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十五章

第四十~四十五章

第四十章

武科维奇和福恩特斯正从一边走来,另两个人则从另外一边靠近。霍尔曼无法接近他的车。他们分散着走过来,好像他们怕他逃跑,而他们已经做好抓捕的准备。霍尔曼不动声色地站着,他的心里怦怦作响。无助地守在墓地中的这片空白,让他像一只餐碟边的苍蝇一样暴露在外,无处藏身,无路可逃。

武科维奇说:"放松点。"

霍尔曼准备向门口走去,福恩特斯和他身后的一个人并行过来。

武科维奇说:"别傻了。"

霍尔曼突然加快脚步,4个家伙随即跑了上来。霍尔曼向那边参加葬礼的人群放声大喊。

"救命!救我啊!"

霍尔曼转身又向自己的车跑去,尽管他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但他还是要试试。

"在这里!快救我啊!"

当远处的那群送葬者转过身来,跑在前面的两个警察已经堵住了他。霍尔曼在最后一瞬间端起肩膀,结结实实地跟个子稍矮的那个撞了个满怀,然后原地打了个转,朝他的车拼命跑去,这时武科维奇喊声又起。

"把他放倒!"

"救命啊!救命!"

一个人从霍尔曼背后猛击一拳,但他仍没有止步,他转了个弯,但这时福恩特斯从侧面赶到截住了他,武科维奇还在喊着。

"停下,该死,算了吧。"

他的眼前一片模糊,拳头向雨点一样击打着自己的身体和胳膊。霍尔曼拼命摇摆着,一把抓住福恩特斯的耳朵,然后一个人勾住他的双腿,他瞬间跌到。双膝重重地跪下,两只胳膊被从身后扭住。

"救命!救命!"

"闭嘴,你这白痴。你想让那些人做什么?"

"作证!人们都看到了,你们这群流氓!"

"冷静点儿,霍尔曼。你在演戏吗?"

霍尔曼仍旧没有停止挣扎,直到他感觉到一副塑料手铐箍住他的手腕。武科维奇抓住他的头发将他仰面揪起,把他扭身以便于他们能够彼此看见。

"放松点。你不会有事的。"

"你们这是干什么?"

"把你带回去。放松。"

"我他妈什么也没做!"

"你干预了我们的事情,霍尔曼。我们尽量对你客气一些,但你能老实交代吗?你他妈的干预了我们的事。"

当他们将他架起,霍尔曼看到参加葬礼的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们看。有两个护送灵车的摩托警正走过来,但福恩特斯快步迎上前去。

霍尔曼说:"他们是证人,该死。他们会记得这个的。"

"他们全部的记忆就是某个白痴被拘捕了。别犯傻了。"

"你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回去。"

"为什么?"

"放松点儿,伙计。你会没事的。"

霍尔曼听着武科维奇说他会没事的方式感觉很刺耳。这听起来更像是你在被谋杀前会听到的话。

他们把他带到他们的车边,把他浑身上下搜了个遍。他们把他的钱包、钥匙、移动电话全都拿走,然后又搜查了他的鞋帮里、裤腰间和皮带头底下。福恩特斯走了回来,那两个摩托警转身返回葬礼的队伍。霍尔曼看着他们走开,就好像救生员在湍流中越漂越远。

武科维奇说:"好吧,上车吧。"

霍尔曼说:"我的车怎么办?"

"我们会把它弄走的。你坐我们的豪华轿车吧。"

"人们都知道,该死。人们都知道我在干什么。"

"不,霍尔曼,没人知道任何事。现在闭上你的嘴吧。"

福恩特斯开走了霍尔曼的巡洋舰,而那两个新面孔把他推进他们车上的后座。其中的那个大个子也坐到后座,坐在霍尔曼身边,而他的同伴则坐上了驾驶座。他们关上车门就迅速开车离去。

霍尔曼知道他们会杀了自己。因为那两个警察彼此互不做声,也不看他,所以霍尔曼心里才这样认定。他们坐在一辆典型的皇冠维多利亚警车中。如同所有的警车一样,后座和车窗都是从前面上锁。因此,霍尔曼即便能够挣脱手铐,也无法打开车门。他只能这样等待着,直到下车,但那时可能已经为时太晚。他活动了一下手腕。那副塑料手铐没有弹性,也无法从手腕上滑落。他曾在监狱里听一个囚犯说过这种新型的塑料手铐比钢铁还要坚硬,但霍尔曼此前从来没有戴过。他想知道它们是否可以软化。

霍尔曼看着那两个警察。他们都是30多岁的年龄,长着强壮的身体,一副油光的脸庞,好像经常在户外工作。他们的确既健硕,又年轻,但没有一个有霍尔曼那样结实的臂膀和体重。坐在霍尔曼旁边的那个人还带着结婚戒指。

霍尔曼说:"你们俩有谁认识我儿子吗?"

