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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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

13日上午7时4分一14日凌晨2时17分

姓杨的年轻人开着从蓝衣社那里缴获的汽车,把户田送到北京城边。

"那里有个日军检查站。请您自己走吧。"一个铁丝网围着的检查站立在前方拐弯处。

户田向他俩衷心致谢,并问:"杨先生,在京奉线列车上,给我留下-小心蓝-字条的是您吧?"杨笑着伸出手,而不作答。户田回握了杨的手。高个子听到户田感谢的话语,也不说一句话.大概是因为户田是日本人吧.他们是奉上级的指示才护送户田的.此时此刻,高个子的心里有多大矛盾,别人是不知道的。而户田感谢这两个人,只是因为他们接照国志宏的指示保护了自己。

天气从昨天夜里又变坏了,铅色的天空低垂,恰似日美交战那天的天气。

"从那天起,已经过了5天了,但仍未找到-北京人-的下落。

这几天追来追去,都不过是赝品。我一定是忽视了什么?"户田又想起了阮爱国临别时的话:游着水的鸭子看不见鸭蹼。"我是不是只看见了鸭子呢?鸭蹼到底在哪里呢?"户田拖着冻伤的脚,反复咀嚼着越南这句古语。

要把做过的事情重新思考一遍是很困难的.户田重新回忆了他8日下午被那须野中将叫去以后的行动.从一开始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卡住了.户田一举归纳了自己所采取的行动。

"先是从调查丸井阳太郎被杀案件开始的。但在尚未找出这一案伴与-北京人-失踪的联系时,就把这个杀人案置诸脑后了."户田忆起了上杉下士的面孔。

"是不是我的调查不对呢?从丸井现在的生活情况看,他的死不应与-北京人-失踪案有关。不,等一等!也许我忽视了什么东西。丸井说他弄到了价值百万的文物。这难道不是-北京人-吗?但没有任何证据能加以证实。光凭想象进行推论是不会有结果的。""我看到的只是丸井现在的情况,而没有看到他的过去,正如看到鸭子而没有看到鸭蹼一样。""问题就在于他的过去。丸井的过去一定有名堂,跟-北京人-有什么联系而我忽视了这一点。""今天的现象是过去的累积"。阮爱国的这句话在户田耳边响起。

"为了找出一条路来,不妨从了解丸井的过去入手,重新调查丸井一案。我先要去见见上杉下士。"户田看了看手表,时值上午7点8分。

户田到宪兵队司令部时,上杉已经起床了。他弓着矮胖的身子,领户田进了食堂.食堂空空如也,只是正中有一个不倒翁形状的火炉烧得正红。下士往自己提来的小茶壶里拈了一撮茶叶,然后提起坐在炉子上的水壶,干净利落地沏了一壶茶。

户田从碗架上取来两个碗。下士默默地往碗里斟上茶。

"说到做到,今天请你喝好茶。这是静冈县的-玉露-茶。"户田好久未闻到这种香味了。

"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喝个茶。因过去在警视厅里,人家说喝茶的警察都能干长远,我也就养戍了这个习惯。"下士啜着茶叶,象似在嚼着多么宝贵的东西。

"你看,茶叶棍儿立起来了!"户田瞅着碗里,说道."是吗?"下士随声把视线转向了户田的水碗。

"你今天一定有好事。"严肃的面孔露出了笑纹。

然后,两个人就默默地喝起茶来。空荡荡的食堂里,两个男人一大早就坐在那儿喝茶,构成了一幅奇妙的画面。

还是下士先开口了:"关于被杀掉的丸井,我听到一点趣闻.直到6年以前,他在奉天的特务机关里混饭吃。所以,我通过奉天的宪兵队,了解到一些丸井当时的活动情况。有些是新情况。丸井在奉天时,是在松村惠大佐的手下干事的。""是松衬机关的人?"户田不禁开口问道。

"是的,是松村机关。我说得不对么?"

"不,请继续说下去。"

"丸井的任务是搜集水银.关东军对抗日力量的活动很感棘手。那些人对地理情况非常熟悉,穿着便衣活动,随时都可以变为老百姓。出乒讨伐,经常是劳而无功.有时候觉得把他们的老巢端了,但实际上这帮家伙仍然活得好好的。于是,司令部想出了断乒粮的办法。他们使用的弹药,大部分都是土造的。于是,决定切断弹药的原料。为此,开始搜集水银。丸井的任务就是这个。你知道,作为起爆剂装进雷管的雷酸水银即雷汞,是有水银成分的。它的做法是"下士从外衣口袋里掏出笔记本,翻到一页上,"啊,在这儿。

