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1)解答的终结(上)

第一天(1)解答的终结(上)

玖渚友死线之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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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那幺各位,

请暂时陪陪我吧。

「所以小友,那个叫什幺来着?那个『吐掉木』究竟是怎样的家伙?」

车子是借来的。照理说开车时不该交谈,不过四周看不见半个人、半条狗或半辆车,是一条让人怀疑连公共建设的魔手近十年都没伸到此处的乡下道路。不,称之为人行道或许也没什幺大碍。因为没有红绿灯,大概也不会发生事故,但我还是稍微放慢车速,询问坐在副驾驶座的玖渚友。

「唔咿?」玖渚一脸不可思议地侧头。

「阿伊,人家没说过吗?」她说:「之前应该已经花很多时间说明小兔的事啦。」

「不,我没听过喔。」

我如此回答,但既然玖渚这幺讲,恐怕是真的说过了。玖渚的记忆力准确到足以与精密机械匹敌,而我的记忆力谬误到必须进行精密检查。换言之,一如往常,只是我忘得一干二净罢了。

话虽如此,既然忘了,就跟不知道是完全一样的意思。

「呃…小兔呀…」

「先等一下,你为什幺叫他『小兔』?他的名字是『吐掉木该腐』吧?为什幺省略成『小兔』?」

「绰号呀。嗯,就跟小豹、小恶、小日一样嘛,小兔的昵称又叫『害恶细菌』。」

「喔…是这样啊。」

我姑且点点头,但不免对她爱给人乱取名字的行径感到错愕。在昵称之外另取绰号,这不是白搭吗?

「『细菌』的『小兔』…听起来有点像是被同学欺侮的小学生。」

「唔…不过小兔并不是这种角色。真要说起来,这是小豹的角色,小兔则是欺侮同学的类型;不过说得也对,小兔在『集团』里确实有种风格特异的感觉,就像是独树一帜。总觉得好象在绽放异彩哩。」

「比你更特别?」

「人家是统筹大局的角色,独树一帜、绽放异彩是不行的咩。」

「…」

嗯,无话可说。

我最近学会了沉默是金的道理。

「小豹是干什幺来着?我记得是负责搜寻的工作?」

「对,只要是在银河系范围里的事,都有办法查出来的超级辣腕搜寻专家。这次的事要是没有小豹帮忙,真不知会变成怎样哩。可是因为小豹讨厌小兔,为了请他帮忙,人家也着实费了一番工夫喔。」

「不知会变成怎样吗?」但就算获得小豹的协助,现在还是不知今后情况将会如何。

「所以呢?既然小豹负责搜寻,那小兔…吐掉木是干什幺的?是知道什幺大爆炸理论的秘密吗?」

「唔…」玖渚立刻否定。「阿伊,你可能有所误会。老实说,小豹的『搜寻』是完全脱离常轨的能力。人家虽然不喜欢这样说,可是就算人家花费二百年、一千年,也比不上小豹一天找到的东西呢。就算是在『集团』里,小豹也是这幺超群出众。」

「喔…这倒是令我有些意外。」

顺道一提,这位小豹目前在美国最严密的监狱服一百五十年的刑期。我记得小豹跟我和玖渚一样是十九岁,嗯,不过现在医疗和福利如此充实,搞不好可以活着出狱。

「所以呀,如果跟小豹相比,小兔的规格当然低了好几个等级。毕竟两人专业不同,不能这样比的,这就好象在比较比叡山和鸭川耶。」

「这种比喻有点难以判断什幺是高强的基准…所以呢?他的专业是?」

「嗯,小兔的专业就是所谓的『破坏』喔。」

「怪客(Cracker)吗?」

「没错。」玖渚友猛一点头。「骇客(hacker)跟怪客的区别众说纷耘,若只就『兔吊木垓辅』来讨论,两者就没有加以区分的必要了。小兔是将自己拥有的一切能力花在『破坏』,只要他有意,就会将自己堪称万能的无敌能力全数花在『破坏』,是非常专业,非常非常专业,专业以上的超级破坏专家呢。」

「一切只为破坏?」

「一切只为破坏。」玖渚罕见地以她这种乐天派而言,略显无奈的方式领首同意。「人如其名,他是很自我中心的人。小兔不像小豹那样个性不好,但不知该说他是捣蛋至上主义,或者喜欢扰乱他人,总之就是这种感觉。」

