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10月31日,星期日

天亮了,万圣节到来了。这是个明媚清新的早晨。各家各户放在门廊上和窗台上刻有鬼脸的南瓜都蒙上了一层薄霜。尼琪醒来时感觉身体已完全恢复正常了,节日的气氛也使她的情绪好了许多。安吉拉在这一周早些时候,就特地给可能来玩“不给吃就捣蛋”的孩子们准备了一些糖和水果。

安吉拉没心情去教堂。原先他们很想合上巴特莱特社区生活的节拍,现在已完全丧失了这种愿望。戴维提出,虽全家不去教堂,可还是应去铁马酒店吃早餐。安吉拉却不同意,她宁愿呆在家里。

早饭后,尼琪闹着要父母允许她出去玩“不给吃就捣蛋”的游戏。可安吉拉却不为所动。尼琪最近这次肺部发炎才刚刚痊愈,做母亲的还放心不下,没有让她跑到寒冷的户外去。最后安吉拉作了让步,叫戴维进城去买一个大南瓜,又让尼琪帮她在家布置,为到他们家门前来闹的孩子们准备东西。

安吉拉叫尼琪把一个盛色拉的大玻璃碗装满小块巧克力糖,然后把碗端到前厅,放在靠门的桌上。

安吉拉又让尼琪用彩色美术纸制作各种万圣节装饰品。在尼琪高高兴兴地做着这一切时,安吉拉给在剑桥的罗伯特-斯考利挂了一个电话。

“接到你的电话我很高兴,”罗伯特一听出是安吉拉的声音就愉快地说,“像我前次所答应的,我又弄到了很多经济方面的材料。”

“感谢你出了这么多的力,”安吉拉说,“不过我还有个请求。你能为我再搞到他们在军队服役的记录吗?”

“你这是在逼我,”罗伯特说,“你可能也想得到,查询军事方面的资料要困难得多。我想我可以得到些一般情况,可能否得到你所需要的材料就不敢保证了,除非彼得的同事可以查询五角大楼的数据库。可对这我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我能理解,”安吉拉说,“我事先已料到你会这么说。”

“咱们先不要放弃努力,”罗伯特说,“让我同彼得联系一下,看他怎么说。我过几分钟给你回个话。”

安吉拉挂上电话,转身去看尼琪干得怎样。尼琪已经剪了一个很大的橙红色月亮,这时正在剪一个骑着扫帚的女巫。安吉拉很为女儿感到高兴。她本人和戴维都不具备任何艺术才能。

戴维买回来一个特别大的南瓜,尼琪见了非常高兴。安吉拉帮着把报纸摊在厨房的桌上,戴维和尼琪立即全神贯注地把南瓜刻成一个人面灯的形状。安吉拉也在一旁帮忙,直到电话铃响了。是罗伯特打来的电话。

“告诉你个坏消息,”他说道,“格洛利亚得不到五角大楼的资料,但是我可以弄到些基本材料。我将这些和所有新查到的经济方面的内容一并用电传给你发来。你的电传号码是多少?”

“我们没有电传。”安吉拉回答说。她感到很不好意思,似乎她和戴维没跟上90年代似的。

“你的计算机有调制解调器吗?”罗伯特问道。

“我们没有计算机,只有一台给尼琪玩的游戏机。”安吉拉如实地说道,“不过我会想办法收到这些材料的。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范-斯莱克为什么只在海军服役了个月吗?”

停了一会儿。安吉拉听到罗伯特正在翻阅纸张的声音。

“找到了,”他最后说,“范-斯莱克有一份因健康原因而退伍的材料。”

“有具体说明吗?”安吉拉问。

“我看不会有,”罗伯特说,“不过这里有些有趣的材料。材料上说范-斯莱克曾就读于康涅狄格州新伦敦的潜艇学校,后转学到核动力学校。当时他是一名潜艇兵。”

“为什么说这一材料有趣呢?”安吉拉问。

“并非人人都有机会上潜水艇的,”罗伯特说,“材料上还说他曾被从关岛派到美国海军卡米哈米阿号潜水艇上干过。”

“克莱德-迪文什尔在海军又是做什么工作的呢?”安吉拉问。

又是一阵翻阅材料的声音。“他是一名海军士兵。”罗伯特说道。他接着又说:“我的天,这不是无独有偶吗?”

