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这时分艳儿姑娘正忙着送客,恐怕无法招呼染梅姑娘。」护院口吻温和,但是态度可强势了,活像踏出房门一步就杀无赦。

「那么,可否麻烦两位大哥通报艳儿姑娘一声,就说我想见她。」

「这个嘛……」两个护院对看一眼,其中一个使了眼色,另一个便道:「请染梅姑娘稍候片刻。」

「多谢大哥。」她袅袅有礼地欠了欠身,瞧护院走远了,才又对另一个道:「这位大哥,不知道能否要厨房准备一份膳食?我……实在是饿得慌了。」

护院想了想,看这天色,轮值的人也差不多快到了,「在下去去就回,请染梅姑娘先入内等候。」

「多谢。」她扬笑,关上了房门,静待一会,确定门外没有半个护院,她随即凭昨晚的印象朝前方而去。

绝对有古怪,回京之后,书肆后院总会有人守着,她以为那是因为四爷怕又有贼人闯入,所以不知上哪找来的护卫,可这会,四爷要是真生她的气,为何还特地要欢喜楼的护院守在房门外。

盛怒之下还做得如此周到,感觉像他早已有所布局。

如今只能推想,或许是找她的人已经入京,所以他为了护她,昨儿个才演了那出蹩脚戏。

越是这么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教她加快了脚步。然而才从通廊转进欢喜楼大厅,竟发现大厅还有不少客人,教她立刻又躲回通廊。

这是怎地,天都大亮了,这些男人还不回家?

原以为这时大厅说不准只剩丫鬟洒扫,自己想离开一点都不困难,岂料竟会是人满为患,而且一个个神色激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微探头,便听外头有人大嗓门地喊着,「想不到咱们全都教他给骗了!」

「可不是吗?十年前是冤狱,可十年后可真没冤枉他了。」

「这怎么可能?」有人不甚相信,「以慕四爷的为人,没道理呀,况且他上头三个兄长,两官一商,他又是御封画仙,如此天之骄子,通敌对他有何益处,依我看,肯定又是有人在造谣生事。」

染梅蓦地瞪大眼,直朝那讨论的人而去。

「这物证确凿了,假得了吗?」有人翻开了书,说得口沫横飞。「瞧,这秘戏图后头的背景,不就是咱们皇宫内苑的各大宫门,这东西能画在书里头吗?再者这书昨儿个一到手,我就看完了,故事和宫中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书内插画落款可是墨染,压根没有冤枉他。」

一伙人围成一团看书,突地书册被人一把抢走,他们顺势望去,惊见是个姑娘家,众人反倒吓得倒退三步。

染梅目光定在书中的插画,这画风……确实是四爷所画,可是这背景也未免太古怪,明明已经画了两株黄金雨,为何还要再画上宫门?

太不合常理了,所以说是有人在嫁祸四爷?!

「你一个小姑娘当着咱们的面翻这淫书,羞也不羞?」有人低斥,不敢相信她竟看得面不改色,简直把那当做四书五经了。

「抱歉,这书还你。」染梅赶忙把书递还,心想着得赶紧回去告诉四爷此事,但又突地想起——「对了,刚刚有人提到慕四爷十年前冤狱,十年后没冤枉他,这意思是……」

「天未大亮,他人就被从书肆后院押进府衙,听说没一刻钟,宫中廷尉又将他押到刑部大牢了,罪名是通敌。」有人好心告知,还顺便分析其中状况。

「那是有个更夫适巧经过,才把这事给传出来,原来大伙不解这通敌之意,但看过这书……倒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了,可是这突然越级送到刑部,又让人觉得其中有鬼。」

染梅听着,心头一震,险些快要站不住脚。

通敌,怎会又是通敌?通敌之罪是为谋逆,那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怎么办,好端端的,怎会遇上这事?

「染梅姑娘,你怎会在此?」去找艳儿的护院刚下楼就瞧见她。

染梅怔怔望去,心想,她如果要离开欢喜楼,那就非得要艳儿姑娘帮她不可!

