄声，声音大的清晰传入到苏小小的耳中。

"新郎？"她轻声嘟囔，速度突然缓慢了下来，慢慢停住了脚步。

花轿落地，苏凤嫣一身红色紧身衣服从里面钻出来，扶着轿门眺望着。

苏小小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周围任何的声音都听不到了，眼中也只有那尹天绝和苏凤嫣两人。原来，他们竟然成亲了，而她却选在他们成亲的时候出现！

尹天绝突然站住了，却因为他看到一个男人，手中抱着一个孩子，一边焦急的喊着苏小小的名字，一边冲到苏小小的身边，带着敌意的看着他。

杨毅焦急的摇晃着苏小小的手臂，生怕她想不开。他就算再不解风情，也知道苏小小和眼前那个黑色衣服的男人关系绝对不简单，可对方是在成亲吗？怎么是一身黑色，一点喜气都没有？

虽然心中诧异，但杨毅还是决定先带苏小小离开为好。

苏小小毫无知觉的被杨毅拖开，尹天绝目光冰冷看着他们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原本满腔热血，突然之间化成冰块一样，刺入骨髓。

马上就快一年了，她竟然找了别的男人，还有了孩子！那一刻，尹天绝忘记了苏小小离开他的时候，便有了身孕的事情。

两个本该在一起的人，两个朝思暮想的人，在终于见面的那一刻，竟然就这么被分开了。

苏凤嫣轻轻走到尹天绝的身边，却没看到人群中的苏小小。自从生产后，苏小小丰盈了不少。此刻苏凤嫣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尹天绝的身上。

"后悔了吗？你随时都可以不娶我的，但你要放过我们苏家。"她微微扬起脸，看着眼前那一片黑色，心中有些黯然。

他就不能把他的厌恶收敛一些么？非要表现的这么明显，就算他娶她只是为了折磨她，让苏家的人不得安生，也没必要这样吧。

苏凤嫣心中复杂。她很中意尹天绝，自从见到他第一眼起，就中意他，但没想到他与自己家庭之间的恩怨错综复杂，到最后竟然让苏小小代替她嫁了过去。原本以为这一生就这样了，但看到苏小小被他呵护在掌心中那个样子，苏凤嫣感到莫名的嫉妒和羡慕。她处处找机会希望可以和尹天绝接触，但她发现就算使出浑身解数来，他的眼中只有苏小小一人。

后来苏小小的消失，曾让她雀跃过，可那份欣喜短暂的可怜，苏家就成了他的发泄怒火的焦点。为了让他能够放苏家一马，也为了能够满足她接近他的心愿，她情愿将自己送给他。哪怕不能得到他的心，起码得到了他的人，起码有了接近的理由。

她之所以走到尹天绝身边说出这样的话来，就是不想事情再有什么变动，她知道他是一个不轻易放弃的人，她的话一说出，他更不会改变主意了。

果然，尹天绝眉头高高挑起，扭头看着苏凤嫣，单手抬起她的下颚。

"后悔？我从来没后悔过任何决定，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说罢，他大手一挥，队伍继续向绝天堡方向前进，可他的目光却始终锁定在远远消失在街角的那两道身影上。

苏小小，你竟敢找其他的男人，就算是到了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的！他在心底狠狠的说。

他成亲了，居然有了别的女人！苏小小目光呆滞，手脚麻木，任由杨毅拉回茶肆里，拿起包裹，顾不上吃喝，付了钱后直接退出杭州城。只是她的心里一直酸麻着，虽然她知道像他这样做大事的三妻四妾本是正常，况且她只是平凡无奇的丫鬟，而且还莫名消失这么久，他就算娶上几个，也不为过。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心底的疼痛却让她无法忽视。她想高声呐喊，但那声音全部哽咽在喉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小小，你振作一点，不过是一个男人，你犯不上这么傻的。你还有晴天，还有我和娘啊！"杨毅恨不得用力摇醒她，一路上他背着行囊，抱着晴天，还要顾全着她，实属不易，可苏小小仿佛没了灵魂的人一样，任由他拉扯着东转西走。

苏小小听到晴天的名字，才稍稍找回一些意识，她扭过头来，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把从杨毅的怀中将晴天抢了回去，紧紧的抱在怀中，看着熟睡中的晴天，泪如雨下。

