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亡歌

第十五章亡歌

顺着李珂的手指,聚集过来的、披头散发、不成人形的人们看到了一个特殊的所在,一个仿佛钟楼内部,充满了大大小小、样式各异的咬合齿轮,一个好像钢铁基地,到处是铁制的岔路与扶梯,一个如同真正的焚化炉,有无数的、大大小小的喷嘴在喷火的场所。..

而大门对正的、一条两米宽的铁板路中间,只站着一个邪恶。女性,人形,紧致的身体外边罩着一套贴身的轻甲,那甲如同黑曜石打磨成般散发着带有坚硬质感的光泽。邪恶的身体周围燃烧着熊熊的如若实质的黑色火焰,右手持着把流动着暗红色火焰的利剑。

不需要任何动作,只是那么随随便便的一站,这个邪恶就能给人一种渊停岳峙、藐视一切的压迫感。

它现在用一双异常纯粹的、象深海颜色一般的幽蓝眼眸看着门这边的众人。

对于敌人气息的感应,最有发言权的当然是周漪,见孟炎看她,周漪紧抿着嘴唇摇了摇头,孟炎心中一片惨淡,她的意思很明显,自己一行跟眼前这个邪恶战斗,连1成胜算都没有。

回头看了看剩下的这些人,孟炎沉声道:“诸位,到了这里,我不得不说,最严峻的时刻到了!眼前的这个邪恶,大家完全可以把它理解成最终bo般的存在。资深者会尽最大努力为你们,也为我们自己创造逃离的机会,请各位珍重。”

听话听音,孟炎所表达的意思众人还是能听出来的,那就是:资深者对打赢眼前这个邪恶没有一点把握,自己好自为之、各安天命吧!

轰隆!轰隆!身后的世界已经开始一分一寸的崩溃,仿佛被传说中的粒子分解枪击中那样化成齑粉消失无踪,而剩下的,是无尽的黑暗虚空,人们已经没有了选择,必须向前冲。

冲锋开始,最前边是释放着冰箭的孟炎,使用着追踪针和寻的梭形炸弹的周漪,以及使用手枪在移动中速射的李珂,后面,是剩余的众人。

身形只是一阵高频率的小幅度颤动,冒险者的、第一波次最密集的攻击便全部落空,邪恶高举暗焰剑,下落,挥斩!一道红色的剑芒如鲜血地狱天空中那轮诡异的月般灿亮,竖着应势而出,钢板做成的地面直接被熔切出一条通透的深痕,转眼就跨越了二十余米的距离,迅猛异常。

没有人可以阻挡这样的传奇性攻击,只能躲!

孟炎知道跟随在身后的众人视野不清,所以在看清那邪恶剑芒出手的瞬间,就已经大喊:“中线!”

众人向两边闪避,剑芒嗤声而过,将离的最近的几人胸前的衣服化成了纷飞的布蝴蝶……

“手雷!”前冲的孟炎投出了一颗手雷。听到他呼喊的、后边的人已经做好了气浪冲击的准备。

噗!手雷在空中就已被剑芒劈炸,如同放了个蔫屁,根本没发挥威力,仅仅换到了几秒前进的时间。

叮叮!邪恶挽个剑花,周漪再度射出的如同电射般的钢针全部被击落,无一得逞。

剑一横,那邪恶身体微微一屈,使得几颗子弹从它头上呼啸而过,脚下一用力,主动冲了上来,速度之快,竟在身后带起了一溜层叠的幻影。

挥剑,顺势斩,横扫!暗焰剑擦着李珂后仰身半跪时的鼻尖斩过,凌厉的劲气在她脸上留下了数道划痕。

邪恶的前冲势头不停,在瞬间暗焰剑反手斜挑,撩斩!