用硝酸溶解水银,加上酒精,反应后的化合物就是雷汞。稍有摩擦或撞击,它就会爆炸。"下士接着说道:"丸井为搜集水银,从东北到山东转了一圈儿。他的办法是用鸦片去换水银,即在天津、青岛采购鸦片,拿到东北边境等水银产地去换水银。""丸井这段期间好象干得不错,但据说他也利用这一机会揩油,赚了不少钱。他在北京开店的钱好象就是从这儿来的.起初他在北京也是贩卖鸦片和麻醉品的.所以,他的死可能与鸦片生意有关。""当时跟丸井一起干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在奉天,有一个人叫村冈顺平。他已经不是特务了,这是因为他失去一条腿退职了。听说他曾跟丸井合伙干过。"户田就暗杀科恩案,说明了蓝衣社是凶手的可能性。下士边听边记。听完之后,他连连点头。

"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先调查一下丸井的过去,去奉天找村冈。""去奉天有军队的联络飞机,我负责给你联系。起飞时间是8时半,咱们马上去机场吧。"奉天是满洲的门户,兴建于8世纪渤海族勃兴时期。后由清太祖努尔哈赤正式建为清@的国都,被称为盛京。这里是清进北京之前的大本营。

日俄战争期间,双方曾为争夺此地展开了一场恶战。其后,这里便成了日本经营满洲的据点。奉天作为满洲工业地区的中心,飞速发展起来。

市中心有清太祖修建、乾隆帝扩建的故宫.清朝时期的旧城,以这个故宫为中心,形成了东部市区,西半部则成了满铁@的地盘。

俯瞰市区,流过城南的浑河雪冻冰封,宛若一条银龙。路旁的林荫树,拨霜挂雪,蔚为奇观。遗憾的是,户田没有时间欣赏这北国风光。

奉天是户田初次涉足之地。可能因住惯了北京的缘故,他觉得这里的日本人都晒得黑了,看到他们,自己似乎回到了国内。

但这里的天气比北京冷得多.人们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的,这给户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户田按照上杉下士给的地址找到村冈的寓所,可村冈已经不在那里住了.他住的这个地方原来是一家日本人开的小旅馆。

户田抓住了一个满族跑堂儿的便问村冈的下落。回答是:"这里几乎都是常住的客人。村冈的房间已经让别人搬进去了.村冈3个月之前就不回来了。"户田要求见旅馆老板。

老板说:"不知他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们也正着急呢.他欠了3个月的房租,留在这里的只是件破烂儿""他还有行李在这儿?""只是一个破箱子。""让我看看好吗?""您肯付房租吗?您付房租,我就把这只箱子给您。""可以,我来付。"户田借了旅馆的一间空屋子,把村冈的箱子提进来。打开一看,装的是脏衬衣、一套西装,还有一个笔记本。

户田摸了摸西装口袋,找出来一盒火柴.火柴盒上印的是"御令朝"饭馆字样,这是奉天市一家小饭馆的名字。户田翻看笔记本.记的象是断断续续的日记.大概是有什么大事时才记下来.户田仔细查看,最早记的是两年前的时间、来访者的名字、数字与数字的组合和只有村冈自已明白的大写字母.有许多地方认不清是什么意思。

户田一页页地翻阅着,翻到三分之二时,他的手突然停下了。

13/6丸21PM御今朝

记的已是今年的事了.那么,这是不是"今年6月13日晚9时在-御令朝-饭馆会见了丸井阳太郎"的意思呢?户田满怀希望地翻看了剩下的部分,但却没有发现任何有参考价值的东西。他把笔记本和火柴盒揣到口袋里.然后,给满族跑堂儿的一点小费,叫他把这个箱子寄到户田在北京的住所。

在"御今朝"饭馆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女老板对户田说:"村冈,是那个瘸子吗?他最近不来了呀。听说己经成了大烟鬼了。

报应,有人说这是他过去贩鸦片赚钱的报应。后来掉了一条腿,就被军队抛弃了呀。现在大概已穷极潦倒了吧。虽说他起初昧下鸦片发了财,但由于账目不清,最后完蛋了。"房间里有暖气,温暖如春。窗玻璃内侧挂了水珠,象毛玻璃一样。户田用手拭去水珠,看到一座叫东塔的高塔耸立着。

饭桌上已经有8个空酒瓶。户田夹起他很喜欢的金枪鱼生鱼片,饱蘸了酱油,往嘴里送。

"今年6月13日,村冈在这里见了北京的丸井,还记得吗?就是这个人。"户田掏出丸井的照片给女老板看。

"这个人啊,记得。他很会开玩笑。"

"你一直在座吗?"

