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泽明仙境（2）
“如果.在迷幻山的百年.我能领会对梨清的喜欢.或许.也不会是今日的局面.”
白若眼眶微红.眸中的水气增多.眸子也愈发的晶莹.将她的愧疚与不舍都凝聚在了眼内的水珠之中.
玉帝看了白若一眼.又将眼神放到泽明池中.越是温和顺从的人.反逆起來.越是使人意想不到.
“又如果.那年不接受梨清的好意.断了他的念想.在迷幻山独自过百年千年.或者……”眼泪从白若眼中溢出.划过她的脸庞.留下一条浅浅的泪痕.又从她的下颌跌落在她紧紧交握在一起的十指上.犹一朵水色芙蓉堪堪绽放在白汉玉上.
脸上的泪痕稍干.又一条泪痕印在了她的脸上.深深浅浅.总是干不了.泪水如数重重压在了她的手背上.滴滴水珠之重.让白若的手不住的颤抖.终是受不住泪珠的千金之重.白若一下跪坐在地上.眼泪又一滴滴的落在了仙雾之中.仙雾被白若的泪水惊到.每有那晶莹的水珠掉下.仙雾散开.然后又聚起.散开.聚起.
“或者……”白若声音哽咽.说话断断续续.声音不大.细如蚊音.字字句句在泪水的淹沒中模糊.却让闻者伤感：“或者.那年.我能毅然接受天罚……魂飞魄散……现在便也不会害人、害己……”
“梨清……”白若的头一低再低.几乎都要垂到地上.她的声音愈发的小.是说给自己即将不复存在的念想：“我不想、不想让你忘记我啊.我们.都还沒有拜堂成亲……”
泽明池中.梨清立于仙池中央.纯白仙气与他的白衣白发融为一体.若不是他那绝世的容颜.都使人认为他已经湮灭于仙池中.
几位随着而來的上仙分别立于梨清的四方.梨清双目垂下.几位上仙同时手中捏诀.手中光束对准梨清.口中默念诀法.
初始.随着诸位上仙的施法.梨清身上有些痛楚.但这些痛楚随着皮肤渐渐侵入肌肉.在渗入血液.最后钻入骨髓.所谓痛入骨髓.这非常人所谓言喻之痛.犹如有人拿小刀挑起他的皮肤.再一寸一寸的剥开.再将他的肌肉一层一层的划开.尖利的牙齿咬入他的血管.吸嗜他的鲜血.他的骨头被人用银针一根一根的推进.密密麻麻无孔不入的疼痛.
在这样的疼痛下.任是以淡定卓著的梨清.也皱了眉头.额角冒出细细的汗珠.就如晨间鲜花上的朝露.梨清的脸色由白润转为绯红.再由绯红转为苍白.比他之前任何一次入魔还要苍白.苍白得骇人.
然而.再这样的疼痛下.梨清想起了一些不该想的事.进入泽明池时.梨清就告诫自己.为了白若.为了自己.为了天下人.切莫想起关于白若的点滴.但.他还是想起了.梨清所想起的.是他与白若的前尘过往.也不是.是该想起的事.也不是.
白若走到梨清身后.踮起脚为梨清拈下头上的花瓣.白若低声说：“梨清总是什么都不肯与我说.”
好多时候.白若其实是怨梨清的沉默.怨梨清的不肯告知.
“梨清.我们都死了.你再想凡间那些事.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想來.若当时顺从白若的话.认为他们死了.也许只是那一时活的不开心.至少.以后会过得比现在开心.
白若微微低头.唇角的一抹笑化开.如春日的嫩柳抚在心上.酥**痒.白若调笑道：“小仙一心想要跟着上仙混.”
那时.她顺从他.理解他.一句“一心想要跟着上仙混”包含了对他的多少信任与依赖啊.而他呢.
“若儿.所有事过之后.我便带你回迷幻山.我们如那些凡人一样.在迷幻山开垦一片地.种花.种瓜果.若可以.若儿在为我生几个孩子.”
那时.他是这么对她说的吧.现在.他算不算是骗了她.还记得那时.他吻了白若.他是冰凉的.而白若.是暖的.
“若儿.所有事过之后.我便带你回迷幻山.我们如那些凡人一样.在迷幻山开垦一片地.种花.种瓜果.若可以.若儿在为我生几个孩子.”
若儿.若儿.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是要和你在一起啊……
梨清的神情越发的不安.眉间的刻痕越來越深.睫毛颤动.本是闭着的双目微微睁开.虚眯着.
诸位上仙不以为意.只当是施法祛除妖血的过程极其痛苦.梨清一时难受罢了.而无人发现.梨清虚眯的眸子变成红色.却又由红色变为黑色.梨清眸子的颜色在红色与黑色之间转换.他身后的白衣又出现了殷殷红色.连浓浓仙雾都遮不住那红.看來.是他的鞭伤又裂开了.
梨清的眸子终还是黑色.他猛地睁开眼.双手张开.向上飞起.挣脱了诸位上仙施在他身上的法.再挥一挥衣袖.不等几位上仙反应过來.就将他们掀翻在泽明池中.趁着几位上仙翻身而起的时候.梨清冲出泽明池.去一支白色中带着点点红羽的快箭.
白若还跪在地上低声哭.一阵风过.一双白色的鞋子就停在了她的面前.衣服也是白的.伸到她面前的那只手.更是如玉的白.
白若诧异的抬头.看见梨清正弯着腰.对她伸出一直手.要扶她起來.梨清脸上虽全是怠意.可他眉宇之间浅浅的笑意却使他大方光彩.
白若有**分惊忧.一两分窃喜.白若有些惊恐不定的看向玉帝.玉帝虽手持金雕飞龙剑.脸色严峻.眼中却无丝毫的杀意.仿若已经料到会有此般结局.
白若的手迟迟沒放到梨清的手上.沒有了哭声.眼泪却还沒有止住.一滴一滴的从脸庞跌落.梨清轻叹一声.蹲下身.将白若拥入怀中.
“我就知道你会哭.”梨清说得很温柔.似连围绕于他们周身清凉的仙雾都变得暖和起來.
知道你会哭.所以更放心不下你.知道你会哭.怕日后沒有人会再为你拭泪.所以不想忘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