司机从镜子里瞅了他一眼,但是没有做声。

"是你们中的一个浑蛋开枪打死他的吗?"

司机又瞄了他一眼,准备开口说话,但后面的那个人打断了他。

"还是让兰登告诉他吧。"

霍尔曼推测兰登很可能就是那第五个人,但现在武科维奇、福恩特斯以及这两个家伙也都参与了行动。加上福勒、里奇和另外两个警察,一共是9个人。霍尔曼想知道是否还有人参与其中。1600万美金可是一大笔钱,就算均分,他们仍旧可能为之大干一场。霍尔曼心里想着他们对波拉德了解多少。他们很可能是从他的寓所就跟上了他,那么他们一定已经在公墓看见了她。他们大概不会喜欢被FBI搅和进来,但他们肯定也不愿铤而走险。在他们干掉他之后,还会去除掉她的。

他们开车大约走了15分钟。霍尔曼心想他们可能会把他带到一片荒郊野外,或者一间仓路,但是他们从Centinela大道下来后却驶进了位于马维斯达的中产阶级聚居地的喧闹街头。街道两旁是一排排密集的小房子,中间被树篱和灌木丛分开。福恩特斯已经在他们前头到了。霍尔曼看见他的巡洋舰停在前面路边。福恩特斯不在车里,附近也没站着人。霍尔曼的心开始怦怦直跳,他的手掌心变得冰凉。他正在一步步靠近,他必须尽快采取行动。这就像闯进一家银行或者看准一辆时髦的保时捷。他现在已经到了命悬一线的关头。

他们把车停在一座黄色小屋的对面。一条狭窄的车道穿过屋外一座拱形车棚,通到屋后面的一个车路,一辆蓝色轿车就停在拱棚底下。霍尔曼没有见过这辆车。福恩特斯可能已经在屋里,但他不知道武科维奇和兰登此刻在哪儿。整座房子里可能到处都潜伏着人。

司机把车熄灭火,打开后面的车门。司机首先下车,但后座的那个人没动。司机打开霍尔曼的门,然后站在跟前,似乎他想要堵住霍尔曼的路。

"好吧,老兄。下车,但是不要离车太远。等你走下车,站直然后面对着车。你明白我说的话吧?"

"我想我能做到。"

他们不想让周围的人看到霍尔曼的手被从背后绑着。

"下车然后转身。"

霍尔曼下车然后转身。司机立即迈步紧跟他的身后,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腕。

"好了,约翰。"

约翰就是坐在后座的那个人。他走下车,然后朝前面那辆车走去,等着霍尔曼和司机从后面跟来。

霍尔曼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房屋。院子前面摆放的自行车和挂在树上打结的绳子告诉他这是一户邻居。一艘外部装有推进器的摩托艇停在两座房子外的车道上,可以看到在灌木丛中有条低矮的锁链墙隔着两边。外面没有人,但是人们可能会在屋里吹空调,大部分妇女一天当中的这个时候都会带着小孩呆在家里。他可以奋力疾呼,但没人会听得到。如果他跑,他就必须翻过那道锁篱。他希望这些人没在那里拴着一条比特犬。

霍尔曼说:"你最好告诉我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我们要绕到那辆车的前面。"

"我们要走到前面那个门?"

"顺着这条道一直走到那个车路。"

霍尔曼早就猜到他们会用那个车路。前门是开着的,但是拱门下面的厨房大概也开着。那扇门可能在暗处。霍尔曼不准备让他们把自己带进那个房子。他心里盘算着自己很可能会死在那个路房里。即使是死,他也要死在外面,因为那里可能会有人看见,霍尔曼可不准备这么轻易就断送性命。他又看了一眼那艘摩托艇,然后看看他的巡洋舰。

霍尔曼从车身旁向前迈出脚步。司机在后面关上车门,然后用肘推着他向前走去。霍尔曼拖着脚慢慢走着。约翰在前面的道上等着他们,然后又往前走了几步,眼看就要到门口了。

司机说:"上帝啊,你能走得快一点吗?"

"你们打伤我的脚了。为什么你不往后退一步,给我点空间呢,看在上帝的分上。你要推倒我了。"

"住嘴!"

