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那你来求我

第24章 :那你来求我

第24章:那你来求我

利用一天的休假日,和典回了东京一趟。

不只为了让母亲看他一面,也为了向父亲报告这次开发案的行前勘察结果。

他非常在意这个开发计划,不只因为他好胜,想要有所表现,最主要的是……他跟他父亲有个交换条件。

回到东京的家,他先请思子心切的母亲喝了杯咖啡,然后就到父亲蜷川信的书房里。

敲敲门,他走进了蜷川信的书房。

“爸。”

蜷川信放下手里的书,拿掉老花眼镜。“去看过你妈了?”

“嗯。”他点头,在蜷川信的书桌前坐下。

“如何?”蜷川信用字简短。

他知道父亲指的是开发案。“很有可行性。”

“噢?”蜷川信眉心微拧,神情严肃而认真,“说来听听。”

“我观察过那一带的旅馆,都是一些中小型规模的旧式旅馆,经营得普普通通,只有一两家的生意算是不错,其他的就几乎是靠着家里几个人撑撑场面,只有固定的客人偶尔上门。”

蜷川信认真地听着他的报告,没有插话。

“那里的风景秀丽,又有几处的天然涌泉,经济价值颇高。”和典的神情不似他在玄春时那般吊儿郎当,在蜷川信面前的他精明锐利,眉宇之间有着一种征服者的气息。

“我们公司已经在那附近购买了一些地,如果再收购那些经营不善的旅馆,一定可以重新动土,开发一家复合式的大型度假中心。”

蜷川信眉丘微隆,“收购?你是说……”

“这些旅馆几乎都有跟银行借贷的问题,而据我调查,他们借款的银行是三叶银行在当地的支行。”他说。

“三叶?”

“是的。”他点头,“就是最近我们即将并购的三叶银行。”

“是吗?”蜷川信显然有点意外。

他信心满满地一笑,“再不用多久,我们即将成为这些旅馆的债权人,到时我们要收购他们的土地,是易如反掌之事。”

蜷川信满意地笑睇着他,“想不到你做了这么多功课……”

他把这个惟一又叛逆的儿子送到国外念书,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和典撇唇一笑,“我可不会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

蜷川信微怔,发觉他所说的“未来”,并不是指事业上的表现,而是……

“你是认真的?”他笑看着和典。

“当然。”和典点头,“您也必须信守承诺。”

“你放心,我答应的事不会反悔。”蜷川信笑叹一记,“只要你顺利完成这个开发案,我就不干涉你的终身大事。”

听他这么说,和典笑了。

这就是他跟蜷川信的条件交换——爱的自由。

他从小生长在豪门之中,可以说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

自幼,他就是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翻天覆地的人,当然这也就养成了他叛逆不驯的个性。

自明星高中毕业后,叛逆的他在威权的父亲及温柔的母亲之要求下妥协,前往国外念书,并拿了几个学位。

回国后,他从母亲口中知道,父亲有意替他挑选未来的结婚对象。

对方是旧大臣鹰取的曾孙女,今年刚从大学毕业的鹰取真子。

蜷川家是富可敌国的财阀,能跟有政治背景的家族联姻,对蜷川家来说简直是如虎添翼。

叛逆而又自主的他不肯做如此的妥协,而精明严厉的父亲又不放弃任何可能的希望;与其跟父亲长期抗战,搞到永无宁日,索性以这次的开发案跟父亲赌输赢。

换言之,他若成功,父亲便无权介入他的婚事,随他自由。

但若是不幸失败,那么他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这是步险棋,输赢的代价就是“自由”。

但天生叛逆的他,还是赌定了。

望着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父亲,他不显惧色,表现得意气风发,又势在必得。

“我会成功的。”他说。

看见母亲的办公室里来了两个西装笔挺的陌生男人,琉璃好奇的打量了几眼。

在旅馆忙了一圈回来后,她发现在母亲办公室里的两个男人已经离开。

“妈……”她轻敲了一下门板,走进办公室,“刚才那两个人是谁?”

明子看着手上的公文来,“是银行的人。”

“咦?”她一怔,“银行的人?他们来做什么?”

“我叫他们来的。”明子合上了公文夹,“我打算扩建整修旅馆。”

“扩建?”她有点惊讶。

虽说旅馆的营运状况不错,但扩建整修可需要一笔不少的钱。

明子脸上漾着自信的神采,“我已经跟三叶银行贷款了两千万,刚才已经签约了。”

“什么?”她讶异地张大嘴。

“放心吧,妈妈不做没把握的事。”她撇唇一笑。

琉璃不是怀疑母亲的能力,而是……两千万实在不是小数目。

“玄春已经有六、七十年历史了,也该整修一下,你说不是吗?”明子站起身,望着窗外,“我听说有个大财团准备在附近盖度假中心。”

琉璃微怔,“是真的吗?”

“应该不假。”明子转头看着她,“如果我们旅馆不整修一番,到时可能会被崭新时髦的度假中心影响。”

“嗯。”她点点头。

“琉璃,”明子凝视着她,“我们一定能把玄春做得有声有色的。”

“妈……”

明子走向了她,轻拥着她的肩膀,“就算没有男人,女人能做的事也多着,不是吗?”

望着母亲,她发现母亲脸上有着自信的风采,但眼底却闪过一抹寂寞。

没有男人的女人还是可以自立自强,可没有爱情的女人……是不是比寂寞?

到浴池洗了个舒服的澡后,琉璃悠闲地往房间的方向踱去。

经过后院时,她发现和典正在那抽烟。

下意识地,她想快速地通过他身后,赶快回房间休息去。

但和典却突然回头——

“之……”她怔愣住。

“你在躲我?”他问。

琉璃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喉头有点紧。想说话,却好像发不出声音。

他走向她。又问:“你已经躲我好几天了,不是吗?”

“我……”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却不得不装出若无其事的镇定模样。

抬起眼,她直视着他,“我为什么要躲你?”

他撇唇一笑,“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我那天吻了你?”

“你……”她瞪了他一眼。

看见她羞恼的模样,和典忍不住笑了起来。

从那天晚上开始,他就发现她在躲着他。每当他出现在她附近,她就装作没看见他也没听见他的样子,然后匆匆地离开。

“其实我第一次亲你时,你好像没有拒绝。”他说。

她陡地一震,脸儿刷地一红。

“就是因为你没有拒绝,我才会吻你第二次。”

“谁……谁说我没拒绝?”她心慌意乱,语无伦次,“我是……我只是……我吓坏了。”

“你吓坏了?”他挑挑眉,疑惑又语带试探,“你是第一次跟男人亲吻?”

她羞恼地喊:“我为什么要跟男人亲吻?”

他微怔,然后露出了促狭的笑容。“所以说……我是你初吻的对象?”

“你……”她美丽的脸像一颗涂了红色颜料的蛋般,“无聊!”