"不,我只出来问候了一下,后来就由美代陪着他们。""能不能把她叫来?"美代还清楚地记得她陪过这席酒。她说:"端上菜之后,我刚斟过一次酒,他们就叫我离开了。""你记得他们讲了些什么吗?""都是些过去的事儿。鸦片如何如何,水银如何如何"美代想起什么似地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

"我起身出去拿酒时,他们讲了青岛的事情。照片上的这个人说知道了青岛那个女人的下落云云。我一进屋,他们马上就不说了。""说-知道了青岛那个女人的下落-了?"户田双手抱起胳膊.他想,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村冈。

户田问女老板:"村冈现在在什么地方?有没有人知道?""村冈过去有个情妇,她叫君香。我把她叫来吧,但我可不知道她是否知道村冈的下落啊."君香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皮肤白皙的艺妓。她照例施了个礼走进来。

"这可是个贵客呀,君香,看你的了。"女老板说完就下去了。

君香敬了户田一杯。

"谢谢。有个谜你猜不猜?中了有奖,10元!谜语写在这张纸上。"户田把一张折叠的纸交给了君香。

"啊呀,太好了!我一定使劲猜"

可她打开折纸之后,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怎么,他又出了什么事了吗?"

"村冈先生是我小学时的同学。因来到奉天,所以我就想见见他。""他已经不中用了,成了废人喽。""你知道他的住处吧。""不知道呀,我凭什么知道,去问莉莉好了。""莉莉?""就是现在养活着那个白吃饭的混蛋满洲女人。""她在哪儿?"户田把10元钱递到君香手上,就急匆匆地下了楼。

户田在一座阴暗的大烟窟里找到了村冈。这是浑河边上一座仓库的地下室。

村冈抽了户田出钱买的大烟,依偎着枕头,如腾云驾雾一般。

这是一个小单间.床的一头架高。床上有一个座垫和一个大枕头,顶棚上吊着一个5瓦小灯泡。村冈身旁放着一个搪瓷盆,盆上放着一盏烟灯。灯呈酒精灯形,里面装的是香油。村冈以惯常的姿势,用烟子针扎了一粒鸦片,小心地放到烟灯上烤。他静静地用手指头揉揉,再凑近灯火边烤,以等它变软。暗褐色的、象一颗扁平糖块似的鸦片粒,烤了几遍之后,便变成了有适当粘度的烟膏。村冈取出长长的大烟枪,把烟膏抹到烟袋锅上。村冈斜偎到床上,口含烟管,把烟袋锅凑近烟灯,只听刺啦刺啦的声音作响,接着便冒出一股颜色复杂的烟来。村冈如饥似渴地吸起来。一吸完,又做烟膏当他吸了几粒之后,精神恍惚了。大烟味道弥漫了整个房间。

户田也吸过二、三次大烟。虽未象村冈那样陶醉过,但也过了戏游天外之瘾,就象撒揽球打头,引起脑震荡的滋味。

户田就读于外语学校时,在一次檄揽球赛中被球打成脑震荡,当时他确有行走于云端之感。

其实,大烟鬼的恍惚感比脑震荡厉害得多。因此,它的后遗症也很可怕。

如君香所说,村冈真的变成了一个废物。想要这样的废人开口,只有让他过烟瘾。

"村冈先生,你知道丸井阳太郎吗?"

村冈懒洋洋地睁开了眼。"丸井?啊,丸井阳太郎么?这家伙怎么啦?""你们一起在松村大佐手下活动时,他的表现如何?""他干得很出色。虽然贪恋酒色""今年6月,你在奉天见丸井了吧?为了什么事?""丸井突然来到奉天。我和他一起合作为军队收集水银。我们曾去过青岛。丸井曾在那里当过兵。丸井找了过去的情妇"说着,他又迷糊过去了。

户田打了村冈一个嘴巴子,连呼他的名字。

村冈的眼睛又微微睁开了,象似与睡神斗了一场,终于取得了胜利。

"找到那个情妇了吗?"

"说是在北京。说她很恨他,但她是个摇钱树"说着,村冈又要迷糊过去。

户田使劲摇晃村冈的肩膀。村冈死命地驱走了睡意,可是两眼发直,嘴角流出了涎水。"伊藤,去问伊藤吧?"他的发音已经不清了。再怎么问他,他都不说话了,衣服上沾满了一大摊涎水。

户田推开门走了。他已经憋得受不住了,早就想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了。

户田又回到"御今朝"饭馆,在楼上与女老板对饮起来."村冈怎么样了?""相当严重。""鸦片真可怕!今天晚土住在这儿吧。""如果可能,我就住""太好了,一天光顾两次。""有一件事,老板。你知道村冈的朋友中有个叫伊藤的人吗?"女老板歪着脑袋思量着,说:"没听说过这个人,长的什么样儿?""只知道名字。""真糟糕。我去把君香叫来问问吧。"君香也不知道。

村冈说的确实是"伊藤"。不,户田是这样听的。但日本人姓"伊藤"的很多,在奉天的日本人中恐怕就有几百个"伊藤"。

"老板,村冈是什么地方人?"

