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他轻轻地在她的额上落下一个吻，心满意足地抱着她睡着。

大年三十，侯府的人自然是要聚在一起吃饭的，即使他们不过是做做表面，每个人心里的打算都是不同的。

他们在一起吃饭就跟陌生人一起吃差不多，等吃了这所谓的团圆饭就到了正月，正月里素来是无事的，安素素也就在屋子里做做女红，管管院子里的事情。

她跟楚氏不合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楚氏一开始还会在一些事情给她找不自在，可几个回合下来楚氏又安静了，干脆就当府里没她这个人。

安素素也落个轻松，正月初九的时候，谢锐忽然一改之前错了不敢惹她的态度，走到她身边，用力地抱着她。

安素素冷着脸，淡淡地说：「放开。」

「明儿我要去一趟江南，替皇上办事，要离开一段时间。」他拢了拢手，有些舍不得地说。

安素素沉默了，这一段时间他总是对她百依百顺，但是她心里就跟梗着石头似的难受，所以他对她的好，她也当作是补偿，但他这举动就跟打了人一巴掌又说对不起似的，有什么用，早知道后悔，在做之前怎么就不多用脑子想想。

她每天都在心里骂他没脑子，也就堂堂正正地忽视了他求和的举动，可是这一刻听着他要离开个十天半个月的，她心中开始发涩。

「你别生气了，嗯？」他柔声道，想着她还气他，他又放心不下。

安素素安静地不说话了，任由他抱着，想着明天他离开之后就自己一个人了，她的态度也柔和了。

「我身边除了青峰，还有一个叫何庆的人，我把何庆留给你，你有什么事情就让他去做。」说着他喊了何庆进来。

何庆是一个矮小的人，长得一副活灵活现的模样，话不多，见过礼之后就退下了。

谢锐感觉她的态度没有之前的冷漠了，也许是因为他要走了，她也舍不得，他弯了弯嘴角，心里涌起一抹喜悦，等他回来她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在家里要乖，知道吗？」他摸摸她的头。