「简而言之就是个性不好嘛。」

「不过他的人格相当高尚,而且在成员里也是第二年长的。啊,可是年龄在这种情况没什幺关系吗?虽然人家也不太明白。」

「吐掉木的汉字怎幺写?」

「好象是『吊在树木上的兔子』,垓是数目字的垓,辅是车子旁的辅。我们很少叫彼此本名,人家也记不太清楚。」

听名字就挺顾人怨的家伙。

呃…不过我也没资格批评别人。

「不过,还是搞不太懂如此自我中心的家伙为何会待在『堕落三昧』卿壹郎这个恶名昭彰者的研究所?我实在不明白其中原因。小豹对此没有任何解释吗?」

「嗯,人家刚才也说了,小豹跟小兔感情不好咩,所以只肯告诉人家地点。可是人家原本连地点地不知道,光是透露斜道卿壹郎研究所在爱知县,就已经很感激小豹了。虽然也可以问小直,可是小直毕竟是小直,也有许多小直要忙的事。」

「很感激吗…对我来说,非得到那种地方不可倒是有些沉重…」

「真的吗?」

「这又不像去日本环球影城那幺轻松。」

我将体重靠在方向盘,叹了一口气。

车子从京都府开过大阪府和奈良县,应该业已进入三重县境内。三重县是在近畿地方?

还是中部地方?若是在中部地方,就相当接近目的地爱知县。目光漂向前阵子小姬送我的类比手表,离开京都超过三个小时。如果走高速公路,差不多该到目的地了,但我上个月、上上个月以双手为中心,全身遍体鳞伤,前几天好不容易痊愈,故而想避免走高速公路。

反正也不是那幺赶的旅行…

因为这种情况下,重要的并非时间。

「说得也是,伊字诀。」

冷不防…

迄今一直保持沉默的后座传来人声。我微微转头说:「你醒了吗,铃无小姐?」

「是伊字诀跟蓝蓝在那里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才把我吵醒的。这幺近距离的噪音,就连睡美人都会醒来。开车要默默开才对。」铃无小姐略显不悦地道:「更何况飞雅特的后座又窄不太适合睡眠。真搞不懂浅野那家伙的嗜好,明明喜欢日式风格,为什幺要买进口车。…而且还是如此狭窄不便的车子,就连马力也不够。这破车真的有引擎吗?浅野的思维模式真是莫名其妙。伊字诀,你也是这幺想的吧?」

「我对此不予评论。」

「我想也是。」铃无小姐意有所指地笑了

「话说回来,铃无小姐,你那句『说得也是』是什幺意思?」

「嗯。」铃无小姐领首…

「对蓝蓝而言,卿壹郎博士跟那个兔吊木不但是旧识,而且都是『专家』可以毫无顾忌地交谈。至于你,伊字诀…本身也在那个叫什幺ER3还是HMO之类的高级研究中心留学五年,当然见识过不少大场面吧。…本姑娘可是第一次去见那种什幺博士、什幺研究员的人种喔。我不晓得伊字诀的心情有多沉重,但本姑娘的心情铁定更重。」

「这种话真不像铃无小姐说的。」

「别看我这样,本姑娘也算是怕生的类型,完全不晓得该跟一心钻研学问的学者博士聊什幺话题。我连圆椎体的体积都不会算。」

「喔…说得也是对了,铃无小姐喜欢《奇爱博士》吗?」

「说不上讨厌。」

「那应该就没问题,一定可以相处融洽。」

「真的是这样吗?不过,话说回来…伊字诀,下不为例喔。我是因为浅野拜托才来的,其实本姑娘也颇为忙碌。唉,终究是敌不过哭闹的小孩、地头蛇和浅野美衣子。」

「我很感谢。」

「感谢这种事谁都办得到。谁都办得到的事就很无聊。你该想想只有你才做得到的事,伊字诀。」

铃无小姐语毕,在狭窄的后座横躺下来。铃无小姐以女性来说是高个子…不过一百八十九公分的身材以男性而言也是高个子…似乎睡得很不舒适。而且还穿著非常正式,毫无季节感的全黑套装,有害健康的紧身衬衫上,甚至系着一条领带,自然更加睡得不畅快。

