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明尊光耀照大地 妖禽逆气污雪原

第五十二回 明尊光耀照大地 妖禽逆气污雪原

天寒地冻,冰天雪地。武阳城近郊的一条大道上,猎猎寒风正紧。遍地浮雪被呼啸卷起,紧贴着地面向北方刮去,就好象是银白色的沙丘层层移动一般。

纵眼望去,天高云淡,万籁肃杀,孤峰远影,鸟兽绝踪。大道两旁枯木冷枝,莹雪剔透,宛若银装素裹,分外妖娆,时而吱呀有声,若虫之鸣。

寒风细雪之中,远远的有六人沿着大道行来。这六人身上都穿著抗寒的白色羊皮外袄,头上带着白色皮风帽,脚下穿著白色皮靴,手上穿著鹿皮手套,背上背着白布包裹,还披着白色大氅,丝毫不受冰寒气候的影响,步履十分坚定。每步踏下,都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仔细看去,只见这六人中领头的是三个身材魁梧伟岸的壮汉,肩宽背厚,浓眉大眼,神目如电,机警锐利。他们身后却是一位尨眉皓发、仪容富态、中等身材的老者,虽是花甲之年,但却精神矍铄,背不驼,腿不弯,手中不拄拐,眼神清澈慈祥,并无锋芒,但却隐隐有着一种威势。老者身旁,便是两名垂髫童子,一男一女,看年龄也就是十岁左右,长得清秀可人,俊美异常,料想不是这老者的孙儿,也必是服侍这老者的侍童。

正行走间,前面左侧的一名壮汉回身向老者恭敬的请示道:“师尊,这里是通往武阳的要道,师弟若从此经过,必会留下暗记。弟子到附近查探一下。”

老者颔首道:“小心些。我总觉得这附近有些不对劲,但却难以言喻。”

壮汉道:“师尊所言甚是,弟子也觉得此地有些诡谲,自会小心。”说罢,身形一展,向道左树林扑去。

这时那男童拉着老者的衣襟道:“祖师爷爷,北方的天气实在太冷了。咱们都走了好长时间了,还是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吧!”

那女童也撒娇附和道:“是极!是极!这里可不比江淮,简直冷死了。这趟北上简直就是遭罪呀!”

这两人童声稚嫩,虽是抱怨之语,但也极是悦耳动听。

那老者似是极宠他们,这时呵呵笑道:“好!好!等你们大伯查探回来,咱们马上找地方歇歇。唉!这趟北上,也真苦了你们了。”

这时前面一个壮汉转回头来,向那两名童子嗔道:“就数你们吃不得苦!没来之前,你们拼命吵着要来,来了又怨这怨那。俗话说:嚼得菜根,百事可做。你们现在就这样,以后怎么得了?”

两名童子闻言,顿时不吱声了,但却躲在那老者身后,向这壮汉挤眉弄眼扮鬼脸,看起来顽皮至极。那壮汉也拿他们没办法,虽是教训他们,但也带着几分爱宠。

老者这时笑道:“小孩子嘛!你说他们做什么?”说着,还宠溺的摸摸两名童子的头。

那女童顽皮的道:“当初人家还以为有车有马呢!哪知是用脚走着来的!”

另一名壮汉转过头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还车马呢!你想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吗?咱们现在可没有招摇过市的本钱啊!”

话音未落,就听刚才去树林查探的壮汉在不远处喊道:“这里果真有二弟留下来的记号,大家快过来!”

众人闻言,全都一阵风般向他那边扑了过去。别看那两名童子稚嫩娇惯,但轻功当真不弱,看得出必是经过名家教导、刻苦训练。

众人转瞬间来到先前那壮汉身边,只见他指着一棵两人合抱的枯树根部说道:“看!在这里,二弟留下来的摩尼像。”

听他所言,这些人竟似是摩尼教之人。

众人定睛望去,果见那大树根部印有一个清晰的人像,深入树干寸许,而且毫发毕现,栩栩如生,显然并非刀刻,否则决难刻得如此精致,必是用事先备好的硬物以内功印上的。众人这时都朝那摩尼像虔诚的拜了几拜。

拜过之后,老者喟然叹道:“看来侯儿确实从此经过。”

那男童这时伸手摸了摸树身上印着的摩尼像,说道:“这摩尼像似是新印上去的,看来二叔经过此处不久,恐怕就在城里。说不定我们马上就会相见了。”

女童雀跃道:“那可太好了。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二叔了。”

刚才教训他们的壮汉这时摸着他们的头,笑道:“你们倒还真是聪明,竟能见微知着。”

男童笑道:“刚才三叔还埋怨人家吃不得苦呢!”

众人闻言,不禁莞尔。

听他们谈话的内容,他们谈论之人赫然正是牧侯,而牧侯在光明使者王侯将相中排行第二,刚才那名壮汉称牧侯为二弟,显然这三名壮汉必然就是其它三名光明使者——景王、龙将和司相。而他们称那老者为师尊,难道竟是明尊亲至?这可当真令人震惊!

光明使者的师尊自然便是明尊!

但明尊乃是摩尼教光明宗的宗主,居然也在这隆冬岁末、北地风云初起的紧张时刻从江淮秘密北上,可见北地局势确实剑拔弩张,不可小觑。

那两名童子乃是摩尼教光明宗秘密培养的光明童子,男童名为白云,女童名为白雪,是一对兄妹,聪明伶俐,顽皮可人,算是光明使者的下一代人物,所以对光明使者以叔伯称之,并称呼明尊为祖师爷爷。摩尼教严行禁欲,光明使者并无子嗣,所以他们并没有真正的亲戚关系,只是收养的孩子。白云、白雪兄妹这次跟着出来估计只是见见世面而已。

明尊这时伸手拍了拍坚实的树干,嘿然道:“现在北地局势当真如箭在弦,越来越紧张了。我摩尼教原本畅行于江淮,只是黑暗宗野心膨胀,一心想向北地扩张,甚至要入主回纥汗国,取代萨满教,然后利用回纥国力反制中土,一举推翻儒道释三家千百年来在中土的统治地位。他们理想虽然伟大,但勾结外族,无论如何也不是正途。利用外族人屠杀自己同胞,纵然成功,也难逃万世骂名,又能怎样?何况回纥可汗亦非傻瓜,岂会受宗教束缚,无非也是想利用我教在中土的雄厚势力和人脉罢了。狼子野心而已!但愿黑暗宗能及时觉悟才好。”

众人闻言,全都点头叹息,感慨不已。

道不同,不相为谋。摩尼教分裂至此,夫复何言!

光明使者之首景王这时叹道:“我们这次从江淮秘密北上,定要力挽狂澜,决不能让黑暗宗做出数典忘祖之事。”

龙将在一旁叹道:“此事说来容易,做来却是极难。此次庇麻节在北地举行,分明是黑暗宗刻意安排的。他们利用这次机会让我教教徒,尤其是黑暗宗教徒,大举北上,分明逐鹿北地之势已成,入主回纥之羽翼已丰,便是在回纥根深蒂固的萨满教恐怕也难以应付这场风暴。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注】庇麻节(Festivalof

Bema):摩尼教徒最大的宗教节日,纪**摩尼受难,通常在每年十二月举行。此前有约一个月的斋戒。庇麻意为祭坛,虚位以待,象征摩尼降临。庇麻节上要朗读摩尼最后的书信,吟唱赞美摩尼、救世主耶稣、诸明使、庇麻等的诗篇和欢乐颂。

明尊却道:“黑暗宗确实实力雄厚,高手众多,不过事情究竟会怎样演变还很难说。此次朝廷久已不问朝政的逍遥王帅无情突然出山北上,目的不问可知。说不定事情仍有转机。帅氏一族乃是大唐百年豪门,一向青出于蓝,强悍至极。帅王亲自出手,任何人都不可小觑。”

司相点头道:“师尊所言甚是。帅王一到魏州便大开杀戒,折辱靖南军,丝毫没把他们看在眼里,真可谓声威煊赫,无以复加。可怜那神刀王李四海蠢不可及,竟主动逞强招惹帅王,率军围杀,结果激怒帅无情,重创靖南军,使得魏州城内血流成河。李四海自己也重伤垂死,可悲可叹!帅王无情帅印一出,当真威势惊人,这也预示着北地风暴的开始啊!”

众人听到此处,尽皆一叹。

白雪这时拉着明尊的衣襟,好奇的问道:“祖师爷爷,那到底是帅王的无情帅印厉害,还是祖师爷爷的大明尊诀厉害呢?”

还没等明尊回答,白云就在一旁讨好的应道:“当然是我们祖师爷爷的大明尊诀技高一筹啦!不过无情帅印大概也挺厉害吧!”

众人闻言,全都哈哈大笑。

景王忍不住叹道:“你们这两个小家伙总是正事不理,成天想着这个武功、那个武功的,真是走入歧途啦!须知天下事可不是单靠武功就能干成的。便是当年黑暗宗盖世天魔那样的人物,也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啊!”

明尊摸着两兄妹的头,也微笑道:“真是小孩子!象帅无情那种级数的超卓人物,已经不是能够随便拿来相比的了。这道理,你们以后自会明白。”

两兄妹挠挠小脑袋,似乎仍是不明所以。

明尊这时用手一指前方,又道:“前面远处似乎有一片废农庄,咱们先去那里休息片刻,吃些东西,再行赶路,反正也快到武阳了。”

白云、白雪兄妹闻言大喜,顾不得再想别的,拉着明尊的手向前走去。

三名光明使者急忙赶上前去开道。走不多时,前面农庄已有百丈之遥。

白雪笑道:“总算有个遮风挡雪的地方啦!”

