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凤孤飞

第三十六章 凤孤飞

浓重粘稠的黑暗死死地包裹着我的身体发肤,我努力挥动着无力的四肢,在黑暗的海洋之中缓缓上浮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的颜色竟是如同混入了牛奶的咖啡一般,纹理有致,层次也逐渐分明起来。我心底油然升起一股喜悦,奋力向上游去。俄顷头顶光芒遽增,肢体亦是猛地一轻,似是脱离了黑暗的束缚。

还未等我舒口气,只觉痛痒酸麻,声色味触,从身体各个角落向我疯狂涌来。我受不住这苦楚,回身便要再沉入那黑暗之海中,却骇然发觉脚下竟是一片虚空,身体已是不由自主地摔了下去。

这次却是很快就到了地面,我只觉全身一震,腰背传来阵阵闷痛,当下便睁开了双眼。

下意识地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光线,我才以手撑地,半坐起身。转动脖子环顾四周,我方知此时正身处一间古雅的木质房间之中,屋内装潢有些简单,却有一种洗尽铅华的味道。屋内衣柜斗橱一应俱全,亦皆为木质,看上去颇有一些年头了。

床榻两侧挂着浅绿色的纱橱,褥子却乱糟糟的,一条桃红色的被单从床边延伸到地上,正被我压在身下。

......原来是掉下床了,还好没人看见。我轻吁了口气,待要起身,却听“吱呀”一声,木门被两边推开,一名绿衫子的少女迈步走了进来,目光落到我身上时先是一怔,旋即露出惊喜的神色,只见她快步跑了过来,伸手扶起了我道:“姑娘,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是啊,瞎子都看得出来。我顺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却见她回身麻利地整理好了床铺,才拉着我坐下道:“姑娘可觉得饿?我叫下人给你煮些粥罢?”

看来不是丫鬟之流的,我打量了她一眼,只见她莫十七八岁年纪,肤色极白,娇嫩异常,嘴边有粒小小的黑痣,显得她分外娇俏迷人。

我倒并非如何饥渴,随口应了,便见她伸手抓住窗边垂下的一根丝绦,很有节奏地摇了三下,便转过身来问道:“说了如此之久,我尚不知姑娘名姓……嗯,我复姓公孙,名字唤作绿萼。”

公孙绿萼……没什么印象,大概是不曾见过的人罢。我还指望她能认识我呢,不想也是个陌生人。

“我……”我略一思考,脑中便是刺痛不已,只得放弃,当下便随口编道,“我姓柳……”

“原来是柳姑娘。”我还准备唬烂一下名和字,却听她已经自顾自的定了称谓,“我这就去叫爹爹过来,他若是知道柳姑娘醒了,定然是很高兴的。”你爹?他高兴个啥?

“这个……公孙姑娘。”我忙拉住她的袖子,开口问道。

“叫我萼儿罢,我爹便是这么唤我的。”

这话听着这么别扭。我假作没有听见,只是说道:“公孙姑娘,我……我却是如何到得此处的?”

“啊!我倒是忘了和柳姑娘分说。那日我和两名弟子随爹爹出谷,在那冰原之上见到一匹孤身游荡的马儿,稍稍走近,却见到马匹之上竟是趴着一名女子……”

他们拦住马匹,见我昏迷不醒,马身上还有触目惊心的一片血渍。她父亲便令她为我验了伤势,似是被人以内力所激,故而心脉受损。她爹当下便止了行程,带我回了谷中将养。

冰原?我有些疑惑的看向窗外,虽说时值深夜,却能看到屋外树茂花盛,一派生机盎然,枝叶之间尚有虫豸隐隐趴伏。难不成我昏睡了好几个月了?

公孙绿萼似是看出我的疑惑,忙笑道:“柳姑娘莫要担心,咱们绝情谷与世隔绝,四季皆是温暖如春,此时距离你来到此间却是只有两天光景。”

这姑娘肤色已是极白极细,只是我垂头看到自己手臂肌肤,却尚胜她一筹。我初时还以为是长期不见阳光而导致的,不想才过了两天而已。

小姑娘说完话,急急忙忙去喊她老爹了,临出门前却有些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我心中一突,等她走得远了,也顾不上腰腿酸软无力,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有些忐忑地向镜中看去。

打磨得光滑无比的铜镜之中现出一张宜喜宜嗔的脸蛋,却见她脸形尖削,眼眉如画,小巧玲珑的鼻翼下是一张桃红色的薄唇,乌发如云,披泻在肩头,一双妙目波光流转,肤色光泽如玉,白皙中隐约透着一丝红晕。此时她眉头微蹙,似有忧色,令人望之顿生爱怜之意。

我只觉心跳猛地快了几分,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世上竟有如此美貌之人?”,第二个念头才是“啊,原来是我。”