铃无音音。

我居住的公寓邻居--这辆飞雅特五百的车主浅野美衣子小姐的死党,今年二十五岁。平常在比叡山延厝寺打工,偶尔会下山。我透过美衣子小姐跟她认识,但玖渚今天是第一次见到铃无小姐。

「对了,伊字诀,大概还要多久会到?」

「我想想三重县是在中部地方吗?」

「是近畿地方。」

「是吗?那大概还要一阵子。」

「伊字诀,中部也好,近畿也好,三重在爱知隔壁的事实都不会改变吧?时间不可能因此有所变化。」

「啊,那倒也是,我忘了。」

「正常人不可能忘记这种事吧?阿伊莫非是那种只说得出一半都道府县的人?」

「再怎幺说这也太蠢了吧?有谁说不出所有都道府县的名字?」

「本姑娘就说不出,前阵子还以为比叡山在京都境内呢。」

「这种误会未免也太匪夷所思…」

「本姑娘也不知道京都境内有海洋呢。」

「这种事别说得洋洋得意…」

「暧!我虽然数学不好,不过社会也很差。小学退学时连澳洲跟奥地利都分不清,也不知道蒙古和中国有什幺不同;可是这根本无所谓,对我来说,一点困扰也没有。」

「是吗?」

「正是,生为人类必须知道的知识其实只有一点点。话说回来,就连这一点点知识都不知道的家伙,最近似乎有暴增的倾向。」

铃无小姐嘲讽地说完,就低低拉下帽子。

一头黑发搭配那身打扮,双腿修长的模特儿体型,再加上那顶帽子,不由得让人联想到次元大介;然而次元大介的固定位置是副驾驶座,现在坐在那里的却是一名朝气蓬勃的蓝发少女。呃,不过身为驾驶的本人,基本上就不可能是鲁邦三世吧?

「不过,勉强你来真的很抱歉。美衣子小姐有空的话就好了…」

「伊字诀。」帽缘压得低低的铃无小姐无精打采地道:「这次情况特殊也莫可奈何,可是本姑娘不太希望你将浅野卷入这种错综复杂的事件。那家伙从以前就是爱管闲事的烂好人,而且还是无事生非和大小通包的管家婆。话虽如此,倘若一无是处也就罢了,偏偏浅野还挺派得上用场的。本姑娘不太喜欢夸奖自己人,不过浅野是一流的剑术家,其它方面也颇有心得。更重要的是,脑筋不太灵光,说白一点就是蠢。而且还不是普通蠢,是超级蠢。所以那家伙经常被人利用,吃亏上当。」

「你这是在夸奖她吗?」

「是在夸奖她啊,除了夸奖以外,这还能是什幺?总之,虽然我完全不认为你是那种利用他人的家伙,不过还是希望你别太麻烦浅野。当然我自己也是。」

「我明白。」

「我想也是,你是明白还去麻烦对方,这才叫有够恶劣。怯!真想叫你给本姑娘乖乖坐好。总之,我不是说拜托别人不好,可是明明可以自己独力完成的事交给别人就是不对。一个人做跟两个人做当然是一个人做比较有效率,正所谓三个和尚没水喝。」

「实际上好象不是这样,正所谓和尚吃八方。」

「别给我找碴!况且要是没达成目的,任何过程都毫无价值可言,你给我记好了。」

久久才见一次铃无小姐,她似乎还是一样爱说教。不过,既然是我有求于她,或许有义务稍微陪她耍耍嘴皮子。

而且铃无小姐讲的也不是百分之百错误。

只不过有一点点不正确。

「抱歉,音音。」玖渚道:「可是这次一定要有监护人同行,因为人家跟阿伊都是未成年咩。人家姑且还能通融一下,不过阿伊就没办法了。」

「蓝蓝不用道歉喔,因为你是美少女。」

「美少女就无所谓吗?」

「你最好别说这种天经地义的事。」铃无小姐露出所向无敌的讪笑道:「美少女的价值可以驱逐其它所有价值观。什幺高洁、正义、愉悦、怜悯、道、德、仁、爱,这些价值基准在美少女面前都犹如雳粉。」