“什么?”安吉拉问。不能亲自看到这些材料使她感到很扫兴。

“迪文什尔同样也有因健康原因而退役的材料。”罗伯特说。“他曾因犯强奸罪而服过刑,不过我想他是因别的原因退役的。”

“我觉得这比范-斯莱克上潜艇学院有趣。”安吉拉说。

安吉拉再次感谢罗伯特所做的这一切,随后挂上了电话。安吉拉回到厨房。戴维和尼琪正在为南瓜灯那怪诞的面孔做最后的润色修整。安吉拉告诉戴维,罗伯特又为他们找到了一些所需材料。她还告诉他她刚才了解到的关于迪文什尔和范-斯莱克的材料。

“他们俩都是因健康原因而退役的。”戴维说。他很显然在考虑着别的事情。

“你看怎么样?”戴维一边问尼琪,一边和尼琪退后几步,欣赏着他们的杰作。

“我看这真棒!”尼琪说。“我可以在这里面点盏灯吗?”

“当然可以。”戴维说。

“戴维,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安吉拉问。

“我当然听见了。”戴维说。他把一支蜡烛递给尼琪。

“我希望咱们能找到他们被遣返退伍的具体原因。”安吉拉说。

“我敢打赌我想得出办法,”戴维说,“请退伍军人管理部门的人把这方面的情况从计算机资料库调出来就可以了。他们肯定把这些情况都记录在案的。”

“好主意!”安吉拉说,“你觉得我们可以请谁帮这个忙呢?”

“我有位当医生的朋友在波士顿退伍军人局里工作。”戴维说。

“你认为他愿意帮助我们吗?”安吉拉问。

“她是位女士。”戴维说。戴维见尼琪还没有把蜡烛立起来,就叫她把南瓜底部挖平一点,以便放稳蜡烛。

“你的这位医生朋友是何许人?”安吉拉问。

“她是一位眼科医生。”戴维说道,仍在看着尼琪设法把南瓜里面的蜡烛放稳。

“我问的不是她的职业,”安吉拉说,“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她是我中学的同学,”戴维说,“我们高三那年常约会。”

“她在波士顿地区有多久了?”安吉拉又问,“她叫什么名字?”夫妻之间有时在玩妒嫉的游戏。

“她的名字叫尼科尔-朗斯特劳姆,”戴维说,“她是去年底到波士顿的。”

“我以前没听见你提到过她。”安吉拉说,“你是怎么知道她到波士顿的?”

“我在医院时她打电话告诉我的。”戴维说。看到南瓜里的蜡烛终于立稳了,他表示祝贺地拍了拍尼琪。尼琪赶忙跑去取火柴。他转过身来听安吉拉在讲什么。

“那么她来波士顿以后你见过她没有?”安吉拉问。

“我们只在一起吃过一顿午餐,”戴维说,“就这些。因为她还抱有些不切实际的希望,我告诉她最好以后不要再见面了。我们作为朋友就这样分手了。”

“你讲的是实话?”安吉拉问。

“是实话。”戴维说。

“你认为现在突如其来地给她一个电话她会帮助我们吗?”安吉拉问。

“老实说,我心里也没数。”戴维说,“如果我们想利用她在退伍军人局工作这重关系,我就必须亲自去一趟。因为这涉及到要她违反保密规定的问题,电话上不好谈。再说,我当面给她讲这事的来龙去脉,也清楚些。”

“什么时候动身?”安吉拉问。

“今天,”戴维说,“我先给她去电话,看她是否在,然后再去。我还可以到麻省理工学院取回你跟罗伯特要的材料。你认为如何?”

安吉拉咬紧嘴唇思忖着。她为自己这么吃醋而感到吃惊。现在她知道戴维是怎么想的了。她摇摇头叹了口长气。“给她打电话吧。”她说。

安吉拉在收拾制作南瓜灯丢掉的瓜瓤和瓜肉,戴维一人去到起居室给尼科尔-朗斯特劳姆打电话。安吉拉虽然并不想听他们的谈话内容,可不由自主地还是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一些。戴维打电话的语气很高兴,使她感到很不自在。戴维几分钟后回到了厨房。

“一切都已谈妥,”戴维说,“她过两个小时就见我,联系很方便。她在医院,随时都可以找到她。”