"你爹成亲了，他成亲了，不再是你的爹了。"

令人心碎的声音从唇边逸出，看着她完全失去了信心，杨毅的心里也十分难受。出来之前，杨大娘特意交代，让他一定要照顾好苏小小，可没想着半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这是在让他感到很为难。

回到杨家后，苏小小像行尸走肉一样，每天过着麻木的生活。杨大娘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要不是有晴天的话，恐怕苏小小都没了活的念头了。

"毅儿啊，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得象个法子啊！"杨大娘找上了杨毅，虽然每天都尽量下一些补药在饭菜里，可苏小小那身子仿佛是漏气的球一样，每天看着瘦下去。

"我也知道，可是，我们有什么法子可想啊！"杨毅蹲了下去，着急的挠了挠脸。

"要不这样，你去打听打听，那个男人是谁。既然有那么多人围观，肯定他们很有名气，稍加打听就会打听出来的。打听到了你就去找他，告诉他小小的情况，如果他还念及曾经的夫妻之情，一定会来看看小小的。就算是不来，也能捎个口信吧！"杨大娘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一边说。

杨毅也觉得目前只有这个法子了，便一口应了下来。不过他心里想的却是去那清风寨看看，毕竟当初那个带她走的男人说是清风寨的。只是不明白为何苏小小找的男人却不是他，但不管怎样，起码有个认识她的人，总会好解决点。

苏凤嫣自从进了绝天堡后，就被随意安排在依翠园附近的一个院落里，每天出出进进，到也没人管，不过从那天起，尹天绝也没登过门。苏凤嫣不相信尹天绝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因此每天提心吊胆的同时，心里多多少少还带着那么一丝期盼。

尹天绝并不是忘了苏凤嫣的事情，只是没抽出时间去折磨她。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的，更不会放过苏家。

"白泽，最近有没有柳白轩的消息？"尹天绝突然冷声询问柳白泽，柳白泽一愣，不明白他怎么好端端的询问起柳白轩来。

"他还在马兰镇，和那个女郎中在一起。"说到柳白轩，柳白泽眼里的笑容多了一些，这个弟弟一直都和尹天绝争苏小小，可苏小小失踪后没多久，他竟然说喜欢上了一个女郎中，而且这一走就不回来，只是偶尔会送信来，说一说他的近况。

"让他回来吧。"尹天绝的声音依旧不变，他要出去找那个让他心里难受的女人了，不能让柳白泽一个人顶起这么重的担子，应该找个帮助他的了。

柳白轩接到柳白泽的消息的时候，正和徐瑶郎中打的火热，每天进进出出在医馆帮忙，到也忙得不亦乐乎。柳白泽的消息一到，他当时觉得有些诧异，没想到那个百年冰块竟然破例的找他去绝天堡帮助柳白泽。虽然他有心不去，但柳白泽是他哥，他的亲哥，不能这么眼睁睁看着被尹天绝折磨了。

"怎么了？一整天心神恍惚的。"徐瑶忙活完手中的活，慢条斯理的问着。将近一年的接触，让他们对彼此已经有了深深的了解，两人也是情投意合，只等选个良辰吉日，将喜事办了。

柳白轩叹了口气，将柳白泽的消息说了一遍，满脸愁容。

"那是好事啊！你怎么会不高兴？"徐瑶十分不解柳白轩为何会这样。能去帮助柳白泽去管理整个绝天堡，不是什么坏事啊，而且还可以锻炼一下。

"可是，那样不就看不到你了？"柳白轩心中不舍的是徐瑶，毕竟长期在一起接触也快有一年了，一直都没分开过，突然之间要分开，而且还不知道多久才能见面，柳白轩自然心中不舍。

徐瑶脸颊微微红了起来，有些不自在的稍稍扭动了下身子，别过头去不看柳白轩的眼睛。柳白轩突然一把抓起徐瑶的手，任凭她用力往回抽都不肯松开。

"瑶瑶，我们成亲吧！这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带你去天涯海角了，你也可以陪着我一起去绝天堡！"柳白轩深情款款的说着，满脸的希翼。

