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她是我的命

第六十五章:她是我的命

这世上最难忍受的大概就是自己挚爱的人当着自己的面,为了另一个人不生不死,那一定是让人生不如死的。

顾相宜心里抽疼,心一横,眸子一眯,就开骂:“江绵忆,你丫的就是一个混蛋,你一定要在我面前做出着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吗?你非要这样明显地提醒我,我惦念的,怎么也放不下的那个人是如何如何为了另一个女人不人不鬼吗?我他妈告诉你,我不想知道。”她一口气,中间都不带换气地说完,连自己也佩服自己可以这样不经大脑地妙语连珠了,这都是江绵忆刺激的,顾相宜觉得。

顾相宜眼里冒火,腾腾地一直燃着,越发一发不可收拾了。

确实,她恨死了江绵忆这幅样子,她也极其不想知道,江绵忆如何为了林浅清要死要活。

顾相宜发作之后,还是觉得窝火,一双大大的重瞳瞪着江绵忆,等着江绵忆发话,但是半天江绵忆连眸子都没有抬一下,一脸漠然,一眼冰冷,完全置若罔闻,重复刚才的神情与语气,继续自言自语,嗓音悲痛到让人怀疑真实性:“为什么她连恨我都不愿意,那七年她一定很苦,一定很累,所以才会这样的,只是那个时候,我在哪里?为什么没能陪在她身边。”

顾相宜两眼一翻,嘴里涌出大波的酸涩,心里暗骂了一句,该死的葡萄,这么酸。眼睛横了横,面色寒烈,霍得便站起来,走到江绵忆前面,拔高了嗓音:“你在这里要死要活有什么用,既然放不下,那就不要放手啊,把她牢牢绑在身边就好啊,或者你现在就去找她啊,告诉她你该死有多爱她,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说完,顾相宜先缄默,唇角艰涩,再难继续,这些话她用了多少勇气才能说出来,原来自己也可以这样心口不对,她多想说:那个狠心的女人都这样对你了,她不爱你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这么自己呢,我不好吗,如果是我,我一定不舍得让你这样痛,所以忘掉她不好吗?所以看看我,接纳我不好吗……

在才是她心口叫嚣着,要破体而出的话,只是她却咽下,让它胎死腹中,因为后果她不干预想,她想,她说完之后,大概江绵忆就会让她滚蛋了。

江绵忆一向都是这样啊,他容不得一丝觊觎林浅清位置的人,尽管不过是痴心妄想。

她对江绵忆说:告诉她你有多爱她,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吗?她自己这样又算怎么回事。

也罢,她违心的话多少起了点反应,至少江绵忆有知道抬眸了,虽然那双眼睛看的更让顾相宜难受,她最爱江绵忆一双琉璃一般剔透的眸子了,只是现在破碎心里,像落了灰尘的玻璃,她想,这样一个男人,林浅清怎么舍得。

他茫然得像个孩子:“她说她不想见到,不需要我。”复而又苦笑地自嘲自讽:“我能怎么办,我害怕看到她眼里一丝一毫的厌恶,这会让我发疯的。”

顾相宜冷笑,心里说: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也会让我发疯。

她想,一定要在自己发疯之前阻止江绵忆发疯,不然两个疯子太危险,绝对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她暗自冷静下来,之后端着狂怒,噙着嘲弄大骂:“江绵忆你他妈的就是一个十足的混蛋,别告诉我这些,我不想知道,不想听见,你为了她不死不活我也不想管,你非要让我这么……”

非要让我这么嫉妒得发疯发狂吗……

在她还未说完,他便垂了眸子,眼中自始至终都没有她顾相宜的倒影,突然,她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她想,这场闹剧她一定不能掺一脚。她突然闭嘴,坐到一边,顺手便将茶几上的葡萄丢到了垃圾桶里,没办法,光是闻着,就觉得酸得难受。

好一阵子没人开口。顾相宜忍不住抬头去看江绵忆,之间他将头埋在掌间,看不见他的脸,一定是悲痛到麻木的神情,她想,江绵忆一定手上拉着一根线,系着自己的心脏,被她拉扯地疼痛极了。

那个俯瞰商场,唯我独尊,不可一世的男人,这样悲伤绝望地像个孩子一样。

这是她最爱的男人啊,爱而不得的男人啊,那个女人怎么舍得,她都这样心痛,不舍。

终究是说服不了自己的心,顾相宜恨自己没出息和心软,鬼使神差就站起来,走到江绵忆前面,低头看着他黑顺的短发略显凌乱,还占着湿湿的水汽,她一下子便心软如棉了,声音也软得像云,像一潭温水:“好了,当我上辈子造孽,欠你好了。”她伸出手,将这个茫然绝望的男人抱住,闻着他的发,就觉得心痛,然后更用力地抱住。