“她是金发碧眼吗?”安吉拉问。

“嗯,是的。”戴维说。

“我猜就是。”安吉拉说。

尼琪点燃了南瓜里的蜡烛,戴维将南瓜灯拿到外面的门廊上。他让尼琪自己选择放南瓜地方。

“这盏灯看上去真棒。”尼琪把南瓜灯放好后说。

回到屋里,戴维叫安吉拉打电话告诉罗伯特-斯考利,他过一会要到他那里去。戴维上楼去准备时,安吉拉给罗伯特挂了电话。

“很有意思。”罗伯特听到安吉拉给他解释戴维此行的目的后说。

安吉拉不知该对此如何反应。她只是再次向他表示感谢,便挂上了电话。接着她又给卡尔霍恩打了电话,可他仍不在家。

戴维穿着蓝上衣灰下装走下楼来,显得英俊潇洒。

“你非得如此打扮不可吗?”安吉拉问。

“我这是去退伍军人医院,”戴维说,“总不好穿着牛仔裤和汗衫去。”

“我又给卡尔霍恩去了个电话,”安吉拉说,“可他还是不在家。我想他现在真是全身心地投入此案的侦破工作了,所以最近老是早出晚归的。”

“你给他留话了吗?”戴维说。

“没有。”安吉拉说。

“为什么不?”

“我讨厌答录机,”安吉拉说,“再说,他肯定知道我们想了解他的进展情况。”

“我觉得你还是该给他留个话。”戴维说。

“如果今晚还联系不上,那该怎么办呢?”安吉拉问,“去向警察局报告吗?”

“我也不知道,”戴维说,“我可不愿同罗伯逊谈任何问题。”

安吉拉望着戴维开车驶出院子后,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尼琪身上。她一心想让女儿度过一个愉快的万圣节。

被强烈的好奇心所驱使,戴维首先去见了罗伯特-斯考利。戴维本来还自鸣得意地希望看到对方是一位其貌不扬的书呆子,不料见面后却自叹弗如。原来对方是一个面色红润,有着一副运动员体格的健美男子。更令戴维妒嫉的是,他似乎是一个真正讨人喜欢的人。

两人握了握手。戴维看得出罗伯特也在打量自己。

“我要感谢你的帮助。”戴维说。

“这是朋友应该做的。”罗伯特说。他交给戴维又一箱子资料。

“我应该说明的是,这里有一些经济方面的新资料。”罗伯特说,“我发现沃纳-范-斯莱克去年一年开了数个银行账户。他显然是到阿尔伯尼和波士顿这两地办的存款手续。我昨天没注意到这一材料,因为当时主要关心的是信用卡和债务方面的问题。”

“奇怪!”戴维说,“数额大吗?”

“每个账户都不到一万美元,很可能为了逃避银行对于一万美元以上款项必须报告的这一制度。”

“对于一名社区医院维修部门的负责人员来说,这仍是笔不小的款子。”戴维说。

“在这年头,这可能意味着在经营一个小规模的吸毒圈子,”罗伯特说,“如果真是如此,他的钱不该存入银行,而应秘密地藏起来。这样才符合情理。”

“我从几个十几岁的病人那里听到,很容易在当地中学里弄到大麻。”戴维说。

“是这样,”罗伯特说,“因此你和安吉拉所做的这一切,最终将为美国成为无吸毒现象的国家作出贡献。”

戴维笑了,再次感谢罗伯特对他们的鼎力相助。

“下次你们俩来波士顿,提前给我打个招呼。”罗伯特说,“在剑桥有一家名叫安纳哥-毕斯特罗的大饭店。我在那儿招待你们。”

“好的!”戴维边说边挥手向罗伯特告别。戴维在去取车的路上,心里直嘀咕:他们三人如果在一起,他一定会觉得不痛快。

将一箱资料放进车子的货箱之后,戴维驱车驶过了查尔斯河,沿着芬威大街开去。他到退伍军人医院只用了20分钟时问。星期日下午三点钟左右,路上没有多少车辆。

戴维走进了医院,心想事隔多年,生活向他们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他同尼科尔-朗斯特劳姆从高二下学期起便经常约会,这种关系大约保持了有一年之久。但是她毕业后便去西海岸读大学了,然后进医科大学,做住院实习医生。他一度听朋友们说她已结婚了。可在去年她打来电话之时,才得知她又离婚了。

戴维让人去叫尼科尔,他在门厅里等她。一会儿,她走了出来,两人互相问候,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戴维很快就知道她的生活里又有了另外一个男子。戴维为她感到高兴,他的态度也开始变得随便了一些。

为了不让外人知道,尼科尔带戴维走进医生休息室。两人坐定之后,戴维便告诉了尼科尔他同安吉拉在巴特莱特所经历的这场灾难。他接着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你觉得怎样?”戴维问,“你介不介意帮助查一下你们的资料?”

