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声(二)

夜的声(二)

被害者的身份,是在当天傍晚知道的。

由于晚报报道了这个案件的消息,死者的丈夫闻讯赶到了警视厅。警方立即让他辨认尸体。

“没错儿,就是我的妻子。”他肯定地回答。

警方首先对死者的丈夫进行了询问。男人说他是某公司里的职工,名叫小谷茂雄,三十一岁,住在丰岛区日出町二——一六四号。

“您夫人是什么时候离开家里的?”

“我妻子叫小谷朝子,二十八岁。”男人所问非所答地对警方说道。

他是一个又白又瘦的美丽的男子,服装的穿戴也很时髦。

这样,知道了被害者是小谷茂雄的妻子小谷朝子,年龄是二十八岁。

“昨天傍晚六点左右,我回到家里一看,朝子没在家。起初我以为她是出去买东西了呢,可是等了一个多小时还不见她回来。我这才向邻居们打听,有人说看见她四点左右的时候出去了。”

这是隔着四、五栋楼房的食品店女主人,看到小谷茂雄焦急地寻找夫人,就主动跑出来告诉他的。

“小谷先生,您夫人接了一个电话以后,四点左右的时候,急急忙忙地出去了呀!”

“接了电话?”茂雄感到意外,吃了一惊。反问女主人道:

“谁来的?”

“噢,那是我接的啊。对方没有讲名字,说夫人一听就知道了。我把您夫人叫来以后,她朝着话筒里说了几句什么,马上就放下电话回家了,后来我看她很快就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了。”

茂雄听了,越发觉得莫名其妙了。

“她都讲了些什么?”

“当时店里正忙,我也没注意听。好象说什么坐都电……去指谷。”

坐都电去指谷?这更叫人摸不着头脑了。指谷这个地方与他们夫妇两人毫无关系,根本没有去过。

茂雄急忙回到家里,东翻西找,看看朝子是不是写了留条,结果什么也没找到。究竟是谁把妻子叫走了呢?连名字也不讲就把她叫去接电话,这肯定是和朝子非常亲近的男人。朝子可能有什么秘密在瞒着自己吧!

小谷茂雄这样心神不定地胡思乱想着,一宿没能入睡,直等到夭亮,也没见朝子的影子。今天,他哪儿也没去,坐立不安地在家里整整呆了一天。看了晚报的消息之后,从被害者的年龄和服装上猜测到是自己的妻子,这才跑到警视厅来。

“这个翡翠的戒指,是我在四、五年前给她买的。”

小谷茂雄指着妻子手指上那已经面目全非的戒指说道。

有关打电话的事情,引起了警察们的极大兴趣。

“您好好想想,什么人会给您夫人打这样的传呼电话呢?”

“我也想了半天,怎么也想不出来有什么线索。”

“以前有过这样的电话吗?”

“没有。”

“在发现尸体的田无町附近,有什么亲戚没有?”

“根本没有。我也感到很意外,朝子怎么会到那个地方去呢?”

“您夫人外出的时候一定带着手提包吧?我们在现场没有找到,您家里也不会有吧?”

“她是带着手提包出去的。是四方形黑色鹿皮的手提包,上面带有金黄鱼的卡子。”

“里面有多少钱?”

“噢,我想到不了一千日元吧。”

“有没有对您夫人心怀不满,想寻机报复的人?”

“没有,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这时,畑中股长插言问道:

“你家平时烧煤吗?”

“不烧煤,我们使用煤气,洗澡到公共浴室去洗。”

“你们附近有没有卖煤的地方?”

“也没有。”

大致情况问过,警方记下了小谷茂雄的工作单位等等以后,让他回去了。

毫无疑问,搜查本部把调查的重点集中到了把被害者调离家门的电话之谜上来了。他们立即将食品店那个接过电话的女主人传到了搜查本部。

询问的结果,同小谷茂雄讲的情况相符合。

“是小谷的夫人自己说去指谷都电的停车站吗?”

“不,不是。他夫人好象是重复对方说过的话。她说:‘去指谷停车站就行啦?’”

“嗯,除此以外,你还听到了什么没有?”

“就这些,四点左右是我们店里最忙的时候啊!”女主人继续说道:

“我只是偶尔听到了这么一句,往下的话可没注意听啊!”

“以前有没有人挂过这样的电话找她?”

“以前?……嗯……。”

女主人用手指抚摸着胖得重叠起来的双下颚,想了一想说:

“您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以前有过一次。”

“什么,有过一次?”

一听这话,在场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凑过身来。

“是呀!本来不是叫夫人的,是叫她大夫的,她代她丈夫来接的电话。”

“对方讲名字了吗?”