"茨城县人,不是县城里的,而是农村人。""是龙崎,老板。"君香补充说。

"那么,他的口音很重喽。"

"他的口音可厉害啦,起初我还以为他是东北人呢。"户田忆起了秋田县出身的书记生田村。听同学说,田村打电话时,"伊藤"和"江藤"从来说不清楚,他一打电话,别人常常找错人。所以,后来田村来电话时,接电话的人不向找谁,而先问他要找的人有什么特征,以免找错."那么,你知道江藤这个人吗?""你要找江藤,我可知道。""什么样的人?""跟村冈一起工作过,现在是满铁的科长。""那么去哪儿能见到他?""现在就在我们这里,君香正在陪着他。""想见见,一定要见见,能给介绍一下吗,老板?""你问的是丸井阳太郎吗?我不太知道.倒是的确在一个组织里呆过村冈跟丸井结伴活动过。对了,我也跟他一起去过青岛一次,大概是在1933年或1934年吧。""当时的任务是什么?""是去采购鸦片。在云南、广西种植的罂栗,几经周转变成鸦片,运到上海、天津和青岛.到那里低价收罗一批后运到满洲。这个运输是最麻烦的事情。""当时在青岛是否发生过异常情况?""什么也没有发生。因为丸井对青岛的地理情况很熟悉,事情办得挺轻松。别的也没有什么情况。""丸井对青岛很熟悉吗?""是的。他在那儿当过乒,好象留下了不少想头。""有无见过什么熟人?""对了,逛市场时,有个女人喊他-医生-,我向他当过医生吗,他苦笑了一下。""他说了-当过医生-的话了吗?""具体的什么也没说。对了,他说那是过去的外号。""说了-医生-是过去的外号吗?""是的,我想起来了,他是那么说的。丸井当的是卫生兵,也许外号就是这么来的。""有人知道丸井当兵时的情况吗?""有啊,在北京。这是个到处窜的危险人物,不知道能否找到他。"接着,江藤若无其事地道出了此人的名字:"佐佐木月心,松村机关的佐佐木月心。"户田吓了一跳。

江藤说:"丸井进入松村机关以后,常去找月心商量事情。

我想,丸井是会把他在青岛期间的情况告诉月心的。"户田总算赶上了军队的末班联络飞机。他回到北京时,已将近夜里10点钟了。

户田给那须野中将的家里打了个电话。中将正好在家。

@1616年女真贵族努尔哈赤建立后金政权。天聪十年(1636)皇太极(努尔哈赤第八子)即皇位,改国号为清,l644年,世祖入关,定都北京——译者@满铁一南满洲铁遗株式会社的筒称。日本帝国主义对旧中国进行殖民侵略的机构。一译者二户田总算赶上了军队的末班联络飞机.他回到北京时,已将近夜里10点钟了。

户田给那须野中将的家里打了个电话.中将正好在家,户田说了句"马上前去府上",就挂上了电话。户田接着把团部的高松大尉叫了出来。大尉虽显得很疲倦,但见了户田便说"要跟你谈谈你求的那件事"。于是,两人约好夜里11点在东门外的茶楼碰头。

那须野已换上了和服在休息.户田拜托他调查一件事情.那须野答应试试看。这是一件别人难以办到的事情。然后,户田询问了一下解剖科恩尸体的结果,证明上杉验尸的结论是正确的。并且把估计死亡时间缩小在前一天晚上11时半到次日0时半之间。接着,户田要求借用一下扔在丸井尸体旁边的"北京人"头盖骨。那须野从里屋拿出一个桐木箱子,交给了户田。

户田借了那须野中将的小汽车和司机。车子开到了孙光道的店前。店门当然紧闭着。户田让司机帮着敲门。不一会儿,里面亮了灯。孙光道睡眼惺忪地走出来。户田道歉深夜打扰,然后打开桐木箱子,取出了头盖骨。孙两手捧着它,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

然后,又拿出尺子,横过来竖过去地量了一气。

孙光道以行家的自信口吻说:"这跟昨天大人带来的一样,都是布菜克博士定做的那批头盖骨中的。"户田致谢后告辞了。

户田赶去会见高松大尉。他的奉天之行收获很大。

不知什么原因,丸井很恨他在青岛时的情妇.但这次他却去找寻她的下落。而且发现了其在北京的情妇。这个情妇是他的"摇钱树"。丸井买的价值百万的出土文物是否与这个情妇有关系呢?而扔在丸井尸体旁边的那个布莱克博士托人仿制的"北京人"头盖骨难道就是这个出土文物吗?孙光道也说外行根本分不清真假。还有一点,就是需要弄清楚丸井在青岛时期为什么被人起了个"医生"的外号。

