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玉澄佛目光深邃,眉峰略拢,不禁想再去拉她小手。

“再让我看看。”他沉声要求。

“很丑,你别看。”她斜睨了他一眼,如花嘴角依旧翘翘的,似无时无刻皆在笑。

“我……我帮你疗伤。然后,再把你身上的毒解掉。”他没察觉,自己正用一种极诡异的语气在说话,像是怕她要拒绝,只得屏住呼息、小心翼翼地说,那神态已近乎乞求。

“不用的。”她摇摇螓首,立起。

“为什么不用?”

“不为什么。”拂下微绉的裙摆,她将前襟拢好,朝着发愣的他叹气。“那送我来的人还在舟上等着,玉澄佛,我要走了。”

“你、你……等等!你的毒还没祛除。你不想解吗?那胡汉子告诉我,此毒尚未配出解药,既无解药,你、你离开我,有谁能为你解去?”他急了,后脸胀得通红。

“我不想解掉它。”唉,一定得这么逼问吗?

“什么?”姑娘的嗓音太柔、太轻,玉澄佛以为自个儿听错了。

花余红侧颜扬睫,看着他严肃不解的脸庞,菱唇又沁软意,几近耳语低喃:“我不要解毒。是你种在我身体里的,用了那种再亲匿不过的方式,我要留着它。这样挺好的。”

“这样不好!”到底有没有人能治治这姑娘的狂性?玉澄佛头疼不已,觉得她很明白如何将他捏在指间里玩弄,教他又气又莫可奈何。

“你一定要解。我绝不允许你继续留毒不祛。”温文的眼都窜火了。

她神情沉凝下来,整个人也静谧谧的,似乎有什么得如此沉吟。

好半晌过去,她柳眉似有若无地蹙了蹙,贝齿在唇瓣上咬下浅浅印子,像是沈思再沉思、想过再想过,终于把思绪条条理会出来。

她略哑地逸出一声低叹,柔声道:“玉澄佛……我心里明白的,如果不是因你体内的迷毒未解,你今日也不会这么抱我、亲我、同我要好在一块儿……呵呵,这相思迷毒很强悍的,你嗅到我的气息,我也嗅到你的,相思成催情,要你不碰我,要我不回应你,那是极难的……唉,想想,我总是在为难你,要你跟我好,咱们欢爱过许多回,你总不是甘心情愿的,不是被整治、受摆布,要不就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再不然便如这一次,受毒所驱使,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不是……我……”究竟欲说什么?玉澄佛胸口起伏甚剧,屋内那摆脱不尽的奇馨似又浓郁起来。

他有些儿晕眩,太多话急着要道出,它们争先恐后一举涌上,竟全堵住了,堵得他哑口无言。

花余红晃晃小脑袋瓜,忽而一笑。“你好可怜,一直受我欺负,可我就爱欺负你啊!怎么办?”

并未期望他答话,她眸光瞥向外头清朗的天光,又回眸瞧他,道:“玉澄佛,我想你时,心会痛,那滋味你现下晓得啦……既已知晓,你可以用异能把毒逼出了。我该走了。”语尽,她步履轻徐地走向门外。

“花余红!”暴喝一声,他竟连名带姓唤出,匆忙地跨大步追上,一把拉住她未受伤的那只臂膀。

“给我留下!”近乎咬牙切齿,气急难平,一张后脸都绷得泛金了。

“我要走了。”

“不许!”

“我不祛毒!”花余红吓了一跳,眼眶竟微微发烫。“我不要就是不要!”

“由不得你!”他一手抓她,另一掌竟已迅雷不及掩耳地激出火团。

“我就是不要!”嚷出,她红纱袖使劲陡翻,一下子便挣开他的钳制,莲足不歇,直窜出门外。

“花余红——”

她听见他饱含火气的叫喊,身子发颤,心里一阵酸,更是发足疾驰。

头昏脑胀,也弄不清自个儿到底在顽强些什么?而那个男人又在坚决些什么?只晓得,这是她首次推开他,急着要从他身边逃开……

【第十章萍心凝玉不随浪】

小舟离开“丹枫渚”,知他没能追出,不会用那一身异能迫她祛毒,花余红宛若刚结束一场恶斗,重重吁出口气。

她回到“湖庄”,跨下木舟时还险些因分神而跌跤。

心是放下了,却也空空的,她不怕与他分离,即便两地不相见,知他一切安好,也就不会再过分牵挂了。那么……她究竟怕些什么?

