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打劫!

停车,打劫!

暮色渐浓,昏黄的日光隐匿到云层后面,落下一片清寒。有微风吹过,几缕尘土在风中打着旋飘扬许久,又缓缓落地。

可供两辆马车并排通行的马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竺幽翘着二郎腿平稳地坐在架设在山石上的竹椅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维持同一个姿势望着远方的路面许久,打了个哈欠。

一旁的黑衣大汉石柏背着手站在她身旁,低头对她道,“寨主,看来今日不会有人路过了,先回寨子吧。”

竺幽站起身,秀气的眉毛微微皱了皱,寨子里已经很久没有收入了,难得今日她亲自出门,想干一票大的,奈何天意难违,这条平日里过往之客甚多的路偏偏连只飞过的苍蝇都没有。

好像也不应该这么说,长剑一挥,她随手刺中一只在她眼前招摇过市许久的苍蝇,嫌恶地将剑身在草地上蹭了又蹭。

回头望了一眼身后苦哈哈的兄弟们,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再这么下去,她只能组织安宁寨的人去种田了。

一定是名字起得不好,她又开始烦躁,初来这个寨子时她就没能忍住笑,山贼的窝,叫什么安宁寨啊……是让自己安宁还是让别人安宁,好像不管怎么说都太没气势了吧……

可是前寨主也即她师父一脸正义凛然地坚持,还说是历代流传下来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改名字。

历代,说得好像历史多悠久一样,明明组建了才十几年……她只好默了。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她最后看了眼远处,夕阳的余晖将路面映成了一片淡红,满眼青翠的山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副美景。

可她还是好烦躁啊啊啊!

意兴阑珊地转身,正要招呼弟兄们回寨,埋伏在较远处的二黑突然兴奋地低喊:“有人来了!一辆马车!”

竺幽将手搭在眉骨上,眯着眼看向二黑指的方向,果然有一辆马车以悠闲的速度向这里过来了。

近了些,她依稀能看见马车外只有一个车夫,马车的装饰倒是挺华丽。

仗着人多,他们一改之前埋伏着的做法,十几个人大大咧咧地堵在了路中间。

统一的姿势,一手背在身后,武器顶着地面,用短刀的,干脆将腰弯下一些。

保持队形嘛。

车夫“吁——”一声拉停了马,双手抱拳道:“各位好汉,我们还要赶路,劳烦不要挡在路中间。”

竺幽笑了笑,双手抱胸,长剑斜斜握在身侧,懒懒地对车夫道:“此路是我开,下面的话不用我说了吧。”

车夫迅速回头,掀开帘子朝里面说了些什么。

“我家主子说,不想死的话就赶紧让开。”

她扶额,看来是个不识相的。

身子往前一倾,剑未出鞘,人已直直飞了出去。

安宁寨一众兄弟在后面为她呐喊振威,寨主的功夫向来是一流的好,当山贼这么多年,除了前任寨主,他们还从未见过武功在她之上的。也正是因为这样,这群五大三粗的男人才甘愿听从一个女子的差遣。

将车夫踹到一旁,剑鞘掀开帘子,竺幽也跟着探进身子,车身一阵晃动,众人看得努力,奈何薄薄一道帘子挡着,怎么也看不分明。

片刻之后,车身向四周炸裂开来,带起漫天木屑。一黑一白两个身影自木屑中稳稳落地,黑的自然是竺幽,白的那个,待尘埃落定,众人才看清,那年轻公子长了张俊俏出尘的脸。

石柏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竺幽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白衣男子,英挺如远山般的眉,高而挺拔的鼻子如同精心雕琢的玉,一双眼微微上挑,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公子何方人士?今年年方几何?可曾婚配?”她将剑收到背后,以手掩唇低低笑了笑,“小女子名唤竺幽,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公子见谅……”

白衣男子的眼角似乎抽了抽。

石柏黑着脸上前,想了想,还是附耳到她身边道:“寨主,我们是来打劫的。”

然而抬眼却只看到自家寨主依然一脸娇羞的模样,他脸上的黑色更深了几分,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悲愤,挡到她身前对白衣男子道:“识相的就将银子交出来。”

男子微微侧眸看了他一眼,自顾自掸了掸袖子上残留的木屑,“若是我拒绝呢。”

啊啊啊,怎么能那么好看!

竺幽看得呆了,完全没有注意到石柏不停向她使眼色提醒她注意形象的脸。

石柏更为悲愤,索性心一横,挥舞着手里的大刀就砍了上去。

意料之外,他轻轻松松就躲过了。

长了一副文弱的样子,原来并不是那么弱么。

石柏收了力,换了个方向继续砍。

这一次他终于抬起了手,一双银丝手套包裹的手。胳膊轻抬,白衣公子使得巧力,还未看清他如何动作,石柏已整个人脱力,身子往前一送,用刀撑着才没摔倒在地。

石柏的脸早已铁青,这么个戴手套的娘娘腔!居然!