“此事只有你我知道?”尼科尔问。

“以我的名誉和人格作保证,”戴维说,“当然安吉拉是唯一的例外。”

“我也是这么想。”尼科尔说。她考虑权衡了几分钟后,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好的,”她说,“如果有人在谋害病人,那么我认为我们的做法就是正当的,至少这次是对的。”

戴维将一个只有几个人的名单交给了尼科尔:迪文什尔,范-斯莱克,福布斯,沃尔奥夫和莫里斯。

“我还以为你只对两个人感兴趣。”尼科尔说。

“我们知道这五个人都在军队里服过役,”戴维说,“而且这五个人都有纹身。我们最好查得详细些。”

尼科尔利用社会保险编号和出生日期查出了每个人在军队的身份编号,然后调出他们的档案。立刻便出现了令人吃惊的材料:福布斯和沃尔奥夫两人也是因健康原因退役的。只有莫里斯一人属于正常退役。

福布斯和沃尔奥夫的退役诊断书都写得非常简单,福布斯是因为长期背部疾病,沃尔奥夫则是由于患有慢性前列腺炎。

范-斯莱克和迪文什尔的诊断则不那么空泛。范-斯莱克的最为复杂。尼科尔必须在荧光屏上一页一页地仔细阅读。范-斯莱克退役是因为诊断患有精神病,“遇到思想压力便会产生癫狂和强烈的幻想等心理障碍”。

“仁慈的上帝,”戴维说,“我不敢说我读得懂这些材料。你懂吗?”

“我是搞眼科的,”尼科尔说,“可我认为该诊断的意思是说这家伙是个精神分裂症患者,并伴有多种疯狂症。”

戴维看了看尼科尔,惊奇地扬起了眉毛。“你在这方面好像比我知道得还多,”他说,“佩服!”

“我一度对精神病这一科感兴趣。”尼科尔说,“看起来我得远远地离开范-斯莱克这个家伙。瞧这里,尽管他有这些精神方面的疾病,他却受了这么多年的学校教育,竟然还进过核动力学校。听说那所学校的管理是十分严格的。”

尼科尔继续看着荧光屏上的材料。

“等一等。”戴维靠在尼科尔的肩上说。他指着一段叙述范-斯莱克在潜水艇上值班时因精神病突然发作而肇事的文字记录。当时,他已担任轮机部核动力机械师助手的工作。

戴维大声读道:“在潜艇上值班的前半段时间,病人的癫狂症已显现出来,且有增无减。他的表现是心情亢奋,由此而导致判断错误,敌视他人,好与人斗,最后产生一系列的幻觉,认为自己受到全艇人员的讥笑,身体也受到计算机和核辐射的严重影响。其幻想狂最终达到殴打艇长的极点。病人最后不得不被禁闭。”

“哎呀!”尼科尔惊叫道,“我希望不要在门诊见到他!”

“他平时并不像档案上所说的那样严重,”戴维说,“我还跟他谈过几次话呢。他虽然不善于交际,待人也不友好,但他还是在工作。”

“我说他是颗定时炸弹!”尼科尔说。

“在核潜艇上服役,猜疑遭到核辐射算不上过于癫狂。”戴维说,“假若我在核潜艇上工作,知道离核反应堆如此之近,我也会发疯的。”

“这里还有记载。”尼科尔说。她大声读道:“范-斯莱克的孤僻性格由来已久。其父生性好斗,嗜酒成癖;其母胆小怕事,随和温顺,娘家姓特雷纳。”

“我对他这方面的情况有所风闻,”戴维说,“这家伙的舅舅哈罗德-特雷纳是巴特莱特医院托管委员会主席。”

“此处另有一段有趣的材料。”尼科尔说。她又开始大声读了起来:“该名病人对于一些有权势的人物表现出明显的崇拜倾向,但也会因日常发生的或有时纯属他主观臆造的琐事而反目成仇。他的这种行为模式在应征前和在海军服役期间均有所表现。”尼科尔抬头看了看戴维。“我可绝对不做他的上司。”