要不是怕唐突了美人，他老早就说出这话了，一直等着时机成熟，可眼看就要离开她，这让柳白轩等不及了。

徐瑶万没想到突然话题从柳白轩去绝天堡一下子转到了她的身上，她完全没有思想准备，这突如其来的求婚让她瞬间懵住了，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片迷茫，也不知道柳白轩都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摇头、摇头，再摇头！

柳白轩满怀期望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徐瑶不停的晃着头，大声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嫁给我？是不是我哪儿让你不高兴了？"

柳白轩在清风寨那也是个一把手，却在儿女私情上格外的小心，原本的精明竟然一点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是满脸的恐慌。

徐瑶被问的急了，起身跑进了屋子，说什么也不肯让柳白轩进去。她死死的抵着门，背靠在门上无措的扭着衣襟。

这一切来得都太突然了，让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等到反应过来了，也暗暗后悔，为何要拒绝柳白轩？现在，该怎么找台阶下？

柳白轩推了几下，没推开，知道徐瑶在门后，也不敢太用力。他只能贴在门边，小声的说道："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的，你要是觉得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就和我说，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徐瑶半晌不出声，柳白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内低低的说道："你容我想想。"

柳白轩本来低落的心情瞬间上扬起来，嘴角咧开老大，呵呵的笑着。

"行！想想好，想想好！"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是知道徐瑶的话，充满了希望。

两日后，柳白轩启程去绝天堡，陪同的是徐瑶，医馆则暂时交给了小童。以往徐瑶也会经常去杭州城行医，出去个几日也都是让小童照看医馆，所以并没惹人注目，也没人觉得奇怪。

离开了马兰镇，还有好远的路才到杭州城，因为天并不算凉，柳白轩又想多和佳人有独处的机会，因此俩人雇了一辆马车，原本柳白轩还想雇个车夫，好让他有机会和徐瑶在车厢里卿卿我我的，谁知徐瑶倒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说什么也不肯雇车夫，坚持要让柳白轩驾车。柳白轩无奈之下，只好担起了车夫的角色。

"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下？"徐瑶从车厢中钻出，在柳白轩身后坐下，轻声的问着。

柳白轩摇了摇头，满脸通红。累倒是不累，只是那屁股不太好受，但一想到可以享受佳人的体贴的关心，浑身充满了斗劲。

"不累，马上就到了，等会儿到了绝天堡一起休息也不迟。"柳白轩回答着，驾着马车继续赶路。

"前面的岔路，右边就是通向清风寨的。"柳白轩突然开口。他的过去都告诉了徐瑶，没有半句隐瞒，因此徐瑶也知道他就是从清风寨离开的，听到柳白轩说，连忙向那边望着，似乎能看到什么似的。

突然，徐瑶咿了一声，大声喊着："停下，停下，那边好像有人。"

柳白轩注意力并没放在路两旁，尤其是清风寨的方向，虽然他已经离开了，但毕竟在那里生活了几年，也是有感情的。因此一直扭着头专注着通往绝天堡的那条大路上。冷不防听到徐瑶的喊声，连忙用力的拉紧了缰绳。

马车停下，柳白轩戒备的没让徐瑶靠近，而是独自上前，将路边那具不知是死是活的身子反转了过来。

"啊？竟然是他！"柳白轩低呼一声。这人他见过，以前就是他收留了苏小小的，只是没想到他怎么会到这儿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是清风寨或者绝天堡的必经之路，除此之外，别无他选。他要去哪儿？要干嘛？又怎么会倒在路边？

柳白轩连忙探了探杨毅的鼻息，发现他尚且有气息，连忙招呼了徐瑶来，两人齐力将杨毅抬上了马车。

"这人我认识，一定要将他救过来。"柳白轩不知道为何，心中隐隐猜测到了什么，连忙喊徐瑶快点救助杨毅。

徐瑶听了，手下不停，提过了药箱，帮杨毅检查起来。柳白轩则在一旁打着下手，在马兰镇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他也多少了解了一些，简单的事情还是顺手拿来的。

好在杨毅并没有什么大碍，大概是过于劳累，才会暂时昏死过去。没用上盏茶的时间，便转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一看到柳白轩，顿时一骨碌爬了起来，大声的喊道："快去救救小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