“哎,讲了,那次讲了名字。叫浜……浜什么。您看时间太长,我都记不清了。反正‘浜’字是头一个字,这个没错。”

关于食品店女主人说的那个电话的事情,搜查人员再次询问了小谷茂雄以后搞清楚了。

“那个男人叫浜崎芳雄,同小谷在一个公司里工作。听说那天他有事,不能去小谷家打麻将,所以就打了电话通知小谷。”

刑警把从小谷茂雄那里听到的话,如实地做了汇报。

“噢?是打麻将?这伙人的名字都知道了吧?”

“都在这里。”

记事本里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川井贡一、村岗明治、浜崎芳雄。

他们都是小谷的同事。以前经常一起去小谷家打麻将,近来因为工作繁忙不玩了。朝子不太认识他们,只是他们来家打麻将的时候,把他们做为客人招待一下。所以,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都不至于、也不可能亲切得用电话就可以把朝子叫出来。朝子也绝对不可能接到他们的电话就背着丈夫,擅自出去的。

“以上是小谷讲的大致的内容。”刑警结束了他的报告。

“这个公司是什么样的公司?”石丸科长转过脸来问畑中股长。

“据说是经营药品的公司,问了一下小谷,好象是把二、三流制药公司的产品转卖给批发商的中间商。算不上个公司吧!”

科长思考了一下,又说:

“嗯,可以再调查一下。同时,有必要对川井、村岗、浜崎进行一次调查。还有,为了慎重起见,证实一下昨天夜里他们有没有做案的时间。”

“对,确实有这个必要。”

股长立即向部下的刑警们分配了工作。

“可是,……”

股长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科长:

“小谷讲的如果是真的,那就不能认为他的夫人是被这一伙人叫出来的,您看呢?”

“小谷的话好象是真的。可是,还不能以此为理由说他们当中的某一个人不会把他老婆叫出来,直到弄清楚为止。指谷,那里究竟有什么奥妙呢?是谁的家住在那附近吗?”

科长说的“谁的家”,很明显指的是川井、村岗、浜崎三个人的住址。

后来,当刑警们把三个人的住址图拿来的时候,他们立即围上前去一看,才清楚了。

噢,原来是这样。川井住在中野区,村岗和浜崎住在涩谷区的一个公寓里啊。嗯,三个人谁也没住在指谷的附近呀!”

别说是近,连方向都不一样。科长又对股长说:

“畑中,指谷方面调查得怎么样啦?”

“哎,我正在让他们全力调查。估计这几个人约朝子在都电停车站碰的头,所以,正在车站附近打听有没有人看见长得和朝子相似的女人。另外,让他们在都电的售票员和乘客中寻找目击者。然后,以指谷町为中心,在自山、驹込、丸山、户崎町一带进行查访。”

“好吧!那么,我们也到指谷去看看吧!”科长说着站起身来。

车里,科长又拉起了话题:

“畑中,你说朝子是在什么地方被害的呢?”

“什么地方?”畑中股长转过脸来盯着科长的侧脸,不解地反问道:

“不是在田无现场吗?”

“既然是掐死的,那就难说罗。因为没有血迹,所以就很难确定哪里是做案现场啦。”

科长讲起了老家的关西话①。他用两手挡着从车窗吹进来的风,好不容易点着了一支香烟,然后继续说道:

①关西话以大阪和京都为中心的地区方言

“是啊!可以说做案现场就是发现尸体的地方,也可以说是在别的地方做的案,然后把尸体运到那里的。你想想看,解剖的结果证明被害者的肺部附有煤粉,这就是说,朝子是在临死之前吸进了煤粉。可是,发现尸体的田无现场连个煤碴儿也没有哇。”

“可是,不能说肺部里面的煤粉一定就是被害时吸的吧?也有可能是在被害前几个小时、或者是前几天吸的呢。”股长反驳道。

“嘿,你呀,也不想想。一个女人一感到自己的脸脏了就要马上洗掉的哟。不是说连鼻孔里都有煤粉吗?这就是说,朝子这个被害者在被杀害之前根本没有时间洗脸。所以,我说是在临死之前吸的。”

“啊,有道理。这样一来,就是说凶犯在别的地方做案后运来的罗。”

“还不敢肯定,但我想是有这种可能的。”

“那么,调查被害者所走的路线就越来越重要啦。”

不一会儿,车子来到了指谷都电停车站,两人立即下了车。

这里是个斜坡,从水道桥驶过来的电车,正吃力地向坡上爬着。科长站在原地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情形后说:

“喂,我们到那儿去吧!”