这里没人比李珂反应更快,也没人可以在极尽的距离看清邪恶的下一个动作是什么。

所以,邪恶的攻击就是死神的抽签,命运在一瞬间被决定。

于飞,他的脸上还停留着惊诧的表情,身子已被斜着斩成了两段。

没有流血,创口已被高温于瞬间烫焦,失去生命的两截身体从侧面栽倒,翻滚着落入不知道有多高的、齿轮交错、层叠的深渊之下。

没有第三剑,高速冲击的邪恶已经跟亡命前奔的众人交错而过,双方场地对换。

事实就是最好的证明,活着的人们终于认识到了双方实力上云泥之别的差距,连为死者悲伤的时间都没有,放足狂奔。

那邪恶也不紧追,冷冷的看着前边鼠窜的众人,只是在后边不紧不慢的走着。

是啊!有什么可着急的呢!这里是怎样的地形它非常清楚,让冒险者看着同伴一个个死去,在绝望中纷纷死去不是很好?那样,会有更多的负能会集到邪恶身上吧……

前边出现了岔路,不用孟炎说,众人也知道分散跑。周漪和李珂、张铎和周朝先、林彤彤和方行健,然后是孟炎和方媛,人们很自然的分成了小组。

一直体弱的林琳跑在最后,跑的最慢,众人都已从岔路顺梯而去,她却在路口摔倒。

张铎看到林琳摔倒了,他当然不会管,催着慌不择路的周朝先继续跑。

方行健也看见了,他直接选择了无视,拉起林彤彤跳下数阶台阶,转入了下一层。

周漪和李珂的方式最是特别,她们之前的奔跑只是为了腾出时间拿装备,现在,一个利用锥索,一个利用针丝,两人简直就是女版的人猿泰山,她们在巨大的齿轮与间隔喷吐的火焰中摆荡,并抽空用手枪向邪恶射击,目的再明显不过,引诱邪恶来攻,为其他人争取时间。

当然,原因绝不仅仅是为了别人那么简单,作为有经验的冒险者,她们十分清楚,但你的敌人不慌不忙的缀着猎物时意味着什么。因为,在从前的冒险中,那个扮演猎手的正是她们自己。

高傲者从来都是正面接受任何挑衅,邪恶没有让她们失望,在用暗焰剑挡掉一颗子弹后,直接从架空刚桥上飞身而下,以比摆荡更具冲击力的方法,如同一颗毁灭一切的陨星,在齿轮间直线往来,每一次冲击,都换来巨大的金属齿轮断裂坠落,声势极其骇人。

孟炎趁机翻回头扶起林琳,只说了一句话:“在死亡之前,我们需要坚持!”

“谢,谢谢,请原谅我,之前对你的误会!那些不切实际的正义……我……太天真了!”鼓足了勇气,林琳终于直面孟炎,说出了这番话。真个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现在这种情况,已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三人互相搀扶,尽量摆脱邪恶的阴影,可是,又谈何容易,这就好比他们转楼梯,人家直接跳楼,到底谁更快,那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然而,孟炎所能做的绝非只是逃命,作为团队的智慧,他的脑海中疯狂的的整合、分析着各种信息,“一定有弱点,强大和脆弱往往一线之隔,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存在……”

任何可疑的、关于邪恶的信息都被被提出、摆开,整理,能力、象征、特性……

“不切实际的正义,绝对的正义,无可匹敌的邪恶,纯粹的邪恶,只有一种极端才可以产生另一种完全相对的极端!”

突然,孟炎觉得眼前一亮,他终于想到了这个无可匹敌的邪恶是谁了,它正是林琳的影射,被她有意识的从自己的思想中分开、封闭、遗忘的那一部分,那些完全和她的正义相对立的想法、认知和判断,一个最纯粹的黑暗化身!

随后,各种假设和战胜邪恶的办法孕育而出……

行进中的孟炎突然对林琳道:“在我的观念里,人是三层纸,一层是被光明照耀到的,另外的一层是被黑暗渲染了的,中间是自己的心、是良知、是本性。任何的舍弃都是不完整的,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有些东西,需要面对。”

先是一怔,然后略带凄楚的一笑,林琳道:“我明白,我知道该怎么做!”

其实,从第一眼见到那个邪恶,林琳就知道那是谁。每个冒险者和他的影射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需要任何语言,也不需要什么动作,就是知道。

没有人想死,也没有几个人真的有多傻,林琳知道当极端和极端碰撞后,结局是什么,只能是毁灭!