撂下一句,她转身就要走。

和典伸手,抓住了她。

“你……”她更是愠恼的瞪着他。

只是在生气的同时,她惊觉到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在酝酿着。

那天晚上他亲吻了她以后,使表现得像个没事人儿一样,整天在她附近出现。他怎么能那么若无其事?

是因为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吗?接吻对他来说,是不是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他明明有宝贝女友,为什么要对她做出那种事?为什么要扰乱她的生活?

“其实你不必那么在意……”他淡淡一笑,“我是……”

他想告诉她,他是因为喜欢她才亲她,而不是抱着占便宜的轻薄心态。

“我不是你。”她打断了他。“我跟你不一样。我不能不在意,因为我不是随便的人。”

说罢,她甩开他的手,转身要走。

“慢着。你是什么意思?”他走到她面前,直视着她。

“难道不是吗?”她眼神严厉地看着他。

“当然不是。”他一点都没有犹豫,果断地予以否认。

“我亲你是因为我喜欢你。”他说。

听见他说喜欢她,她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但她依然强自镇定。

他喜欢她?那他在东京的“宝贝”呢?难道他就不喜欢“宝贝”了?

“只要喜欢就可以亲吗?”她质问他。

“当然要看对象。”他答得一本正经。

“是吗?什么对象可以亲?”

他凝视着她,声调平静和缓。“像你这样。”

“你……”她气恼地瞪着他,有股想踢他一脚的冲动。

男人居然可以不专情到这种地步?电话里跟东京的女友情话绵绵,挂了电话就对其他女人说喜欢。

他不解地盯着她,“你看起来像是想踢我一脚的样子。”

“我是很想。”他居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为什么?”他眉心微蹙。

“因为你不专情!”因为激动,她的声音忍不住拔尖起来。

他微怔,“我……不专情?”

她是从哪里观察来的?突然,他想到美纱——

“我说过跟她不是那种关系。”他又一次严肃地重申。

叫“宝贝”还说不是那种关系?他根本是睁眼说瞎话,她气愤地瞪着他。“我不想知道你的事。”说着,她飞快掠过了他,快速离去。

近晚上十二点,和典在前庭扫地,做最后的整理。

“蜷川。”突然,美纱娇柔甜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这几天,她几乎是一有空就往玄春跑,连多良他们都忍不住揶揄她是不是想到玄春上班。

她笑眯眯地来到他面前,“还在忙?”

“对。”他回答。

“待会儿下班后想不想去喝酒?”她大方邀请他。

和典搁下手边的工作,神情严肃地看着她。

见他如此严肃的表情,美纱怔了一下。“你怎么了?”

“美纱小姐,你喜欢我?”他劈头问道。

她愣了一下,难掩娇怯。“你怎么问得这么直接嘛。”

“你在倒追我?是不是?”他又问,并直视着她,要她立刻回答。

迎上他直接又锐利的目光,美纱娇滴滴地点头。“对啦,人家是……”

她话还没说完,和典突然丢开手中的竹扫帚,一把抓住她的手往通往后面厨房的小路走。

美纱穿着三寸半的高跟鞋,踉踉跄跄的跟在他后面。“蜷川?去哪里?”

他转头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但眼底却写着“别多问,跟我来”。

这么晚了,他却拉着她到后面厨房?虽然有点不安,但其实她最高兴的。

和典拉着她来到厨房外,正巧琉璃也跟多良讨论完明天的菜色,并准备离开。

一踏出厨房门口,看见和典拉着美纱,她一脸惊疑。

“琉璃?”美纱惊羞地叫着。

琉璃往和典的脸上一瞧,感觉明显有点不悦。

有宝贝女友的他,不只向她示爱,现在连美纱都不放过?

“你这是在做什么?”她直视着他,语带质问。

“向你证明。”他拉着美纱,站在她的面前。

“你在说什么?”琉璃不解地问。

“证明我跟美纱小姐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他说。

“什……”她一震。

真是见鬼,她什么时候说他跟美纱是那种关系了?

美纱怔了怔,困惑地望着他。“蜷川,这是怎么回事?”

“美纱小姐,”他看看美纱,严正地道:“请你告诉她,我跟你不是交往中的关系。”

“咦?”美纱一愣,脸上有点错愕。

见状,琉璃也尴尬起来,“蜷川,我没有……”

“我有喜欢的人。”他打断了琉璃,注视着美纱。

美纱微怔,“啊?”

“很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不能接受你的好意。”他说。

被他当着琉璃的面拒绝,美纱露出了尴尬又困窘的表情。

“蜷川,你……”琉璃一震,紧张地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我喜欢她。”他看着美纱,诚恳而笃定地说。

美纱脸上有着复杂而错愕的表情,“是……是吗?”

“美纱,”琉璃焦急不安地急着解释:“别听他……”

“很好啊。”突然,美纱笑望着她。

她一怔,“美纱?”

“如果他喜欢的是你,我放弃。”话罢,她转身离开。

看见美纱几乎是头也不回的离去,琉璃立刻追了上去。

“美纱、美纱。”在前庭,琉璃追上了美纱,并拉住了她。

“美纱,你……”

“我没事。”美纱转过身,笑看着她。

腴见她眼角微湿,琉璃露出了歉疚的表情。“美纱,我……”

“你是怎么了?我真的没事……”美纱以指尖抹去了眼角的微湿。

看着她强挤笑容的脸,琉璃的心揪得死紧。

美纱笑叹一记,“唉,老是约不动他,我早就猜到了。”

“美纱……”

“跟你没关系,你别一副对不起我的表情。”美纱笑斥着她。

听见她这么说,琉璃更是难过了。

“知道他喜欢你,我还挺高兴的。”美纱说。

琉璃微蹙眉心,“美纱……”

“这证明他的眼光确实不差。”美纱笑了笑。

“美纱,我不会理他的。”琉璃神情坚定。

美纱微怔,“为什么?”

“我……”

“你不是真的想独身一辈子吧?”美纱皱皱眉头。

“我妈妈也一个人过了这么久。”她说。

“那是因为她还有你。”

“那我可以生个孩子。”

美纱瞪大眼睛,“老天,你真的有那种打算?”

她眼眶微湿,用力地点了点头。

“琉璃,”美纱注视着她的眼睛,像要看透她的想法般,“你该不是因为他拒绝我,所以你也打算拒绝他吧?”

琉璃没有回答,只是一脸懊恼又生气。

“拜托,你别那么想……”美纱笑叹着,“我这个人很容易转移目标,明天可能就开始跟别人约会了。”

“美纱……”

“如果你不喜欢他,那也就罢了,但要是你对他有一点点的好感,就不准因为我而拒绝他。”美纱以命令的口气说道。

“美纱……”她感觉美纱好像看出了她极力想隐藏的心事。

美纱挑眉一笑,“好了,不早了,我回去

玄春的员工宿舍在旅馆最后面的地方,而且还分了男女两栋。

冲进男性员工宿舍,琉璃就直接往二楼蜷川的房间跑。

“蜷川。”她敲门。

没几秒钟,门开了。

打着赤膊、拿着换洗衣物正要去澡堂的和典,疑惑地看着她。

看见他若无其事的脸,琉璃的怒气一古脑地往脑门冲。

扬起手,她出其不意地给了他一耳光——

“我恨你!”她说。

无端挨了一耳光的和典怔愣住,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他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动他。而她……居然打他一耳光?!