户田张开思考的翅膀,想到了几种可能性,但尚无确证。

户田在约会地点等了10来分钟。一杯热咖啡下肚,他觉得疲苏消除了许多。

姗姗来迟的高松大尉,一入座便滔滔不绝地说:"你求我办的那件事,我从各个角度进行了调查,但都没有什么线索。先说说弄清楚了的事情吧。谁也说不准希舒勃格是什么时候到中国来的。

她是1929年底到协和医大的.布莱克博士把她聘为秘书,但并不知是什么关系才聘她的。她对自己的过去几乎守口如瓶。她只埋头于工作,跟大学里的同事们几乎没有来往。谁也不知道她来北京前的情况。只是她的一个同事听她漏过一句,说她曾在山东呆过。另外,关于希舒勃格是否被控制在松村机关手里一事,也不清楚。日美开始交战时,松村机关象是抓了一个白种女人,但弄不准她是不是希舒勃格。非常抱歉,我所了解的只有这些。""明白了,这些情况很有参考价值。""今后你打算怎么办?""去见佐佐木月心。"""大尉的脸部神经痉挛了。

户田借用茶楼的电话与佐佐木月心联系.他拨号时,手直发抖。

户田报了自己的姓名,说要见月心.对方问了户田的电话谱号码后,让户田挂上电话等着。

过了30分零10秒,电话铃响了。户田拿起听话筒,手又颤抖起来."我是佐佐木,什么事?""想见您,我可以马上到你指定的地点去。""什么事?""关于科恩尸体跟前的-北京人-,赝品的情报。""要什么代价?""想知道丸井阳太郎在青岛期间的情况。"佐佐木月心沉默片刻之后,问道:"听谁说我知道丸井的情况?""奉天的江藤。过去在松村机关里呆过。""好吧,一刻钟后到松村公馆来吧。提醒你,要一个人来。如果找麻烦,当场就毙了你。"月心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户田的手心里攥了一把冷汗。

位于后门的松村公馆是一个深宅大院。它本来是国民政府某达官显贵的住宅,光房基地就有1,200平方米,而被高高的围墙围住的庭院在4,000平方米以上。正门和后门各有3个强悍的、全副武装的大汉把守着。墙头上拉着电网,院子里放养着5只凶猛的德国军犬。

户田在离正门50米处受到持枪大汉的盘向,不得不走下车.户田让司机把车开回去了。他跛着左腿,跟在大汉的后面。大汉穿着一身黑衣服,皮鞋底上打着胶皮掌,走起路来没有声音。

月心的身子深陷在沙发里。因有灯影,看不清他的表情。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窗上挂着厚实的窗帘,台灯的光对着户田照着。

"有什么事,快说。"月心不开心地说,他并不指望户田奉承自己。户田把他知道的关于布莱克博士定制"北京人"复制品的情况说了一遍,但并未涉及滚落在丸井尸体旁边的头盖骨、孙光道及其师弟的事。他说,刘瑞生7年前曾按照布莱克博士的定货,做了一批"北京人"化石,但他和他的妻子都被蓝衣社绑架走了,大概已经被杀害了。

户田想:我如果稍微早些采取行动,刘瑞生也许就得救了,所以,绝对不能给孙光道等人惹麻烦。

户田庆幸刘瑞生店里的看家徒弟已经搬到他的大师兄孙光道那里去了。因为他想,月心为了调查内情,一定会派人去刘瑞生的店里找人。

月心叉着双脚坐在沙发上听完了户田的话。户田弄不清他在想什么。

"你想了解丸井阳太郎的什么情况?他来奉天之后,我才认识他。他在青岛时的情况,我不大知道""听说他在青岛时,有个外号叫-医生-,不知是什么原因。""原因很简单,丸井当时是个卫生兵。在部队里部叫他-二百二。这家伙很会投机取巧,把部队的药品和绷带拿出去,不值班的时候,就私设医院,治头痛感冒之类,听说生意很兴拢""请他看病的都是些什么人?""多是苦力和妓女。没有钱来看病的,他就向他们要情报。他当了关东军的特务之后,还在利用当时的路子搞情报。""他开过妇科吗?"月心情不自禁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台灯光照着他那线条清晰的脸。他问:"你怎么知道的?""他妈妈曾在滨名湖一带的农村当过助产士""但,那是给人堕胎的。"户田吃了一惊。他想,难道丸井是搞堕胎的吗?难道他利用了从他妈妈那里学来的技术,来搞这种肮脏的地下买卖吗?来找他的都是些怀了孕的妓女、因家贫生不起孩子的母亲,还有因种种原因不能把孩子生下来的女人难道丸井就是靠吸这些女人的血赚钱的吗?"这些女人中有无外国人?""也许有。你在想什么?"月心逼问道。

户田这时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跟丸井凶杀案和-北京人-失踪案有联系吗?"月心揪住户田的前襟,把户田弄得很难受。

"请把手放开!"