所以她才会心神不宁,才会摔倒,真正的死亡就在眼前时,没有人能够不挣扎。

死局必须有人解,要么一个人死,要么大家死,一向标榜奉献和无私以及祸福与共的林琳是如何闯到这里的,她心里当然清楚,就是这个眼前这个曾经她鄙夷的男人,坚定信念,压住大局,一次次将她解救,从不言放弃!那么现在,不管是报恩,还是坚持自己的信念,是该她表态了。

嘘!孟炎吹响了口哨,悠长而嘹亮,这是他跟周漪和李珂约好的,含义是已经找到了克敌的办法。

没用多久,被邪恶追的极为狼狈的周漪和李珂就和下行中的孟炎三人在一处平台交汇了。

呛!剑光一闪,平台的一个拐角被来势猛烈的暗焰剑斩断,一路翻滚着直下深渊。那邪恶手提着剑,站在护栏的边棱上,毫无表情的看了看汗水湿透重衫的周、李二人,目光最后定格在林琳身上。终于,它也感应到了自己的宿命。

林琳回头看了眼孟炎,孟炎道:“你行的,克服自己的心魔,打败自己的黑暗!”

说这句话时,孟炎的心里同样不好受,他清楚,这是在逼别人自杀,但是他别无选择,一路上的千辛万苦,力排众议,就是为了这‘刀刃时分’……

“曾几何时,我已经沦落到鼓动别人牺牲来换取自己安全的地步……”没人看见,孟炎的双手因为握的太紧而被指甲刺出了血……

听孟炎这么说,周漪瞪大了眼,“这邪恶,竟然是林琳的影射?”

在她问话间,那邪恶已经向林琳劈斩而去,还没等林琳反应过来,已经是人剑交错而过。

然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威力无边的暗焰剑仿佛是虚影,竟没能对林琳造成任何伤害。。。

这下,别说周漪和方媛,连李珂都忍不住惊诧出声。

“绝对产生绝对!对于这个代表纯粹黑暗的邪恶,林琳就是纯粹光明的化身,它拿林琳没有任何办法!”孟炎仍显得一脸平静,有半句话,他没说:“林琳也拿这个黑暗没有任何办法,除非……”

那邪恶对自己竟无法伤害林琳似乎也很惊讶,不断的对林琳进行狂风暴雨般的打击,但就好像影子妄图打倒实体一般,所有凌厉的招式在接触林琳的时候,都变成了虚无。

事实让林琳更加笃定,信心和信念让她的身体渐渐散发出一层银亮色的、火焰般的光芒,带着几分畏缩的、轻轻一探手,那邪恶的疯狂攻击便全部冰消瓦解,它竟然因为身体跟林琳身体的直接碰触而仿佛被黏住一般动弹不得,并且渐渐的融入林琳的身体,最后,变成了一个在林琳身体上挣扎的重叠的影子。

“光明是我,黑暗是我,正象你说的,有些东西,我必须面对!谢谢你让我看清了自己。”林琳对孟炎说了这番话,又留恋的看了看其他人,毅然跳下了平台,消失在齿轮与火焰的深渊中。

当啷!那把带有十字形护锷,锐利无匹的暗焰剑掉落于地,成为了‘绝对的黑暗’曾经存在过的惟一证据。

平台上,良久的沉默之后,周漪注视着孟炎,缓缓道:“你知道这样的结果!”

李珂也道:“这就是你不舍弃同伴的原因?”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最有价值的地方。张敏和林琳,都是在最后一刻领悟了‘牺牲’的人。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援护伙伴是一种义务,牺牲自己同样是一种责任。”

直白点说,孟炎的意思就是:尽力拯救伙伴是每个队员应该做的,反过来,当自己已经没有生机的时候,牺牲自我,为同伴换取活下去的机会,这同样是应该的。

李珂和周漪注视着孟炎那炯炯有神的坦荡眼神久久无语,能算计到这份上,能做的如此绝,也真难为了这个男人……

“李珂,暗焰剑只有你才能发挥它的最大威力,收起来吧!”