尽管已经打了他一巴掌,琉璃还是觉得怒气难消。手一抬,她又想再给他一耳光。

“喂!”这次,和典攫住了她的手,“我会翻脸的。”

他严正地提出警告,“我是喜欢你,但那不代表你可以打我。”

琉璃眼眶泛红,两只眼睛死命的瞪着他。“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又做了什么?”他浓眉一挑,有点懊恼。

“你伤害了美纱。”她咬牙切齿地说,“我讨厌你。”

“但我对她确实是没感觉。”他说。

看他一副“我没有错”又理直气壮的表情,琉璃气得几乎要掉下眼泪。

“你为什么那么残忍?美纱她……”

“残忍?”他打断了她,神情转而凝肃,“我不喜欢她,却不告诉她,那才叫残忍。”

“你不该当着我的面拒绝她!”她恨恨的直视着他。

迎上她责难的目光,他一敛平时嘻嘻哈哈的态度。

“我只是想向你证明。”

“你想证明什么?”她气恼地问。

“证明我跟她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他说。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跟她是那种关系?”她气愤地推了他一把。

他退回房里,疑惑地看着她。

琉璃逼近他,“就为了证明这么无聊的事,你伤害她?”

“她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他说。

“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不了解她!”

“不了解的人是你吧?”他直视着她,严肃地道:“你以为每个女人都会为情所苦,为情所伤吗?”迎上他的目光,她陡然一震。

和典将手上的换洗衣物往柜子上一丢,神情凝沉地看着她。

“世界上总有不如人意的事情,就连感情也一样。”他说,“有结果的恋情也好,没结果的恋情也罢,那都只是人生的一小部分,就算失去了也永远有重来的机会。今天失恋了,被背叛了,明天地球还是一样的转,为此而对一切失望的人,是可悲的。”

他这些话像是一根根的剌般,深深地扎进了琉璃心底。

她知道他说得没错,但她无法附和赞同。

“被背叛的是你母亲,不是你。”他说。

“你说什么?”她一怔。

“我在这里工作也有一段时间了,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神情平静却肃穆,“我知道你父亲外遇,离开了你跟你母亲,我知道你排斥婚姻,甚至有借精生子的打算。”

“你……”听见他这些话,她露出了困窘的表情。

“婚姻触礁,被心爱的丈夫所背叛的人是你母亲,不是你。”他注视着她无助又懊恼的眼睛,“你没经历过那样的人生,那不是你的人生。”

“住口!”她激动地大叫,眼泪顿时扑簌簌地落下。

“你懂什么?!”她抬起泪湿的眼睫,“像你这种坐这山,望那山,心猿意马又朝三暮四的男人懂什么?”

她说什么东西?心猿意马?朝三暮四?她从哪里看出他是这种人?

“当你们这种男人毫不在乎地伤害着别人的时候,哪里知道女人的苦?”她泪眼汪汪,伤心又沮丧,“我知道我妈妈的苦,我是看着她坚强又伤心背影长大的,你懂什么?你凭什么告诉我这些鬼话?!”

“你记得你父亲吗?”突然,他话锋一转。

她一震,“什……”

“你还记得他吧?”他神情严肃而认真,“他抱着你、背着你、牵着你的那些美好回忆,你都不记得了吗?”

她震惊地看着他,脑海里浮现了父亲的形影——

“如果你心里还记着一个人,怎么能只记住他不好的一面?一个人若只靠着怨恨及痛苦,是不可能活下去的。”

他所说的话,句句都像是颗大石头般,重重地砸在她胸口上。

“你母亲以为她恨你父亲,其实她根本还爱着他。”

“什么?”她陡地一震。

“是爱让她活下来,是爱让她决定在这个地方将你养大,因为她根本还没放弃。”

“你胡说!”她大喊。

她妈妈还爱着她爸爸?不,怎么会?

她妈妈这十几年来总是告诉她男人不可靠,她怎么可能还爱着爸爸?

“那你告诉我,她为什么不带着你离开?”他的眼神锐利而睿智。“如果她恨透了你父亲,为什么还留在他的旅馆里,坚决地扛起了一肩重担?”

顿时,她的脸上充满了迷惘及困惑。

“如果她还爱着你父亲,还对他有所期望,就不该把你教育成一个仇视男人,恐惧爱情及婚姻的女人。”

“那又怎样,”她泪如雨下,“就像你,你说得头头是道,但一点都可靠……你跟我爸爸一样,都背叛了相信你、爱着你的女人。”

“背叛?!”他有种“一个头两个大”的无力感,“我不是已经证明我美纱小姐不是那种关系了吗?”

“不是她!”她大叫。

“那是谁?”他不觉也大动肝火。

“是宝贝。”她愤然地瞪着他,“那个你叫她宝贝的女人。”

“宝……”他瞪大眼睛,要发出的声音,突然哽在喉咙。

怪了!哪来什么叫“宝贝”的女人?难道……

“还说你没偷听我讲电话?”他浓眉一拧。

她一脸心虚,“我……我只是不小心听到一点。”

“那你以为宝贝是谁?”他无奈一叹,“那是……”

忽地,他搁在柜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转身要去拿的时候,琉璃见势要走。

“慢着。”他眼明手快,一把攫住了她的手,“先别走。”

“放开……”她挣扎着,但挣不开他的五指紧扣。

他拖着她走了两三步,拿起了正响着的手机。

“喂?妈,干嘛?我现在有事……对,对,拜托你了,宝贝,我明天再打电话给你,对,就这样。”说完,他将手机往床上一丢。

琉璃怔怔地看着他,回想着他刚才的说话内容。

妈?宝贝?他妈妈是宝贝?宝贝是……他妈妈?她糊涂了,她真的糊涂了。

“刚才是……”

“我妈。”他说。

“你……你叫她……”

他咧嘴一笑,“宝贝。”

顿时,琉璃满脸羞红,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原来是这样……”这会儿,和典全明白了,“你说的‘她’不是指美纱小姐,而是我妈那个宝贝啊。”说着,他自顾自地笑了。

“你……”她感到无地自容,“放手……”她不断地扭着手腕,企图挣脱他。

他紧紧扣住她的手,两只眼睛则凝视着她。

“你……”他盯住她的眼睛,“吃醋?”

“什……”她一震,耳根发烫。

“你以为我在东京有宝贝女朋友,所以你生气?”

“才不是!”她坚决否认,但眼睛却泄露了她的秘密。

迎上他锐利的目光,她下意识地别过头。

“你不敢看我?”

“我为什么要看你?”她两只眼睛瞪着墙壁看,就是不看他。

“看着我。”他说,有点命令的口气。

她秀眉一拧,“不要。”

“真的不要?”