月心的手稍微松并了一点。

"扔在尸体旁边的头盖骨,也是布莱克博士定做的那批仿制品之一。这已由刘瑞生鉴定过了。"户田感到月心这个人很难对付。他不得不讲点真话。月心站在他面前眼睛一瞪,他就更撒不了谎了。但是,他仍拚命地讲些半真半假的情况。

""月心沉默着。此时此刻,他对一个门外汉知道的情况超过了自己而感到气愤,更多的则是为自己不掌握情况而感到羞耻。

户田已经渗出了一身冷汗。

"希舒勃格有什么交待么?"

月心又气急败坏地揪住了户田的前襟。说道:"你怎么知道?""你问这问那,就是不问她在何处。所以我想,你一定是把她控制在手里了。"月心悄悄地放下手。他颐使户田滚出去。

户田走出松村公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饱含夜露的一口气是多么香甜啊!如释重负的户田哪里注意到,等候在松村公馆外面的一辆黑色轿车开始跟踪他了。

"您是户田先生吧?"当户田从后门走到西直门大街时,一辆黑色轿车从黑暗中开出来,挡住了户田的去路.从车里问话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

"我叫燕云,有事想跟您谈谈。不会耽误您的时间。"身穿制服、头戴帽子的司机毕恭毕敬地打开了车门。

车子里坐的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在灰暗的车内灯光下,显出美丽的容颜,似牡丹如玫瑰一般.她穿着红色旗袍,下摆开得很大,露出线条很美的白腿。

户田马上想起了,在京奉线列车上见到的那位小腿白白的女人。他问道:"有什么事?""您不想知道协和医大的希舒勃格的行踪吗?""您知道吗?她在哪里?"户田抑制住自己的感情问道。

"所以我才让您上车的,来吧"女人含笑说道。

户田毫不犹豫地坐到了燕云的身旁。一股浓烈的香水味道,使户田感到有点头晕。

"吸烟吧。"女人打开银制的烟盒,请户田吸烟。

"我不吸烟。"

女人艳笑风生。

户田暗自在想:这个女人不简单,可要防她一手。

"您大概认为我是个没羞没臊的女人吧。"女人象看透了户田的心思似地说道。

她用英国丹希尔烟具公司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一举一止,优雅极致。

"希舒勃格小姐被抓进了松村机关。"

""

"您好象并不怎么吃惊,是吗?"她的双脚交叉着,露出白皙透红的大腿,户田简直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往哪里瞅。

"您是哪一位?"

"我是一个倒腾情报的自由自在的女人,有事相求。""我只不过是个日军翻译,可没有您中意的情报哟。""您对-北京人-的追踪情况很出色嘛,胜过了那些专家们。

我希望得到希舒勃格藏起来的东西.当然,我会付钱的,还要给丰厚的酬金。""我跟松村机关毫无关系。说希舒勃格藏什么了?""您不会不知道。就是科恩千方百计地要搞而没搞到手的东西嘛。""""您装傻也白搭。而且听说您跟月心是朋友?""笑话奇淡!我遭到了月心的鞭打和拷问。""月心很佩服您说话的分寸和受到袭击时的沉着劲儿。而且您这么晚去访问月心,不会没有事的。""你是蓝衣社的-十三妹-吧。""您的嗅觉真够灵的,月心之流也要甘拜下风了,我也服了。""杀掉科恩的是你吧。那个-北京人-的化石骨""那是赝品呀,科恩骗了我!所以,得到了理所当然的报应,活该!我说话推心置腹,所以,望您也说真话.您如果说假话或背叛了我们,我们马上就会知道的。"自称"燕云"的"十三妹"斩钉截铁地说。

户田心里直犯嘀咕,"十三妹"说的中国话梢带地方口音。户田只觉得在什么地方听过,但不知这是什么地方的口音。

他拼命地搜寻着记忆,但却没有结果。户田跟她说话时,如骨鲠在喉,一直琢磨着这是哪里的口音。

"魏登里奇一回国,科恩就跟我们的组织接触上了,说日本和美国都在觊觎中国的国宝-北京人-,而他本人是能为中国保护这一国宝的人,提出的要求是给他5万美金。我们决定利用他.但结果并没有成功.反正他把美国方面的计划全都说出来了.他说魏登里奇和希舒勃格耍了什么花招,他表示一定要让希舒勃格吐出真情。他让石膏像工匠仿制了42具-北京人-化石骨。12月1日,听说日美交战堤前,就把这些仿制品装箱,通过海军陆战队,运到了秦皇岛。这一段情况您是很清楚的吧。""十三妹"又点了一支烟。车子围着紫禁城转着。

