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带着你去看世界
“姑姑，姑父呢？”林立疑惑的看着脸色惨白的林氏，问道。
“呜呜…”
朱墨轻声呜咽着，刚刚止住的眼泪再次泉涌而出。
林氏何等聪明地一个女人，当她看到林立的那刻起，她就已经知道，自己的丈夫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姑姑！”
林立脸上已经没了喜色。朱墨突然呜咽哭泣，林氏呆滞不语，他已经感觉到一丝不妙。
林氏被林立大声一叫，顿时勉强地笑了笑，道：“小立，不说了，你姑父不是个好男人，不值得你这么着紧他。”
林立霎时呆住，他根本就理解不了林氏的意思。那个老实巴交、敦厚的男人不是好男人？那个处处谦让，对自己有如己出的男人不是个好男人？那个为了一个外人，甘愿忍受别人的冷嘲热讽，甚至屈膝跪下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
林立顷刻间问出十个百个的为什么，可任何一个为什么都证明了，那个看似懦弱，没有能力的男人是一个好丈夫，是一个好父亲！
“姑姑！”朱墨突然抬头，焦急的望着林氏喊道，“不是……”
“小墨！”林氏蓦然打断朱墨，脸色突然严厉起来，眼睛里确实露出了一丝哀求之色。
朱墨被林氏徒然一喝，顿时住了嘴，还待再说时，却被林氏哀求的眼神阻挡住了。
她突然间只觉心底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眼泪再次不可抑制的流了出来。..虽然她认字不多，更不懂得多少人情世故，但她很聪明，她心里有种深深地感触，这是病入膏肓的女人是个伟大的女人，是她一辈子的榜样。
“相夫教子，贤良淑德”，八字真言，是他父亲自她记事起就灌输的思想，虽然早已铭记在心，可她远远无法真正的理解其中的意味。
现在，她明白了，原来贤良淑德是包容一切，是把所有的苦楚、辛酸都揽入自己的怀中，吞入自己的肚里。
林立看着眼前这两个表情各异的女人，虽然年纪相差极大，但他恍然间有种感觉，那就是，她们都是一类人。
“姑姑，姑父怎么可能呢？”林立问不出答案，只得发问求助。
“怎么没可能，我一个带病之躯，本来就不应该拖累他，现在他走了，那更好，我心里没有负担，解脱了，他也解脱了，其实，我巴不得他早点离开呢。”林氏淡然一笑，道。
“可…”林立还是不相信，在他的心底，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曹二魁会如林氏所说的一般，抛却妻子，独自享乐。在他的印象里，一个把妻子疼到了骨子里去的男人，怎么可能做出人神共愤的事情来呢？
“小立，别再提他了好么？好好陪陪姑姑吧，姑姑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现在你回来了，姑姑也就放心了。”林氏慨然一叹，道。
林立见林氏这般样子，心底的话再也问不出来，只得默默地点头。
而朱墨，也已经止住泪水，脸上带着勉强地微笑。
“小立，你也去了四年，日子过的苦么？现在，你可是仙师了，真好，我们林家出了你这么一个仙家人物，将来我死后，可得好好去跟你爹唠叨唠叨，让他羡慕死。”
林氏欣然一笑，又道：“小立，你还不知道吧，其实，在我们林家，你还不是第一个去仙家之地的人。第一个，是你爹，不过，你爹比起你来，可差远啦，他连考验都没过，就直接打道回府了。后来，还天天唉声叹气的，说自己时运不济，没能当上仙师。”林氏脸上流露出一丝调皮的神色。
“他一定想不到，自己的梦想被儿子实现了，真想看看，他听到这则消息会是怎样地表情呢。”林立抿着嘴唇，眼中闪现出一片莫名地光芒。
林立静静地听着，心里惭愧不已，但他并没有插嘴，因为他知道，他现在只要听着就好。
而朱墨，却是睁着宝石一般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林立，准确地说，是林立肩膀上那只奇怪的动物。
“那家伙，怎这么可爱呢？竟然是金色的眼睛，这皮毛真光滑，不知道摸上去是什么感觉，咦，这小家伙竟然睡觉都会打呼噜呢？”朱墨心中默默地想着。
刚才，她先是沉浸在再次见到林立的惊喜当中，后又被林氏的样子，牵动了她的悲伤之情，让她整个心神都忽喜忽悲的，完全没心思去管别的事情。就算她早在开门时，就已经发现了这可爱的家伙，她也没心思去关注。
毕竟，小紫鼠虽然可爱，但比起林立来，在她的心底却差了好几个档次。
……
“小立，很惊讶吧！呵呵，为什么我这么喜欢炫耀呢？你还讨厌我吗？我可是一只麻雀哦。”林氏忽然话题一转，蹙眉道。那神情，就像在问自己。
“姑姑，小立…”林立心中阵阵绞痛，就是说不出话来。
“呵呵，小立肯定不会讨厌我了吧。”林氏舒眉一笑，又道：“不过，我一直想问你，那凤凰我是知道的，但是那麻雀又是什么哩？”