“不要。”

“那我要亲你了。”说罢,他身子一欺。

感觉到他的靠近,琉璃反射动作地转头瞪着他,“你敢?”

盯着她羞赧又懊恼的脸庞,他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孩子般一笑。

发觉自己好像被耍了,她又急着别开脸。这回,她还不及侧过头,就被他振臂一抱。

“你……”她惊慌地瞪着他。

而同时,他的脸已经靠近——

惊觉到他真的要亲她,她本能地别过头,而他的吻落在她耳际上。

她以为她躲开了,却没想到一个耳朵上的轻吻,激起了她心里澎湃的浪。

她的心疯狂的跳动着,胸口发烫、思绪紊乱……她竟迷醉在他的唇温下。

下意识地,她伸手推了他一把,“不……”

“事实证明你误会我了。”他说。“我根本没有什么宝贝女朋友,所以更没有你说的那种不专情的问题……刚才你错打我了。”

想起自己刚才一时冲动,就给了他一耳光,她真的是后悔透了。

“我……我跟你道歉。”她露出心虚的表情。

“怎么够?”他撇唇一笑,“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打。”

“那……那你想怎样?”她皱皱眉头,有点不安。

他忖了一下,语带试探,“是不是怎样都行?”

她感觉他话中有话,而且似乎设了什么陷阱。

“你到底……”她懊恼地瞅着他。

视线一与他交集,她赫然发现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炽热而深沉。她一震,潜意识的想跟他保持距离。

手一推,这才惊觉到他一直是打着赤膊的,也就是说……从刚才到现在,她一直靠在他的胸膛里。

脸儿一热,她惊叫一声。

她想挣扎,但他牢牢的圈抱住她。“我现在应该可以理直气壮、光明正大了吧?”

“干嘛?”她一怔。

“亲你。”话罢,他低下头,攫住了她的唇。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的亲吻,而对象依旧是他。

“唔……”她微眯起眼睛看他,发现他也正低垂眼睫。

他的眼神很迷人,看着看着,她竟有种晕眩的感觉。

“唔……”皱皱眉,一种不知名的热浪正袭击着她。

渐渐地,她知道那热浪是因为她渴望着他。

她陡地一震,不觉心惊。

怎么会?她怎么可能会对男人有所渴望?她不相信男人,不相信爱情可以长久,更不相信婚姻能有永远的忠贞……

“唔……”因为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她消极地抵抗着。

他的吻充满了热情及渴望,像是一把燎原的烈火燃烧着她。

她无力地瘫软在他怀里,被动地放任他的掠取。

“不……”她浑身无力地抓住他的手臂,却停止不了下滑。

他拉住她,将她拥在怀里。

“我上次不是随便说说的……”他低声地说,“如果你真的嫁不出去,我娶你。”

她感觉自己的心在颤抖着,他的声音变得很不真实。

他要娶她?问题是……她并没有结婚的打算。

再说……她如何能知道他不会像她爸爸那样。

“我不……”她望着他,露出了迷惘的表情,“我不想受伤……”

“琉璃?”

“我爸爸是个很温柔的好人,如果连他都有可能背叛我跟妈妈,那你……”

“你怎么知道我会?”

“你怎么知道你不会?”她略显激动,“你认识我才多久,怎能断定可以爱我一辈子?你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一时冲动?”

他眉心一挑,“所以你打算未战先降?”

“你……”

“你还没试过,怎么知道你不会得到幸福?”他直视着她。

她唇片歙动,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琉璃?”

她抬起眼,眼角微泛泪光。“我怕跟妈妈一样,如果我必须一辈子恨着那个我爱的人,我……”

“你……”他心头一撼,眼底闪过一抹欣喜,“你是说……你喜欢我!”

琉璃凝望着他,沉默了一会儿。

“我……不否认。”

“琉璃……”

“但是我怕。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喜欢上你,所以更觉得不安。”

和典浓眉紧拧,懊恼又焦躁。爱一个人真有那么痛苦?真有那么难?

爱就爱,不爱就不爱。爱过了,就算最后分开又怎样呢?

因为不想分开,所以选择不在一起,那不是本末倒置吗?

“我第一次对男人有这种感觉,这是第一次……”她凝望着他,泛红的眼眶使她看来楚楚可怜、惹人疼惜。

“我从没爱过任何男人,因为我知道爱很伤人。”

“琉璃……”他抓住她的肩膀,想再一次拥抱她。

她是这么的坚定,却也如此的脆弱。

她的心里充满了不确定感及不安全感,他想借着强而有力的拥抱给她相信的力量。

“不要。”她断然地推开他。“请不要搅乱我的人生。”

“你的人生?”他有点愠恼,“那不是你的,是你母亲的。”

“那也是我的人生!”她紧抿着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的人生已经规划好了。”

“那是哪门子的规划?”他声线一沉,“借精生子?那是规划吗?”

她紧咬着唇瓣,直视着他,默认了。

“男人不可靠,却可以生出可靠的孩子?”他质疑她的人生规划,“你不觉得矛盾吗?”

“你……”

“你是你母亲惟一且骄傲的女儿,但是没有你父亲,就不会有你这么好的女儿,不是吗?”

他说的每句话都深具道理,她无法反驳,只能选择沉默及逃避。

“我不想跟你说了。”她消极地想逃开。

转过身,她急着要离开他的房间。

和典及时拉住了她,“琉璃。”他一振臂,将她扯了回来。

四目相望,她心头一阵揪紧——

“你只会逃避吗?”他凝视着她,声音里带着无奈及懊丧。

她微顿,迷惘地望着他。

“因为害怕爱情、害怕婚姻、害怕被背叛,所以你一路逃,像只胆小的小狗般,是这样吗?”

“你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他神情凝肃地说,“我不明白你在逃避什么。”

“我……”在他一步一步的逼近后,她的眼泪终于溃堤,“我在逃避我爱的男人,如果这是你想听到的答案,我现在就告诉你……”

闻言,他心头微微一撼。

她的意思是……她逃避他,因为他是她爱着的男人?

这真是个好消息,虽然还不是太明朗。

“琉璃……”这不是亲吻她的好时机,但他忍不住又想亲吻她。

低下头,他欺近了她——

“不要。”她非常坚决地推开了他。

“琉璃。”他单手扣住了她的腰。

转过头,她眼神笃定。“放开我。”

他迎上她坚定的眸子,声线沉稳。“我不会放弃。”

她一震,两只眼睛圆瞪着。

她的意志并不是坚不可摧的,她在动摇,当然……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不是那么容易死心的人,除非我得到更明确的拒绝。”他说。

她咬咬唇,猛地挣开了他,旋身而去。

她不敢回头,不敢停留,只能不断不断地往前疾行。

她知道只要再多待一秒钟,她就可能会被他说服,然后……然后她的人生就要开始混乱。

“是真的吗?”一大早,梅婶跟几个旅馆的欧巴桑,就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你听谁说的?”梅婶惊讶又不敢相信。

“是圣伯说的,他说还有别人看见。”

“不会吧?”梅婶难以置信,“你说……小老板娘跟蜷川抱在一起亲嘴?”