安素素面上还是一片冷清，但行为上倒是不抗拒了。

第二日谢锐起了一个大早，穿戴整齐之后，他悄声地走到床榻，见她还未起，轻轻地在她的额上落了一个吻，接着走了出去。

门一关，安素素才睁开眼睛，眼眶里的泪珠就跟不要钱似的一粒粒地拼命掉，心里恼他恼得半死，结果他走了她又舍不得了。

她抬手胡乱地抹了抹眼泪，慌乱地穿好了衣服，洗漱一番便走了屋子，竹柳惊讶地看着她，「少夫人，您怎么不喊我伺候。」

安素素摇摇头，「侯爷走了多久了？」

「回少夫人，刚走没一会儿呢，侯爷用了早膳才走的。」竹柳一一回道。

「哦。」她失落地垂落头，晨阳落在她白皙的脸上，无端地显得她格外的苍白脆弱。

「少夫人……」竹柳心一动，便想劝安素素想开一点，侯爷只不过是出去办事，很快就会回来的。

「你去喊何庆过来。」

竹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奴婢这就去。」

过了一会儿，一匹棕色骏马从侯府里跑了出来，棕色骏马的四肢很有力，跑起来就如雷霆般快速，不出半个时辰，棕色骏马就赶上了出了京城不多时的谢锐一伙人。

「主子。」

谢锐急急地勒住了马，等他回过头，「何庆？」

「主子。」何庆赶到他身边，「少夫人让属下带了这个来。」何庆从衣袖里拿出一样东西，大手一摊，是一个红色的平安符。

「少夫人说是她去年在德恩寺求的。」何庆重复着安素素的话，「请主子一路小心。」

本来一脸郁闷的谢锐立刻舒爽了，喜悦地接过平安符，「她还说了什么？」

何庆摇摇头，只见谢锐迅速地冷了脸，他心里喀噔一声，「那个……少夫人……」少夫人是真的没说别的，可要是不多说几句，主子好像很不痛快的样子。

谢锐冷哼一声：「你回去好好保护少夫人。」

「是。」何庆一刻也不敢多留，快速地返回。

谢锐则是看着手心里的平安符，嘴角一勾，任凭她口是心非，到底是放不下他，他好心情地带着青峰以及其它几个人继续赶路。

过了几日，安素素无趣地待在房里看着账本，田嬷嬷无事不登三宝殿地来了，对着她说：「少夫人，夫人找您。」

安素素收拾了一下就带着丫鬟去了楚氏那里，没想到楚氏那里有好几个人，有几个人她是不认识的。

「你可算来了，这几位是我娘家人，今儿过来陪陪我，锐儿离府了，怕你闷得慌，特意找你过来玩。」

安素素规矩地行礼，跟那几人见了礼，来的人有两个中年妇人，两位姑娘家，一位和她年纪差不多，一位比她稍长两三岁。

「这位就是少夫人了，长得真是漂亮。」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这里不只三个女人，安素素就是不讲话，她们也能自说自演。

她笑着听她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正想找借口离开时，楚氏又开口了，「素素啊，你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模样呢？」

安素素瞥了她一眼，「有吗？」

「唉，我怎么会不了解你，你这丫头心思最敏感。」楚氏作态地说：「你嫁来侯府一段时日，一直未为侯爷孕育子嗣，你担忧的便是这个，不是吗？」

安素素心提得老高，怪不得楚氏一直不动手，原来是等她形影孤只的时候再下手，她眼一冷，「侯爷说我还小，让我不要急。」侯爷都不急，一个继室夫人有什么好急的。

楚氏被她的话噎到了，也冷了脸，「我是不急，不过老侯爷却急了。」

安素素恍然大悟，眼睛扫过那两位姑娘，装作不懂地说：「原来今儿是为这个事情担忧，但是我知道谢奇过了年才十二岁，也有通房丫鬟了，但年纪轻还是得找一个年纪大点的姑娘来镇压的好，不过姑娘进来之前，还是把那些通房丫鬟打发了吧。」

楚氏一时傻了，安素素又说：「这两位姑娘的模样都是上好的，不过我觉得还是这位大姑娘更适合，年纪有十八岁了吧？正好可以孕育子嗣，虽说比谢奇大了六岁，但是这样更好，是一个会疼夫君的姑娘。」

楚氏还未说话，那楚大姑娘已经红着脸哭了出来，而那楚小姑娘则是瞪着安素素，似乎要吃了她似的。

「楚夫人想得真周到。」安素素笑里藏刀地说：「不过我虽然是谢奇的嫂子，但是这些事情还是楚夫人来做得好，毕竟你是亲娘。」

「你怎么说话的，怎么可以让我姊姊嫁一个小鬼，还喊姑母夫人，姑母可是你的婆婆。」楚小姑娘骄横地说。

「嗯，果然还是大姑娘好些。」安素素一副安慰的模样，好像那楚小姑娘不堪入目。

于是楚小姑娘也跟着哭了。

楚氏生硬地说：「不跟你绕圈子，这大姑娘我就是要给谢锐娶来当平妻。」

还不是侧室，还是一个平妻，安素素淡淡地看着楚氏，「哦，可曾问过侯爷？」

「换了庚帖，他还有什么话好说，我让你来便是准备准备，总之有你忙的。」楚氏将楚大姑娘拉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安素素突然面露悲伤，「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还云英未嫁，而你竟狠心塞给侯爷，侯爷真是命苦。」

听出安素素暗示这楚大姑娘有暗疾或者名声不洁才迟迟未嫁，弄得楚家的两位夫人也气了。

「真是好样的，年纪轻轻给婆婆气受，还编排起姑娘家的事来，你也好意思！」其中一个夫人指着她骂。

安素素一扫楚楚可怜的模样，强硬地站起来，「你们就尽管说吧，我倒要看看今日事情传出去，你们还有什么脸面。」

「谁敢！」楚氏大喝一声，虽然安素素院子里的人她管不了，但是侯府还是她的天下。

安素素云淡风轻地看了她一眼，「楚夫人，人在做，天在看，你那点小心思还是落回肚子里去吧，免得弄得里外不是人，我便告辞了。」

「安素素，你身为妻子，不为夫君的子嗣担忧，还恶毒地诅咒侯府断子绝孙，对待上门的贵客更是口出恶言，如你这般毒妇、妒妇，我们侯府可是容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