话音未落,却见明尊和三名光明使者全都突然止住脚步。

白云手指前方雪地里一滩猩红之物,一声惊呼:“呀!那是什么?”

景王皱眉沉声道:“是尸体!三具人的尸体!咱们快去看看!”

于是众人飞身疾掠,转瞬间来到近前,定睛望去,却全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险些当场呕吐出来。白云、白雪两兄妹更是惊声尖叫,扭头弯腰,抱腹干咳,好在他们腹内食物无多,自制力尚在,没有真的呕吐出来。

明尊这时尨眉一紧,悚然叹道:“天啊!他们怎会死得这么惨1

原来这地上猩红一片正是三具尸体,左边一具从头至脚被劈为两半,浑身紫红,内脏流出,冻成硬块,令人作呕;右边一具尸体还算完好,只是没有头颅,脖颈处血肉模糊,流出的鲜血已被冻结;中间的一具尸体双臂双耳皆无,浑身浴血,尤其他那两只手臂正插在尸体正前方的雪堆上,十指箕张,向上举起,已被冻硬僵直,双手掌心处被人用剑尖划出四个鲜红大字:左手封路,右手止步!

这三具尸体正是刚才惨死的桐柏九剑之三的尸体,他们死后被扔了出来做阻吓之用。此时天气寒冷,因此尸体已经冻结如冰。那白衣女郎的手段当真令人发指。

明尊和光明使者三人忍着腹内的强烈不适,围着这三具尸体查探半晌,却不敢稍有移动。他们都知道此地已有大事发生,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这三具尸体放在这里,又写有那些字迹,摆明是此路不通之意。若是硬闯,恐怕和这三人必是同等惨死下场。

白云、白雪小兄妹年幼,见不惯此等血腥场面,已经远远退开,不敢再看。他们已经打算劝祖师爷爷绕路而行了,估计晚上非做噩梦不可。

明尊叹道:“以我的六识预感,早已觉出此地诡谲不祥,可没想到竟有此等惨事发生。这到底是何人所为,怎的如此残暴!残人尸体若此,真乃禽兽之行!”

景王心怀忧虑的接道:“不知二弟是否会有危险,真是令人担心。他独自追踪黑暗使者北上,若是出事可怎么办?咱们得尽快找到他才行!”

龙将劝慰道:“二弟一向慈悲为怀,行侠仗义,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这些人全都面部糜烂,又被冰雪冻住,这人人头都没了,甚难分辨是谁,不过看装束身材,肯定不是二弟。他身手了得,没那么容易被人害了的。”

众人这才稍稍宽心。

司相在一旁道:“看这些人的模样,应该是死后不久。看来此地必有大事发生。师尊,咱们怎么办?是否还去那农庄探探情况?我觉得应该可以找出线索,此事不可忽视啊!”

明尊微微点头道:“咱们已经到此,当然没有理由绕路而行,理应查探清楚,不过大家都要万分小心才行。看这些人的死法,行凶者必然极为凶残,武功更是极高,千万不能疏忽大意。他们现在应该还在附近才对,我有这种感觉。”

众人闻言,背脊处都不禁冒出飕飕寒气。

白云、白雪兄妹原本想劝祖师爷爷尽快离开此地,但这时也说不出话来,只能跟着。他们刚向前走出三四步,明尊突然将手一摆,众人嘎然停住脚步。

明尊沉声道:“雪下有人!”

话音未落,陡见前面雪地里蓦的挺起三个人来,瞬间带起一地雪花。这三人全是身穿白色劲装,白巾罩面,只露出两只精光闪烁的眸子。原来他们竟是卧在雪下,离明尊等人只有丈许距离。明尊虽然心有所感,但直到此刻才能发现他们,可见这三人学有专精,隐伏术相当厉害。

他们这样突然从雪地下挺起,真宛若僵尸一样,同时双手向前一推,异口同声的沉声一喝:“此路不通,绕路而行!”

白云、白雪兄妹真被他们三人吓了一跳,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掩口惊呼。

明尊和三名光明使者也不免吃了一惊。这些人就隐藏在附近,若自己等人没有及时发现,贸然前行,恐怕非遭到他们的突袭暗算不可。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行踪如此诡谲?

那三人说完那句话后,便再不出声,只是目光锐利的盯着明尊等人,一动不动,既不进攻,也不后退,形如木雕泥塑。但明尊等人全都知道,只要自己等人再向前前进一步,必将引发他们毫不留情的攻击。

景王望了明尊一眼,原地不动,向对方沈声喝问:“尔等何人,因何拦路?”

那三人却不回答,依旧维持原姿势不变,口中再次同声喝道:“此路不通,绕路而行!”语音语调与刚才所言一模一样,好象他们只会说这一句话似的。

明尊等人似也看出此点,心头不禁泛起一丝寒气,觉得眼前这三人好象都不正常,宛如神智丧失一般,只懂得说这一句话。

景王这时试探着问道:“我等若不绕路,那又怎样?”

那三人依旧齐声喝道:“此路不通,绕路而行!”

明尊等人闻言,彼此互望一眼,心中狐疑不定,暗忖:难道这三人真是毫无神智之人吗?

明尊低声道:“咱们暂时后退,看看他们到底有何反应,不要急着动手。”

众人点头答应,开始向后退去。他们动作不敢过大,生怕引发这三人攻击,更不敢转过身去,那实在过于危险。但这时那三人却依旧一动不动,姿势不变。

众人退出三四步,正狐疑间,却陡听后面白雪一声惊叫,只见雪面之下竟突然伸出两只大手,猛然将白雪的两只莲足抓住。只要这两只大手用力向两侧一分,就能把白雪活活分尸,就象地上那具被生劈了的尸体一样。

白雪惊吓之余,根本来不及反抗。

好在明尊功力深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始终用眼角余光照顾着白云、白雪兄妹,这时见白雪遇险,却来不及冲过去救援,但他反应甚快,脚尖一挑,将地上两块冰雪踢飞,嗖嗖两声,正好击在抓住白雪两只莲足的两只大手的手腕穴道上。

那虽是两块普通的冰雪,但明尊这一击之力何等强劲,雪下那人只觉得手腕剧痛,手骨欲裂,欲抓乏力,顿时十指一松。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明尊已经飞身掠至,伸出双手,将白云、白雪兄妹抓起,同时单脚向雪下一踩,将雪下那人踹晕,之后身形借势掠起,飞出丈外。

这虽然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故,但却无比惊心动魄。白雪险些就把小命搭上。若非明尊这样的绝顶高手,决难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救出。不过幸亏雪下之人只是白衣女郎手下的一个三级人蛊,若是那位力劈桐柏九剑之一的缩地鲮蛊出手,恐怕便是明尊,也难以救出白雪。那怪物钩铲纵横,瞬间夺命,可不是几块冰雪激射便能阻止的。

景王、龙将和司相这时也瞥到这一幕,全都被吓了一跳,脸上勃然色变,一颗心差点跳出腔外,但现在可不是他们吃惊的时候,因为他们对面那三人就在雪下同伴暴袭之时,竟也配合出手,长袖一抖,袖中已探出一只冰锥似的物什,身形电射疾飞,向三名光明使者闪电刺来,一个对一个,冰锥直戳胸膛,竟发出丝丝破空之声,霎时寒气彻骨,杀气逼人。

景王等三人哪敢怠慢,当即振臂一啸,衣袖一翻,戴着鹿皮手套的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柄短小精悍的光明刀。也不知这光明刀是用何物打制而成,刀身光滑如镜,薄如蝉翼,但却韧性非常,锋利无匹,刀光映雪,更显冷冽。

此时三人三刀齐出,刀发雷霆,如震如怒,硬挡迎面冰锥之暴击。

只听铛的一声,锥锋对刀芒,三人同声,无比尖锐。那三名白衣人的攻势竟为之一阻,可见光明刀的威势确实非比寻常。但这三名白衣人乃是采取攻势,景王三人采取守势,在对方冰锥强攻、余势波及之下,竟也站不住脚,身形登时向后划出丈许,脚下雪地里呈现出一道深深的沟痕。这三名白衣人一击之力竟能逼退光明使者,可见实力不凡。

此时他们对彼此都有了更深一层的觉悟。

明尊等人都已知道,自己等人一旦踏入此地,对方决不许自己等人活着离开。若是自己等人刚才没能及时发现雪下埋伏,必然惨遭暴袭而死。自己等人既已发现他们,他们便主动现身,以三人吸引自己等人的注意力,另外一人却在雪下暴袭,刚才险些得手。无论他们嘴上说什么,但目的都是杀死自己等人,此点勿庸置疑。这些人到底是何人?不但心狠手辣,而且诡谲难测。

对面那三名白衣人这时也知道来人实力强劲,不可小觑,这时手握冰锥,原地站立,虎视眈眈的盯着明尊等人,眼中凶芒四射,时刻准备出手狂攻。

白云、白雪小兄妹这时也各拿出一柄光明刀,准备防身拼命。他们也知道眼前形势险恶,实乃自己生平未见。自己幼年学艺,今日怎也要显露一番。他们身陷危局,这时反而不再害怕了。

景王等三人这时已经站稳身躯,手中光明刀向前一指,锋芒凛冽,直逼对面的三名白衣人,场中气势顿时为之一凝,双方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明尊这时沉声一喝:“尔等竟敢行凶!”