顾相宜想,上辈子她一定欠了江绵忆什么没有还,所以这辈子才会来还债,明明爱死了这个男人,恨死了这个男人,却还是要又爱又恨地抱着他陪他难过。

江绵忆伸出手,环着她的腿,身子有些微不可见的颤抖,无助地言语哽塞:“我该怎么办?她又该怎么办?不管她身边将来会有谁,我都不放心,我一定会嫉妒地发疯的。”

是啊,她又何尝不是,顾相宜听着江绵忆呢喃的话,竟觉得像自己在说。

她说:江绵忆啊,不不将你送你林浅清那里你该怎办?我将你送去了林浅清哪里,我该怎么?我也会嫉妒得发疯的。

想了想,她苦笑,看着江绵忆短短黑发,伸手抚了抚,很柔软,不像这个男人,那样冷硬。

罢了,还是自己忍痛割爱算了,谁叫相比之下她更不舍得江绵忆呢,只好舍了自己。每个字说起来都那般用力艰涩,却丝毫不做停歇思考:“绵忆,你到底有多爱她?”

江绵忆抬眸,对上顾相宜的眸子里有种沉得快要凝结的东西,像一块瞬间灼热又瞬间冷却的铁,凝成更坚固,说:“她是我的命。”

顾相宜思忖了一下,既然林浅清是江绵忆的命,江绵忆又是自己的命,她怎么能不救。可是心里却隐隐作痛,没有立刻开口,似乎挣扎,好一会儿,她才又问道:“你怕她恨你吗?”

林浅清,我对不起你,这个你不想要的男人我不允许,你也对不起我,这个你不珍惜的男人我太爱了。

江绵忆回答:“总好过不认识我。”

爱情就是这样,宁愿相厌相恨,也做不到陌路不识,就好比自己,宁愿将自己的心撕碎了,也要替他保全了。

心一横,她豁出去了,反正这辈子再也遇不上这样一个爱得白痴的人啊,那就疯一次,傻一次好了。她咬咬唇,说:“既然不能没有她,那就想尽一切办法留下她吧。”江绵忆迷茫的眼中染了不解之色,顾相宜继续解释,“你不知道你江绵忆最擅长什么吧?强取豪夺,就像生意场上那样。”

强取豪夺,他想也没想过这样的方法,虽然这是他最擅长的领域。只是亮了一下的眸子又暗下去,他说:“清清不是商品。”

绝对不是不想,是不舍得。江绵忆太了解林浅清,她的性子便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不敢冒险。

顾相宜看出了江绵忆的顾忌,这个时候,心里还惦念着那个狠心的女人,语气不由得又酸又愤慨:“既然你舍不得她,那就让她离开好了。”

眼睛忿忿瞪着江绵忆,心里恶狠狠地想:这样更好,你痛过了,舍下了,没准自己就有希望了。

这自然也只是想想而已,没有一点现实意义,过去的七年顾相宜已经深深知道了这么理。

江绵忆一听顾相宜刺激的话,脸上一下子就沉了,脱口就说:“绝对不可以。”顿了顿,他眸中光影难受,沉沉浮浮地乱,“如果非要那样的话”他眸中一点光聚拢,汇成一种略带痛楚的坚决。

顾相宜看着江绵忆若有所思的眼,从上面站着的角度看见他睫毛忽闪,她苦笑,不知道在嘲弄些什么一样:“江绵忆你很傻。”

对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没有看见,没有听见。

后面还有一句,微不可闻,只是顾相宜唇角一张一合,汇成这样一句话:“我还该死地像你一样傻。”

江绵忆一直没有抬眸看顾相宜,不知道她嘴角的苦涩,还有满脸的惨淡。

顾相宜想笑,怎么会有这样的奇葩,亲手将自己最爱的男人拱手。

爱情这个东西,真叫人无语,却也是最好的刽子手,扼杀了心智,骄傲,理智……

林浅清大概太疲劳了,只是普通的寒气入体,她却睡了整整一天,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鼻尖全是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不用睁眼也知道是哪里,这些年似乎她已经是医院的常客了。掀开眼睑,头有些微微疼,眼皮子还是很重,有些恍惚,然后听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像那种旧电影里传来的:“清清,你醒了。”