「护院大哥,艳儿姑娘在哪?」她迎上前追问。

「艳儿姑娘在她的房里,艳儿姑娘说,待会她会……」

「她的房间在哪?」染梅越过他跑上楼,只想赶快见艳儿一面,好让她可以赶紧回慕府一趟。

至少,得要先让她知道事情始末,才能想法子洗刷四爷的冤屈。

「染梅姑娘……」护院赶忙挡在她面前。

染梅直睇着他,突地朝他偎去,吓得他连退数步,压根不解她这是什么招数。

「艳儿姑娘应当有告诉你们我是四爷的人,你胡乱碰了我,可知道四爷会怎么整治你?」她豁出去了,只要能让她离开欢喜楼,她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染梅姑娘!」护院神色大变,没想到看来温顺可人的她竟会如此要挟自己,在无计可施之下,他只好硬着头皮带着她来到艳儿的房门外,「艳儿姑娘正要……染梅姑娘!」

护院一见她踹开门,立刻转过身去。

而染梅一踏进房内,就见艳儿像是刚沐浴完,洗去满脸铅华,少了几分艳丽妖冶,而中衣的衣襟大敞着,露出平坦的胸……

染梅皱起眉,像是难以置信地再眨眨眼。

艳儿动作飞快地拉起衣襟,挤出扭曲的笑。「染梅,你这是在做什么?」

「天啊,你竟然是……」

艳儿二话不说地冲上前,先捂住她的嘴,再一脚踢上了门,杜绝任何被人窥见的可能性,才将她拉到一旁。

「你刚刚说……」艳儿突地倒抽口气,只因她的手竟摸上他的胸膛,教他吓得连退数步。

染梅怔望着自己的手心,回想刚刚的触感才徐缓抬眼,神色冷凛地道:「我要回慕府,如果你不希望秘密被发现,立刻照办!」光看艳儿刚刚急着关门又捂她的嘴,她就知道,这是个不能让人发觉的秘密。

艳儿直瞪着她,无力地抹着脸。完了,他会被四爷给宰了……

马车在京城大街上只得慢行,无法奔驰,尤其此刻突地下起大雨,马车的速度放得更慢,教染梅心急如焚。

「唉,总是会到,不差那么点时间。」艳儿依旧着女装,只是坐姿跟个男人没两样,就连嗓音也恢复原本的悦耳男声。

「你和四爷串通好的,对不对?!」拉下车帘,她眸色冷厉地瞪着。

艳儿眉心跳了下,立刻抽出手绢。「天地良心呀,我什么都不知道,四爷分明是被人嫁祸,要是能防备,又岂会被人逮下狱?」老天啊,他好可怜,扮了一夜黑脸,如今还要扮帮凶,有没有这么冤呀他。

染梅抿了抿嘴,也知道自己的猜测太过大胆,但是——「可是,我可以确定,四爷肯定知道了什么事,所以昨儿个才胡乱发了脾气,把我给扣在欢喜楼。」

艳儿潋滟大眼转呀转,没回答,反倒是转了话题。「还是先回慕府搞清楚状况再说吧。」

「我知道。」她相信大爷应该已经知道这事,找他便能间个详实,只是……「车夫,能不能再驶快些?」

「小姐,前头书肆有人挡道,没法子过去。」车夫无奈地道。

染梅探出车窗外,就见和鸣书肆外果真是挤满了人,像是在争吵什么,还有人拿书丢伙计。

她二话不说地下马车,艳儿猫了眼,无奈只能跟上。

「这是在做什么?」挤开人潮踏进书肆里,染梅回头怒声质问。

「你又是谁?叫个能主事的出来!」有人叫嚣着。

染梅咬了咬牙,只能回头问着书肆伙计,「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书肆伙计一见她,心就安定些,先前看染梅和慕君泽关在画室里三天三夜,两人又出双入对的,早就把她当成半个主子看待。

「染梅姑娘,四爷被衙役以通敌的罪名带走了,而这些平常捧着四爷的文人一得知消息,便拿着昨儿个刚出炉的书说要退款,说是不肯买叛国贼卖的书。」书肆伙计一脸无奈。「这些人真是墙头草,说倒就倒。」

染梅垂眼想了下,「这批书是何时收到手稿,送去印制的?」

「就在茶会隔日,可奇怪的是,这事却是书送到时,四爷才知道。」书肆伙计据实地说着。「更奇怪的是,以往随便印个一版都是上千本,可这回才印两百本,昨天还有人吵着没买到,今儿个上门全都是来闹场的。」

染梅眉头微皱。那时她和四爷人都不在京城,到底是谁做的?思忖间,耳边响起一干人的喧哗声,她不禁微恼的问:「那些书一本卖价是多少?」

「呃……那是六线装订,又有四爷画稿,所以光是一本就要价一两银。」

「听着,一本一两半买回!」

「呃?」伙计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书,是瑕疵本,有人故意更改了画作。」染梅边说环顾着围绕身旁的文人。

「哪是瑕疵,这书上头明明就有墨染的画,假得了吗?」有人将内页翻开递到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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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仙房里的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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