对面那三名白衣人异口同声道:“既入此地,便无活路!杀!”

这最后一个“杀”字显得极为尖利刺耳,与前面阴沉酷厉之语调大不相同,仿佛是猿鸣鹤呖,直入九霄。

明尊等人全都心底一沉,他们是何等人物,此时全都听出这三名白衣人喊这一声是在求援。此地决非只有他们数人,必然还有高手在侧。他们自己便很难对付,若再来十几个这样的人物,那可怎么得了。就算明尊天下无敌,也难以照顾周全,因此众人心弦全都为之一紧。

白云、白雪兄妹更是紧张,手心里都能攥出汗来。他们有生以来还是首次经此拼杀之局,没想到竟是如此惊心动魄。

明尊此时心中暗忖:明哲保身,走为上策。如此拼斗,当真无益。景王等人也是如此想法。可还没等他们把想法说出来,对面那三名白衣人便攻势再起,根本不给他们犹豫的机会。

杀字出口,那三只凛冽冰锥便如惊风疾雨般刺来,迎朔风直上,令飘雪激飞。

景王等三人挥刀迎上,刀锥相击,嘎吱有声。但这三名白衣人此时却不退一步,虽然受阻,但却一往无前,挥锥疾攻,寒光闪烁,眨眼间便已刺出数十锥,竟逼得三名光明使者连连后退。看这三人出手的气势,当真舍死忘生,丝毫不顾自身安危,只求与敌偕亡。

景王等三人不禁心里直冒凉气。他们刀法娴熟,虽有杀死眼前这三人的机会,但按照对方如此不惜命的打法,他们自己也必然遭到反噬一击。他们如何肯和这三个神智全无的人冒死拼命,因此一时竟落在下风。

狭道相逢勇者胜!那三名白衣人无知者无畏,反而越战越勇,此时一鼓作气,毫不手软,三只冰锥死活逼住三柄光明刀,硬将这三名光明使者又逼出一丈有余,地上沟壑分明,雪花四溅,气势惊人。看来这三名白衣人已经打定主意,在援兵到来之前,无论如何也要死缠住这些人。当今之局,不死不休!

明尊见此情形,不禁心下忧急,他哪能不知道这三名白衣人的想法,知道此时实在拖延不得,片刻之误,都有可能身陷万劫不复之境,单看这三人武功之强悍,便知援兵必然更加厉害,此时他见景王等三人身处劣势,当即飞身上前,沉声一喝:“尔等速速退下,照顾云雪兄妹,本座阻敌!”说着,双臂袍袖一挥,如鼓如囊,登时积雪飞扬,寒气凛冽,带着丝丝真劲向那三名白衣人涌去。

明尊刚才那一声呼喝已经用上大光明咒的醍醐灌顶之术,那三名白衣人陡觉耳边炸雷一响,头脑顿时一片空白,瞬间意识模糊,攻势竟为之一缓,同时真气扑面,气息一窒,竟被逼得不得不向后退开。

明尊尚未出手,便将这三人硬生生逼退。

景王等三人虽不愿师尊亲自出手,牛刀杀鸡,但也知道此时形势危急,实在拖延不得,当即借此时机飞身疾退,撤到白云、白雪小兄妹身边保护他们。

明尊这时傲然屹立当场,虽无桀骜之态、凌厉之姿,但却别有一番渊停岳峙的沉稳之势,令人不敢轻侮。

那三名白衣人刚才连退出一丈开外,方能呼吸顺畅,这时神智一清,步伐已稳,当即挺立当场,蓄势戒备,三支冰锥带着星星雪光直指明尊,准备致命一击。

他们这时已经明白眼前这老者乃是对方首领,武功之高登峰造极,深不可测。刚才轻描淡写的一击,便有泰山压卵之无穷威势,当可见豹一斑,自己可要小心应付。他们这时暗中调节气血,一时竟踟躇不前。

明尊这时脸上现出无比庄严虔诚之色,双掌护胸,傲岸如佛,口中沉沉言道:“以我五大荣耀,通显三大光明,降伏无明暗夜。”说到这里,陡然舌尖一震,灿然喝道:“击!”

击字出口,护胸的双掌陡然外翻,顿时掌底波澜狂涌而出,仿佛五岳倾塌,江河决口,遍地积雪呈波浪状向那三名白衣人狂卷而去,而且雪涛起伏越来越大,虽只丈许距离,但涌到他们身前却已一人来高,竟似要将他们完全卷入一般。如此威势,当真夺天地之造化,鬼神为之惊悚,决非常人所能想象。人一旦被卷入其中,怕不要被全身冰冻起来。

后面的白云、白雪小兄妹见此情形,不禁蓦然瞪大晶眸,欢呼雀跃道:“大明尊诀!”

景王叹道:“这便是大明尊诀五大荣耀的威力!”

【注】五大荣耀:摩尼教教义:未有天地之时,只有善恶二宗。善宗即光明王国,最高神为明尊,他有感觉、推理、思维、想象和意志等五大荣耀,即相、心、**、思、意等五种国土,仁爱、信仰、忠实、慈善和智能等五种精神品质,即怜悯、诚信、具足、忍辱、智能等五施。他与光明、威力、智能四位一体(清净、光明、大力、智能)。在他的四面住着十二个神,每面三个,即十二常住宝光王。恶宗之主为盖世天魔,住在黑暗王国。

那三名白衣人首当其冲,所知所感可比景王等人更强烈数倍,他们陡觉胸前传来一股极为深沉的压力,宛若千斤巨石压胸,呼吸再次迟滞,肺腑难受至极。这三人虽然神智不敏,但在武学上并非愚钝之辈,他们深知此时决不能退,一旦后退,必被层层雪涛卷入,非被雪葬不可。面临如此危情,他们只能合力一闯,说不定还能闯出一条生路。

这三人心思一致,当即三人合力,三支冰锥迎着雪涛向外直刺,突破弥弥雪雾,较足全身功力,向外便闯。只听轰然一声,只转瞬间,他们便被雪涛卷入,紧接着雪涛向上疾卷,凌空抛飞,轰然一爆。三人登时被卷向空中,只觉得全身骨骼欲碎,脑际轰鸣如雷,瞬间天旋地转,不知身在何处,真险些昏晕过去。

景王等人见此情景,不禁暗叹大明尊诀实在惊人。

砰的一声,那三人同时从空中坠落,摔在厚厚的雪地上,倒是没有摔伤。但他们心知自己已经到鬼门关转了一圈。这老者究竟是何人,竟然如此厉害。

这三人虽然心中惊讶,但却韧性非常,此时仍能勉力站起,手中的冰锥竟然仍没松开,可见他们还有一击之力。此时他们全都紧瞪着明尊,似是琢磨究竟该如何出手。

明尊这时微微一笑,口发慈悲之声:“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座不愿杀生。怎么?尔等仍是不服?”

就在明尊开口说话之际,那三人以为明尊真气已泄,当即看准机会,猱身扑上,三支冰锥全向明尊胸前重穴闪电刺来。若是普通人,随便挨上任何一击,都得命丧黄泉。但明尊这时非但没有出手抵挡,更不躲闪,竟然一动不动的看着对方这合力一击,仿佛根本没把这雷霆一击看在眼里,嘴角竟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似是觉得这三人实在不识时务。

转瞬间,三支冰锥便已全都刺在明尊的胸前,但却不能刺进一分。

那三名白衣人虽然全力出手,但却如蚍蜉撼树,蚁咬大象,根本动摇不了明尊一丝一毫。眼前情形,当真令人惊骇莫名。明尊便如金钟罩体一般,被如此锋利的冰锥刺中,依然无恙如故。

景王等三人见此情形,尽皆一叹:师尊真非常人可比,当真法力无边!这些人跟师尊交手,当真毫无作为。

白云、白雪小兄妹先前原本被吓了一跳,但见到祖师爷爷完好无恙,方才会心一笑,叹道:“这便是大明尊诀之五明佛胄了,当真厉害!”

【注】大明尊诀之五明佛胄之典:摩尼教教义中称:初际之末,黑暗之王上窥光明王国,五大荣耀为之战栗。明尊不欲五大荣耀出战黑暗之王,遂召唤出善母佛,善母佛又召唤出先意佛,先意佛召唤出其五子五明佛——清净气、妙风、明力、妙水、妙火作为自己的甲胄,去驱逐黑暗。

明尊这时淡然一笑:“尔等蚊鼠之力,也妄想突破本座五明佛胄护体吗?”

那三名白衣人见此情形,眼中不禁露出骇然绝望之色。无论他们怎样用力,都无法损害对方毫发。此人何人,竟然强悍至此!

明尊这时双手在体前一挥,如扫蚊蝇,顿时三支冰锥齐齐爆碎成粉,晶莹飘洒,继而双掌外推,好似拂风挽柳,虽无赫赫之威,但却有如神助。那三人好象被狂风飓浪卷走一般,全都被击出数丈开外,四肢大张的从空中摔落下来,登时摔得七荤八素,昏晕过去。

白雪这时吃惊的问道:“这是什么功夫?”