她接着说道:"12月8日,日军闯进办和医大,才知道-北京人-失踪了.裴文中怀疑是科恩干的.科恩感到人身安全没有保证,便立即投奔了我们的组织.他说,他是出于万般无奈才通过海军陆战队运走了一部分-北京人-的化石骨,而剩下的部分,则作为他的行李寄存在北京站小件行李寄存处了.他建议我们尽速把运到秦皇岛的行李控制起来。""何时知道是赝品的?""这是托您的福呀。您的能耐真了不起!""蓝衣社的人在秦皇岛把我打倒在地,从我的笔记本里抢走了那份写给美使馆文化官员的收据。你们根据收据的线索,马上追到刘瑞生的家里,把刘瑞生和他的妻子绑走,并进行审讯,弄清了科恩以美国使馆文化官员名义定做42具-北京人-仿制品的情况,然后,又摆出这些证据来审问科恩。我说的对吧。""对呀,正是这样,您的推断太了不起了,这教我更服您了。"燕云拉过手提包,取出了手帕。浓烈的香水味儿又一次扑向户田。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使户田感到不大舒服。

"你们把刘瑞生和他的妻子怎么样了?"

"为了国家,处决了呀."

"你们说的-为了国家-,是为蒋介石吧。杀害无辜的同胞,良心过得去吗?""我不想在这里跟您辩沦,请让我把话讲完。""我们再次拷问了科恩。他终子开口了,说寄存在北京站的-北京人-也是让刘瑞生做的赝品,而把真品藏到他的情妇家的地下室里了。

"他说,11月份接到撒退美国所有资产的命令之后,就抽空把真品一件件转移到他的情妇家里去了。"户田问道:"保险库的钥匙怎么样了?那是特制的,想必由希舒勃格很好地保管着的吧。""科恩把她骗了呀。从4月份起,科恩就在她身上花工夫,甚至用男色向这个40岁的独身女人发起进攻。结果,她把什么都给了他,只有一件东西除外.""那就是你正在寻找的东西,对吧?""您的回答妙极了,您总算明白了。但我要告诉您,从科恩的情妇家里取出来的-北京人-也是假的呀,这已经由权威人士鉴定过了,没有错。"户田想:"这个-权威人士-就是裴文中吧。"他说:"所以你们就一个劲儿地拷问他,往他的手指甲里钉竹签子,并用火烤,施以阿拉伯式刑罚,最后把他整死了,对吧。他交代了什么?""他什么也没交代。好象真的不知道什么了。只露了一句,说希舒勃格保存着魏登里奇的笔记本。他向她要过多次,但她却没有给他看。魏登里奇本让她把它烧掉,但她却因某种原因偷偷地把它保存下来了。到今天,它成了解开-北京人-之谜的关键,所以,我才求您,您肯答应吗?""你们是为了泄愤,才把那些假化石骨扔到壕沟里,然后把科恩的尸体扔到上面的吧.""您真聪明。我就说到这儿。您大概不会认为您一拒绝就了事的吧。""即使我现在接受了,可事情一完,我还不是被干掉?""您真会开玩笑。虽然您有理由怀疑,但请您相信我。"黑色轿车开到了拉户田上车的西直门大街的街角-十三妹"令司机停车,车子便滑行似地停住了。

"待提出条件之后,会把要办的事情告诉您的。请您回头好好想想吧,还可以给您一点时间,但仅此一次。这样,我就还清了对您的欠债。""对我的-欠债-?""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关系。那么,再见吧"燕云嫣然一笑,关上了车门。黑色轿车又缓缓始动了,一会儿,车子的尾灯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户田的双颊发烧,种种疑惑一齐涌上心头:"希舒勃格的秘密笔记本,这意味着什么呢?希舒勃格已经控制在月心手里,可为什么从她嘴里掏不出来呢?按说让一个女人开口,对月心来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还有这个-十三妹-的口音,曾在哪里听到过.她最后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我与蓝衣社迄今没有过瓜葛,也是第一次见她。她认错人了吧。"户田的思绪象一团乱麻,他彷徨着,要去找一个睡觉的地方。

40分钟之后,户田躺到阜城门外一家简易旅馆的床上了。这儿的床也跟东门外那家旅馆的床一样,又硬又脏。

"十三妹"的蛇蝎般的言谈举止还在困扰着他。他想起了春秋时代那个"倾城美女"夏姬.她六十岁之后仍妖冶媚人,魔性无比,使见到她的男人沉沦毁灭。"十三妹"是不是这样的女人呢?户田排遣了胡乱的念头,决定正视现实。那末,蓝衣社为什么要对户田采取"接近攻势"呢?希舒勃格控制在月心的手里一事是不容怀疑了,但她掌握着什么情况呢?既然月心探出了她的秘密,松村机关是会采取新的行动的.但现在还没有这个迹象.户田见月心时,为什么提出希舒勃洛的事情之后,月心竟气急败坏?月心的企图和"十三妹"的企图是不是一样呢?户田想着想着,不觉出了一身汗。炕烧得太厉害了,干热烤人。户田索性脱掉衬衣,剩下一个兜档布,一骨碌躺到床上。