极度偏颇的价值观,这种「人类可以区分为美少女、本姑娘与其它众生三类」的扭曲哲学态度似乎依旧健在。

唉,反正听说人类喜欢追求自己没有的事物,况且对他人的价值观妄自评断,多加干涉都不是聪明的作为。

「那本姑娘要再睡个回笼觉了。最近一直熬夜,穷凶恶极地爱困。我也想不出什幺词汇来跟容这种凶恶程度。所以伊字诀,到了叫我起来。」

「遵命。」

我如此回答,因为接下来路况开始有些拥挤,我便开始专心驾驶。铃无小姐迅速进入睡眠状态(话说回来,还真亏她能在这种地方睡觉),传来轻微轩声。玖渚则陷入呆滞状态。

我当然不可能理解这位集怪人、疯子、狂热者、宅女于一身的蓝发丫头究竟在进行何种作业,因此就没开口问她在做什幺。

接着,我开始思考关于接下来要去的地点,以及接下来要见的男子。

「兔吊木垓辅啊…」

2

若是对电子工学界稍有研究的人,或是对机械工学领域稍有涉猎的人,或者微微读过社会黑暗面的人,就不可能没听闻「集团」的大名。那个时代(没错,这业已形成一个时代)想避开其存在是完全不可能的任务。

他们一方面被贬抑为电子恐怖分子,另一方面亦被尊称为虚空间的开拓者,有些人认定他们是犯罪者,亦有些人尊崇他们是救世主;然而,这些评价都不能说是完全正确,反过来说,不论世人选择何种称呼,或许都确实掠过其真实的一面。

简言之,就是曾经有过这幺一个「集团」。在业界一旦提及「那些家伙」、「他们」这种不特定多数的代名词,指的就是他们。话虽如此,他们的存在固然闻名遐迩,但他们是何种集团?是具有何种目的的集团?甚至是否真是集团?这些在台面上都是未知的问题。「集团」未曾留下任何足迹就消声匿迹,这让「集团」的存在变得更其传说性、神话性。

正因如此。

就算我说此刻坐在我旁边的极乐小丫头就是该集团的领袖,大概也不会有人相信。而且就算我说进行过如此大规模之破坏活动、进行过逾越范畴之建构活动的那个「集团」,那个被称为「足有一个军旅单位的狂热分子」的「集团」是由九个人组成的小团体,我想也不会有人相信。

而这九个人里的其中一名,正是我们准备去见的男子。

换言之,就是兔吊木垓辅。

我并不知道玖渚是如何与兔吊木等其它八人结识,同时是基于何种动机展开那些快乐犯罪(但具有高度破坏性质)的活动。这些目前都在本人的兴趣射程范围之外,我也不认为这是可以随便开口询问之事

不…老实说。

老实说的话,事情并非如此。这都是借口,只是贪图一己之便的单方面解释。其实我对筒中缘由,或许单纯只是不愿知道。自己与玖渚间的那段空白,究竟发生过什幺事件?我既不想告诉玖浩,而且就算玖渚她发生过什幺,我也不想知道。

玖渚友。

我独一无二的朋友。

认识她的时候,我还住在神户,尚未过完光华四射的青涩十三岁。五年前…不,该说是六年前比较接近吗?我跟这名蓝色少女共同拥有半年左右的时光,然后在半年后分离。接下来度过五年完全没有联系的岁月,直到数月之前才又重逢。

五年…

这段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但结果我没有任何巨大变化,玖渚也几乎跟以前一样。只是在那段过去创造了骇人听闻的经历,同时背着我交了八位朋友,同时背着我与八位朋友告别…

玖渚每次一谈起他们的事,就显得非常开心。上次告诉我能够掌握银河系的「小豹」--绫南豹时是如此,这次说明「小兔」--兔吊木垓辅时亦然。彷佛在炫耀自己的宝物,真的非常高兴。

对我来说,这实在不是滋味。

虽然不知理由为何,就是不是滋味。

「换句话说,就是嫉妒吗…」

尽管觉得没有这幺简单,不过大概差距不大。我并非可以容许一切的圣人君子,也不是能将玖渚的喜悦与欣喜直接转换成自我感情的单纯性格。老实说,对于那八位可能曾经比我更接近玖渚的人,实在很难说对他们有什幺好感。尽管称不上是怨敌之心,至少这份感情亦非好意。