“圣伯不会乱说的。”

“听说他们两个人还衣衫不整呢。”

“天啊……”梅婶捂着嘴巴,震惊又忧心,“难道她真的打算借精生子?”

“蜷川年轻又英俊,是女人都会喜欢他的,你没看连‘菊助’的美纱也三天两头往这里跑。”

就在大家忘情讨论着的时候,明子已铁青着脸站在她们背后的转角处。

没人发现她,当然也不知道她们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已经清清楚楚地进了她的耳朵。

“梅婶。”她走了出来,吓坏了一干人。

梅婶有点心虚地看着她,“老板娘……”

其他人在跟明子打了招呼后,便纷纷走避。

待所有人都离开,明子劈头就问:“是真的吗?”

梅婶一震,“啊……”

“你们刚才说的事是真的吗?”明子眼神凌厉又威严。

梅婶心虚地低下头,“那是……是圣伯他们看见的。”

“什么时候的事?”明子眼底明显窜燃着怒焰。

“昨天……晚上……”梅婶嗫嗫地说。

“是吗?”明子唇角微微一勾,冷笑着:“我真是引狼入室了。”

“老板娘,”梅婶抬起脸来望着她,“其实那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他们是年轻人,谈谈恋爱也是……”

“恋爱?”明子打断了她,“琉璃不需要谈恋爱。”

“可是她正值……”

“爱一个人只会让自己受伤。”明子睇着她,“我从小就告诉过她的。”

“老板娘……”梅婶皱起眉头,感到无奈。

“你去工作吧。”明子说,“记住,别再跟任何人讨论这件事。”说罢,她转身就离开。

“这是你的薪水。”明子将一个装有纸钞的薪水袋推到和典面前。

和典微怔,“什么意思?”

一天的工作才要开始,她就把他叫进办公室,还给他一个薪水袋?

说真的,他兼差打工不是第一次,但被炒鱿鱼却是头一遭。

他并不是没这份工作就活不下去,但要叫他走路总该有个理由。

“你应该知道。”明子凌厉的目光直视着他。

他浓眉微恻,“我知道?”

他自认没做错什么,惟一可能的就是……

“因为琉璃?”他坦荡荡地迎上她严厉的视线。

“既然你知道,就不要再多说什么了。”说着,她翻开桌上的账本,摆明不想跟他多谈。

“就为了这个?”他淡淡地问。

明子眉心一拧,抬眼怒视着他,“就?你以为你做了什么?!”

“我喜欢她。”

“她不需要你的喜欢。”她说。

“你并不是她,怎么知道她的需要?”

“我是她的母亲。”总是冷静又冷漠的她略显激动。

“所以你就有权决定她该过什么样的人生?”和典以质疑的口气问道。

明子有点恼羞成怒。“你!”

“我有追求她的自由,而她也有是否接受的权利。”

“你只会伤害她!”明子霍地拍桌站起。

“爱不会造成伤害,伤人的是……恨。”

她瞪大双眼,激动又错愕。

“你了解恨的感觉,是因为你爱过,但是她没有,她的人生经验是假的,是你像催眠一样告诉她的。”

“你……滚!”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凶恶地咆哮。

总是内敛沉静的她,从不曾如此失控过。她之所以这么激动,全是因为他一针见血地说中了她的心事。

“你真的恨琉璃的爸爸吗?!”他缓缓地说着:“其实你还爱他,不是吗?”

“你懂什么?”她声线一沉,略显颤抖。“你知道什么?”

“我或许不知道,但也许我可以说中你的心事。”他态度不卑不亢。

她一震,“你说什么?”

“其实你一直盼望着他有朝一日可以回到你们母女身边,不是吗?”他问,“你带着琉璃留在这里,为的不就是等他回心转意吗?”

“什……”明子的脸色大变。

“你还深爱着他,但是你也恨他。”他续道:“你不只催眠了琉璃,也催眠了你自己。”

“你……”

“因为你无法接受自己还爱着那个背叛你的男人的事实,对不对?”

明子想反驳他,但却震惊得说不出话。

“你不断告诉琉璃男人都不可靠,是因为你想惩罚他。”

“你盼着有天他会回来,你盼着他看见因为他的背叛,而一辈子不相信真爱、不相信男人的女儿,你盼着他因此而自责痛苦,然后乞求你的谅解。”

“够……够了……”她的身体在发抖,强烈的愤怒填满了她的胸口。

“滚!滚!滚!”她指着门口,一连说了三个“滚”字。

看着她因为激动而颤抖着的身躯,和典知道……他说中了。

“你马上离开,我不准你再踏进玄春一步。”她恨恨地说。

“你是老板娘,我会尊重你的决定。”他拿起薪水袋,“不过,我不会放弃琉璃。”

她冷然一笑,“你死了这条心,我不会让你接近她的。”

“是吗?”他撇唇一笑。

其实不用她赶,他也迟早要走。那个开发案已经着手进行,也该是他回东京处理一切的时候。不过……他会再回来的。

“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说罢,他转身,潇洒地步出办公室。

望着庭前的老梅树,琉璃露出了寂寞的神情。

和典离开已约莫一个月,离家出走的他,现在若不是回东京,就是在日本的某一个角落里。

他意外地闯进她的生命,应该只是个过客,却无端地占据了她的心房。

他离开的那天,多良他们都去送行,只有她一个人偷偷地躲在搂上,隐身窗后远望。

她知道母亲如此果断且不近人情地辞了他,不只因为那晚的事传到了母亲耳里,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知女莫若母的她,已经觎出自己的女儿爱上了那个男人的事实。

那之后,她母亲并未严词训斥她半句。但母亲的沉默,却加深了她的不安以及罪恶感。

表面上,她装出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但她的心已经跟从前不同了。

“小老板娘?小老板娘?”一名穿着“前原组”工作服的中年男人,连叫了她两声。他是在玄春进行整修扩建工作的工头。

“抱歉……”她回过神,有点慌张,“有什么事吗?”

“前楝的工事到今天全都结束了。”他说。

玄春的工事已经进行了一个月,为了让玄春尽快营业,前原组的人可说是卯足了劲地日夜赶工。

“是吗?”她有点惊讶,“真是辛苦各位了。”

“应该的。”工头笑着,“明天我们就会进行后楝的扩建及整修,预计也是一个p用的时间完成。”“麻烦您了。”她弯腰一欠。

最近母亲经常往银行跑,几乎将玄春的所有工作都交代给她。

不过因为工程进行的关系,玄春也暂时歇业。

“琉璃……”此时,明子从外面回来了。

“妈,你回来啦?”琉璃起身,“前楝的工作都收尾了。”

“噢?”明子看起来有点疲惫,“想不到他们动作挺快的。”说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琉璃贴心地为她倒了一杯茶,“明天他们要开始后楝的工程,预计一个月完成,我想我们可以开始接受预约了……”

明子揉揉眉心,“嗯,这些事都由你去做吧。”

看她疲倦憔悴的模样,琉璃忧心地问:“妈你好像很累,去休息一下吧。”

明子摇摇头,“哪来的时间休息?每天忙着找钱真够累人的。”

“我们已经跟银行贷款了,不是吗?”