说着,两个人跨过了电车的铁轨。他们爬上狭窄的坡路,通过路旁的菜铺阿七姑娘①的小庙,来到了高岗上。从这里可以看到眼下那象狭谷一样的长街。

①阿七姑娘是江户时代留传下来的民间恋爱故事中的一个卖菜的女主角。为能见到自己的恋人而放火,后被判火刑,十六岁被处死

“这附近没有工厂啊!”

科长一边眺望着四周一边说道。在这一带连座烟囱也没看到。只有那一排排整齐的屋脊,在秋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畑中知道了科长的心思,他是在寻找着有煤的地方呢。

此后,才过了两天,就又弄清了许多情况。

首先,关于被害者朝子的踪迹。在指谷一带查访的结果,没有得到任何收获。最重要的原因是,食品店的女主人看见朝子外出的时间是四点左右,以此可以推测出她到指谷电车站的时间是五点到五点三十分之间。这段时间正是上、下班的**。在这种人多拥挤的情况下,谁能注意到卷在人流中的朝子呢。连都电的乘务员也都说没有注意到。

那么,从到达指谷电车站的十二日下午五点或五点三十分起到十三日早晨六点三十分在田无町发现尸体为止这一段时间,朝子在什么地方了呢?本来,偶然发现尸体的时间是六点三十分,而到底在这以前多少时间才将尸体放在这里的呢?假设同解剖的结果所证实的一样,做案时间为十二日晚上十点到十三日早晨零点之间的话,她活着的那六、七个小时是在什么地方度过的呢?仍然没有找到行踪线索。可是,反过来说,如果朝子在幸存的这段时间里就已经到了现场附近,肯定要使用什么交通工具。所以,他们对田无附近的车站进行了调查。朝子要是从东京方向到田无来,路程最近的是乘从高田马场发出的西武线电车,在田无下车。其次是乘从池袋发出的西武线电车,在田无町下车。或乘中央线在武藏境下车,然后乘公共汽车去田无。可是,田无,田无町、武藏境等车站人员都说没有看到过象朝子模样的女人。再者,他们也估计到或许是乘出租汽车来的,所以,他们走遍了市内各个出租汽车公司。调查的结果,没有从司机那里找到任何什么线索。

此外,如果是凶犯在什么地方杀害了朝子,然后将尸体运到现场的话,侦察工作也就更有局限性了。因为罪犯绝对不可能利用电车、公共汽车或出租汽车来运尸体。假如是用汽车的活,除非是个人用车或是与出租汽车的司机合谋做案。无论如何,车上装着一具尸体这是难以骗人耳目的,因此,同司机合谋做案则成为绝对必要的条件。如果是这样的话,司机是不可能做为目击者出面向警方报告真情的。

再者,被害者鼻孔和肺部粘有的煤粉的化验结果出来了。这是请R大学矿山专业试验室进行化验的,用特殊显微镜检查的结果,炭化度反射率为六-七零。据说这个炭化度说明煤的质量非常好。这种煤产于日本北九州的筑丰煤矿,或是北海道的夕张煤矿。

而另一方面,也了解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

对川井、村岗、浜崎三人从十二日傍晚到十三日中午的行动进行了调查。村岗在涩谷的酒馆里喝过酒后,在五反田的朋友家里过了一夜,这一点已经得到了证实,没有问题,另外,川井和浜崎十二日下午七点左右来到北多摩郡小平町铃木八寿家,这也是事实。

“什么?小平町?”

听了这个汇报,石丸科长和畑中股长不约而同地叫出声来。也难怪,因为小平町是在离发现尸体的田无町往西二公里的地方。

“铃木八寿究竟是什么人?”

“据说她是川井贡一的情妇,川井每月到这里住四、五个晚上。”进行这方面调查的一个刑警报告说:“最近,川井为她盖了一个五十二平方米左右的房子,在这里的生活完全同夫妻生活一样,而且同邻居之间的来往也很频繁。”

“嗯,这倒有些可疑。”畑中股长晃了一下头说道。

随即,搜查本部对他们当天夜里的行动做了进一步的调查,并把调查的结果和询问川井、浜崎以及那个年过三十的女人铃木八寿的供述中一致的部分内容迅速整理成文,大致情况如下:

十二日下午三点,川井和浜崎在新宿看电影,六点左右离开电影馆。七点钟以前,两个人来到小平町铃木八寿家(根据这一陈述,刑警做了调查,结果没有得到证据。因为电影馆人多屋暗没人注意,而下午七点钟的时候,天也已经黑下来了。位于小平町西头的铃木八寿家附近,家家户户的窗子早已上了套板,漆黑的夜晚又没有几个行人,因此,并没有谁看到他们两个人)。

