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终章

苗三夫人脸红踌躇,倒是一旁的苗三爷噙着笑,坦坦然代答。

琴友们才知,原来苗三夫人当时为救『春雷』这方奇木而灼伤双手,苗三爷不仅赠药更时时照看,如此日久生情,方才成就这一段良缘。

「如此说来,这『春雷』琴便是二位的订情之物了!」

听得琴友这话,苗三夫人陆世平仍淡笑不答,苗三爷自是轻松自在地把场子接过去搓圆捏扁,说得像他对她那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似的。

哼,他那时待她可坏了。

那时的苗三爷疑她、欺她,不断试探,还害得她两手伤了又伤,哪来的钟情相倾心?

见众位琴友听得律津有味,她只好脸红红退得远些。

有人喜听她与苗三爷的『情史」,有人则深深、深深仰幕她一手绝艺。

「试琴大会」上高手云集,不少识琴亦懂制琴的人过来与她攀谈,聊及各自的制琴手法,她听得双眸发亮,亦说得畅快淋漓。

入夜,「试琴大会」早已圆满收场,陆世平只觉肤底犹窜细细颤栗,白日与几位琴友谈论,真真听君一席话,胜读万卷书,很有豁然开朗之感,那兴奋之情尚未淡去,灼灼在肤下烧。

她从竹僮手中接过小托盘,便遣两孩子回房歇了。

过小厅,走进里边寝房,浴洗过后的苗三爷披散长发斜卧榻上,原是一幅海棠春睡图,见她踏进房内,他似睡非睡的美目掀了开,靠着大软枕撑坐起来。

陆世平朝他一笑,把托盘暂且搁下,走去帮他重新系妥中衣衣带,免得袒露胸腔招了风寒。

苗三爷忽而低柔问:「今日欢喜吗?」

她笑意纯粹,肩开眼笑。

「欢喜极了:」略顿又说:「可惜钚儿没能过来,要不,她定也欢喜极了。」

「钚儿」全名林紫绩,正是林阁老家那位才气级横的嫡孙小组,如今已拜陆世平为师,学识琴与制琴之艺。

苗沃萌笑笑领首,一会儿又问:「我瞧盛家那位刚及弱冠的盛小爷,今日似乎一直在你身边?」

提到从『楚云流派』中慢慢辟出蹊径,而今自成一格的『明月流派』盛家琴,陆世平气息微促,双腮生晕,语音掩不住地飘。

「那位盛爷虽年轻,可懂得好多东西,今儿个多亏他主动过来攀谈,要不与会的琴友那么多,我都不知上哪儿寻他。」

抚抚胸房,仿佛那方寸鼓动得太激烈,在胸臆内冲撞发疼。

「盛爷说,他也亲手制琴,连琴弦亦是自揉自制,还说他们盛家也有一处如同『九霄环佩阁』的地方,收藏十七具古今名琴,十七具呢!三爷,他竟还问我得了空愿不愿意去瞧瞧?欸,我当然一百个、一千个愿意!我想,盛家的藏琴定然很有看头。」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颊面仍红,鹅蛋脸在一室烛光中异祥的娇艳朦胧。

似思及何事,她眉儿轻挑,轻快道:「三爷,那位盛家小爷有小虎牙呢,笑起来两颊和两边嘴角都转着小涡儿,可爱极了……呃?」怎么回事?榻上斜卧的美人突然把她刚为他系好的衣带粗鲁扯开,中衣前襟又敞了。

她迷惑扬睫,一瞧苗三爷淡笑的唇、阴黑的眉眼,心头骤然一凛。

「是吗?盛小爷有那么可爱吗?」嗓声尽管低柔,却阴恻恻荡开。

陆世平登时明白自个儿是哪一条犯到他了,相当懂得见风转能!

「也……也没有多可爱啦!那个……跟三爷一比,自然是被比到天边去了,论可爱,自然是三爷最可爱!」

讨好般眨眨眼,生怕之后若受盛家小爷邀请,她家这位爷要闹着不允她去。

「哼!」苗三爷鼻子不通般哼了声,脸色柔缓了些。

妻子再次探手帮他拢着前襟,仔细重系衣带,他薄唇暗暗勾笑,没让她瞥见。

陆世平继续努力博爷开心,遂道:「盛爷今日穿的那件春衫,紫中带深青的颜色颇好看,我记得三爷之前也穿过一件同样颜色的,祥子好看极了,潇洒俊朗得很。」

丈夫没回话。

周遭氛围从温软如酥的春天一下子换作冷飕飕的深秋。

她两指犹扣着男人衣带,不解地抬起头。

「呃?」这是又怎么了?