她转眸,便看见熟悉的容颜在眼底放大,融到眸子里,清晰了。

原来不是梦啊,她还以为是做梦了,原来那雨天,那街道,还有那人都是真的啊。她只是面色如常地沉默,眉间的褶皱一直就没有疏开过。

张南已经俯身到了病床边,探了探林浅清的额头:“有没有哪里难受?这烧好像已经退了。”

林浅清抬头去,吹叫似笑非笑,有些酸楚:“南子,真像做梦,一睁开眼就看见了。”

额上温热,张南并没有拿开手,而是揉揉她的发,宠溺一如从前,七年未见,还是不曾疏离半分,语言也是好听地一如当年香樟树下的如玉少年,他笑:“不是做梦,傻瓜。”

这笑与很多年前的少年一丝不差,好像当年他也是这样揉着她的发,骂她傻瓜,带着宠溺,与今天一模一样,只是她清醒地知道,格了七年了,七年太长了,太久了,有种超脱现实的真实。

林浅清只是浅笑,那双眸子一直没有纹路:“可是我希望都是做梦,醒来之后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要是昨天只是梦就好了,要是这七年只是梦就好了,十年含烟,微微一笑,眼睫未敛,不过曾经南柯。多好啊!

看着苦涩漫过她的眼帘,还有嘴角酸楚的弧度,像什么沉重的东西打在心头一样,然后便压在哪里,沉甸甸的难受,揉着她碎发的手移到她白纸般的脸上,怜惜地拂过:“清清,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该是怎样的疼痛之后,才有这样痛楚的眸光,到底怎样的绝望之后,才有这样的慌乱。到底那是一个怎样的七年,他不敢却揣测。

她笑着摇头,细细碎碎的眸子聚不拢,散乱的光点折射出一缕一缕的惶恐,她抓着他的手,忙乱又不知所措地对着他呢喃:“南子,江绵忆我该拿他怎么办?我恨他,但是”

但是我也爱他……

这是未完的话吗?不知道她有没有勇气说完,反正张南是没有勇气听完的,所以他很决断地打断了她的话:“清清,别想了,什么都不要说了,好好睡一觉,我会在这陪着你,一切都会好的,我不会再让你委屈了。”他握着她冰凉的手心,在心里加了一句:再也不会有江绵忆了……

她果然不说话了,眼中有些隐约的光点,像泪,又不像,不等张南看清楚,她便闭上了眼,眼皮轻颤却不睁开,果然是倦怠极了,一闭眼,连声音也跟着无力昏沉了:“南子,不要叫醒我。”

清醒的时候总是想着让自己不清醒的事情,却又疼痛地提醒自己清醒,所以,还不如不清醒,便一直睡着才好,有时候,林浅清甚至是羡慕父亲的,那样一直一直睡着,不用面对,不用逃避,可以堂而皇之地不理不顾。

睡吧,便一直这样不清醒好了,最好,那个人不要再入梦了……

意识便慢慢模糊,睡意沉重,她沉沉睡了,只是呼吸浅清。闭上眼睛,不清醒的世界里,她看见了一些清醒的东西,还是那摆脱不掉的面容。

她不知道,即便是睡着,她也没有办法逃开的。

看着这么快便沉睡的人儿,张南有些心疼,替她盖好被子,俯身在她耳边细语温言:“清清,对不起,这么长时间才找到你。”伸手拂了拂她眉间的褶皱,却怎么也抚不平来,他垂手,不知所措,说,“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她眉间一瞬疏开了……

是他的话吗?还是梦里的人?

昼夜交替了一次,床上的人儿还不见转醒,已经这么长时间,她也没有进食,虽然医生说已经打了营养液,但是张南还是不放心,看着这样沉沉睡着的林浅清总是不能放心,却又舍不得叫醒她,张南皱着眉,站在床边,手起起落落的,半天也没个动作。

这时候,病房外风风火火地传来一阵伶仃女声。

“清清,清清。”

门被大力地推开,一时巨响,就见一个长发白裙的女人小跑进来,脸上一对灵动的桃花眸子流光流转地极是好看。

两张相似的脸早空中相对,一个深沉愠怒,一个天真雀跃。不禁感叹,造物者神奇,多像的脸啊,多不像的神情啊。

跟着女人进来的还有一对中年夫妇,便是张家夫妻,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床上的人儿长睫闪动了好几下,悠悠转醒。其实刚才那声门响已经醒了。

张南一脸铁青地看着自家一惊一乍的妹妹,喝道:“西子,你小声点,清清还在睡。”