景王喟然一叹:“这便是大明尊诀之呼应神掌了。”

【注】大明尊诀之呼应神掌之典:摩尼教教义中称:先意佛被打败,五明子被五类魔吞噬。先意佛苏醒后,向明尊呼救七次,于是明尊第二次召唤,先唤出乐明佛,乐明佛唤出造相佛,造相佛唤出净风佛。净风佛唤出其五子:持世明使、十天大王、降魔胜使、催光明使和地藏明使。他们一起来到黑暗王国,净风佛呼唤先意佛,先意佛作了回答。这一呼一应产生了两个神,一为呼神,一为应神,分别成为净风佛和先意佛的第六子。

这时只听明尊喝道:“咱们快去看看这三人到底是何来头,然后尽快离开这里。”

于是众人飞身疾掠过去,小心翼翼的将那昏晕的三人脸上的面巾摘下。只见这三人相貌粗犷,不修边幅,脸毛极重,一看就知不是善类。其出身大概属于江洋大盗、绿林响马之流,看年纪都已经四五十岁了,难怪功力那么高。

明尊并不认得这些人,此时翻了翻他们的眼皮,仔细的检查了一下他们的眼睑和瞳仁,之后喟然叹道:“这些人果然神智不清,大概是些受人控制的傀儡,但又有如此武功,当真可怕。真不知是什么人竟能训练出此等邪魔人物,真是好厉害阴毒的手段。这种功夫在武林中并不多见。国之将亡,必有妖孽,看来北地当真风波险恶,妖孽纵横。”

景王等人闻言,不禁暗自咋舌。他们深知这三人的厉害。这三人在江湖上绝对算是一流高手。

白雪这时问道:“祖师爷爷,那这些人还能恢复正常吗?”

明尊摸摸白雪的小脑袋,叹道:“你倒是好心,不过他们永远都无法恢复正常了。他们头部的一部分经络已被震坏了。”

众人闻言,不禁恻然。这些人虽然凶狠残忍,但何尝不是受害者。他们身上所遭受之痛苦比这些死去的人尤甚。他们只能浑浑噩噩的过此一生,只知听命行事,成为别人手中的杀人凶器,永远不知自己是谁,真是可悲可叹。

明尊觉得查不出什么线索,刚要下令众人离开这是非之地,却见司相这时突然用手抚摸着其中一人的脸颊,沉吟道:“师尊,这人我觉得好熟悉,好象以前在哪里见过。让我想想……”

众人一惊,全都关注起来。

司相这时从袖中取出光明刀,用那薄薄的刀刃将这汉子的脸毛胡须全都剃掉,露出白净的面皮,之后仔细端详,冥思苦想。其它人也陪着他参详起来。

想了片刻,司相突然抚掌一拍,说道:“我记起来了。这人当年是我摩尼教光明宗隋州分坛的坛主,名叫巢朋。我当年和他曾有过数面之缘。他比我大上五六岁,那是我正年少,他已经有重任在身了。”

明尊等人不禁大奇——这人怎会是摩尼教之人?

司相继续说道:“这巢朋性情刚直,仗义疏财,对我教信奉不渝,而且颇有能力,是我教干才之一,年纪轻轻就成为隋州分坛坛主,招贤纳士,使隋州分坛发展十分迅猛,确实很有实绩,不过也引起当朝之忌,佛道倾轧更是愈演愈烈。后来开元二十年,唐玄宗下敕对我教严加禁断,我教事业被迫隐匿。巢朋性情刚烈,心怀不忿,不甘蛰伏,于是率领自己手下分坛高手在隋州公开闹事,向朝廷示威。不料朝廷禁断我教之心已决,敕令下达后,便派出大内高手严加搜捕,对反抗者就地格杀。隋州更是朝廷严打之处,朝廷高手荟萃,布下天罗地网。巢朋事先毫不知情,结果中了埋伏,全军覆没,隋州分坛就此覆灭。据说巢朋本人被朝廷高手秘密擒回,似乎是想从他口中得知我教的具体情况。我教高手曾多方援救,但始终得不到确切消息。后来传出风声,巢朋久受刑讯,但始终守口如瓶,因此已被朝廷秘密处斩,于是我教的救援行动终告失败。我们当初都以为他死了,可如今他怎么却又活了?而且还神智丧失,成为别人手中的傀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众人听到这里,都有一种不寒而栗之感,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此事当真诡谲难测,原本该被斩首的人怎会活生生的出现在这里?还成为神智丧失的杀人凶器?难道脑袋掉了还能再接上不成?

明尊这时叹道:“当年虽有传闻说他被朝廷擒去,秘密处决,但谁也没有亲眼看见,作不得准。但既然他是被朝廷擒去,那现在自然也是朝廷之人把他变成这个样子。不过朝廷不会做这种残暴不仁、有伤天和之事吧!玄宗皇帝当年一向纵情声色,不会有此暴行。难道是朝廷中有人欺上瞒下,暗中打通关卡,把人弄了出去,改造成这样?这当真匪夷所思!”

景王接道:“可是那人到底是谁呢?他培植这么多神智丧失、惟命是从的杀手又有何目的呢?我们虽不认识其它人,但估计也是一些江湖出身的死刑犯吧!”

他的想法颇有道理,众人连连点头,但心中却更添疑虑,觉得此事实在恐怖。

白云心性慈善,这时说道:“祖师爷爷,既然此人原是我教之人,您就用大明尊诀之医疗诀救救他吧!说不定可以治好他呢!”

明尊喟然叹道:“大明尊诀并非万能啊!给他施术之人下手实在毒辣。这等邪法一旦使用,人体经络受损颇深,决无恢复之理,纵是大明尊诀也救不得他。”

司相闻言,脸露哀凄之色,沉吟道:“师尊,既然他已无法恢复,那不如就……唉!”他心中痛苦,竟没能说下去,但众人都已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他已无法恢复,那不如就杀了他吧!早死早超生,总比他现在浑浑噩噩、做人傀儡的好!他若清楚自己目前处境,恐怕也会一心求死。毕竟他神智已丧,受苦二十余年,已经不再是以前年少气盛、奋发有为的巢朋了,死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若不杀他,日后他很可能仍与自己等人为敌,那时又要如何是好?一时不忍,便会铸成大错,甚至会连累其它人丧命。只是摩尼教戒杀,巢朋原是自己人,明尊乃是摩尼教光明宗一代宗主,慈悲为怀,如何能违背教规轻易杀人,如何能忍心下手?可是若不杀他,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又怎能忍心?又怎样才能处理?

杀与不杀,便是这样难以决断!

明尊也知司相说得有理,这时将手掌按在巢朋的天灵盖上,但却无论如何使不出力来,手掌竟开始微微颤抖。景王等人都把眼神移开,不忍再看。

明尊这时将心一横,这一掌便要按下,可就在这时,陡听得远处空中突然响起一声尖锐刺耳的呼啸,宛若鹰嘶鹗鸣,声动九霄,竟隐隐还带着方向感,直向这方传来。

众人齐齐一惊,明尊这一掌便没能按下,此时抬头望去,不禁全都勃然色变,面露惊骇之色。

只见远处凌空飞来一物,其形似鹰,有翼丈二,俛其首,匿其爪,背负青天,鹰瞵鹗视。猛兽不外其爪,而啮不见齿,便是蓄势攻击之态。此物鹰击毛挚,严酷凶悍,正向这方星飞电射扑来。若是当空攫击,又将有怎样的威势?

鹰击长空,谁与争锋——便是飞天鹰蛊!

难道这便是敌人的援军?

明尊等人想到此处,全都心底一震。他们是何等眼力,虽不知凌空扑来此物的来头,但也早已看出此物是人非鹰,可是此人何人,竟然如此凶悍,而且身有广翼,飞翔自如,根本不受丝毫束缚,这到底是怎样形成?单看此物猎猎飞翔之势、疾疾迅猛之风、眈眈鹗视之态,便知他一旦出爪,必是石破天惊,鹰拿燕雀,决非刚才巢朋三人可比。此人实力,纵是明尊亦不敢小视。

白云、白雪小兄妹这时不禁惊呼出声:“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众人此时全都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缓缓向后退去。他们知道以此物飞扑之疾,转眼便会扑至,但他们一时间竟犹豫起来,不知是立即逃亡为妙,还是应该准备迎敌。此物鹰飞翼广,自己等人若是转身逃跑,岂能不被它追上?

众人心中皆有此等忧虑,何况他们更不知对方到底有多少这样的厉害人物。

就在这时,只见远处扑来那鹰隼怪物陡然曲颈向天,再次一声嘶鸣,竟是有节有拍,似是呼唤何人——难道这怪物竟是因发现敌踪,而在呼叫他的主人?

众人刚刚有此想法,却陡见远处雪地之上猛然积雪蓬飞,如崩如溅,竟瞬间立起一人,定睛看去,却是一位妙龄白衣女郎。

只见此女从雪中倏然立起,傲然孤立,明眸善睐,缥缈若仙,身上银装素裹,雪花莹莹,姿态清冷曼妙,如精如灵。

众人心底一震:此女何人,竟有如此孤寂清冷之姿。这样的一个雪中仙子,难道竟是这些凶人的首领?当真不可思议!只是以貌取人,谬之大矣!

这时只见那白衣女郎两只纤长粉妆玉臂高高举起,轻躯徐动,洋洋洒洒,丰胸美股,婀娜多姿,纤瘦腰身在雪地中盈盈一扭,宛若雪鸥起舞,白鹄低翔,同时曲颈清吟,竟发出清虚浩渺之朗朗之音,宛若冷女招魂,又似雌兽求偶,虽非人语,但却清灵有韵。

白云、白雪小兄妹这时不禁看得目瞪口呆,咋舌不已,真险些垂涎三尺,但明尊等人心底却泛起寒意,觉出此女素中带艳,冷中有煞,似乎也不正常。

此时众人心中齐齐一怔:她要怎样?