“那些钱拿来整修扩建还不太够呢,我这次几乎把所有钱都砸下去了。”她说。

琉璃有点忧心,“妈,这样会不会太危险?”她的作法简直就是不留退路。

明子眼神一凝,“若不孤注一掷的去做,玄春是不会突破的。”

看着母亲,琉璃不知为何,竟感到不安。

“明天就把大家都找回来,准备重新开业。”明子说。“不赶紧赚钱,是无法付贷款的。”

“是,我知道了。”琉璃点了点头。

东京,长京大楼。

这是一楝以花岗石做为外墙,位于港区,面向东京湾的气派大楼,同时也是长京集团的总公司所在地。

在二十楼的会议厅里,蜷川信所主持的高层会议上,正在发言的是长京集团的接班人兼副总裁——蜷川和典。

“目前我们已经完成并购三叶银行的所有工作,接下来就能着手收购一些体质不良的旧式旅馆。”他示意助理打开幻灯片,用笔描出地图上的几个区域,“现在我们已有的土地是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而其他零星地带就是那些老旧旅馆……”

说完,他要助理再换一张片子。

“接下来,我决定一边进行整地的工作,一边收购旧旅馆。”

“收购旅馆方面不会有困难吗?”一名经理问道。

“困难不是完全没有,不过都是可以解决的。”他自信地一笑,“这些旅馆都跟三叶借了钱,而过去他们都有延迟还款的纪录。”

“延迟还款?”

“没错。”他说,“合约上载明只要延迟超过三十天,就必须无条件撤离,并由银行方面接收旅馆。”

“不过因为人情的压力,银行在这方面并没有太强势。”

“就是因为这样,三叶才会经营不善吧?”另一名高级主管开玩笑地说。

和典撇撇唇角,“这是三叶过去的作法,但今后,我们所管理的三叶将会在这方面严格执行。”

“副总裁的意思,是要让这些老旅馆自然淘汰?”

“是的。”他点头微笑。“我估计过,这个大型度假中心每年能替长京赚进近百亿的钱,绝对值得投资。”

此时,在一旁的蜷川信突然问道:“那一带呢?”

和典微怔,“哪里?”

“就是地图上凹进去的那一带,那里无法一起开发吗?”他问。

和典非常清楚他指的是哪一块,他的神情突然有点不自然。

“……”那一带包括了玄春,而那是他不愿意去碰触的。

于理,既然要开发并收购那附近的土地及旅馆,就没理由放过玄春,但于情,玄春跟他有着感情。

“你跳过那一块,有什么特殊的考量吗?”蜷川信精明的眼睛紧盯住他。

他知道和典为了开发案而在那附近的旅馆工作过,而那间旅馆可能就在未纳入开发计划的区域里。

如果真是这样,那表示他有了“感情”的考量。

突然,他将身子欺向坐在一旁的和典,低声地:“有什么让你犹豫的吗?”

和典浓眉一挑,方才轻松的神情忽地消失。

是的,故意跳过那一个区块实在不够专业,也于理不合。

如果他真要从父亲手上赢得自由,那么,他就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收购玄春,他可能得不到琉璃的谅解;不收购它,他所有的努力又会功亏一篑。

两害相权取其轻,他总得在这之中作出抉择。

沉吟片刻,他很快地作了决定——

“我没什么好犹豫的。”他说。

“是吗?”蜷川信一笑,神情高深莫测,“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什么?”听见菊助的老板及老板娘上门来焦急哭诉,明子震惊不已。

“明子阿姨,”跟着一起来的美纱虽不想继承家里的旅馆,却还是露出了愁容,“是真的,不只我们,就连玉泉、首里、泡盛馆都被长京集团收购了。”

明子惊疑地问:“为什么他们能收购你们的旅馆?”

“因为三叶银行。”菊助老板愁眉不展,“我们一直都跟三叶银行贷款。”

“这跟三叶银行有什么关系?”想到自己在一个多月前,也跟三叶银行贷了两千万,明子不由得紧张起来。

“我们这几天才知道,三叶银行已经被长京集团并购了。”他说。

“什……”明子陡地一震,“怎么会这样?”

“以前三叶银行可以准许我们延迟缴款,但现在他们不准。”菊助老板看着明子,“合约上白纸黑字写着延缴三十天就必须撤离,由银行接收旅馆,你应该知道吧。”

明子眉心纠结,沉默地点了点头。

“你跟玉泉他们都答应撤离了吗?”明子问。

他摇摇头一叹,“没办法啊,我们根本无法如期缴款。不过……”

“不过什么?”

“长京集团倒是出奇地友善。”他说,“他们还补助了每家旅馆一千的搬迁费及安置费。”

明子一怔,每家旅馆一千万?他们真是大手笔。

听见菊助老板这么说,琉璃忖了一下,像是意识到什么。

“这么说来……他们根本是早有计划。”她说。

“我想也是。”明子点头,“长京集团根本是有计划性地想收购所有的旧旅馆。”

琉璃感到忧心,“妈,那我们……”

“我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的。”明子说。

这间旅馆对她来说有着特殊的情感,不只因为她担起了重担,并将它打理得有声有色,更主要的是……这儿有着太多回忆。

“但是我们已经没有太多存款,现在旅馆又在半歇业状态,我怕……”琉璃眉心微蹙,满脸的愁色。

明子坚定地道:“必要时,我会先向其他银行借贷。我绝不让任何人拿走玄春!”

附近的旧旅馆一家家的迁出撤离,而琉璃则每天和明子忙着跟银行打道。

半个月下来,她们并没有得到任何一家银行的帮助。

虽说她们拥有玄春,但别家银行在得知她们已向三叶银行贷款后,纷委婉的拒绝了她们的贷款申请。

这天,是贷款延缴的第二十天,偿还贷款的金额还是不够。

这几天,玄春的员工七拼八凑的凑了几十万,但明子并没接受大家的帮忙。

别说她是个自尊心强的人,就算她不是,也不能拿大家的钱。

不过她也明显地感觉到,不只银行不敢贷款给她,就连游客也少了。当然,附近的旅馆已几乎停业是有影响,但更大的原因却是那个开发案。

长京集团不只有计划地收购土地及旅馆,还企图让玄春无法经营。

“老板娘……”梅婶从外面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不好了,是……是……”

“发生什么事了?”见她慌慌张张,明子不觉也有点心慌。

“蜷……蜷川……”梅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蜷川和典?”她一怔,这个人的名字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被提起了。

他来做什么?难道他对琉璃真的还没死心?

长京集团的事已经够叫她烦心,他现在还来凑一脚?!