司机又往前靠了靠,紧贴在霍尔曼身后,这正是他想要的的效果。他希望司机在经过房子和蓝色轿车之间狭窄的空当时,尽可能离自己近一些。

约翰在房子和车之间的拱门下继续朝门口走去。他等着霍尔曼和后面的司机,然后打开门帘。就在门帘被打开的那一瞬间,约翰在它的一侧,霍尔曼和那个司机在它的另一侧,而他们刚好夹在房子和蓝色轿车的中间。

霍尔曼不等门打开,他高高地提起右脚踹向屋墙,同时凭着这股转瞬之间的劲道用力把后面的司机撞向那辆轿车。他紧接着猛收左脚和右脚并到一起,双腿死死地压住后面,力度之大压得那辆轿车不住地摇晃起来。他用头猛击后面,剧烈的骨头与骨头之间的碰撞使得他眼冒金星。他又向后猛撞一下,用他粗壮的脖子和肩膀作为武器,他感觉到那司机瘫软在地,这时约翰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狗娘养的,嘿!"

约翰手忙脚乱地关上门,但霍尔曼已经跑了。他没有回头看。他没有跑到街道对面,也没有跑出这座黄房子的院里。他径直穿过前院,然后又转弯,向后院跑去。他想尽可能快地逃离他们的视线。他一头扎进矮树丛和灌木丛,越过一道篱墙。他听见屋里有人在喊,但他根本不会止步。当他跑到这座房子的背后,他又翻越过另一道篱墙进入邻家的后院,继续向前跑着。树枝、树杈以及所有触及到的硬东西撕扯着他的皮肉,但他已经几乎感觉不到这些痛苦。他飞奔着穿过邻家的院落,一头又撞进另一堵灌木墙中,他像头野兽一样踢开前面的障碍翻过另一堵墙。他落在了一辆洒水车的头上。他挣扎着爬起来接着跑,在穿过院子时又撞上一辆三轮车。屋里,一只小狗透过窗子在向他狂叫乱吠。他听到隔着两路房子以外的叫嚷声,知道他们很快就会赶到,但他仍然贴着屋边向街道方向移动,因为那是他看见摩托艇的地方。那艘艇停在车道上。

霍尔曼爬到房子的拐角处。武科维奇和约翰正站在他们的车边,武科维奇拿着无线电通话设备。

霍尔曼向那艘艇爬去,船身外侧挂着一个大个的水星螺旋推进器。他从背后把手腕上的塑料手铐放到推进器的齿轮上面,尽可能用力地锯着,他希望那个囚犯说过的这东西比钢铁还要硬的话是错的。

他使出浑身的力气,来回锯着那副手铐。他是如此用力,把铐子都勒进了皮肉里,但这种疼痛只会使他更加用力,然后手铐"砰"的一声断开了,他的双手重获自由。

福恩特斯和约翰此刻正朝他相反的方向走去,但武科维奇则走在向他这边来的半路上。

霍尔曼借着摩托艇的掩护向后退去,然后从他来时的方向溜进后院。他们正挨家挨户地搜查,绝对不会想到他会再次返回(这是他少年时代第一次准备入室行窃时学会的一招老把戏)。他从篱墙上翻回去,进到隔壁的院子里,看见一堆砖头。他拾起一块,心想或许需要用它以防不测。他继续穿过院子,但不是像刚才那样疾速地奔跑,而是静悄悄地一边挪动,一边听着周围的声响。他轻松地翻过篱墙,再次回到那座黄房子的后面。后院里空无一人,悄无声息。他贴着墙壁向街道方向一步一步挪动着,停停,走走,然后再听听。他不能浪费太多时间,因为当武科维奇和另外几个人找不到他后,还会回来的。

霍尔曼贴着这路黄房子的墙壁挪动着,始终猫腰躲在窗子下面。他能够看见巡洋舰仍旧停在街上。如果他就这样走出去,很可能会被他们看到;但如果他足够幸运的话,他们或许离他还有一段距离,那样就根本来不及逮住他。他贴着墙壁走得更近了,这时他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屋里传出。

这声音如此熟悉。他慢慢抬起头,刚好能够看到屋里。

玛丽亚·苏亚雷斯和兰登正在里面。

霍尔曼不应该露头。尽管他多年破门入室和偷车的经验告诉他不要去看,但他还是犯下了错误。兰登觉察到了他的这个举动。兰登的眼睛瞪得好大,立即走向门口。霍尔曼哪里还敢再等,撒腿就跑,冲进灌木丛中。他本来只有几秒钟的时间,现在这寥寥的几秒可能也不够用了。

他全力向巡洋舰跑去,耳边听见身后的前门被打开。武科维奇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也开始跑起来。霍尔曼用手中的砖头击碎巡洋舰客座一侧的车窗玻璃,然后伸手进去打开门锁,兰登在他身后大声喊着。

"他在这儿!武科!约翰!"

霍尔曼钻进车门。利奇当初给了他两把钥匙,霍尔曼把备用的一把留在了仪表板内。他拉开仪表板盖门,勾出钥匙,然后一屁股坐到驾驶位上。

霍尔曼驾车从路边一溜烟地跑掉,直到跑得无影无踪,他没回头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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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两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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