李珂收拾取了暗焰剑,但,这同样是个半成品,必须解除剑上的嗜血魔咒才能使用。

在这到处是钢铁、齿轮和火焰的深渊中,除了呼呼嗤嗤的火焰喷射声和咯咯吱吱的齿轮咬合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异响。

而或折叠、或盘旋的、错综复杂的、窄细而没有护栏的钢铁道路上,也没有其他的怪物出现。似乎偌大的深渊,只有林琳的邪恶一个怪物镇守。

对此,没人会感到奇怪,事实上,只是那一个怪物,足够让冒险者死的十不剩一。所有活下来的人想必都会对‘纯粹’这个概念深有体会。

艺不在多,艺在精,精益求精,淬炼,精而提纯,才是最实际且有望达到巅峰的途径。

既然暂时没有怪物的威胁,迅速找到失散的同伴自然成了当务之急。然而,就在这个过程中,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

在一处楼梯转角的小平台上,孟炎几人看到了背对着他们的方行健,他半蹲着,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站住!张铎,你这混蛋,竟然干出这种事!”砰砰!方行健狂吼着站起身,一边冲了出去,一边开了两枪,顺着他开枪的方向,孟炎几人看到了一个象极了张铎的身影以不逊于周漪的灵活,迅速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孟炎几人赶过去,才看清躺在地上的是林彤彤。不过,她现在已经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皮肉松弛塌陷,眼神暗淡无光,头发几乎完全脱落,整个人干瘪的就如同一具干尸。方媛只看了一眼,就惊叫了半声,捂着嘴不敢再看了。

周漪蹲下身一翻查探,蹙着眉,抬头道:“给我的感觉,她的生命力似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抽走了90%以上,但更残忍的是,她要在这种状态下活很长时间才能因心脏衰竭而死去。”

方行健满面怒容、喘着气走了回来。啐声道:“是张铎那个混蛋!我和晓彤跟他在一个岔路口相遇,他说最初为了躲避那个邪恶,跟周朝先分开了,我们决定一起去找,谁知他却在这里把我支开,不知用了什么邪法,将晓彤害成了这样……”

方行健说着一下扑到林彤彤身边,抱起林彤彤,目含热泪道:“晓彤,晓彤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报仇,让张铎那家伙不得好死!”

被抱起的林彤彤显得非常激动,眼中仿佛回光返照般亮了起来,想说话,想抬臂,但却无能无力,眸中尽是憎恨。

“晓彤,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你放心……”

方行健还想说什么,林彤彤却被孟炎一把揽了过去。

“我向你保证,害你的人,一定会得到应有的下场!”孟炎一手由后背托着林彤彤,凝视着她的眼睛说。而旁边的方行健,被孟炎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的有点尴尬,一时楞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似乎是不放心,林彤彤眼中显出了前所未有的焦虑,但没过多久,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眼神缓和了下来,剩下的,只有感激。

“我知道你现在非常痛苦,也知道你刚才听到了周漪说的话。如果你愿意,我来结束这一切。”孟炎又道。

“孟炎,不可以,那样会被主宰判断为杀害同伴而扣去一千积分。”周漪劝阻。

“我已经查过,每杀一个邪恶,获得500积分,每杀大铁头1次,获得10积分,进入鲜血地狱以后,每杀一个怪获得0.1积分……资深者有在冒险中立即被抹杀的豁免。这一千分是我对曾经生死与共同伴的尊重!”

这一次,孟炎同样有半句话没说,那就是:“也是一次针对活着的人的感情投资,更是一次经过精密核算、判断后的试验。”

“林彤彤,回应我,我结束你的痛苦,请在心里为我们祝福!”孟炎低头专注的凝视着林彤彤的眼睛,仿佛要看到她的心里。

然后,孟炎看到了林彤彤眼神中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和对他真挚的祝福……

咯,孟炎扭断了她的脖子,死去的林彤彤脸上似乎有一丝满足……

旁边,方行健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一切,轻轻的一叹,暗忖:“孟炎,我不如你的地方,很多……”

“尽力找下周朝先,我想这里用不了多久就会崩溃,大家动作快一点!”孟炎迅速从林彤彤的事件中摆脱出来,思绪又放回到了目前的局势上。

五个人在岔路纵横的迷宫中结伴寻找,找了近半小时,一无所获,孟炎一声令下,放弃了搜索,五人顺着道路大的走势,一路向下,终于在看到了最底部、灼热的岩浆池后,于百多米的对面看到了一扇黄金色的大门。

这百多米是没有正常的路的,要想过去必须借助转动的大大小小的齿轮、高高低低的一顿跳跃攀爬才行,稍有不慎,数十米的下面就是红彤彤的熔岩,掉下去保管连灰都不剩。

“周漪,李珂,你们帮着方媛先过。”