苗三爷美目细眯,眼角抽动,唇缓缓、缓缓扬笑,淡声足可凉心。

「我没有紫青色的春衫。」

「啊?」

「不仅是春衫,连夏衫、秋衣和冬衣,都没有紫中带深青的颜色。」他两眼深幽幽,一瞬也不瞬地看她,笑笑问:「你是看见谁穿了?那人穿起来还好看极了?潇洒俊朗?嗯?」问到最后,尾音上扬,听得人心尖颤栗。

陆世平内心暗暗叫糟。

想了想,想过又想,好像……呃,真不是他。

她干笑两声,搔搔耳边微卷的碎发,硬着头皮道:「好像,呃……确实不是三爷……我好像真记错了,好像是、是看到师弟穿过……」

苗沃萌俊脸铁青,目光如刀,唰唰唰直往她脸上、身上刮。

「哼!」这次鼻子更不通了,他重重喷气,接着又一把扯松衣带子,宁顾著凉也不让她拢襟系带似的。

「你、你干嘛这样嘛?」

陆世平张嘴还想念人,但见他正在气头上,不由得噤了声。

叹气,她起身端来托盘上的小白盅,盅里是黑乎乎的补药汤。

他的寒症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要根治不可能,但已调养得甚好。

朱大夫开出的药补、食补,她皆帮他留心着,这碗补药汤如今是每隔一小阵子就得喝上几帖。

药汤温热温热,白盅已不太烫手,她捧着端到他面前。

「三爷……」小心翼翼。

她唤,他不理,垂下墨睫,脸还撇开了。

她小媳妇般咬咬唇,再将白盅慢吞吞移到他面前。

「给。」

结果他依旧不予理会,俊容再撇。

陆世平这下也火大了,「姊姊气势」压抑不住,血气噗噜噗噜往脑门子窜腾。

「你干嘛这祥?」」语气陡扬。

苗三爷黑黝黝的瞳仁心儿猛地湛光,唇抿作一线,喉结上下滑颤。

「苗沃萌!」她硬声硬气,每个字皆是重音。

「转过头看我!」

他就是诡异地抵挡不了她「盛气凌人」时的模样和气势。她一凶,他气息就开始不稳,心脏怦怦跳。

吞了吞唾津,他微鼓双颊,一张脸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转正。

「喝!」陆世平沉声命令。

他撇撇嘴,薄薄干干地嚅出声。

「你不喂,我怎么喝?」

她怎么就看上这祥一位爷?

又傲又娇又蛮不讲理,她怎么偏就对他心软了?

怎么就真的两眼一抹黑,一头往他怀里栽了?

内心发软,暗自揺头大叹,陆世平仍是取来托盘上的白玉调羹,一匙匙喂给他喝。

这下子苗三爷安静了、温驯了,没再闹腾,片刻便喝完整盅补汤。

她又端来清水伺候他漱口,温热了巾子给他擦嘴,等收拾过后再回榻边,榻上的男人似睡着了,清美面容舒展开来,开启一道小缝的双唇轻轻吐气。

她无声浅笑,俯身又去帮他系衣带。

想着他方才生气的模祥,她指尖发痒,真想掐他腰肉几下。呃,不,他腰身没肉可掐,要掐就掐他大腿内侧和他微翘好看的臀……

她巧肩轻抖,硬是忍住笑声,怕吵了他,下一瞬却天旋地转--

她被扯了过去,仰躺在榻上,苗三爷一腿横跨,半压她的身子!

「三爷?」眨眨眼眸,发觉一头长发又被他刻意压住,让她没法转动脑袋瓜。

「说!我有什么颜色的衣裤?给我说清楚!」俊鼻挲着她的颊,问得恶狠狠。

还闹着跟她纠缠这件事就对了!

陆世平低声嚷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记错了嘛!我现下记住了,三爷没有深紫深青的衣袍或裤子,三爷偏爱浅淡颜色,白的、浅黄的、浅青的、淡灰的,没有紫青,没有没有--」

苗沃萌又重哼一声,身躯干脆沉沉压下,叠着她。

「你只惦着你宝贝师弟和师妹,陆世平,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嗯?」

「没有只恼着师弟和师妹,我也、也很惦记你啊!」唉……

「哼!」

又哼?

陆世平被哼得恶向胆边生了,化被动为主动。她两手攀上他颈后,揽下他的头,随即下巴微抬,朝他红润柔软的唇瓣咬下去」

她没有用力咬,但力道还是有的,咬得他既疼又舒服。

可恶的女人,只会欺负他!

但……苗三爷内心已有悲惨体悟,他竟是十分喜欢她的欺负……

被胡乱啃咬又上下揉捏到晕茫茫之境,他热烘烘的耳珠被含吮,妻子沙哑的低语是滚过浓蜜的甜言,徐徐鼓入他耳中--

「我把你当成什么……三爷难道不知吗?」更用力抱他,低笑道:「我把你当成爷啊,最宝贝、最宝贝的爷,也是我最喜爱、最喜爱的人,谁也比不上的。」

苗沃萌听得脸红心热,眼底微润,偏过脸寻找她的小嘴。

四片唇啄吻摩挲之际,妻子甜甜又说--

「谁也比不上,什么东西都比不上的……三爷跟『春雷』如果同时被丢进火里烧,我救的肯定是你,不救『春雷』……」

这女人……又玩他是吗?

陆世平突然惊声尖叫,因丈夫恼羞成怒了,十指拿她当琴来鼓,专挑她最受不住、最怕痒的地方下手。

「拜托--啊啊--不要!不要啦!拜托……求求你……啊--」

两人满榻上乱滚,滚啊滚,滚到最后,尖叫求饶声变成另一种春情满满的调调儿,媚到没边……

然后陆世平有些明白了,丈夫的衣带子根本用不着一系再系,因为系妥了,还是得扯掉啊……

而今夜的「恨」,苗三爷到底彻底发泄了。

俊脸埋在妻子温暖的颈窝,他带笑入眠,通体舒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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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爷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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