死丫头,眼神跟见了鬼似的,害得我还以为自己长得多对不起观众叻。我又转向镜子,试着微笑了一下,只觉整间屋子都似是亮了起来,便如同雪山顶峰盛开了一簇红莲那般娇艳夺人。

……要命了,我下意识的扬起了袖子,见到那点朱红的印记毫无褪色的趋势,才松了口气。

却听脚步声近,止在门前,又是一阵衣物悉瑟之声,半晌才听到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请进!”我已是理好了衣饰,坐到了靠窗的桌前,顺手摆弄了几下白瓷瓶里的插花,又用指甲掐去两枝最大的花朵,整瓶花竟是现出了几分孤鹜落日的沧桑之感。

这些事就如同臂上的朱砂印记一般,我自然便本能地懂得使用,也知道它们代表的意义,只是究竟是如何学来或得到的,以至于我的过往经历和名字,却完完全全想不起来了。

木门被缓缓推开,一名身穿白袍的高大男子步入房中,先不朝我说话,而是回身掩住了房门,才转头看来。

我瞧了他一眼,连忙把双眼焦距移到了远处,生怕会忍不住笑出声来。却听他上前两步,拱手道:“柳姑娘,身体可是大好了?”

“想必阁下便是公孙谷主了,我这番遭此大难,多亏谷主仗义相救,实是感激不尽。”我以手撑桌,缓缓起身,冲他敛衽施礼道,“我虽然受了些伤,不过如今将养了两日,已经是不妨事了。”

“那便好,在下公孙止,忝为此地之主,柳姑娘便安心在此将养,如有任何需求,还请随意吩咐下人,万万莫要客气。”

我又抬眼看了他一下,其实他长相并非如何丑怪,反而颇为英俊,只是年龄已是不小,面色亦是焦黄,却偏偏同我一般穿着一件雪白的外袍,加之身形彪悍,又非要做出文雅有礼之姿,实是令人忍俊不禁。

“柳姑娘若是喜爱这花,明日在下便吩咐弟子摘上一篮送过来罢,这些却是枯萎不堪,难入姑娘慧眼。”公孙止冲桌子瞄了一眼,笑着说道。

焚琴煮鹤,牛嚼牡丹。我瞧他毫无离开的意思,只好轻轻咳嗽一声,同时手抚额头,闭目蹙眉。哪知他又是上前一步道:“姑娘可是哪里觉得不适?在下略通一些医术,不如便让在下为姑娘诊查一番罢。”

这人……我只好说道:“谷主有心了,想是因为伤后乏力,休息一晚应当就无妨了。”

“既如此,那便不打扰姑娘休息了,明日在下再来探望。”公孙止也不生气,仍是拱手一辑,才回身走了出去。

我本想礼节性地笑一下,却想起方才镜中光景,生怕再生事端,故而只是微微颔首,便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等他走远,我才坐回床上,心中一片茫然,待要躺下,又如何睡得着。不多时,一名陌生的绿衣女孩敲门进来,低着脑袋把手中托盘上的瓷盅摆在桌上,又低着头退出去了。

我如何敢吃他们的东西,那个甚么谷主的意图瞎子都能看出来,喝了这玩意,说不定明早就升格成那个小丫头的后妈了。

无聊之下转头四顾,视线落在床头矮几上的一个二尺长短的包裹之上,我伸臂便提了过来,入手甚是沉重。我不假思索,手指翻动之下,已是解开了那看似繁杂无比的绳结。

看来真是我的东西了,我粗略翻看了一下,里边有两套毫无差别的白色衣裙,三条窄长轻软的布带,五支没有标签的玉瓶,一个同款式却贴着着“伤药”标签的玉瓶,一小包黑色的药丸,一条摺得四四方方的干净手帕,手工精致的针线包,一对似是混了金属丝的手套,一个束口鹿皮囊,一条两端系着金色铃铛的白缎带,十几片金叶子,几块碎银,和一枚银色的圆盘,圆盘中心赫然有着一个纹理细致的掌印,我试着把手按了上去,却见手掌严丝合缝地嵌了进去。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越看越是糊涂,一边思考,一边下意识的用修长的中指顶起了银盘当中的凹陷处,稍一用力,便转了起来。

银盘转动却是平稳无比,莫不是个卖艺走江湖的?我有些无语地看着仿佛是静止一般的银盘,手指略微一斜,便要放回床上,却不想指甲似是触到了甚么,竟是陷了进去。

此时银盘尚未停止转动,便听短短地一下硬物摩擦之声,我尚在心疼指甲表面可能留下的划痕,心中却忽然闪过一丝警兆,不及思考,身体已是猛地向后扬去。但闻轻轻地一声弦响,我额头上方已是多了一样东西,同时耳中传来刀刃切入木头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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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之小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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