七点左右,为了感谢平时照顾铃木八寿的三个邻居,川井约他们去立川市听浪曲①,浜崎也一同去了。浪曲散场的时间是九点三十分,他们乘出租汽车,于十点多钟到铃木家门前。

①浪曲:又名浪花小调。江户时代后期形成,明治时代以后有了较大的发展。表演时由三弦师伴奏,一人说唱,颇受群众欢迎

这时,川井说在铃木家准备酒菜,让他们一会儿过来喝酒。邻居三人虽然已经谢绝,但经不住川井再三请求,只好答应着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二十分钟以后,川井亲自来找,说已经准备好了。三个人来到铃本八寿家时,各种酒菜早已齐备,五个人开始喝酒。到了十一点左右,浜崎说他有事,就先回去了。川井和邻居三人一直喝到早晨三点三十分左右,结果都住在川井家里。川井和八寿睡在隔壁房间里。

大约七点钟,三个邻居的妻子各自来叫自己的丈夫。这时,八寿穿着睡衣,披着和眼外套走出门来。

“川井还睡着呢,让我跟他讲一声吧!”

说着,不管她们怎么阻拦,还是叫起了川井。

川井现出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出来弯腰施礼,“很抱歉地说:

“对不起。”

(这一点都从邻居三人及其妻子那里得到了证实)。

“浜崎十一点离开铃木八寿家”,这引起了石丸科长和畑中的注意。因为朝子的死亡时间大约在十点到零点之间,而铃木八寿家距尸体现场又只隔二公里远。

“浜崎?不就是和被害者最初在电话里讲话的那个男人吗?”科长问畑中。

“是的。就是说不能去打麻将的那个男人。朝子是代替小谷前来接他的电话的。”

“嗯,我看,浜崎曾同朝子通过一次电话,这一点很可疑。还是再调查一下吧!”

浜崎芳雄,是一个大扁脸、小个子的男人,今年三十三岁。他目光呆钝,讲起话来老是懒洋洋的,脑袋的反应也很迟钝。

他是这样回答警方的询问的:

“在川井那儿(即铃木八寿家)喝了一会儿酒,后来我想去新宿二号街,就说有事儿先出来了。‘弃天’家那里有一个我喜欢的女人,名叫A子。我从国分寺坐中央线在新宿下车,十一点四十左右到了‘弃天’家里,晚上就住在那儿了。可是,由于好久没来,A子的态度很不好,我和她吵了一架,早晨五点多一点儿就离开了‘弃天’家。然后乘电车到了千驮谷,在外苑的长椅子上睡了大约二个小时,八点左右回到了涩谷公寓。”

根据浜崎的供述,刑警来到了新宿公娼街的“弃天”家,对A子进行了调查,得知情况属实。

“哎呀,是浜崎的态度不好啊。不知怎么,他怒气冲冲地,五点左右外面还黑着呢,他就跑出去了呀。”A子这样回答道。

后来才意识到,当时刑警忘记问她一个重要的事情了。

这样,浜崎十一点从小平町铃木家出来,四十分钟以后到达新宿“弃天”,这已经很清楚了。由此看来,他不可能有充足的时间去离小平町二公里的田无杀害朝子。而且,他到次日早晨五点为止,一直在“弃天”同A子在一起,也不可能在这期间跑出来做案。

“这么说,他没有做案的时间,嫌疑也就比较小啦!”

“是啊!”畑中无精打采地回答。

“可是,朝子确实是被熟人杀害的,这绝对没错啊。”

确实是这样。一个电话就能把她叫出来,这说明是和她的关系相当密切的人。正因为如此,朝子才服服贴贴地跟着那个人从指谷一带一直走到田无那么远的地方。

“朝子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被害的呢?”科长咬着手指头说道。

股长这才注意到,科长是在说煤粉的事儿。经科长这么一提,他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说:

“科长,再调查一下市内各个工厂的贮煤场吧!”

“好吧。”

科长立即同意了。他不能忘记被害者的鼻孔和肺部粘着的煤粉。

如果对市内所有工厂的贮煤场都一一进行调查的话,需要相当多的劳力和时间。究竟有多少工厂呢?而且,在这些贮煤场果真就能发现和本案有关的线索吗?一想到这些,真让人感到灰心丧气,没有什么指望了。可是,他们仍然想试试看。

果真,他们动员了刑警开始对市内工厂的贮煤场进行走访。可是直到第三天,还是没有理出什么头绪来。

正在这时,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喜报,飞到了正在被高山拦住去路、陷入困境的石丸科长的身边。俗话说,老天有眼。这虽然是句老掉牙的活,可是现在的石丸科长却完全是这样认为的。

报告说:十三日早晨,田端警察署管辖的派出所收到了一个遗失的手提包。是小学四年级的一个小女孩上学路过田端机车库的贮煤场时捡到的。手提包是方型黑色、鹿皮的,里面装有用蜡染花布做的蛙嘴形女式小钱包以及梳妆用具、手纸等物品。钱包里装有七百八十日元现金,并没有发现名片。派出所的警察以为这个手提包与此案无关,就没有向搜查本部报告。这是一个刑警来到派出所调查贮煤场的情况时问出来的。