因为有连续跑跳、必须一气呵成的几个环节,所以不适合一拥而上,有周漪和李珂锥索和针丝的保护,将断了一手的方媛带过去应该问题不大。

但实际情况并非孟炎想象的那么简单。仿佛是感应到了有人要闯关,就在周漪三人过了一半的时候,深渊开始了塌陷,上边大大小小的齿轮不断崩毁、断裂、坠下,灼热的岩浆被高高溅起,在通路的齿轮上迸出无数火花,并且那些齿轮随时有被砸断的可能。时间紧迫,孟炎和方行健不得不提前加入了逃命的行列。

冒着飞坠的大大小小的钢块雨,五人数次险死还生,周漪她们三个顺利的过到对面推开了大门,而这时孟炎和方行健也即将达到彼岸,就在跃过最后一个齿轮的时候,方行健被下落的一块齿轮碎片砸中了身体,一个身子急往下坠,千钧一发间他扣住了下层的一个齿轮边缘,昂着头大声呼救:“孟炎,救救我,拉我一把!”

这次,孟炎并没有象之前那样直接帮方行健,而是爬在高台边沿,从储物空间拿出一捆绳索朝下面的方行健晃了晃,“回答几个问题,我就救你!”

刚才那碎片将方行健的右肩砸的鲜血淋漓,靠一只左手,方行健别说攀上两米高的上一层,就连爬上这个齿轮都有问题。看着孟炎的神情,他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咬了咬牙,“好,你快说。”

“严朔死时,尸体边有一张便签,便签的下半边记载着一个魔法的使用方法,你看过并记下但没动,然后由张铎拾取。如实回答,别想欺骗我的智慧。”

“你保证会救我?”

“我发誓!只要你如实回答。”

“是!”方行健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对林彤彤下手的其实是你,而不是张铎。因为:

1,林彤彤的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撕扯搏斗的痕迹,说明对她下手的是亲近的人,并且是猝不及防的状态下进行的。你后期跟她来往过密,而张铎,没人喜欢他那张嘴。

2,在之前的路上,你的伤势虽不算严重,但也已到了影响行动的地步,尤其是腿上被洞穿的伤,但从刚才的表现看,你比一个正常的没有受伤的人身手更加灵活和敏捷,那正是吸取了林彤彤的生命力得到了显著的恢复的缘故。”

“是!”方行健的额头上已经青筋迸裂,整张脸憋的通红,他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是我最后所能给你的!”孟炎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便签,展开,蘸上自己的汗水,啪!的一下贴在了高台的底部,字的那一面正冲着下边,方行健仰头可见。

“你发誓我说实话会救我的!”

孟炎冷笑了一下,“你相信那种从来都只是被违背的东西吗?只不过是没有选择情况下的最后挣扎吧!我在林彤彤背后写了一个方字,平静了她的焦虑,现在,我兑现曾经说过的话。”

“孟炎,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方行健终于知道了孟炎的决绝,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嘶声嚎叫。

“连命都输掉的人,是没有资格跟我叫板的!”孟炎站起身,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黄金铸就的大门中,留下了一个绝望的灵魂在彻底坍塌的世界度过生命中最后的时光,而这段时光,足够他看清那张纸上到底写了什么:

“我知道你有野心,也很想给你活下去的机会,可惜,生存的空间太狭小,狭小的只能容下一个决断者。所以,你的命运从开始时已经注定,知道为什么那么肯定吗?因为我是智慧,一个‘人’可以没有手,没有脚,但不能没有智慧。知道你为什么输吗?因为你知道收买人心,却不知道在最关键的时刻收买人心,你只想‘索取’,而与之等价交换的‘付出’却永远不够。”

“你就这样杀了方行健?”李珂的声音象往常一样冰冷。

“因为我答应过林彤彤,害他的人会得到应有的下场。”孟炎的面色平静。

“那张纸上写了什么?”周漪问。

“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尊重,他有权利知道一些真相。”

“是什么?”

“是秘密!你们只需要记住,对于我来说,有些人,需要用谎言哄骗,有些人,可以用真诚对待。我不认为靠正义可以在这样的环境中活下去,我的爱心更没有泛滥到为所有人活下去而努力。你们的队长、我、是分的清孰轻孰重的真小人,有问题吗?”