似一抹游魂般飘荡,她恍惚步进“湖庄”,沿着青石小路走啊走,走哪儿去呢?她从他身旁逃走,这举动实在荒谬至极,她只是……只是想留住一、两件属于他的东西。

那相思之毒很好。他给的,那她就收着。他的精血注进她身体里,早已与她密不可分,若要祛出,她心会更空,很痛啊……

“花姑娘……你脸色好差,生病了吗?”

谁在说话?她顿下脚步,怔怔然地掀睫,听那脆甜的嗓音揉进焦虑,又起——

“我十三哥说,你身上有毒,得留神照看。你、你觉得如何?哪儿不舒服?先进我的房里休息好吧?我去喊师哥们过来。花姑娘,你听见我说话吗?”

“桂圆小妹子……”花余红丽眸一湛,稍稍回过神来,见到立在面前的桂元芳,嫩唇自然勾扬。“听说你病了?”

“我连躺三日,现下又是一条活龙,没病没痛。是你病了。”

“我病了?”唉,她确实病了,从遇上那位“佛公子”开始。

两人分明就是南辕北辙的性子,她却一头栽进去,在当中浮沉,也不晓得何时上得了岸?

恍惚摇头,她笑道:“呵呵,瞧,我病得连路都不记得了,明明往‘湖庄’大门走的,怎么绕到你这儿来了?”又摇摇头,旋身。“……我要走啦……”

她的一只红袖教人拉住,桂元芳急问:“你要雕开‘湖庄’吗?你、你不是等着见那位‘佛公子’?”

“我见着他了。”

“啊?可是你——呃!你、你你怎么哭了?”

她哭了吗?也难怪,脸颊热热痒痒的,像沾染了什么,原来是一串又一串的珠泪。“唉……人病了,都该哭的。”哭就哭,谁爱看就看,她边哭边笑语,雾蒙蒙的眼睛笑成弯弯的两道。

拂开桂元芳的小手,她露齿又笑,举步便走。

“花姑娘,等等我!”

随着那声叫唤,花余红发现自个儿衣袖又教人给轻扯住了。

花余红由着桂元芳抓握,但脚步仍慢慢朝“湖庄”大门而去。

她确实该走,刚才下小舟时就该一走了之,却晕癫晕癫地走回庄子里,一颗小脑袋瓜全绕在那男人身上,当真不济事了。

身旁的小姑娘似乎相当挂心她,直要逗着她开口。

“花姑娘……唉,你都唤我小妹子了,我也该称你一声姊姊。花姊姊,这儿有竹林、有静湖,秋阳暖而不燥,好舒服的,咱们在湖畔边坐坐,我陪你说会儿话、解解闷,好不?”

旁人都能待她好,为什么他偏偏不待她好?

不不不,他待她也是好的,是她惹火他、欺负他了,所以他就不愿与她要好了。

说穿了,你与那位涂二娘一般,但是啊……人家是真小人,你是伪、君、子……如此强我所难,只会毅我厌恶。

那我宁可死了。

她泪已止,腮畔仍凝着泪珠,他曾说过的话一字字跃上心头,愈不愿记起,它们愈是顽强,使劲儿提醒着她。

“花姊姊……是那个‘佛公子’欺负你吗?”小姑娘问得好小心。

是吗?是吗?究竟谁欺负谁?她也弄不清啊!只是心很痛,莫名且莫可奈何的痛,挡都挡不住。

既然已痛至极处,该哭了吧?

哭了,肯定就舒服些,很应该哭一哭的。

“呜哇哇哇哇——”

终于,她放声大哭。

二十余日后

“呜……噢!嘶……”一阵近似忍痛的抽气声后,姑娘对着铜镜里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容吐舌皱鼻。那面镜子极大,磨得发亮泛光,不只映出那张娇脸儿,亦照出她胸前大片的春光。

可惜高耸坚挺的“春光”上极碍眼地多出一道约莫三寸长的新伤,幸得口子不深,此时刚止过血、上了药,痛归痛,倒还能忍。

“主子,还是让咱们服侍吧?”四小婢仅来了一双。

花余红闻声回眸,见站在门边的两个小姑娘鼻青脸肿,想起没来的那两个伤得更重,心头着实疼痛。

她柳眉不禁掀起,不悦地道:“你们给我滚回去躺好,四个都给我躺好喽,我这儿用不着你们伺候。待会儿田大娘那儿会熬好补中益气、化瘀解热的药,一人一碗,乖乖给我喝了,送去的膳食也得全部吃下肚,听见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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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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