搜查本部马上将手提包拿来,并把小谷茂雄也传来辨认手提包。

“确实是我妻子的。”小谷茂雄肯定地说。

“你夫人和田端那里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哇,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呀。”小谷呆果地回答道。

石丸科长和畑中来到了田端贮煤场。一个警察带着捡到手提包的小女孩和女孩的母亲正在那里等候。

“小朋友,你是在哪儿捡到的呀?”烟中问。小女孩用手一指说:

“就在这儿。”

为调换机车而铺设的十几条铁轨的西侧,有一座大型吊车。吊车下面是机车用煤的煤堆,煤堆有些倒塌,煤炭哩哩拉拉地一直撒到院内的栅栏附近。沿着栅栏有一条生了锈的废线路,离公路很近。那个手提包原先丢在栅栏和废线路之间。小女孩可能是在这条公路上走,路过这里的时候发现的。那里散有许多煤块儿,似乎是从煤堆上滑滚到这里的。

石九科长和畑中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环视着四周。吊车正在往货车上装煤。东侧,调换机车的作业正在不断地进行着,汽笛声、车轮的滚动声以及行驶中的国电①的叫声响成一片,令人听了心情烦躁。

那段废线路的西侧,有一排车站的仓库,仓库后面是同铁道并行的公路。公路上,各种卡车川流不息。四周充满了机车库所特有的嘈杂而又紧张的气氛。

“我说……科长,到了深夜,这些噪音就全都没有了吧!”

“是啊,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哪。”

被害者的死亡时间为晚上十点至零点之间。到了这个时间,周围就会静得令人毛骨惊然。而凶犯为什么能够把朝子服服贴贴地带到这个地方来呢?

是的,案件的一切都是在没有任何抵抗的状况下顺利地进行的。从朝子被电话叫出来去指谷车站,到朝子同犯人来到这个田端机车库的贮煤场,整个途中,都没有发现被害者进行反抗的迹象。这一切,都给人一种驯服地跟随着犯人走的感觉,这是说,朝子四点左右出来以后,一直跟着犯人转了七、八个小时,这说明朝子是非常信任那个犯人的。

①国电:国营电车,即日本国有铁路电车线

科长在女孩抬到手提包的附近来回地走着,寻视着。一会几,他在离遗失手提包的地点大约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畑中,你看!”他用手指着地面叫到。

原来,倒塌的煤堆从栅栏中溢出来铺了一地。其中有一部分好象被什么东西平整过,但还可以看出凌乱的痕迹。

“案件已经发生五天了,说不定原来的现场已经给破坏了吧。”

从科长以后的行动来看,畑中才明白了他这句话的含意。他来到栅栏内的仓库左侧的办公室前,推开了玻璃窗子。里面有三个站员正在那里闲谈,听到响声一齐转过脸来。

科长拿出了自己的名片,问道:

“十三号的早晨,这一带有没有什么变化?比方说,象有人搏斗过的痕迹啦。”

他一问是否有人搏斗过,对方马上想起了什么似地回答道:

“您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嗯,是那天早上吧!我们八点三十一分左右上班来一看,那儿的煤炭给人搞得乱七八糟的。”

所说的“那儿”,就是科长所指的地方。对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说:

“瞧那个样子,倒好象是一男一女俩个人**时给弄过似的。我们这儿的A君看了,觉得心里怪恶心的,就拿管帚把那些散得一地的煤末儿和土都给扫了。”

科长听了,心里抱怨着:真是多此一举。但是,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也就没有怪罪他们。仅仅是听到了当时现场的情况这一点,也就应该有所满足了。

石丸科长转身向等在那儿的车子走去。他发现抬到手提包的那个女孩和她的母亲还站在那里,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迅速地走到少女身边,抚摸着她的头问道:

“噢,对了。小朋友,你抬到手提包的时候,那手提包是湿的吗?”

“不是啊,没有湿呀!”

女孩仰起小脸儿,出神地望着天空,显出一副沉思的样子明确地回答:

“就是,没有湿。”

“噢,你再好好想一想,是真的没湿吗?”科长又问了一次。

“就是吗!我去派出所的时候,是用两只手抱着去的呀。”

女孩这样回答,说明了正因为没有湿,所以才抱着去派出所的。

科长一钻进车子,就对司机命令道:

“从这里抄最近的路,丢田无町。”

司机歪着头想了想,马上转动了方向盘。这时,科长看了一下手表。

科长一边看着车外那掠闪过去的景致,一边对坐在身旁的畑中说:

“这回该知道做案现场了吧!”