“他来做什么?”她一脸不悦。

“他……你真的想不到,他……”梅婶说得让人不知所云。

明子蹙眉一叹,“算了,他在哪里?”她问。

“松本老板娘。”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办公室门外响起。

明子将视线往门口一移,只看见西装笔挺,俊伟依旧的和典。

他的西装扮相让她相当吃惊,不是看轻他穿不起名牌西装,而是今天的他跟她所认识的他有一段很大的差距。

她注意到在他身后还站了一个人,而那个男人居然是三叶银行的经理——福山。

他跟福山一起出现,比他单独的出现更教她震惊。“你……”

“我今天来是要跟你谈谈贷款的事情。”和典说。

明子微怔,“你?跟我谈贷款?”难道他在三叶银行上班?

他点头,“福山先生告诉我,你已经延缴超过二十天了,是吗?”

福山告诉他?这是说他的职位在福山之上,所以福山必须向他报告?

“没错,我……”

“松本老板娘,”他打断了她,“你应该知道延缴一旦超过三十天,你就必须无条件撤离吧?”

她眉心一拧,“我知道,不过如果你……”

“你误会了。”他一笑,“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要钱,毕竟离期限还有十天。”

明子狐疑地望着他,“那你……”

“我想知道你还能撑多久?”他说。

明子不悦地道:“你是什么意思?”

“附近的开发及旅馆的封馆,都影响着玄春的生意,你觉得你撑过这次以后,还能熬多久?”

“我不会让玄春倒闭!”她气愤地说。

“你对自己未免太过自信。”他直视着她。让玄春关门大吉。对他来说,根本最易如反掌的事。而这也是他必须做的事情——尽管他不愿。

但这个开发案的成功,直接关系着他的将来,他有势在必行的决心及在必得的自信。

“我知道玄春为了扩建整修,不只借了两千万,也投入了你所有的资金,如果营业状况无法恢复以往的水准,你绝对付不出贷款。”

发现他如此清楚玄春的营业及财务状况,明子错愕又惊惶。

“我想你应该知道长京集团会补助一千万协助旅馆撤离及安置,如果愿意放弃,我可以给你更好的补助及优惠。”

“你……”听见他说这些话,明子感到气愤,但填满她胸口的,是更多的疑惑。

她无法理解他为何能有这么大的决策权,他是什么样的职位,怎能轻易地说出这种话?

“至于玄春的员工在度假中心竣工后,也会安排他们到度假中心上班,薪资方面,绝不会比他们现在还少……”

“慢着。”明子打断了他,质问:“你凭什么说这种大话?”

“大话?”和典撇唇一笑,“我从不说大话,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决策权,我不敢给你这样的承诺。”

“什……”明于困惑的看着他,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

此时,一旁的福山趋前,“副总裁,我们还要去稻佐旅馆。”

“我知道。”他淡淡地说道,然后笑睇着明子,“稻住旅馆的老板也相当固执,不过他也许会比你更快答应我的条件。”

明子怔怔地看着他,忍不住地轻颤起来。

“副……副总裁?你是……”

“副总裁是长京集团总裁蜷川信先生的公子,也是未来的接班人。”一旁的福山说道。

明子陡地一震,“什么?你……你是……”

简直不敢相信眼前那个曾经在这里打杂的年轻人,竟是长京集团的未来接班人。

他为什么到玄春来打工?难道说……

“你是来打探的?”她气愤又震惊地瞪视着他。

“应该说是行前勘察。”他说。

“你……你真是……”她几乎快说不出话来。

“松本老板娘,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提的条件。开发此地对你有帮助,对你的员工也有助益,对这里的繁荣发展更是件好事。”

他拿出名片递给她,而她神情恼火的不肯收下。

他将名片往桌上一放,“我等你的好消息,后会有期。”说罢,他转离去。

一出门口,他就惊见站在门边的琉璃。

她用一种幽怨、不满的眼神望着他,他知道她听见了办公室里所有的对话。

“好久不见。”他力持领定地看着她。

自知她的眼神及表情将使他的决心动摇,他迅速地躲开她的目光。

“福山,我们走吧。”说完,他迈开大步,往前走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琉璃仿佛能听见血管内血液沸腾的声音。

是的,她都听见了,不管她相不相信,那些事情都已经由他口中得到证实。

尽管不该,她还是爱上了他,但他……他欺骗了她、欺骗了所有人,他只是个骗子。

拉住他!质问他!突然,她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你甘心吗?你真的甘心吗?

“不……”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我不甘心。”说着,她转身追了出去。

司机打开车门,和典毫不迟疑地就要上车。

“蜷川和典。”突然,琉璃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他微怔,挺起腰杆,转过了身。

她冷冷的注视着他,然后缓缓地步向他。“骗子!”她恨恨地说。

听见她叫他骗子,他的心头一紧。

“离家出走?”她冷笑一记,“你骗了我,骗了所有的人。”

他没否认,事实上,他是不驯,但却不是什么离家出走的叛逆儿子?

“你到我家只是为了成就你家的开发计划,你……”她声线微微颤抖,“你真是下流。”

“我没想过要骗你或是任何人。”他说。

“还说不是骗?”眼眶里,她的泪水正打转着。

停顿了一下,她恨恨的又说:“一切都是诡计,不是吗?”

“你先到玄春打工,趁机打探玄春及各家旅馆的营业情形,然后并购了三叶银行,逼着大家不得不放弃旅馆的经营权,你好卑鄙!”

“他们的倒闭不是我的错。”他的瞳孔正视着她,灵魂却背对着她,“他们都是体质不良的旅馆,被淘汰是必然。”

“如果你们不咄咄逼人,他们不会被逼着放弃!”她异常气愤。

“为什么?!”突然,她大喊一声,泪水也应声滑落。

看着她这样的神情,和典的心在抽痛着。

他知道他伤了她,但这是他在经过考虑后所决定的事情,容不得一丁点的摇撼。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那么做?”

“很抱歉,”他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缓和,“我有苦衷。”

“苦衷?”她蹙眉冷笑,“为了钱,你可以践踏别人的感情?你知不知道你走后,大家有多想你?他们当你是朋友、是自己人,可是你……”

她的声音哽咽了。

好一会儿!她终于又开口:

“你辜负了他们,你只是在利用大家对你的友好及信任,你的目的其实是玄春!”她最后一个字特别的用力使劲。

和典脸部表情平静,但眼底却充满了矛盾的情绪。

正在气头上的琉璃,当然看不见他眼底的复杂情感。

“多良叔叔他们那么喜欢你,可是你却……你太差劲了!”

“我没欺骗你们什么,除了我的身份。”他说。

“你……”

“我没用假名,也没欺骗谁的感情。”他直视着她,毫不心虚,“我真的非常重视级多良师傅他们的友情。”

“重视?”她蹙眉冷哼,“你是这样重视的?”