他们又往下查看迪文什尔的材料。迪文什尔的材料较为少些,可是在戴维看来,也同样有意思,而且显得更为重要。克莱德-迪文什尔在圣地亚哥曾数次因染上性病而接受治疗。他还患过B型肝炎。最后他被查出染有艾滋病病毒。

“这一材料或许十分重要,”戴维说着,轻轻拍着计算机的屏幕,指着艾滋病毒一处说,“克莱德-迪文什尔本人患有不治之症这一点可能是查清此案的关键所在。”

“但愿我对你们能有所帮助。”尼科尔说。

“我可以得到这些记录的复印件吗?”戴维说。

“那可得花些时间,”尼科尔说,“病史档案室星期天是关闭的。我必须去取钥匙才能使用打印机。”

“我可以等你,”戴维说,“不过我得先打个电话。”

尼琪在一阵伤心流泪和抱怨之后,终于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去周围邻居家玩那种“不给吃就捣蛋”的游戏对她并无益处。早晨晴朗的天空这时已变得浓云密布,是一番要下雨的景象。但是尼琪仍然穿着那身吓人的装束,不时跑到家门口去吓唬几个前来寻开心的孩子,从中得到不少的乐趣。

安吉拉虽然不喜欢尼琪的扮相,但也没有吭声。她不忍心破坏尼琪的兴致。

她趁尼琪守候在门旁准备恐吓更多前来戏谑的孩子时,又给卡尔霍恩挂了电话。可卡尔霍恩仍然不在家。那天下午早些时候,她给卡尔霍恩打电话时,曾接戴维的意思给他留了言,但他至今都没有回话。安吉拉顿觉不安起来。她抬头往窗外看去,天色越来越暗,又不禁为戴维到现在还未回来而担心。尽管戴维在几个小时前来过电话,说他回来的时间要比预计的晚一些,可她认为戴维此时也应到家了。

半小时后,尼琪自动提出不玩了。天开始黑了下来,对于万圣节寻开心的孩子来说,这时也很晚了,不见有再来闹腾的了。

安吉拉正打算做晚饭,门铃突然响了。因为尼琪已走到楼上准备洗澡,安吉拉便前去开门。她走过前厅的桌子时,顺手拿起了盛有巧克力的玻璃碗。她从旁边的窗子看到了一个戴着蛇头面具的男人。

安吉拉将门锁打开,拉开了房门,刚说了句对方的假面具可真是够大的这类话,突然发现这个男子的身边并没有孩子。

安吉拉对此还未作出反应,对方就一步冲了进来,迅速用左臂搂住安吉拉的颈子,接着抱住她的头部。他用带手套的右手捂着她的嘴巴,使她喊叫不出声来。安吉拉手里端的巧克力碗跌落在门厅的大理石地面上,摔成一地的碎片。

安吉拉企图从这人的手中逃脱,但只是徒劳地挣扎着。这人的力气很大,手臂像一把老虎钳似的紧紧将她抱住。她虽然拼命叫喊,却因嘴被蒙住,只能发出低沉闷塞的声音。

“闭嘴!否则我把你杀了!”这人压低嗓门,用一种沙哑的声音说。他猛烈地摇撼她的头部,安吉拉顿时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头上一直穿过脊背。她停止了挣扎。

这人环视了门厅四周,接着又挣大眼睛顺走廊朝厨房望去。

“你的丈夫在哪里?”他厉声问道。

安吉拉讲不出话来。她开始觉得头晕目眩,好像立刻就要昏倒过去。

“我现在放开你,”这人吼道,“你如果胆敢叫出声来,我就毙了你!懂吗?”他又剧烈地摇了摇安吉拉的头,疼得她流出了眼泪。

这人随即松开了安吉拉。安吉拉向后倒退了一步,赶忙将身体站稳。她的心跳得厉害。她知道尼琪在楼上的浴室里。拉斯蒂不巧被关进了外边的仓库,因为前来取闹的孩子都讨厌它。

安吉拉注意地看了一下袭击她的这个人。他戴着一顶奇形怪状的蛇头假面具。从假面具安着锯齿状牙齿的嘴里耷拉出一根分叉的红色长芯子。安吉拉这时开始考虑,该怎么办?如何对付这个歹徒?她看见他的右手握着一支手枪。