“能肯定吗?”

其实,畑中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是想探一探科长的想法,才这样反问道,科长从口袋里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递给畑中看。也不知什么时候,科长把现场的煤碴、煤末儿装了一信封。

“你看,一切都由它来决定啦。”

科长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车子从驹介穿过巢鸭、池袋、目白,登上昭和大路向西行驶。又左拐右折地跑了一段弯弯曲曲的小路,穿过荻洼的四面道,驶上了青梅街道,一上了青梅街道,顿时变得平坦宽阔,人的心情也随之舒畅起来。车子笔直地朝西疾驰而去。

科长望了一下眼前的时速表,指针正对着五十公里的数字上下摆动着。

不久,车子驶进了田无町。穿过这条町以后,来到了杂树林。

科长命令把车子停在发现朝子尸体的地方之后,马上看了一下手表。说道:

“从田端到这儿,花了五十六分钟。现在是白天,要是在夜里的话,出租汽车或是摩托车可以跑六十公里左右。嗯……,大约需要四十五分钟吧!”

科长指的是犯人在田端杀死朝子以后,把尸体运到这里所需要的时间。

科长和畑中从车子上下来。两人都张开双臂,贪婪地呼吸着武藏野这清爽的新鲜空气。

石丸科长返回警视厅后,立即命令进行两个调查。

一是去中央气象台核实一下十三日早晨田端附近的降雨时间是从几点开始到几点为止。

二是委托R大学矿山专业试验室对信封里装回来的贮煤场的煤末儿进行炭质化验。

布置完毕之后,科长点燃一支香烟沉思起来。一会儿,他拿起一支铅笔,在桌子的纸上开始写起什么来。

这时,畑中走了进来。他看见科长的样子,立即停住脚步,问道:

“您在工作吗?”

“噢,没关系。来吧!”

科长说着,可他那写字的手并没有停止。畑中坐到侧首的椅子上。

“科长,直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有涉及到这次做案的动机。”

畑中两眼呆呆地望着科长握着铅笔正在挥动着的手。

“是啊,到底是什么动机呢?”

石丸科长搭讪着,但他仍然没有停止挥动着铅笔的手。

“是盗窃吗?恐怕根本没有这种可能性吧?”

“嗯,是啊。”

“由于怨恨、痴情而进行报复?可我叫刑警进行了调查,这种可能性也是非常小的。朝子这个女人,同小谷茂雄结婚之前,曾在一家报社当过电话员。对报社进行调查的结果:朝子是一个性格非常温柔、老实的女人,报社的人们对她的评价也很好,没有什么男女关系不清楚的地方。象她这样的人,不会有谁为了报仇雪恨要杀害她的。可是,这个案子又是同被害者认识的人干的,这就叫人捉摸不透了。”畑中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是呀,我也是这个意见。”

科长这才抬起头来。与其说他是为了阐明自己的见解,倒不如说他是因为写完了什么东西。

“啊,动机不清楚,只能让实际材料来理出这团乱麻罗,别无办法。来,你先看看这个。”

说着,他将刚写好的纸递给了畑中。畑中两手展开纸看了起来:这是一张象一览表似的东西,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到:

(1)小谷朝子。12日下午4时左右,接到某人电话后,不久外出。电话似乎让她去指谷。到13日早发现其尸体的14个小时去向不明,尚无证据,经解剖鉴定,朝子遇害为10时至0时之间。假设田端储煤场为做案现场,情况将是如下:朝子4时30分左右离家,5时左右到达指谷停车站(估计)之后,约7个小时去向不明。10时至0时,朝子于田端被害。此后6个小时尸体下落不明。此间,罪犯将尸体转移。13日早6时30分,于田无町发现被害者的尸体。(2)川井贡一。12日下午3时至6时,同浜崎芳雄在新宿电影院(无第三者证明)。6时至7时离开电影院,与浜崎来到小平町铃木八寿家(除铃木八寿外无证明)。7时30分与浜崎、邻居三人同去立川市听浪曲。9时30分散场后,一起回到小平町铃木家前。10时10分分手,此时约定三人稍后来家吃酒(邻居三人证明)。之后,20分钟,与浜崎、铃木八寿同在八寿家

。。(滨崎、八寿外并无证明)。10时30分,川井出面分别邀请邻居三人来家。一同回到铃木家的时间为10时50分左右(邻居三人证明)。直到次日天明前(3时30分)一同饮酒,后留三人住宿。川井到邻室同八寿共寝(三人证明),睡至7时30分。早7时30分左右于铃木八寿家会邻居三人之妻。

(3)浜崎芳雄。12日下午3时至6时同川井贡一在电影院(无第三者证明)。之后同川井贡一一起行动。晚11时离开铃木八寿家(邻居三人证明)。乘电车于11时40分到新宿“弃天”楼上,唤起A子。13日早5时多,说与A子吵架不合离开“弃天”(A子证明)。后到8时为止,睡在外苑长椅上约2个小时(无证明)。

(4)村岗明治、小谷茂雄。明显没有做案时间,故作略。

“怎么样?太复杂了吧?”科长问。

“不不,很清楚。”股长答,然后用手指着表中注有黑点的地方问道:

“这二十分钟加了黑点,是什么意思呢?”