“我知道你无法谅解我,不过我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人。”

“我很清楚你是哪种人。”她声线一沉,“为了自家的度假中心,不惜以卑劣手段打压其他旅馆业者,你就是那种人。”

“如果我打压其他业者是为了我家的度假中心的话,那我爱上你又得到了什么好处?”他反问她。

她陡地一震,激动得几乎窒息。

爱?她还能相信他的爱吗?

在他离开后,她相信自己确实是爱上了他,但现在他出现了,他以长京集团副总裁的身份出现了,她无法再相信他,因为……他真的伤透了她的心。

“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把爱挂在嘴上?你只是个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的大骗子,”她恨恨地瞪他一眼,“你认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你倒是说说,”他神情凝肃,“我‘假装’爱上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的目的是玄春,不是吗?”其实她无法明确的将“他爱她”跟“玄春的未来”划上等号,但她无法再相信他,也无法再接受他任何的解释。

“你谎称离家出走而到玄春打工是个事实,你是长京集团接班人是个事实,你收购了所有的旅馆是个事实,你即将对玄春下手更是个事实,你能否认吗?你还要我解说什么吗?”

面对她一连串的质疑,和典没有解释什么。

“我要收购玄春是个事实,不过……我爱上你也是个事实。”他说。

他的话刺痛着她的心。如果他爱她,为什么要毁掉她的回忆?

玄春是离她而去的父亲惟一留下来的东西,更是她母亲苦心经营的果,可是他……他竟那么轻易的就夺走一切!

“就算你的爱是真的,我也不会接受你的爱,你这种人……你这种人……”她哽咽得不能言语。她不想在他面前暴露出自己的脆弱,但是……她无能为力又六神无主却是不争的事实。

“琉璃……”她的眼泪让他钢铁般的意志柔软了。

他不愿意看见她伤心流泪,更不愿意变成她怨恨的人,但是他有着不得不为之的苦衷。

而他,必须试着向她解释,并得到她的谅解及认同。

“琉璃,其实我……”

“你想怎样?”她抬起泪湿的眼睫,幽怨而愤懑地睇着他,“怎样才能放过玄春?”

放过玄春?!她以为他针对的是玄春吗?

“玄春是我跟妈妈的一切,我不会让你夺走它。”她坚定地说。

“我从没想过要夺走你的什么。”他说。

“你已经破坏了一切。”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

“毁掉别人的一切吗?”她激动地道,“因为你家财大势大,就能理所当然的夺走别人所拥有的东西吗?”

“抢别人的东西绝不是我的兴趣。”他说。

站在她及那些旅馆业者的立场,他们这种财团当然是十恶不赦,罪无可恕;但站在地方发展的立场上,长京集团的开发却能带来地方的繁荣及发展。

“我从没恶意要夺走你家的旅馆,只是天意安排,你家的旅馆就开在这里。”

望着他的脸,她沉默也迷惘。

他的眼神是那么地澄澈,他的声音是那么地诚恳,她几乎没有理由怀疑他所说的话,但她所不愿相信、不愿接受的一切都是事实啊。

“为什么?”这是什么天意安排?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她爱上的是他?

她该全心全意地恨他、对抗他,可是她也爱着他,而且那份感情强烈得让她的心脏像是要爆开了般。

“琉璃,这个开发案是一定会进行,也已经在进行,我答应你绝不会让这些旅馆业者失业。”他真诚地说,“完工后,我会安排所有人到度假中心工作,我保证薪水及福利绝对比他们现在还要……”

“那又怎样?”她幽幽地打断了他。

抬起眼睑,她哀怨地瞅着他,“所有回忆都不见了,都不见了……”说着,她忍不住掩面啜泣。

和典心头一紧,本能地伸出手去轻拍她的肩膀,“琉璃。”

在他的手放上她肩膀的同时,她扬起脸来看着他。

“你真的爱我?”她突然问道。

他微顿,点了点头。

“如果我跟你结婚,你愿意放过玄春吗?”她问。

他浓眉一挑,“为了玄春,你就愿意结婚了?”

“为了玄春,我什么都愿意做。”她眼神笃定。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他心情一沉。她这么说的意思是……她愿意嫁给他,但她是为了玄春,而不是因为她爱他。

“为了玄春,即使对象不是我,你也愿意?”他神情一凝。

“是。”她毫不犹豫地点头,“这里有我跟爸爸妈妈共同的回忆,我不想失去。”

凝视着她毅然的美丽脸庞,他竟没有一丝的喜悦。

“你不想失去回忆,而我也有不想失去的东西。”他神情转而凝肃。

瞒见他神情的转变,她一怔。

“这个开发案若不成功,恐怕我失去的东西比你的回忆要重要得多了。”说完,他转身要坐进车内。

“蜷川……”她慌忙地拉住他的手。

他回头盯着她,“如果你不想失去回忆,就别浪费时间在这里求我。”

她微怔,迷惑地望着他。

“玄春现在最需要的是钱,你应该赶快去找钱。”因为懊恼她刚才的那番话,他忍不住语带戏谑,“为了玄春,你不是什么都愿意做吗?”

琉璃一愣,隐隐感觉到他话中有话。

“你……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他唇角一扬,勾起一抹冷漠又伤人的笑,“以你的条件,要是手腕好的话,一个月要赚个两三百万应该不是难题。”说罢,他坐进车里,迅速地关上车门。

“开车。”他说。

司机点头,发动了引擎就往前驶去。

在后视镜中,他看见孤伶伶地站在原地,神情既无助又茫然的琉璃。

他的心剧烈地揪痛着,而他也想起自己刚才的话有多残忍。

他想……他肯定是气疯了,不然也不会对一个女人说出那样的话。

“该死……”为了玄春,她真的什么都愿意做吗?即使对象不是他,她也可以牺牲?

没错,就是因为她那番话,他才会气得失去了理智跟厚道,而说出那些可怕又冷酷的话。

此刻,他心中虽有着懊悔,却也对她所说的话介意不已。

几天过去了,明子因为无计可施而显得消沉。

老式旅馆对抗大财团,那就等于是小虾米对抗大鲸鱼一般,不管她如何虚张声势,终究还是不敌长京集团的财雄势大。

尽管她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她知道……该是她作决定的时候了。

“妈,”琉璃走过办公室,看见母亲还孤单地坐在里面,忍不住出声叫唤,“还不睡?”

明子转头看着她,“琉璃,你进来。”

她点头,缓慢地步进办公室里。

“琉璃,”明子神情疲倦地望着她,“我决定了。”

“咦?”她微怔。

“我决定将旅馆结束,接受蜷川的条件。”

琉璃惊讶地望着她,“为什么?”

明子轻声一叹,“虽然我非常不舍,但身为老板娘,我必须替这些为玄春卖命几十年的员工打算。”

她黯然又无奈的苦笑一记,“其实都是我错估情势,才会让玄春走到这步田地,要是我不向银行贷款,不将所有资金投入,事情也不会变得如此难以收拾……”

“妈,可是……”

“琉璃,”明子打断了她,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舍不得,不过我们不能只替自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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亿万老公,请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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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那你来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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