“兄弟们,给我上!”

身后十几个汉子一窝蜂涌了上来,手里皆拿着兵器,路过自家寨主身前,微微顿了顿,而后者依旧一副失了魂的样子浅笑着站在原地,完全无视一众兄弟愕然的眼神。

“寨主!”石柏大喊一声,她终于回过神来,面前躺了一地安宁寨弟兄,以不同的姿势瘫软在地上。她弯下身查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你下毒?”

男子伸出手,将微微皱起来的衣领重新展平,目光淡淡扫向她,不置可否。

她犹豫了片刻,回身笑着开口:“公子,这是一场误会,伤了人命就不好了,不若大家各退一步,你把解药给我,我代大家向你道个歉?”

依旧是平淡无波的眼神,就连语气也清冷无比:“不给。”

“寨主,这小子太嚣张了,干脆杀了他算了”石柏方才站在一旁,并没有中招,飞快地跑到她身边道。

她终于收起了笑容,薄唇紧抿,一个瞬移到了他身侧,剑出鞘几寸,格在他颈前。

“解药。”

他终于看向她,她微微怔住。

那样漂亮的一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一眼,让人无端地觉得冷。

剑锋离他的皮肤更近些,他能听到她自齿间迸出来的声音,“我最后说一次,给我解药。”

依旧没有情绪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薄唇微张,缓缓吐出两个字。

“不给。”

竺幽眉心跳了一跳,双手迅速动作,点了他的昏睡穴,男子软软倒地。

转身对石柏交代:“你在这,我去找大夫。”

车夫早已趁乱跑得没了影子,她将残缺的车辕卸下,跳上马飞速奔了出去。

终于等到她带着一位须发灰白的大夫匆匆赶到,石柏急忙起身,看向大夫的眼神里满是忧虑。

那老人细细地检查了一遍,除了不能动,并没有其他不适。

疑惑地摇了摇头,大夫捋着胡子,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激得石柏一个激灵,冲上前揪住了他的领子。

“你倒是快给老子解毒啊!”

竺幽按了按额,伸手将石柏的手按下,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医者,这个道理还不懂吗……

“大夫,怎么样,这毒能解吗?”

老人摇摇头,“这毒古怪得很,老夫从未见过,但看这些小兄弟的脉象,甚是平稳,并没有身体受损的迹象。”

她将头转向一边昏迷着的白衣男子,丰神俊朗的一张脸,如瀑的黑发柔柔垂在一旁,此刻眼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这么看,倒是少了几分冷冽。

“姑娘确定他们是被下毒了吗?若真是毒,只怕解铃还需系铃人。”

她在安宁寨呆了五年了。五年时光,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早已成为亲人般的所在。他们虽然只有一身蛮力,甚至武功也远远不如她,可他们都很善良。

两指并拢熟练地点了几下,白衣男子悠悠醒转,仿佛记不起身在何处,茶色的眼眸转了几转,最终定格在一身黑衣的竺幽身上。

无语地看了一眼又有展颜倾向的竺幽,石柏心头一阵火起,猛地上前掐住了白衣男子的脖子。

“啊!”猛地起身,石柏惊恐地看着仿佛被火灼烧一般痛楚的手掌,有淡淡的黑色自掌心开始向上蔓延,竺幽上前,迅速制住他周身几大穴道,那毒蔓延的速度才慢了一些。

她拧起了眉,目光有些复杂地看向白衣男子。

后者无辜地摊了摊手,“我什么都没干,他自己碰我的。”

一旁的大夫将手搭上石柏的手腕,声音沉重道:“这确然是中毒的迹象。”

竺幽看向他的眼神有了点期盼。

“可惜老夫还是没见过这毒。”

双手紧紧握了握,她很有把眼前这老头撕了的冲动。

“我可以帮你解毒。”一个清逸的声音传来,让人没来由地心里一松。

“你有什么条件?”她眼睛微微眯起。

这个男人,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所以,她绝不会愚蠢地以为,他会好心到自愿帮他们解毒。

男子嘴角微微上挑,弯起的眼透露出十足的自信。

“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好。”

似乎有些意外,男子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这个女人,似乎也并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样。

至少,不完全是个花痴。

“以身相许也可以的。”突然凑近的脸,姣好的容颜,柳叶眉,一双好看的杏目弯成月牙的形状,只是怎么看都透着股**的意味。

好吧,当他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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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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