接着就见这白衣女郎粉妆双臂猛的在空中飒飒一挥,磅礴气势昭然,语音亦趋向暴戾,身上白衣向四周猛的一涨,如鼓如囊,身后白色大氅在风中猎猎狂舞,好似真气遍布全身。那冰清雪冷之姿顿时发出冷冽肃杀之气,雪中之仙顿时变成妖魅女鬼。

众人心中警兆立起,知道对方攻击在即,此时不由自主向后退去,手心冷汗直冒,不知对方将发动怎样的攻击。

这时那白衣女郎口中终于发出人言:“给我——杀!杀!杀!”

杀声三发,惊天动地,其音之厉,真能刺破九霄。

随着她这一声厉喝,只见原本毫无人迹的雪地之下竟猛然暴窜起十数道人影,直向明尊等人的方向扑来。其势之疾之猛之烈,真如猛虎出兕,龙腾雪原。这雪下竟隐藏着如此杀手!

只见这十数人疾烈奔腾之际,脚下积雪飞扬,向四周疾溅,在这些人的身后竟形成十数道弥漫雪烟,同时脚下雪沟赫然,可见这些人奔腾之威,真宛若十数道雪龙奔腾一样。

单看这些人飞扑之猎猎威势,便知这些人的武功决不比巢朋等人差,甚至尤有过之,而且他们也很可能是神智丧失、只供差遣的杀人凶器,否则那白衣女郎亦不会用啸声指挥。看这些人奔腾飞扑的姿势,早已人性全无,竟仿佛是牲口一般,真如野马踹阵,牦牛冲锋,虽然猛烈,但却不顾自身。

明尊等人自然明白此点,不禁头皮发麻。

再厉害的高手,和神智不清且不要命的疯子拼杀,也会头疼。

当是时,白衣女郎双臂齐举,在雪地之中妖娆起舞,在后督阵;飞天鹰蛊接到主人的攻击命令,已经凌空疾烈飞扑,跟在那十数名三级人蛊的身后压阵,准备空中夹击;那十数名三级人蛊便是陆地主攻力量,此时疾攻猛扑,冲锋陷阵,迅猛异常。

空中鹰飞翼展,地下雪龙飞腾,雪雾迷茫之中更有美女妖舞,其音如魅。这是怎样的一番情景?无论何人见此威势,恐怕都要心冷血凝,肝胆俱颤,气不敢出。虽是明尊亲至,但面对此情此景,也无法力敌。纵然他自己不惧,也要为弟子考虑,光明使者谁能挡此十数凶猛野兽一击之力?

这白衣女郎刚刚诛杀桐柏九剑之三,正是意犹未尽,此时明尊等人送上门来,正合她意,岂能不大开杀戒,以立人蛊之威!

当时之势,危如累卵,险在毫发。难怪白云、白雪小兄妹俏脸变色,小身体竟颤颤发抖,并非他们胆小,实是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别说他们没见过,便是见多识广的明尊和三名光明使者也从未见过。

白云、白雪小兄妹这时双双拉住明尊的衣襟,哆哆嗦嗦的道:“祖师爷爷,我想……我想咱们应该逃跑了吧!”

落荒而逃虽然不好,但却是唯一保命之策。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明尊心下思忖,别无对策,更来不及细想,唯有黯声一叹:“我们逃!”

明尊一声令下,众人转身便逃。就在这时,明尊陡然发觉白云、白雪小兄妹身前不远处的浮雪似乎悄然移动寸许,不禁心中警兆立生,当即沉声一喝:“小心!雪下有人!”说着,身形向前鱼跃鹰窜,眨眼间便来到白云、白雪兄妹身后,伸手便将他们凌空抓起,向上一跃。

与此同时,就见脚下积雪猛的向上一扬,一支巨钩已经闪电般向上钩出,又是掏阴破腹的阴毒一击。钩铲纵横,连环夺命,正是缩地鲮蛊!

鲮虽潜于大地,但无声中的一击,更有惊雷之势。

那白衣女郎刚才奇音异啸,便已悄然将之招来,为的便是这“于无声处听惊雷”的一击!此怪潜伏隐匿之术,当真神不知,鬼不觉,若非明尊这种级数的高手,当真无可发现。

这白衣女郎临阵指挥能力确实厉害,前有飞天鹰蛊与三级人蛊冲锋陷阵,攻城拔寨,敌人必退无疑,在退路上埋伏下缩地鲮蛊这样的隐匿杀手,趁对方慌乱不慎,暴袭之下,便更容易得手,然后前后夹击,敌人必无活路。她当真好算计,只是她没料到这次的对手同样不可小觑,那是摩尼教光明宗的明尊啊!

明尊乃一教之首、一宗之长,可决非刚才桐柏九剑那样软弱,更何况他事先已有警兆,便是再强的高手,也难以偷袭于他。虽然他刚才并不明白那白衣女郎呼啸的真意,也没能早早的发觉缩地鲮蛊潜伏的行踪,但仅凭最后的那一点异动,他便能防患于未然,反应之快,当真无以复加。

明尊这时也没料到地下冒出来的竟不是人,而是一只巨钩,只是他反应敏锐,当机立断,带着白云、白雪兄妹身形向上快速鹏起,那一钩竟钩不到他,同时他趁地下怪物招式用老之际,伸脚在那巨钩钩头上猛的一踹。他这一脚何等威力,简直重逾千金,便是缩地鲮蛊这样的人物也承受不起。只听砰的一声,那巨钩又被踹入地下,缩地鲮蛊竟连头都没能冒出来,另一只巨铲也来不及使出,便被硬生生逼了回去,同时闷声一哼,似是受了内伤。

明尊一脚之力,便是缩地鲮蛊也不能全身而退。

不过明尊这时心中也暗暗惊异,感到反震之力甚强,自己的足弓竟然微微发麻,血脉似乎有些不畅,可见这怪物功力之高,非同凡响,便是招式用老的反震之力也能如此令人难受,若非自己这样的高手,恐怕常人连这反震之力都承受不了。自己居高临下,以脚之足势对钩之末势,才略占上风,说到底还是占了便宜。这地下到底是个怎样的怪物?真跟天上的鹰隼怪物有的一拼,估计空中怪物借助飞天之势可能更难对付。

想到这里,明尊不禁觉得有些心寒——怎么现在的江湖和以前不一样了,竟然冒出这许多人不象人、兽不象兽的怪物!到底是怎样的人物才能造就他们?那人实在可怕至极!

景王等人也看到了刚才这一幕,同样心惊不已,吓出一身冷汗,心想:若非这次师尊亲自出山,单凭自己等人,可决应付不了此等局面,恐怕无一能够生还。现在的江湖,怎的全都变样了呢?他们对那地下怪物也感到异常惊悚,虽知那家伙必然伤在师尊脚下,但因不知对方形状,戒心高涨之下,竟不敢过去查看,只能一心向前疾冲,逃亡要紧。

事实上,吃惊的不只是他们。那白衣女郎同样吃惊匪浅,没想到十三精炼人蛊首次出山,竟遇到如此强敌!此人何人,竟能使缩地鲮蛊一击无功,且自受创?江湖人才辈出,当真不可小觑!

不过她虽然吃惊,但却并不着急慌乱,因为纵使缩地鲮蛊无功,她也同样胜券在握,她靠的决非缩地鲮蛊一人。缩地鲮蛊只是用于偷袭的工具而已,秦廷之匕、博浪一击,何足挂齿!真正可靠的实力还是正面攻击的飞天鹰蛊和三级人蛊。她倒要看看那些人是否长了三头六臂,如何能抵挡这些不要命的杀人凶器的正面狂攻。这世上恐怕还没有此等人物呢!其实缩地鲮蛊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因为他的偷袭已经阻碍了对方逃亡的速度,这便是取胜灭敌的机会。

白衣女郎所料不差,正是因为缩地鲮蛊刚才出手一阻,才使得明尊等人停滞片刻,而后面的飞天鹰蛊和三级人蛊已经飞身扑至,离明尊等人不过数丈之遥。以他们前扑的速度,当真眨眼之间便会扑至,数丈之遥只相当于咫尺之隔。

白衣女郎嘴角阴冷一笑:你们已经逃无可逃,只有束手待毙!

当前形势,当真瞬息万变,生死成败都在眨眼之间。

明尊等人这时对局势洞若观火,已知情势危殆,刻不容缓,必须当机立断,到底是战是逃,一言而决。若战,便要先作准备;若逃,那该如何逃?

明尊不愧是明尊,就在这眨眼之间已经做出决断,当即将手中的白云、白雪兄妹抛给景王诸人,口中断然一喝:“你们带着云雪兄妹速退,本座阻敌!”

现在只有明尊的大明尊诀才能力挽狂澜,这是唯一保命之策。

景王等人虽不愿师尊一人独面强敌,但也知此时犹豫不得。自己等人纵是留下,也无益处,更帮不上师尊的忙,反而是累赘。眼看那十数凶人转瞬便会扑至,自己等人如何能够应付?若是陷入重围,更为不妙。

想到这里,景王三人答应一声,抓过白云、白雪兄妹,飞身便逃。

明尊这时停住身形,转了过来,气势凛然无惧,直对迎面凶恶扑来的飞天鹰蛊及十数三级人蛊。现在他们之间只有丈许之距,人蛊飞扑奔腾的猎猎疾风已将明尊身上的衣物激得向后飒飒飞扬,可见他们扑势之猛,真若群魔狂飚。

白云、白雪小兄妹在后面见此危情,不禁悚然惊呼:“祖师爷爷小心!”