“我丈夫不在家。”安吉拉终于说出话来,由于刚才脖子被卡得太紧,声音已变得嘶哑。

“你生病的孩子呢?”这人又厉声喝问。

“她和朋友们出去凑热闹了。”安吉拉说。

“你丈夫什么时候回来?”那人又问。

安吉拉犹豫了片刻,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这人猛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拽,拇指掐进她的肉里。“我在问你问题。”他大声吼叫道。

“很快。”安吉拉好容易答了出来。

“很好,”这人说,“我们可以等他。咱们现在到房子各处看一看,看你是否在欺骗我。”

“我不会撒谎的。”安吉拉一边说,一边同时感觉到自已被推着走进了家庭娱乐室。

尼琪不在浴室里,她已经在外面呆了好一会。一听到门铃声,她便匆忙穿上衣服,戴起面具,她希望在来玩的孩子们离开之前赶下楼去,看看他们的装束,同时也想用自己的假面具吓唬一下他们。她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玻璃碗摔碎的声音。她赶忙止住脚步,在楼梯上眼睁睁地看着她母亲在那个戴着蛇头面具的男人手臂里挣扎的情景。

尼琪克服了暂时的惊恐,沿着走廊跑进了那间大卧室去打电话。但是听不见任何拨号音。电话线路已被切断了。她又跑过走廊,偷偷地从楼梯边沿望过去,刚好看到她母亲和那人一起走进了娱乐室。

尼琪又走到楼梯口往下看。家里的那支猎枪靠放在一楼楼梯端柱的背后。

尼琪看见她母亲和那个戴着蛇头面具的人从娱乐室走了出来,便赶忙躲到了一边。尼琪听得到他们走动时脚踏玻璃碗碎片的声响。随后脚步声停了下来。她听见他们压低嗓门说话的声音。

尼琪又壮起胆子往楼梯下面看,她看到她母亲同那人刚从起居室出来不久,又消失在通往厨房的走廊里。

尼琪蹑手蹑脚地慢慢向前移动,又看到了楼下的那支猎枪。她开始走下楼梯,可不管她走得多慢,每迈动一步,都会由于她那虽轻但也有70镑的体重而发出的吱嘎声。

尼琪刚走下一半楼梯,就听到安吉拉和那人从走廊里走了回来。尼琪丧魂落魄地转身奔到楼上。她飞快地跑了半截走廊就止住了脚步,心想还是回到楼梯口,等安全一些再去一楼的门厅。就在这时,她母亲和那人却开始往楼上走来,这使她惊恐万分。

尼琪立即跑过走廊,冲进父母的卧室,钻到一个大壁柜里。这壁柜后面另有一扇门,出门是一段不长的走廊,与外面的车库相接。走廊的两侧是几间贮藏室,走廊的尽头有一个螺旋楼梯,通往楼下存放杂物的房问。

尼琪迅疾沿着这个楼梯跑下楼去,接着穿过了厨房,顺着一楼走廊来到了门厅。她一把抓起那支靠在楼梯端柱上的猎枪,首先,像她母亲教的那样,检查弹盒里是否装上了子弹。她看清已上有子弹之后,便将保险栓打开。

此时,尼琪的心情由兴奋不已而迅速变得茫然起来。尽管手里拿着猎枪,可是她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母亲曾告诉过她猎枪打出去的弹药是伞形散开的,不用特别瞄准,就可以击中几乎任何的目标。现在的问题是她母亲的安全。她怕误伤了她。

尼琪几乎没有时间细加考虑自己所面临的难题。差不多与此同时,她听到那个歹徒将她母亲押着从楼上走廊走下通门厅的楼梯。尼琪急忙向厨房退去。她不知道是该躲藏起来,还是该跑到周围邻居家。

尼琪还没来得及考虑好,她母亲便已踉踉跄跄走下了最后几级楼梯,来到了门厅。显然她是被推下来的。在她身后是那个戴蛇头面具的歹徒。那个歹徒当着尼琪的面又凶狠地一推,将她母亲从门厅推进了起居室里。歹徒的右手握着手枪。