“噢,这个啊。这二十分钟是川井和浜崎在朝子被害期间之内,唯一没有第三者证明的空白时间。也就是说,这个时间是属于川井、浜崎和铃木八寿这三个人的时间。铃木是川井的情妇,所以不能做为证明的对象。”

是的,此话有理。川井和洪崎,正如科长所说的那样,只有从十点十分(听过浪曲回到八寿家前同邻居三人分手)到十点三十分(再次出面邀请邻居三人)为止的二十分钟,得不到第三者的证明,而这个时间恰好在被害者死亡时间的范围之内。

“可是,做案现场是田端机车仓库贮煤场,这是明摆着的事。被害者好象在临死之前吸进鼻孔和肺部的煤粉,大概和这个贮煤场的炭质是相同的。试验的结果不久就会知道。这样一来,即使有二十分钟的空白时间,川井他们要从小平町赶到田端贮煤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呀。我们乘厅里的车子从田端到小平还用了五十六分钟呢。就算再快一点儿,恐怕也得需要四十分钟吧!往返就得八十分钟,而且,还要加上做案的时间呢。只要证明他们确实在小平町,这二十分钟的空白,恐怕是起不到什么能够破案的作用吧。”

从小平町到田端有四十五公里,无论多么快的车,在二十分钟之内往返一次,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科长命令的两个调查,结果都回来了。

第一,是来自R大学的报告。化验结果证明,科长从现场收集的煤粉和被害者吸的煤粉是同一炭质。另外,从机车库这里也了解到贮煤场的煤是从九州大浦煤矿运来的“筑丰煤”。

“现场就是田端,这下子该肯定了吧!”

尽管结果已经很清楚了,可是,石丸科长却仍然闷闷不乐。

畑中是理解他的心情的。如果说做案现场就是田端,那么,川井和浜崎也就都不具备做案时间。似乎是有些罗索,然而又必须说明:只有二十分钟无旁证的时间,要做案确实是不可能的。是不是另外一伙人杀死了朝子,做案时不小心或根本没注意到遗失了的手提包,就将尸体运到了田无町呢?如果不这么考虑,那就不符合情理。

第二,是来自中央气象台的答复。十三日佛晓之前日端一带的降雨时间大约在三点至四点五十分之间。

“对!问题就在这里,畑中。”

科长说着,将降雨时间表递给畑中看。

“这就是突破口。”

“什么?突破口?”

畑中听了科长的话,不禁奇怪地追问了一句。

“那个抬到皮包的小女孩不是说皮包没有湿吗,收到女孩送来手提包的警察也说没有湿。这不就怪了吗?小女孩是八点左右抬到的,所以毫无疑问,手提包应该而且也必须是被下了将近两个小时的雨淋湿的。可是,手提包却一点儿也没有湿,这是什么原因呢?”

“对啦,手提包是朝子被害时丢的,照理说是应当被三点左右下起来的雨给淋湿啊!”

“那,为什么没有淋湿呢?”

“雨停了以后,也就是五点钟以后,字提包才丢在现场的。”

“对,正是这样。虽然不太合辙,但是,客观的逻辑只能是这样。”

“可是,科长,死者是从前半夜十点到零点之间被害的,而手提包却是五点以后掉在现场的,这也不符合逻辑呀。”

“对,我刚才说的不合情理就在于此。可是,客观事实是难以推翻的,只能说我们的推理在什么地方有错误。”

究竟哪里错了呢?对于这一点,石丸科长也闹不清楚。朝子于十点到零点在田端贮煤场被害;川井这个时候正在铃木八寿家;浜崎从铃木家出来乘电车来到新宿公娼街,住在“弃天”家;这些都是事实。而被害者的手提包是在五点以后丢在田端现场的,这也是事实。

所有这些都是事实,既杂乱无章,又各自独立,互不关注。简直象一组失调的齿轮,鹾龌不合,无法运转。

“可是,这些线索虽然互不关连,但又不象有假。特别是手提包,五点以后丢在现场、这件事儿倒有些出人意料,可正是这一点却是这个案件的突破口,到现在还是稀里糊涂,一点儿也摸不着门儿。”

这时,一个年长的刑警出现在门口。

“可以进去吗?”