当是时,飞天鹰蛊已经凌空扑至,隐爪突现,如钩如镰,锋锐烁亮,幽瞳鹗视,舞于九天,作势欲扑,企图鹰爪击顶,配合三级人蛊一举击杀明尊。其空中擒杀术真乃当世一绝。而三级人蛊也已狂啸扑至,如狮如虎,如撕如咬,凶煞有威,似要将人生裂活吞一般。这些人联手一击,当真有风云色变之威。纵使明尊陷身其中,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只要他们冲破明尊这条防线,光明使者必入重围,决难幸免。

明尊自然深明此理,此时不待飞天鹰蛊和三级人蛊近身,便抢先出手,要距敌于七步之外,这样才有回旋余地,甚至可以借机逃走。若被这些凶人侵入七步之内,近身舍命死拼,不要说明尊自己回天乏术,而且光明使者和云雪兄妹必然遭殃。

这时只见明尊仰首望天,正是飞天鹰蛊击来的方向,慈目之中精光陡的一闪,那一颗慈悲之心终有了降魔之意,同时双臂向上飒飒一扬,衣袖翻飞,如拱日月,如敬天地,如拜摩尼,同时口中黯然沉声,喃喃吟诵:“大明尊诀光耀柱之普渡众生,愿尔等乘日月明船渡生死海达于本界,令光明性究竟安乐……”

【注】摩尼教教义:为了拯救一代又一代人类中义人的灵魂,净风佛造日月二明船,于生死海运渡善子,达于本界,令光明性究竟安乐。义人的灵魂通过光耀柱从月亮转到太阳,再进入新乐园。光耀柱既是神,又是灵魂到达日月宫殿,以至最后回归涅盘常明世界所要经过的境界。

光耀柱之普渡众生——便是这在生死毫发之间安灵明性、成佛渡厄的一击!

此时虽无日月明船,但唯有这浩然之气,亦能覆天载地,无所不能!

随着明尊的虔诚吟诵,只见他周身丈许地面的淤积冻雪陡然无风自动,竟飒飒然、茫茫然向空中蓬然暴起,如惊如炸,弥漫四溢,充塞天地,好似柳絮风起,又若雪妖狂舞,顿时雪天一色,绝域苍茫。放眼望去,只能见到白茫茫的一片,其它万物皆不见,仿佛来到了一个神话中的玄异妙境。俯仰之间,竟能幻境丛生,迷失自我。

飞天鹰蛊和那十数名三级人蛊身临其境,感受至为强烈。他们只觉得遍地积雪全向自己叠涌而来,雪涛怒澜大作,竟隐隐带有轰轰惊雷之声,似要将自己卷起刮碎一般,七魂六魄仿佛受到雷迫霆击,冰煎雪熬,竟似要魂飞魄散。缩地鲮蛊原本想出来助战,但这时见到地面上如此异变,竟缩在地下不肯冒出头来。他虽然浑噩无知,但也当真胆小。

远处的白衣女郎见此惊天动地的赫赫之威,也不禁勃然色变。便是向远处撤走的光明使者众人,也从没见过此等景象,甚至不知是何名堂,只觉得心中颤然,但多少也有些放下心来。

当时飞天鹰蛊原本已经扑到明尊近前,相距不过咫尺,伸爪可及。他刚要下爪攫击明尊头顶,却被这股狂风雪涛压得胸口一窒、心底一寒,真气一凝,竟一口气提不上来,这一爪便无论如何也抓不下去,同时双翼竟好似被层层积雪压住,丝毫动弹不得,雪浪狂涌之间,竟无法飞行自如,甚至无法控制自己在空中的姿态,此时双翼一束,真气一泄,竟从空中旋转着一头坠落下来。他功力深厚,虽不致摔伤,但心情却郁闷至极,就好象弓已拉满,但这一箭却没能射出去一样,当真令人憋气。他一招未发,便不战自败,对方到底用的什么妖法,竟有如此威力?

其实在明尊眼中,飞天鹰蛊用的功夫才是妖法呢!

神功玄奥,各有巧妙不同,纵是敌对双方,近在咫尺,也很难看透。

其它三级人蛊虽无翅膀,但也不比飞天鹰蛊好多少,全都觉得体前雪浪狂涌,压力无穷,呼吸唯艰,真气不继,一时间竟无法冲进明尊体前七步之内,愈往前真气便愈难提起,虽只数步之遥,但却如同远隔千山万水,再难前进一步,同时只觉眼前茫茫,望不到边,周围景象如虚似幻,竟看不清明尊身在何处。他们担心遭到明尊偷袭,竟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攻势顿时为之一缓,全都蓄势自卫,极目侦察。

明尊使出大明尊诀光耀柱之普渡众生实已竭尽全力,呕心沥血,险些喷出血来。这一招乃是大明尊诀的禁招,岂是轻易能用,若非此时情势危殆,万不得已,明尊也不会动用如此手段。摩尼教光明宗《光明策》所录:此招一出,当有开天辟地之势、消魂散魄之威,故列为禁招,非生死关头,不得轻用,一旦轻用,必遭天怒人怨,慎之戒之。这是光明宗历代宗主告诫之语。而且此招一出,短时间内再难有剩余功力再行出手。此时此刻,便是明尊也再无一击之力。若是再有一个飞天鹰蛊似的人物出现,恐怕明尊都无法逃生。

虽然此招名为普渡众生,但明尊却没有净风佛的日月二明船,渡化不了眼前这些懵懂凶徒,能借积雪之势使出此招保住自己等人性命便已难得了。此时不退,更待何时?若是这些凶徒缓过劲来,便又是一场麻烦,于是明尊不敢多作停留,更没有主动发动攻击,而是趁此良机,飞身疾退,追上光明使者诸人,迅速逃离此等鬼蜮。彼此人数相差悬殊,对方又神智不清,实在没有必要拼命,便是明尊自己,也无必胜把握,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是胜利了。关于这些妖人的来历,明尊打算详细调查,这可相当重要。

望着身后雪烟弥漫的一幕,众人全都心有余悸,尤以云雪兄妹为甚。刚才险情,当真危如累卵,自己以前从未经过。不过他们心底也有些暗自庆幸,一颗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

那白衣女郎这时却心中大惊,实在想不出明尊到底是何来头,竟有如此改天换地的威力,居然能力阻飞天鹰蛊和十数名三级人蛊的攻击!

她这时担心手下人蛊在雪雾中有所折损,当即飞身而上,一声呼哨。飞天鹰蛊、缩地鲮蛊及十数名三级人蛊这时已经恢复过来,全都开始向她身边聚集,象工蜂围着母蜂一样。

这时雪雾已经渐渐散去。

白衣女郎昂首一望,雪地里哪还有明尊等人的踪迹!

她功败垂成,顿时怒不可遏,此时沉声一喝:“好一个障眼法!逃得倒是真快!给我……”她纤纤素手已经举起,刚要下令搜捕追击,却陡听得远处传来数声尖锐的呼啸,三长四短,风声鹤唳,有节有拍。

白衣女郎脸上登时露出一丝喜色,郁闷之气一扫而空,当即将手轻轻放下,收回命令,欣然道:“大师兄他们终于来了!嘿!先别追那些匹夫了,反正他们逃不远,便让他们多活几日吧!”说到这里,也仰头发出三长四短的啸声,与远处发声之人遥相呼应。

过不多时,就见远处雪地里雪烟漫卷,风尘肆虐,竟似有数百人向这方疾涌而来,就象凭空刮起一场白色风暴一般。

明尊等人若是见此威势,必然更为心惊。他们若是逃走稍慢一步,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那些人一边向这里涌来,一边向四周飞腾疾掠,瞬间没入雪下林中,踪迹不见。看来他们是分别隐匿各处,埋下暗桩。单看他们动作之迅疾有素,便知他们都受过极为严酷专业的训练,一举一动都一丝不苟,天衣无缝,当真随心所欲,神乎其技。

正因为此,所以他们越靠近这里,人数越少,竟是分层布防,严加控制,行动极为谨慎小心。象他们如此行动,便是此地藏着老鼠蟑螂,恐怕都会被他们翻出来,何况人乎!此地除了他们自己人,决不能有任何活着的东西存在。

片刻之后,那数百人竟全都奇迹般的消失在这茫茫雪原之中,连人影都见不到,不知他们藏身何处,隐匿何方,当真神鬼莫测。只有八名白衣人迅疾扑至,他们脸上全都蒙着白色的头巾,只露出两只精光闪烁的黑眸。待到白衣女郎的身前丈许,他们方才停下疾扑之势,快步走来。当先一人,身材傲岸挺拔,步履沉稳,气势不凡。

白衣女郎这时让身边人蛊原地待命,自己疾步迎上前去,来到那八人身前,躬身施礼道:“大师兄安好!此地已是我们的地盘了。小妹已将桐柏九剑之余孽处死,线索一断,谁也追查不到我们。”

那为首的白衣人拍了拍白衣女郎的肩膀,表示赞赏,哈哈笑道:“月曜师妹辛苦!”