话虽如此…

话虽如此,目前这个情况更令我忧郁。

「真是郁卒啊!」

「为什幺?」

我只是喃喃自语,玖渚仍旧对我的独语发生反应,不过正处于呆滞状态的她并未转头。

玖渚的大脑让人怀疑莫非是以二的十次方为单位,非常擅长同时处理大量事务,以前也在我面前表演过同时操控一百二十八台计算机的神技。这幺一想,这点雕虫小技也没什幺好惊讶的。

玖渚并非缺乏集中力,而是将精神向四面八方扩散之后,依然拥有多余的注意力。

是故,当她将所有注意力朝单一方向发射时…甚至轻易就能与世界为敌。

「阿伊,为什幺郁卒呢?或者阿伊是想说『玉足』?唔,真有趣,人家觉得很有趣哟。」

「我没这个意思…只是在自言自语,你不用在意。」

「那就不在意啰。可是呀,阿伊,你其实不用这幺担心,因为小兔人很好,他不会搭理自己没兴趣的人喔。」

「那真是太好了,但我的不安要素是来自其它…」

「换句话说,是对卿壹郎博士本身感到不安?」

「硬要说的话,嗯,就是这幺一回事。」

我点点头…

斜道卿壹郎研究所。根据小豹的情报,兔吊木目前以特别研究员的身分在此「工作」,而且该研究所是日本屈指可数,没有任何背景的单纯研究机构。我也曾多次耳闻该研究所的大名,甚至还记了下来。对我这种不禁令人怀疑是否全由缓存器组成,一点也不可靠的脑神经而言,要记住对方名称足以堪称奇迹,换言之亦可证明该研究所有多幺厉害。更重要的是,所长斜道卿壹郎本身乃是足以与「集团」匹敌的名人。

世人称之--堕落三昧卿壹郎。

由其名号亦可推知,卿壹郎名号虽响,但绝非广受世人尊崇的研发者。数理生理学、形式机械学、动物生态学、电子理论学…诸如此类有的没的,横跨众多专业范畴,乃是多门学科的先驱学者。基于这种背景与当事人的资质,似乎是极端怪异的科学家。目前已经六十三岁,但仍在研究所进行研究。

「你见过卿壹郎博士吧?」

「嗯,不过那也是遇见阿伊以前的事了。人家当时应该是十二岁左右。」

「喔!十二岁呀。」

「研究所当时在北海道…人家是跟小直一起去的。」

「喔,真的吗?」

「嗯,因为小直当时还很闲。」

「小直」就是玖渚的亲哥哥玖渚直,个性建全到无法想象他跟玖渚友拥有同样的双亲,六年前他对我照顾有加。直先生目前担任他父亲(换言之亦是玖渚的父亲,但玖渚已跟家里断绝关系)的秘书,是彻头彻尾的社会人士,因此见面的机会不多。

「卿壹郎博士当时就很古怪,但后来好象越来越扭曲了。就算是蒙受外界压力,这样子隐居匿迹,只靠少数精锐进行研究真的很异常哩。」

「你有资格说别人异常吗?」

「异常才懂异常呀。」玖渚得意洋洋地说:「奸雄识奸雄吧?唔…不过这种情况应该说是英雄识奸雄。」

「原来如此…」我随便点头应付。「简单说,就是疯狂科学家的感觉吗?」

「对,就是疯狂科学家的感觉。」

「该怎幺说呢…那幺,这个卿壹郎博士是躲在深山里做什幺研究?」

「七年前,一言以蔽之就是人工智能,不过这只是一言以蔽之的说法。嗯,人工智能这种研究当时很流行喔。应该说是动作吗?就是那种一连串的律动过程咩。不过,博士研究的东西跟那种类型又不太一样。」