刑警见科长点了下头,就来到科长的桌前,开始向二人汇报起情况来。

“关于铃木八寿,我们在小平町进行了查访。她是川井的姘头,好象没有什么职业。川井同邻居们的关系处得很好,邻居对他的评价也不坏。案件发生的那天并没有见川井有什么异常的反应,一切都同川井讲的一样。嗯,只是有一点,不知能不能起到参考的作用,……”

“你说吧!’”

“铃木家同左右邻居相隔较远,那一带都是这样,家与家之间大约有五十米远近。听说铃本八寿在白天晚上七点左右,到东房邻居家借了一把扇子。”

“借扇子?”

科长和股长相互看了一下。

确实,十月中旬借扇子,倒有些奇怪。然而,又并不奇怪。

“所说的扇子,就是饭煽火用的大圆扇子。这虽然不是奇怪的事情,可是铃本家平时是用煤油炉做饭,总也不用扇子,所以她家里可能没有扇子吧。听说,铃木八寿去还扇子的时候,说是把扇子用破了,买了一把新扇子还给了邻居。这个邻居说他们也感到奇怪:挺结实的一把扇子,怎么会使坏了呢?这次了解到的就这些,不知道同这个案件有没有关系。”老刑警结束了他的汇报。

刑警走了以后,石丸科长和畑中股长又一次互相对眼望了一下。从两个人的表情来看,倒也很难判断,他们是否对这把扇子产生兴趣呢?

—————

当天傍晚,畑中又被叫到科长的房间。

石丸科长似乎格外高兴,一见到畑中进来就立即眉开眼笑地说道:

“畑中,你不是说那个于提包是突破口吗?我琢磨了一下,好象是有些道理嘛,啊?”

“噢?您是说……?”

“啊,来,你看看这儿。”

还是上次看过的那张表。科长指着浜崎芳雄名字下面的一段。上面写到:

13日早5时多,说与A子吵架不合离开“弃天”

(A子证明)。

“啊!原来如此。”

手提包被丢在现场,正是五点钟停雨以后。

“这两个齿轮总算用‘五点’这个时间给合上牙了。”科长颇为得意地说道:

“从新宿到田端,就是坐国电也不过二十分钟吧。五点离开新宿,到田端现场也就是五点三十分左右。把手提包放在那里就可以返回来去外苑睡觉。”

“哎?您是说,朝子的手提包是浜崎放在那儿的吗?”

“嗯,这是最合适的。不妨我们按逻辑来推理一下试试。而且,你想想,浜崎说他离开‘弃天’以后,在外苑的椅子上睡了两个小时,这是没有第三者证明的事儿。哦,对啦。赶快派人去问问‘弃天’的A子,看看浜崎的话符不符合事实吧!”

被派住新宿的刑警很快就回来报告说:

“浜崎那天晚上来幽会的时候,带着一个象包着饭盒一样的报纸包。A子曾问过他那是什么,浜崎没有理睬她。A子也不好再问,事情就算了。”

听了刑警的报告,石丸科长很高兴,颜色也顿时变得明朗起来。然而,他又有些火气,不禁懊悔地唠叨起来了:

“最初去查访A子的那个刑警要是早点儿问就好了。看来这家伙是忘了询问洪崎当时带没带什么东西这个重要的问题啦。”

随即,科长又命令畑中道:

“你马上把浜崎给我叫来,问问报纸里包的什么。”

浜崎芳雄被刑警叫来了。然而,不管畑中怎么质问,他都佯装不知。

“我没带那样的东西,是A子记错了。”

仅仅为了这么个小事儿就把他叫来,他似乎很不满意,气得他鼓着腮帮子,大声叫道。

“哎,好了。你要是不知道我就来告诉你吧!那里面包的是被害者朝子的手提包!”

畑中的申斥虽然很严厉,可浜崎只是毫不在意地翻了个白眼,冲着畑中说道:

“别开玩笑了吧!我怎么能拿她的手提包?你是说我在什么地方抢来的吗?”

他反而转守为攻,并不直接回答问题,畑中没有理睬他,继续追问道:

“你五点多离开‘弃天’以后到什么地方去了?是去田端了吧?你把于提包放在贮煤场以后就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公寓,是不是?”

“岂有此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知道。”

浜崎说着把脸转向一边。他脸色发白,暗淡的眼睛更加变得无光无彩。然而,却没能掩饰住他那动摇的表情。畑中一直盯着他那每一个表情的变化。

“科长,果真是浜崎把手提包丢在那里的啊!别看他装做不知道的样于,没错儿,肯定是他。”

“嗯。那你们把他怎么处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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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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