月曜接道:“小事一件,何谈辛苦,不过此地刚才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接着将刚才之事大略讲了一遍,尤其重点指出明尊武功的可怕之处。

那白衣人听罢,嘿然一笑,叹道:“能力挫飞天鹰蛊和缩地鲮蛊,此人当真不凡,不过也仅此而已罢了。他刚才出手之后若仍有实力,便应该击伤或搏杀我们数名人蛊方才合理,可他却立即撤走,可见他也竭尽所能,方能做到如此地步,再无余力出手。此人虽然可怕,但并非不能力敌。此次我们大内十曜连同十三精炼人蛊一齐北上,决不惧怕任何人。区区一两个高手,算得了什么!我们还有数百二级人蛊和三级人蛊备用呢!随便拿出一个,都足以纵横北地。他们就算逃走,也逃不出我们的五指山,纵能多活几日,也是无妨。我们虽不知他们身份,但很快便可查出,师妹无需挂心。”

此人当真厉害,寥寥数语便指出问题核心,对刚才一战如同亲见,分析得头头是道,信心十足,既不轻视对手,也不畏惧退缩,实乃超卓人物。

月曜闻言,面露敬服之色,肃容道:“大师兄说得极是!”

其它人全都冷漠袖手,一言不发。

那大师兄又道:“既然此地已被我们人蛊军团控制,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候小师妹吧!等和计都小师妹聚齐后,商量好对策,入夜再行动。你们派人接应计都小师妹,务必万无一失!”

其余八人齐声应诺:“是!”

大师兄将手一挥,喝道:“开始行动!”

众人身形电闪,向四周飘身散开,各自为政。

战氏别馆水榭雅居之中。

咎氏兄弟走后,燕云等人全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没有露出破绽。若被咎氏兄弟发觉自己等人已经识破他们的秘密机关,可就不妙了。

咎氏兄弟带来的仆人婢女放下东西后便随同双面王一起离去。咎氏兄弟知道燕云等人决不允许外人留下惹麻烦,因此也不废话了。

燕云这时把衣物扔给山下歌舞姊妹,让她们自行换衣,之后唤所有人进来,把室内情况三言两语讲解清楚。

众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完后依然忧形于色,感到形势确实严峻非常。

目前风平浪静,燕云索性撤回室外守卫,让大家先用餐。

这些天他们风餐露宿,对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都影响极大,必须尽快补充给养,这样才能恢复往常的警觉性和战斗力。这对于燕云等人来说非常重要。

燕云一声令下,众人把大厅内的桌椅全都搬了过来,把双面王等人送来的食物摆上,围在一起吃喝起来。鉴于桌椅有限,有人席地而坐,有人干脆站着。燕山僵尸王更是特立独行,居然坐在房梁上。不过除了他无忧无虑之外,众人吃饭时都有一种食不下咽之感。那倒不是因为他们这几天吃惯了干粮,现在吃不惯精美食物,而是因为众人身居幕上燕巢,亡在旦夕,心忧如焚,食欲大减,但不吃还觉得饿。

众人知道现在吃不饱就无法应付即将发生的危险,所以虽然食之无味,如嚼干粮,但也全都勉强自己多吃一些,想吃下一顿饱饭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洛洛和毒神姬毒这对天生的冤家对头此时挤坐在一张大椅子里,一边暴饮暴食,狼吞虎咽,一边相互瞪来瞪去,在虚空中迸射着敌视的火花。

现在情势险恶,人心惶惶,这对活宝连吵架的兴趣都丧失殆尽了,只能用瞪眼睛的方式来表达对彼此的不屑。他们一边吃,一边做此无聊之事,真够累的,偏偏两人还挤在一张椅子里,洛洛竟坐在毒神姬毒身上,看上去挺好笑的,只是没人能笑出来。

毒神姬毒一只手搂着洛洛的小蛮腰,一只手忙着夹菜,同时还要肩负查毒之责,以免众高手阴沟翻船。不过众人相当信任毒神姬毒的专业才能,丝毫没有这方面的忧虑,想的都是别的事情。

洛洛这时拼命吃喝,好象这是她人生中最后一餐似的,想必她心中正发着“自古红颜多薄命”的感慨吧!不过此时此刻,她还没有吓哭出来,不是因为性格太乐观自信,就是因为她对燕云等人还有些信心,要么就是她年纪太小,还不怕死。不过显然她是不能期望她老爹能及时赶来救她了,她现在只能依靠燕云。

燕云这时一边胡乱果腹,一边冥思苦想,思索对策。

拜幽兰偎坐在燕云身边,在明月的默许下,借机和他亲近,心里暗忖今天自己立了功后是否可以一亲芳泽。

燕云现在正全神贯注的想着心事,筹划良方,对身边美女视而不见,既没有躲避推拒,也没有任何应有的反应。

明月原本想把拜幽兰拉到自己怀里坐着,体会一下饲喂美女的快感,但拜幽兰心里只有燕云,明月也没有办法。她这时望着这个我见犹怜的尤物,心中竟有怅然若失之感,只是现在危在旦夕,她也没有心情追过去玩弄拜幽兰了。

拜幽兰见燕云一副鱼木脑袋,自己靠在他身边他都没反应,不禁有些泄气,但她性格最伟大之处就在于她能锲而不舍,不骄不躁,此时心忖:瞧他现在吃饭时心不在焉的样子,恐怕自己把手放在他的盘子里,他也会毫不发觉的把自己的手当成熊掌美味吃下去吧!想着,她竟真将自己的纤纤玉手向燕云眼前伸了过去。

燕云此时心之忧矣,视丹如绿,感到眼前似有某物晃来晃去,还以为多了一道精美食物,立即伸出银筷子夹住,径直往嘴里放。

“哎呦!我的手!”

拜幽兰手抚额头,无奈的哀叹一声,真后悔自己会有那种蠢**头。这人还真把自己的玉手当成熊掌了,幸亏没有真咬下去,否则自己一只手岂不完了。她此时急忙把自己的玉手从燕云的筷子间抽了回来,以免它真成为燕云口中之物,被咬一下真受不了。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全都哈哈大笑起来。明月也不禁莞尔。洛洛更是笑到捧腹喷饭的境界,还险些被饭粒呛到,真是乐极生悲。毒神姬毒急忙好心的帮她顺气。

洛洛却一边咳嗽,一边嗔道:“顺气要拍后背,你这老毒物拍我屁股干吗?又占人家便宜!”

众人哄堂大笑。

燕云这时见自己刚要到口的食物突然莫名其妙的飞了,不禁一愣,继而回过神来,见众人笑得暧昧,这才知道自己闹出了笑话,急忙向拜幽兰道歉。

事实上,燕云是故意回避拜幽兰,不敢想她,生怕因此激起自己体内正在熊熊燃烧着的欲火淫毒,一发不可收拾。他必须时时克制自己的**,但拜幽兰就坐在他身边,两人只有毫发之距,他怕伤拜幽兰的自尊心,又不好推开她,所以只能刻意不想不看拜幽兰,因此才闹出这种笑话。

这次他终于不得不面对拜幽兰的妩媚芳容,同时勉强运功克制住自己内心深处如火一样的引人堕落的无穷**。

拜幽兰不知实情,毫不介意,用丝巾擦了擦手,脸上露出妩媚醉人的一笑,神态间立时显得更娇艳迷人了,看起来是诚心撩拨燕云。只是她现在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种做法对燕云实有莫大危险。她若知道实情,恐怕要立即正襟危坐,变成一尊茹素菩萨,再也不敢这样肆无忌惮的挑惹燕云了。

燕云没对拜幽兰说及此事,当真自找苦吃。幸亏他功力深厚,定力惊人,坐怀不乱,这才没有跌入淫滥**、万劫不复的深渊,始终保持清醒。换一个人,恐怕早就丢盔卸甲,沦陷在**陷阱之中,迷失自我,不可自拔了。

明月在一旁看着拜幽兰暧昧醉人的笑容,自己都不禁怦然心动,暗忖:不知这妮子现在是否又用上了媚骨柔心**。那不会是刚刚用来对付妖童壤驷恶的**醉笑吧!这妮子可千万别乱来,这危险关头可不适合她勾引男人啊!

燕云这时颇为尴尬,脸色一红,干咳两声,转过头去。

拜幽兰嘻嘻一笑,心想:看来单用媚术还是不行。这人自制力颇强,竟能强行克制自身**。想吸引他可不能单靠姿色,必然要有更好的表现才行。他之所以喜欢明月,不是因为明月貌美,而是因为明月有才干,曾经和他同甘共苦,并肩浴血,更能在事业上帮助他。自己若想达到目的,就必须要能彻底的融进他的事业。相信自己不会比明月逊色,至少在邪门歪道、机关埋伏等方面,无人能比过自己。自己得让幽兰**师之名更上一层楼才行。他觉得自己有大用处,自会和自己亲近。以自己的能力,定能得到他的青睐。不过这样争宠还真累呢!唉!为了目标努力奋斗吧!

想到这里,拜幽兰已经决定要和燕云多谈一谈事业上的事,用以讨他欢心。只可惜她现在不知燕云心中所想,燕云也不知她心中所思,两人各怀心事。

拜幽兰这时突然容颜一整,收起蛊惑苍生的妖媚笑容,露出庄重严肃之色。

既然要谈正经事,自己当然不能轻薄嘻笑,那样自己的观点就不会被人重视,还是庄重严肃一些的好。拜幽兰心里如此盘算。

她倒是装什么就像什么,变脸极快,令人叹为观止。

明月不禁在心里暗叹:这小尤物真会演戏,不知她又要搞什么鬼了。

拜幽兰这时以极为严肃认真的口吻对燕云道:“你还记得前夜随火王前来追杀沙炎、沙琪爷俩的红袍人在使出火焰刀之前曾**了一些什么口诀吗?”