歹徒迈步要跟上她母亲,此时大约离尼琪有20英尺的距离。尼琪把猎枪端在腰部,左手抓住枪筒,右手握着枪托,手指扣住了扳机。

歹徒走动时转了一下身,看到了尼琪。他先是一怔,然后把枪瞄向了她。尼琪紧闭双眼,扣动了扳机。

狭窄的门厅里猎枪的射击声响得令人恐惧。猎枪产生的后座力将尼琪推倒在地上。不过尼琪始终牢牢地握住手里的枪。她刚挣扎着坐了起来,又拼命扣动了扳机。她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以至于听不见子弹上膛发出的机械运作咋哒声和空子弹壳跳出落地的声音。

安吉拉突然从子弹爆炸的烟幕里出现了,她是从厨房方向走过来的。她一听到射击声,就从起居室跑进厨房,迂回来到走廊里。她把猎枪从尼琪手里接了过来。尼琪为能放弃这支枪而感到十分高兴。

从娱乐室的方向她们听到一扇门被猛烈撞开的声音,然后是一片寂静。

“你伤到了吗?”安吉拉小声问尼琪。

“我想没有。”尼琪说。

安吉拉将尼琪扶了起来,对尼琪做了个跟她走的手势。她们悄悄地走进了门厅,又小心翼翼地穿过拱道进入了起居室。她们看到了尼琪放的那一枪所造成的破坏情况。有些枪弹射进了拱门的一侧,其余的将起居室凸肚窗的四块玻璃打得粉碎。也就是这扇凸肚窗前些日子被人用砖头打破过。

她们随后转到楼梯下面,尽量避免踩着破碎的玻璃。她们走进通往娱乐室的拱道时,突然感到一股冷风吹来。安吉拉把枪瞄向前方。安吉拉和尼琪一起缓慢地向前挪动着,同时发现了冷风的来处,原来是通阳台的一扇对开玻璃门已被人打开,在晚风中来回轻轻地摆动着。

尼琪紧紧抓住她母亲裤子上的皮带扣,两人向敞开的玻璃门走去。她们静静地站在门前有几分钟的时间,凝视着庭院周围那排黑森森的树木,听着四处的动静。唯一能听到的是远处的狗吠声和拴在仓库里的拉斯蒂不甘示弱的叫声。没有见到任何人的踪影。

安吉拉关上玻璃门,并把门锁好,手里仍然握着枪。她弯下身来,紧紧地拥抱着尼琪。

“你是英雄!”她说,“我要告诉你父亲。”

“当时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尼琪说,“我不是故意打碎玻璃的。”

“窗子不要紧!”安吉拉说,“你干得太好了!”安吉拉走去打电话。她惊讶地发现电话没有声音。

“你们卧室的那部电话也不通了。”尼琪说。

安吉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歹徒事前先将电话线剪断了。假若不是有尼琪,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我们必须弄清这人还在不在这儿,”安吉拉说,“来,咱们把整个房子搜一遍。”

她们一起通过餐厅,走进厨房,检查了放脏旧衣物的房间和两个小贮藏室。随后她们又走回厨房,穿过中心走廊,回到门厅。

安吉拉正在考虑是否去楼上查看,门铃又响了起来,安吉拉和尼琪都吓了一跳。

安吉拉和尼琪从房门两侧的窗户里望出去,看到了一群扮成妖巫和鬼怪的孩子们站在门廊上。

戴维将车子驶入了车道。他惊奇地发现家里所有的灯都是亮着的,接着看到一群十几岁的孩子跳下门廊跑过草坪,消失在周围的树荫里。

戴维将车停住。他看到房子的前门上扔了不少生鸡蛋,窗子被涂上了肥皂,万圣节的南瓜灯也给砸烂了。他本打算去追那群孩子,可转念一想,在黑夜里捉到他们的可能性太小。“混帐东西!”他大声叫道。接着他又看到起居室凸肚窗的玻璃被打碎了。

“哎呀,”戴维喊道,“这也太过分了。”他走下汽车来到门前,看到的是一片狼藉:房子的正门和墙上被扔满了番茄和鸡蛋。

当戴维看到门厅的地板上到处是玻璃碎片和糖果时,才真正焦虑起来。他突然担心家里出了事,大声叫喊着尼琪和安吉拉的名字。

几乎与此同时,安吉拉和尼琪双双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安吉拉手里仍然握着猎枪,尼琪开始哭了起来,飞快地跑下楼去,一头扑进他的怀里。