戏子立马捂着自己的嘴,缄默了。轻手轻脚地走去床边,却冷不防听到一个声音:“已经醒了。”

西子现实一愣,然后大眼睛里闪过狂喜,一把蹦跶到了床上,搂着林浅清,她呼吸都不畅了,那厮还不松手,激动地说:“清清,我终于见到你了。”对着林浅清脸狂啃了几下,说,“我都想死你了。”

林浅清原本有点苍白的脸,这么一经折腾,倒红润了不少。被西子熊抱着,有些呼吸困难,说:“我也很想你。”

西子看林浅清一脸铁红,立马跳起来,查看一番:“没有压着你吧?”林浅清只是笑笑,张西见她脸色还好,立马板下脸:“骗子,你要是想我的话,怎么会躲着七年,都不让我们找到,你知不知道,这七年我们都替你担心死了。”

林浅清刚要开口,一边的女妇开口:“西子,别说这些不开心的话,清清还病着呢。”

林浅清稍微坐起来:“晴姨,叔叔。”

陈晴眼眶红红的,却忍着不掉眼泪,走到床边,张张唇,语调里哭腔浓烈:“清清啊。”握着林浅清凉凉的小手,陈晴忍不住心酸心疼了一把,“怎么这么瘦了,这七年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林浅清只是淡淡浅笑:“还好。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陈晴只是低头掉眼泪,不忍看林浅清,一边的张建民抚着妻子的肩膀,四十多岁的成熟男人眼中也是酸楚:“别说对不起,孩子,当年是我张家对不起你。”

这要说起当年事,这房间里,除了林浅清还是一脸平静,其余四人都是眼染愧疚,当年张家老爷子见死不救,大概张家除了张老爷子本人之外,都觉得罪不可恕吧。

林浅清只是一笑置之地平淡着,只是漫不经心一般地说:“叔叔,别说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笑得苦涩,便收敛了笑意,只是平平静静地有种落寞,看的人心疼,“说实话,七年里,我确实怨过你们,但是现在已经都看开了,而且我都忘记了那些事情,也不想再想起来。”

说不怨那是假的,当初她是恨过的,恨张家见死不救,但是这么多过来了,她过得太累,已经没有力气去恨了,何况张家对她来说更多的是亲缘一般的不可分割。

张建民看着林浅清眉眼淡淡释然,更加心酸了:“好好好,忘了好。”

陈晴不忍,俯在丈夫肩头无声哭咽。只有那病床上脸色苍白的人还云淡风轻的安然。

张西一向见不得这般压抑伤感的气氛,事实上,她也是感受不到的,林浅清曾经说过这厮喜感细胞太多了,不知道忧愁。这不刚刚还暗暗掉金豆子的人某人,这回已经开始质问:“清清,那你现在还会躲着我们,又不让我们找到吗?”

张南微微愠怒,制止:“西子。”

张西暗暗鄙视了自家老哥一把,老哥那点心思她还是知道的,生怕她问了,答案不尽人意吗?她头一仰,自动忽视自家老哥扎人的眼神:“你心里肯定也想知道。”又转过头去痴缠林浅清,软软的叫着她,“清清。”

这张西比林浅清还要大上几个月呢,大事上一副我罩你姿态,小事上就是一泼皮无赖。

林浅清无奈,这张西还是和七年前一模一样,便回答:“不会了,没有力气在躲了,太累了。”

“这才对吗?”张西这才咧开嘴笑得花枝乱颤,好不雀跃。

林浅清也笑,但是那笑怎么也没有到过眼底。

“清清,张家以前是你的家,现在还是。”陈晴抹了一把眼泪,破涕为笑。

林浅清重重点头:“嗯,晴姨我很想你做的红烧肘子呢。”

“好好,回头晴姨给你做。”陈晴不是个爱哭的人,这会儿,怎么就忍不住,连忙撇开头悄悄抹眼泪。

张西雀跃的就差上蹿下跳了,手上没个轻重,完全忘了林浅清还是个病人,一把扑上去就是熊抱:“太好了,清清,可别再消失了,不然我哥会发疯的,你不知道,这七年,他可没有哪一天不是魂不守舍的,成天看着你的照片傻兮兮的说话呢,弄得我都以为他着魔了呢,还有他”

这张西大小姐的话匣子一开就是没完没了,每个遮拦,这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口无遮拦的,自然在她看来都是能说的。这不一大溜说了一串,完全没有理会那边某人铁青着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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