“对呀，林大哥，麻雀是什么啊？是一种鸟么？”朱墨也似乎来了兴趣，插嘴问道。这些年，她一直照料着林氏，听过许许多多的故事，有林立的，有曹二魁的，也有林氏自己的。不过在这许许多多的故事里，她对林立的最上心，也最感兴趣。而且一直缠着林氏讲，这也是林氏为什么拿她打趣的原因。
林立被问得一愣，他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没有麻雀，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笑道：“小墨猜的对，这麻雀就是一种鸟，而且，还是一种很可爱的鸟，只是他没有凤凰、孔雀那么光鲜的外表，一身黑漆漆的，有些丑陋。不过，这麻雀虽然丑陋，但是心地却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任何鸟类都比不上它。”
“其实，在我心里，麻雀比凤凰还要美丽动人。小墨，你觉得呢？”林立歪着脑袋，问正听得入神的朱墨。
“啊！”朱墨被林立这么一看，顿时慌了神，反应过来后连连说道：“是，是啊，我也觉得是，麻雀如果真如林大哥所说的那么善良，那就是天下最最美丽的鸟儿，凤凰肯定比不上啦！”
朱墨红着脸，边说着心里暗暗道：“林大哥说好看，那就是好看，林大哥说是最美的，那就一定是最美的。”
“呵呵，油嘴滑舌。”林氏欣然一笑，道：“小立，你还没给我说说，那仙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
林立想了想，简言说道：“其实仙山就是一座平常的山，只是高上一些，也有四季更替，不过冬天不像云梦城这么冷，夏天也不热，四季如春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的啊！”林氏恍然一悟，道：“我还以为真如你姑父所说的，金山银桥，琼楼玉宇，仙鹤漫天飞舞，瑶草遍地呢？原来就跟我们云梦城外的青山一样。”
林立看着林氏失落的神色，他已经扑捉到了一些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姑姑根本就不恨姑父吧，她对姑父的感情，话里话外，都能体现出来，那是都浓的化不开了的关怀与感激。”
林立暗暗想着，他决定了，等单独的时候，再问问朱墨，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氏微微叹息。失落的神色恰好落在林立的眼里，让他心底莫名地一疼，不由恨起自己来。
“如果我学好了仙术，那我就可以妙手回春，让姑姑好好地活着，如果我没有得罪那云煌，我就可以带着姑姑去仙山看看，可是…”
“我怎么不去求赵长河呢！”林立眼前一亮，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虽不是仙师，但赵长河是啊，为什么不能去求求他呢？
“猫腻又怎么样，生死又怎么样？只要姑姑能活着，就算我自投罗网，我也无怨无悔。”顷刻间，林立下定了决心，他要去求赵长河医治姑姑，即使他错过这次绝佳的逃跑机会，即使他将来可能去死。
“姑姑，我带你去云梦内城吧！去看看里面最最繁华的街道，去悦来客栈住一住。”林立说道。
他明白林氏为什么失落，姑姑以前就像关在家里的金丝雀，没有出过远门，现在她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没能出去看看，也许是她一生最大的遗憾了吧。
林氏一怔，说道：“小立，去内城太远了吧，一路颠簸，姑姑身子承受不住的，而且，那悦来客栈，太贵了，我们怎么住得起呀。”
“没问题，这些都不是问题，有我在呢，姑姑难道忘记了，我已经是个仙师了呢。”林立斩钉截铁的道。
林氏欣然一笑，说道：“姑姑知道，小立能带姑姑出去走走，姑姑真的好开心。只是，姑姑身体不行啦，就是走几步，我都累得喘不过起来。再说，姑姑都不知道，明天我还会不会醒过来，也许就这么一觉，就睡了过去呢。”
林氏脸色苍白，坐了这么半天，她早就累了，不过她心里高兴，她就想着多看林立几眼。因为就如她所说的，她真的害怕自己一睡觉，就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姑姑，不会的，有立儿在，姑姑一定可以长命百岁。到时候，我就带着姑姑游遍整个天华国，游遍整个大陆，去亲眼看看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林立猛摇着头，焦急地道。
“子欲养而亲不在！”林立看着林氏及时憧憬，又是忧虑的脸色，心里突然有了这样的感觉，他有些害怕了，真的害怕了。
他无法想象，哪天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自己最亲最敬的人已经消失了，那将是一种怎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