户田对丸井过去的情况的了解,有了很大进展。他很聪明能干,有眼光,12年的军队生活好象更增长了他的生活智慧。

他想:要按照阮爱国的忠告,先把丸井的历史彻底查清楚,应该说会查出点名堂来。这家伙的过去一定有很多见不得人的地方。而且,里面一定藏着什么与"北京人"有关的秘密。

"对了,明天,不,已经是今天了,睡醒之后要去青岛,那里会有什么有价值的情况。"户田仰望着污垢斑斑的天花板,计划着今后的行动。

青岛是户田未曾去过的地方。他从"青岛"二字联想到"青岛啤洒".这是中国的名牌啤酒,特点是泡沫多.看上去酒面上象浮了一层雪白的黄油.含有光泽的、透明的、琥珀色的液体,有一股清香味儿,还有点苦味儿。

这并不奇怪.因青岛啤酒是用德国技术生产出来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前,青岛是德国的租界地。德国在街上建设了啤酒工厂。德国战败后,这座工厂被中国接管,制造啤酒的技术就在青岛扎下了根。

户田疲倦了。他只在往返的飞机里打过盹儿。他跟月心的应酬,使他伤了不少神。他的喉咙干得象冒烟似的。

户田想起一口喝掉一大壶啤酒的那种痛快劲儿,喉咙不禁又发痒了。他走下楼梯,向夜班服务员买啤酒。塞给服务员一点小费之后,服务员就从后面的仓库里提出两瓶啤酒来。一看,原来也是青岛啤酒。

放在"天然冰箱"里的啤洒很凉。他打开盖子,满满地斟了一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白色泡沫下升高。户田想,若有点酒菜,可就太美了。

他想到腊肠、泡菜忽然象触电似的跳了起来。

原来他想到解剖丸井尸体的结果:丸井吃的是德国菜,胃里的食物除啤酒外,一定还有土豆、洋白菜、腊肠之类."他问自己:"前两天我为什么要特地转遍北京城的德国餐馆呢?12月7日夜里11点钟,丸井跟一个金发女郎在天坛附近的德国餐馆-柏林-吃饭。我怎么忘了呢,我真糊涂!""那个金发女郎是谁呢?跟谁吃饭的呢?""喜欢吃德国菜的当然是德国人。没错儿,是德国人。那个金发女郎一定是德国人!"户田断定她就是希舒勃格,她是德国血统的美国人。没错,就是她7日晚上和丸井在"柏林"餐馆吃了土豆、洋白菜、腊肠等德国菜。"高松大尉不是说过希舒勃格在协和医大工作之前在山东吗?青岛是濒临山东半岛的胶州湾的一个港口城市,又有"德国城市"之称。希舒勃格就在青岛,而且在那里认识了丸井。

地下医生,怀孕——堕胎。这之间好象有些关系。

希舒勃格珠胎暗结,当然又不能把孩子生下来。于是,她去找丸井堕胎。这样,丸井掌握了她的隐私。不久之后,她到北京的协和医大工作,在那里负责保管"北京人"化石骨。在这种情况下,欲接近"北京人"的丸井就——

户田边喝着啤酒边这样设想。虽说没有任何证据,但户田几乎确信不疑。

"总算把丸井之死与-北京人-联系起来了如果去青岛,一定会找到什么证据。去青岛之前,须把希舒勃格的照片拿给-柏林餐馆-的女招待江小红看一看,以便证实那天与丸井一块去吃饭的就是她。"户田不想再耽搁时间了。他好不容易才看到了尽头,必须立即冲刺。

他下到一楼大厅,挂了电话。宪兵队的上杉下士正在值夜班。户田向他介绍了一下奉天之行的情况、与月心的对峙,与"十三妹"的接触以及喝青岛啤酒时得到的启示。

下士听说户田要去青岛,就让户田挂上电话等候。不一会儿,下士打来了电话,说:"正好有去济南的军用列车,让宪兵队的摩托车送你上车吧。到济南后,去找济南宪兵队,那里有个上等兵叫上田。他会给你准备去青岛的飞机票,我已经跟他联系过了。

去青岛后,你可以去找海军警备司令部的酒井中尉,他会给你提供方便的。还有一个情况,昨天又彻底搜查了一次丸井的住宅。

这家伙的里屋墙壁里,有一个隐蔽的保险柜,从中发现了大量麻醉药和鸦片。我想这个情况对你可能有用.""谢谢,上杉下士.""好好干吧,你调查的这条路子是对的,等着你的战果."户田挂上电话,急匆匆穿上撂在一边的衬衣。他决定从青岛回来之后再去找江小红。

户田在柜台付房费时,一辆跨斗摩托车已经停在大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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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万年的死角:“北京人”奇案追踪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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