“没问题!”周漪深深的感觉到了,作为一个领导者,那不容置疑的、霸气的一面。

这是一条由两排幕布组成的黑暗长廊,没有放映机,幕布上却放映着生动的画面,关于一个男人和男孩的系列故事。

一个孩子跪在洗衣板上背书,他**着上身,瘦骨嶙峋的样子绝不比膝下的洗衣板丰满多少,拎着酒瓶的男人手持着把有很多穗的皮鞭,只要孩子背诵中有一丝不畅,啪!就是一鞭,鲜血淋漓……

仍是那个孩子,不过看岁数已大了些,他在一架破旧的钢琴前弹奏,没有凳子可做,还要摆出近乎于蹲马步的架势,仍是那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在监督,嘴里的烟一明一灭,男孩子同样**着上身,身上有不少烟头烫下的焦痕和水泡……

米许见方的小黑屋里,只有极高处有个小小的天窗,昏暗不明的光线中,男孩的脸色很苍白,还有淤青,他似乎已经忍耐了很久,最后还是捧起了那碗已经起了蛆虫的馊饭大口的嚼咽起来。

“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爱玲就不会身体那么虚弱,就不会早早的去世!都是你!”胡子拉碴的男人喝的烂醉,又是哭又是叫,凳子、椅子,酒瓶子,拿起什么都往缩在角落里的男孩身上扔……

“每门都考90分那是应该的,我孟恒亮的儿子必须优秀!而且要全能,去,练钢琴!记住,下次考试必须都上95,少一分自己领十鞭!”男子看了一眼男孩递过去的成绩单就扔到了一边,手里拎着火钩(北方生火炉,捅火的工具,一根前端弯曲的铁条。)绷着脸喊。

“站起来!”那男人在喊,场所是一个简陋的拳击训练场,擂台上半跪着已经十三四岁的男孩,那男人明显苍老了很多,却依然强壮,动作迅猛,过去就是一脚兜在男孩的腰腹上。“就算不能打,挨打的本事也得给我练出来!我们老孟家的男人没有向别人屈膝的!”

“做男人、当然难!不要在老子面前委屈的就象个娘们儿!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还能指望你什么?去,自己上药,然后去做饭!”男人窝在一张椅子上喝着酒,对进了门一身是伤,衣服扯破,明显是打架归来的大男孩说。

………………

最后一幕,男人倒在血泊之中,旁边跪扶着他的男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为什么救我!”大男孩问。“因为我是你老子!”男人说。“记住,是个男人就保护好你最亲近的人……”

“这个男人……?”虽然已经看出了**分,但方媛仍忍不住问。

“我老子,警察,被人报复,在家门口替我挡了一枪,死了!”孟炎面无表情的说。

“你母亲……”周漪看向孟炎的目光多了很多感情。

“生我时落下了病根,我7岁的时候死了。”

“那你,一个人过?……”李珂眼中也软化了很多,可以想象,一个父母全无的大孩子的生活是如何的艰难。

“国家有笔抚恤金,我大二修完了所有课程,提前结业,然后就混社会了。”

“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方媛的神情有些幽怨,更多的是同情。

“痛苦不是用来分享,是用来承受的。”

“可我是你的女人!”

“我是个男人!”孟炎转过头盯着方媛说。

三个女人想到了幕布上的某段话面,那男人说:“做男人、当然难!不要在老子面前委屈的就象个娘们儿!”

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大男子主义严重的男人,一个从小被灌输了‘是男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思想的男人,有些东西不必说,有些东西用行动证明。

黑暗的通道尽头是一个异常光亮的所在,强烈的光甚至让孟炎几人无法看清那里面究竟有什么。

就在三个女人为孟炎的悲惨过去而心襟动摇的时候,光亮中忽然射出大捧箭雨,走廊两边的幕布后也伸出了密集的尖刺,四人本能的爬到,却见黑暗中,地板一阵连续翻动……

头顶有箭雨和利刺而抬不起身,方媛和周漪一下被突入起来的陷阱转了进去,顺着滑道不知滑向了哪里,等孟炎和李珂敲碎陷阱盖时,看到的只有已经被切换的新的钢铁铸就的狭小空间。