燕云闻言,不禁一怔,心想这妮子虽然可能是在故意挑惹自己说话,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但她那么聪明的人不会拿这种无聊话题谈情说爱吧!难道她另有目的?这个问题很重要吗?她表情严肃,应该不是漫无目的的闲聊。

他一时想不明白,只得实话实说:“我当时在室内替沙炎疗伤,不在外面,自然没有注意到。当时你在外面吧!”

拜幽兰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燕云当时不在外面,知道问他等于白问。难不成去问明月,那不是找错对象了?明月可不是她的猎艳目标啊!

明月也不知道拜幽兰为何竟有此问,而且表情郑重,不象开玩笑,于是用眼神望向一旁不远处的郁妄川和慕氏姊妹。

郁妄川和慕氏姊妹坐在离燕云等人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自居一隅,为的是自己的行为不影响别人,而别人也妨碍不到他们取乐。

慕氏姊妹这时正一左一右如胶似漆的紧贴着郁妄川坐着,细心周到的服侍他饮食,真是令人羡慕不已。

郁妄川在众目睽睽之下,竟丝毫不觉尴尬,反而大感享受,还时常用空着的两手抚摸二女娇臀美乳,当真艳福无边,真是一个怪人。只是他们平时一向耳鬓丝磨、荒唐嬉戏惯了,大多数人全都见怪不怪,就当是看活春宫了。

不过七大怪之首酒胆管公明见了郁妄川那副德行,还真是大倒胃口。虽然他们七大怪之间的矛盾经紫冥府一战已经调和,而且经过同生共死之后感情增进,但江山易改,禀性难移,纵是同生共死的兄弟,看不惯的事情还是看不惯,只是他不再排斥郁妄川这老幺了。

他始终觉得郁妄川的癖好太过变态,作为老大哥,自己应该帮他改一改,只是他想不出好办法,不知该怎么劝郁妄川,因为他知道郁妄川性格独特,绝对听不进他的逆耳忠言。他这时一边喝酒,一边摇头,真想在大厅里竖起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吃饭时严禁用手、用嘴或用其它身体部位喂饭,严禁玩女人。

郁妄川这时在一旁也听到了拜幽兰的说话,那晚他和慕氏姊妹与那红袍人交手时间最长,以长恨鞭和寒冰掌大战火焰刀,还彼此负伤,因此对那红袍人印象最深,对他前前后后说过的话记忆犹新,此时虽不知拜幽兰问话的含义,但见明月向他望来,便轻咳一声,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家伙使出火焰刀之前,确实曾经摆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虔诚姿态,**过几句象天师咒符驱鬼似的滥歌诀。应该是:胡然而天,胡然而帝,胡天之神,赐我圣火。然后他就能使出火焰刀了。”

拜幽兰点头笑道:“不错!不错!郁老竟记得一字不差!郁老可知这十六字咒符当做何解?”

郁妄川皱眉摇头道:“不知道。这种滥歌诀,谁知是啥含义!也许他是信口胡诌,怎能当真?”

拜幽兰煞有介事的微笑摇头道:“非也!非也!”

明月奇道:“难道那家伙不**这莫名其妙的口诀,就使不出火焰刀吗?应该不会吧!”

拜幽兰笑道:“当然他不**口诀,也能使出火焰刀。”接着又转向燕云道:“你明白那些口诀是什么意思吗?”她此时兴致大发,竟想考一考燕云的智能,看看他能否明白自己想要表达的含义。

燕云没有让她失望,想了一想,郑重的道:“我想那人在出手前所**的咒语应该是一种经年累月的习惯使然。虽然我无法理解那咒语的确切含义,但我总觉得其中包含一种宗教的虔诚感和神圣感,同时他也借此对我方众人形成心理压力,给人一种天赐神力、无可抗拒的感觉。这可以增强他自己的信心意志或者激发身体潜能,从而发挥出较高威力。在我看来,他的这种行为必是某种宗教祈愿或祈祷行为,能够激发内心深处的精神力量,增强自己的战斗力。难道他竟是出自某个教派吗?我始终确定他是太原火焰宫之人,难道太原火焰宫还……”

燕云没有继续说下去,又陷入沉思,但众人已经深明其意。

难道山西太原火焰宫也和某个宗教有关吗?这确实匪夷所思,因为在以往江湖上从没有过此等传闻,众人一向不了解太原火焰宫的情况。但拜幽兰既然以如此郑重的态度提出此事,想必言之有据,决非无的放失,众人自然不敢掉以轻心,何况此乃燕云作出的推断。燕云一向直觉敏锐,智能如海,仅从他能识破战飞星要炸掉水榭雅居的阴谋就可见一斑。他说的话必有深刻道理,众人对此深信不疑。

众人原本不知拜幽兰提出的这个话题到底有何重要意义,但此时经燕云一说,倒也能了解一些。因为他们曾经打伤火王和那红袍人,假如他们真如推测的一般是火焰宫之人,那他们已经跟火焰宫结仇了,何况天堂圣教和火焰宫本来可能就有仇。水榭雅居地下埋有火药,可见火焰宫和战飞星等人必有勾结,甚至火王可能就躲在这里。现在燕云等人在明处,敌人却在暗处,确实很被动,更有彻底了解敌人的必要,所以这个话题就显得很重要。东海天堂岛的覆灭和太原火焰宫摆脱不了关系,说不定又涉及到宗教倾轧,如此剥茧抽丝,顺藤摸瓜,极有可能查出事情真相,这对燕云等人的行动很有助益,岂可等闲视之!难怪燕云对此极为重视。

众人全都一边吃饭,一边用心思忖。眼前事情纷乱繁杂,千头万绪,险象环生,时不我待,确实令人有一种晕头转向、茫无头绪之感。众人尽管疲劳,但仍要绞尽脑汁,全力以赴思研对策。这对燕云等人确实是一次严峻考验,如果坚持下来,他们可能就有活命的机会,如果坚持不下来,恐怕就要亡命于此。

拜幽兰听了燕云刚才的话,晶眸中立即闪现出钦佩的异彩,觉得燕云的直觉确实极为敏锐准确,竟能在极短的思考时间内把握到自己说话的要旨,此等非凡智能真不知世间有几人能够拥有。

她越想越觉得燕云的天纵之才足以配得上自己的智能姿色,简直是天生一对,此时发自内心的叹道:“你竟能想到此点,真是了不起!”

燕云被这个话题挑起了兴趣,笑道:“看来你对此必然有诸多了解,何妨说来听听,以开眼界。”

拜幽兰见燕云终于有了兴趣,不禁芳心窃喜,此时当仁不让,嘻嘻笑道:“我对此倒是有些研究。那家伙所说的‘胡然而天,胡然而帝’乃是出自《诗经·国风·墉风》中《君子偕老》一篇: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子之不淑,云如之何?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发如云,不屑髢也;玉之瑱也,象之挮也,扬且之皙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绉絺,是绁袢也。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拜幽兰轻启皓齿,发出婉转清音,读得甚是动听。

众人不禁全都为这种古诗辞的韵律和拜幽兰的声线美所迷醉倾倒。

明月却想:难道声音也是一种媚术?怎么这么好听?她是怎么练的?她师傅真有本事!

燕云知识渊博,对拜幽兰所吟之诗自然有所了解,此时笑道:“这首诗似褒实贬,表面上赞扬贵妇人华服美饰,容貌漂亮,但却暗讽她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虽然副笄六珈,象服是宜,但子之不淑,云如之何!真没想到你对我们的古诗这么有了解!佩服佩服!”

燕云不禁由衷赞叹。

拜幽兰却笑道:“不要总说什么你们我们的嘛!干吗总把我当成异族人呢?”

嘻!你把我当成自己人就好了。

这最后一句话,她没好意思说出来,不过弦外之音异常明显。

燕云无奈的一笑,实在接不上话。事实上,他现在已经无法把这美女当成外人了。日久还会生情呢!何况拜幽兰是这么一个美丽动人又富有智能的聪明女性!

拜幽兰倒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此时接着说道:“诗中所言‘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之意应是:怎似神女从天降?莫非天仙下凡尘?这是形容女性之美倾国倾城,好似天仙神女一样。”

明月适时接口道:“不用拿天仙神女作比了,能及得幽兰妹妹的十分之一就已经很不错了。嘻嘻!”

明月又在调侃拜幽兰,自己也觉得很有趣。她对拜幽兰总有一种特殊的情感,这时忍不住坐到拜幽兰身边,伸手摸摸拜幽兰的纤腰,感到十分快慰。

拜幽兰被明月挑逗惯了,毫不介意,任她摸弄,这时嬉笑道:“姊姊说笑了。幽兰怎比得上姊姊呢?”

明月却在心想:我可没兴趣和你这尤物比美,你只不过是我的私宠罢了,而且是很有用处的私宠呢!我得想想怎么进一步压榨你的才能才行,利用你对云弟的爱意,让你发挥出最大作用,丝毫不能浪费。

明月想到这里,伸手在椅子下面偷偷捏弄了拜幽兰的娇臀一下,脸上依旧笑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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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皇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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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明尊光耀照大地 妖禽逆气污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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