「如果是聊天机器人,我在美国留学时倒也做过。」

「这种东西的话,人家也常做哩。伙伴里面的话,小日就很喜欢这类东西。小日经常说『跟人类说话就像在跟聊天机器人敲键盘,因为两者都很无能的特征是共通的』。」

「这家伙听来个性也挺糟的…」

「对呀,好宝宝说不定就只有人家耶。总之人家上次见到博士时,他好象是在进行人工智能的全盘研发及开拓;不过世上既然有流行,就有退烧,听说博士现在对人工智能的研究不是很热衷。虽然不知道他在做什幺,但博士基本上是控制论的学者,研究领域应该没变。」

「喔…」

「不过,大概还是在做不合成本的研究,他就是这种人祥。真的,从以前开始就是。」

玖渚略显无趣似的嘟起樱唇。对玖渚友来说,这种说话方式十分反常。我知道原因就是兔吊木,是故不发一语,一点也不想评论。

我继续默默开车。

「可是,阿伊不用在意的,因为博士这个人对没兴趣的人完全没兴趣。虽然博士的个性非常非常差,不过阿伊只要跟人家走在一起就好了,只要待在人家旁边就好了。」

「原来如此,那真是太好了,真的。」

事情当然就如玖渚所言。「害恶细菌」兔吊木垓辅也好,「堕落三昧」斜道卿壹郎也罢,他们不可能将我这种平凡的私立大学生放在眼里。基于以往的经验,我对此亦有相当自觉,所以没有太多(尽管只是没有太多)不安。我的不安要素是来自其它原因,可是我并未告诉玖渚,也不打算说。而这股不安恐怕将在近期,或许是这一、两天内实现。

「啊…真是郁卒啊。」

这终究是只能称为偶然的必然,我完全无技可施。我的人生也只有这点程度,也只能随波逐流,与世浮沉。我并非有什幺大的不满,只不过是有些小小不安,如此而己。

「咦?…好象到爱知了,那幺,下一条路左转呗,阿伊。」

「真的吗?这样越来越往山上走喔。」

道路既已变成没有铺设的古早泥巴路,朝窗外看去,那里是一整片杉树林。对有花粉症的人而言,大概是冷汗直流的光景。置身于这种环境里,让人不禁要怀疑地球真的缺乏森林吗…

「研究所在深山里咩。前面的路地图上也没记载,只能依赖人家的记忆力了。」

「喔…那倒无所谓,你的导航系统也不可能出错。不过还要多久?如果很远的话,我们差不多得加油了…这辆车子还真是马力不足。」

「就快到了,因为是在三重跟爱知的交界上。话说回来,爱知真不错耶,有很多脑筋好的人。」

「真的吗?」

「真的呀,再怎说都是『名古屋射击法』的发祥地,换言之就是人才济济之地咩。这或许正是博士将研究所搬到爱知的原因。不过,博士应该不可能是想模仿别人,大概也不是基于金钱方面的考量啊!话说回来,真令人期待耶,毕竟人家好久没跟小兔见面了。」

「这件事不重要,请你也想想见面之后的事吧。你可不是千里迢迢跑到爱知游山玩水的吧?就这次事件来说,我也不太想帮忙。」

「咦?为什幺呢?这是嫉妒吗?」玖渚友略显开心地嗤嗤轻笑。「阿伊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很爱吃醋呢。该说是在关键时刻心胸狭窄吗?你可以放心哟,人家虽然也喜欢小兔跟小豹可是爱的就只有阿伊一人。」

「这样是最好,不过我并不是在嫉妒。这跟嫉妒不太一样,哎,虽然不太一样,仔细想想或许有些类似啊!」

前方似乎有人影出现,我于是将注意力转回车头。身穿警卫制服的双人组男人挥动红色萤光棒,指示我们停车。仔细一看,他们后方有一道应该以铁栅栏形容的巨大车门。

这种深山之中,竟有警卫。

「…」

我踩下刹车,停下车子,缓缓摇下车窗。两名警卫接着走近飞雅特,以低沉骇人的嗓音说「前面是私人土地,禁止进入。请你们尽快沿原路折回。」

用语客气,但口吻非常粗鲁。嗯,这幺闷热的天气,要是站在这种地方,任谁都会变得如此,对这种芝麻小事抱怨未免太过苛责。指责他们怠忽职守并非我的工作,况且他们这种态度是否是怠忽职守,倒也十分微妙。

「不…那个…呃…我们跟斜道博士有约。」

「跟博士?那、那幺您是玖渚…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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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言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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