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水仙古镜
待胸中墨水最多的有期将前因后果的要点讲清楚，亭姜这才微微颔首：“我出生于两千多年前，凤魔封印一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后来被神界作为丑事打压下去，因此现在许多仙神并不知晓。”
“那我师父现在在哪里？”溯沚迫不及待地问道，手绞着自己衣上的丝带。
亭姜叹息着摇了摇头：“我与东源仙人已千年未见，我也不知他在何处。”
不是说这位散仙知道的吗？难道太清是在诓他们？
“也不必太过悲观，”她笑道，那种温和简直像在面对自己的孩子，“东源仙人曾赠予我一面‘水仙镜’以应急，若我想知道他在何处，只需要以一种秘诀催动水仙镜，将会在镜前显现出他所在的地方。”
刚刚有所熄灭的希望腾的一下又升了起来，溯沚近乎是两眼放光，她学着大家闺秀的模样敛裙施礼：“谢谢……太谢谢了！”
终于能知道师父的行踪了，寻找了这么久，走了这么多地方，终于有回报……
“有期哥哥，我能见到师父了……”她喜极而泣，一把抱住身后的有期，将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前。
好像这一瞬间，她回到了巢湖，回到了朝思暮想的师父身边，依偎在他怀里，听他讲好多好多的故事，过着平淡又充实的生活……
是师父为他捋着青丝，将她看做手心里稚嫩的桃花那般呵护，真的好久都没有过这种依赖，能这样依赖在那个能保护自己的人怀里。
“好，能找到你师父了……”有期抚着她的头发，待她仰头凝望时，他微微一笑，揩去她眼角的泪，“不许哭，这是高兴的事，开心点。”
“嗯！”她噙住了最后的泪，努力咧开嘴一笑，那般由衷的笑，好久都没有见过了。
终于没有白费力气……这样的感觉，就是成功的感觉吧。
璧帷又拉住轩明的一根手指摇来摇去：“师兄，你的魔气能压制住啦！”
轩明还是没有回答半个字，只是唇角隐隐带了笑意。
这凄凉的幻瑾林，气氛变得柔和了好多。
亭姜也倍感欣慰，笑道：“稍等片刻，我去取水仙镜。”
……
木屋前这片开阔的白地让了出来，几人均退到边沿，看着站在中央的亭姜默念了什么，双手捧住的水仙镜悠悠飘起，幽蓝色的光芒愈来愈烈。
溯沚屏住呼吸，双手紧紧攥着身边有期的手臂，虽然把他弄得疼了，他也没有说。让她抓住也好……
仿佛这一刻，时间都停止了。
亭姜双手飞快地结印，淡蓝色的光流自指尖进了水仙镜中，让水仙镜的灵力有形体地涌出，画成一圈，正如一面镜子的表面，开始缓慢地显现出景象……
只是那镜面越来越黑暗，最终只是一片漆黑，根本没有影像！
“有期哥哥……”
溯沚的指甲并不尖锐，却因为用力过猛而抠入了有期的手，他感觉得到，她的手心湿润，都是汗水。
他伸手去覆上，感受着她的一丝丝颤抖。
“莫怕，只是一时罢了，很快就能好起来的。”他劝道，忘记了自己的手也在不断打颤……
每个人都在等那个结果，这样实在太过煎熬。
空中灵力结成的镜面中央有了一瞬波动，众人都屏息去凝视，只望着那中央能展现出一幅画面。
师父……快出现吧。
那镜面又是一阵颠簸，正当众人都期盼它能显现出画面时，它竟然自中央开始出现了裂痕，继而完全爆裂开来！
“啊！”
灵力反到水仙镜上，将亭姜还来不及收去的灵力直直截断，以致反噬，她一时不敌，竟被这灵力推落下去，倚着地面便是吐出一口血。
众人俱大惊，纷纷赶上前去。
子湄半蹲下来，安抚着她的背，将一股红色灵力注入其中：“仙人，到底怎么回事？”
“我没事……只是施法突然中断而反噬罢了，几日就好。”亭姜轻喘且咳，伸手摸来那水仙镜。
水仙镜上，赫然出现了一道深刻的裂纹，将好好的镜子几乎切作两半！
溯沚连自己颤栗也感觉不到了，手哆嗦着触到那水仙镜，自己的五感在这一刻更加僵硬：“师父……师父刚才出现了，在那个黑漆漆的地方……他没有掌灯而已，他在等我……”
只是一个眨眼，她再也抑制不住泪水，任由它们落在自己衣上、脚尖上，却还固执地笑着，抚摸着那水仙镜：“他在等我……师父，为什么不点灯？你知道我怕黑……怕一个人……怕孤独的啊，点一盏灯……不点灯，我怎么找你……”
“溯沚……”
有期轻轻托住她伸出的手，微微摇了摇头：“别这样。”
“东源仙人……竟然找不到吗？”
璧帷这话刚出口，溯沚便是一声怒喝：“什么找不到！师父就在那个地方……等我去找……师父，《蒹葭》我能背了……你在那个地方等我，我背给你听……是不是我背对了，你就会回来？”
轩明试图去劝，话却最终没有出口。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沚轻轻拢起双手，靠在胸口上，闭上眼，就像在吟唱一首美好的祝歌，“……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她分明是早已泪如雨下，却偏要笑着将那水仙镜拿过来，指尖感受着上面裂纹的触觉，如同梦呓：“师父，我这次背对了是不是？你说过……这是我名字的出处，希望我以后变成一个大美人……师父，你回来好不好，我明明背对了的啊！”
“溯沚——！”
一股暖意浸染了她整个身体，将她拥入面前人的怀中！
有期再不愿放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让她有一个可依靠的肩膀，让她把所有的泪都落在他肩膀上。
她在他耳畔的话语幽幽传入：“是师父回来了，对不对……师父，你不要走，就这样一直一直抱着沚儿……”
“好，我不走，再也不会走了。”他扶住她的后脑勺，“师父在这，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
她缓慢抬起手，扣在他的背上。那水仙镜松落在地，碎作两半。
是师父的感觉，师父原来一直都在她身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