这条走廊,本就是一个尽布机关的房间,却迟迟不发动,并且不惜揭孟炎的老底来引发女性的感性思维,然后在马上要通过的时候突然发难,果然收到了奇效。

孟炎知道,现在心急如焚也没有用,现在所能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迅速完结任务,或许,还能救两人一命。同李珂互看了一眼,两人毅然进入了前边的光亮中。

这是一个哥特建筑风格的礼拜堂,大厅的拱间平面为长方形,柱子不是圆形,而是由4根细柱附在一根圆柱上形成的束柱。细柱与上边的券肋气势相连,增强了向上的动势,并且满布石刻雕饰。

礼拜堂内部遍布彩色玻璃大宙,窗户细高,几乎看不到墙面,炽白色的光芒真是从这些玻璃中照射进来的,进到礼拜堂内,反到不觉得光线刺眼,而只剩柔和。

在长方形场地的两侧,是紧密排摆的两列书柜,上面放满了各种书籍,一进礼拜堂,就能闻到油墨和纸张的陈旧味道。

礼拜堂的尽头,有一个椅背特别高的木制王座,古拙而做工考究,王座上,孟炎的邪恶用一臂支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进来的孟炎和李珂,那样子仿佛已经等待了很久。在它的怀中,亲昵的揽着一个十三四岁,抱着黑布小熊的萝莉,那女孩似乎很害羞,紧紧的偎依在邪恶怀里,望过来的眼神有些紧张。

“啊!这真是命运的巧合,在这里,你们俩遇到了我们俩,只不过,她可不是刁蛮的冰公主,而是我的小心肝!”孟炎的邪恶说着,一只手伸进了萝莉的裙下,揉捏抚摸了起来。“你没有尝试过吧!那里很紧……”邪恶笑的有点**,那只伸入萝莉裙下的手动作幅度更加大了。萝莉并不反抗,只是红着脸发出徘徊于痛苦与舒适之间的呻吟。

李珂正要有所动作,孟炎的邪恶却道:“如果你冲上来,周漪和方媛就立刻会死!”它说着啪啪一拍手,几个大铁头用小号的屠刀押着被铁链捆绑的周漪和方媛从王座侧后面的一扇小门中走了出来。两人的嘴里都被用铁链勒着,呜呜的说不出话。

孟炎和李珂不但看到了周漪和方媛,还依次看到了周朝先、张铎,以及最初离开队伍的那两个古惑仔。他们同样还活着,见了孟炎和李珂表现的很激动,可惜嘴被勒着,说不出话,而且只见了一面就被从原路押了下去。

“这都是我捕获的猎物!”孟炎的邪恶骄横的道:“事实证明了你的无能,孟炎,你的‘等价交换’换不来胜利,胜利者永远属于最强硬手段和最高明算计的人,心不够狠,手不够毒,下场就只有失败!”

孟炎看着得意洋洋邪恶沉默不语。他在思考,思考一种假设的可能,而依据就是周漪刚才的表情,虽然过程极为短暂,但孟炎分明看到她向方媛昂了昂头,然后皱起了眉头……

见孟炎不说话,邪恶继续道:“我们之间的游戏才刚刚开始,我要跟你继续打赌!”邪恶说着走下王座,从最近的一个书架上抽出两本薄厚差不多的书,“默读一遍,谁的速度快,谁最后背诵上来的内容多,谁就获胜!如果你获胜,我就暂时把你的一个女人还给你!”从始至终,那个抱布熊的萝莉都扯着邪恶的衣角,象个小尾巴一样跟着它。

啪啪!邪恶拍了拍手,被铁链束缚的方媛再度从小门里由大铁头押了出来。

“我要将你彻底的打败,用事实证明我的绝对优秀!”邪恶嚣张的长笑。

仿佛没有听到邪恶的挑衅,孟炎只是转头问李珂,“你信不信的过我的智慧?”

“信的过!”

“你的速度够不够快?”

“很快!”

“你的刀呢?”

“锋利!”

“好!”

孟炎突然拔枪,砰!血花飞溅,方媛的脑袋被50口径的沙鹰子弹直接爆成了一团血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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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苍穹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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