“他手里拿着枪。”尼琪抽泣着告诉戴维。

“谁拿着枪?”戴维更为惊讶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安吉拉走下楼梯,坐了下来。

“我们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安吉拉说。

“他是谁?”戴维问。

“我不知道,”安吉拉说,“他头戴一个万圣节蛇头假面具,手里拿着枪。”

“我的天!”戴维说,“我真不该让你们单独待在家里,对不起。”

“这也不是你的过错,”安吉拉说,“可你比电话上讲的时间回来得晚多了。”

“复印那几个人的病情档案比原来想象的多花了一些时问。”戴维解释说,“我在回家的路上几次给你们打电话,可电话一直占线。我后来问接线人员,才告诉我是电话线路出了问题。”

“我认为电话线是被人有意剪断的,”安吉拉说,“可能就是被那个不速之客。”

“报警了吗?”戴维问。

“电话不通我们怎样报警呢?”安吉拉不高兴地反问道。

“对不起,”戴维说,“我没考虑到这一点。”

“那人逃走后我们一直躲在楼上,”安吉拉说,“生怕他再回来。”

“拉斯蒂在哪儿?”戴维问。

“因为它对那些来门前闹腾的孩子狂叫不止,所以我白天早些时候就把它拴在仓库里了。”

“我到汽车里去取移动电话,把拉斯蒂也顺便牵回来。”戴维说道,随后又紧紧地拥抱了一下尼琪。

他刚走到户外,就又看见那群十几岁的孩子往四处散去。

“你们最好都给我滚开!”戴维冲着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的孩子喊道。

安吉拉和尼琪还在厨房里等他,只见他一手拿着移动电话,一手牵着拉斯蒂回来了。

“外边有一群很凶的孩子,”戴维说,“他们把门廊弄得肮脏不堪。”

“我想这是因为我们给他们吃了闭门羹的缘故,”安吉拉说。“所有这些来玩的孩子都是空手而归,我们没有招待他们,就只有让他们捣蛋的份儿了。不过实事求是地说,这同我们今晚所遭受的一切相比,简直算不了什么。”

“不能说算不了什么,他们还打破了凸肚窗的好几块玻璃。”戴维说。

“是尼琪打碎的玻璃。”安吉拉说道。她伸手搂住了尼琪。“她是咱们家的英雄。”然后安吉拉将家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戴维。

戴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家里竟会经历了这样一场劫难。当他想到可能出现的那些情况……他不敢继续想下去。这时户外又一轮生鸡蛋扔到了前门上,戴维变得怒不可遏。他跑到门厅,大开房门,想捉拿几个恶作剧的孩子。安吉拉拦住了他。尼琪同时将拉斯蒂抱住。

“他们无关紧要。”安吉拉说,眼里涌出了泪水。

看到妻子的精神要崩溃了,戴维便关上了房门。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当务之急是什么。他尽量安慰着安吉拉,他也知道追赶那群孩子无济于事,只不过想借此发泄一通,以平息自己的负疚感。

他同时把尼琪拉到跟前,让她和安吉拉都坐在娱乐室的长沙发上。安吉拉情绪刚安定下来,戴维就用移动电话报告了警察局。他们在等候警察到来时,戴维痛骂自己不该离开安吉拉和尼琪二人。

“这是我的过错,”安吉拉说,“我本该想到会遇到危险。”安吉拉接着说起当初有人企图奸污她,实际上是想谋害她的性命。她说她将这一想法告诉过卡尔霍恩,卡尔霍恩认为很有道理。

“你为何当初不告诉我呢?”戴维问。

“我是该告诉你的,”安吉拉坦白地说,“对不起。”

“这件事情至少教给我们彼此之间不应该隐瞒任何秘密。”戴维说,“卡尔霍恩怎么样?跟他联系上了吗?”

“还没有。”安吉拉说,“我按你说的给他留了话,可至今没有任何反应。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戴维说道,站起身来。“我们现在看看那扇凸肚窗。”

警察局毫不着急。他们过了将近三刻钟才姗姗而来。令戴维和安吉拉极为不快的是,罗伯逊竟穿着全套警察礼服。安吉拉真想问一句这是不是他万圣节的装束。陪同他一起前来的是他的助手卡尔-霍布逊。

罗伯逊走进前门时看了一眼门廊上污秽不堪的情景,同时也注意到了那扇被打破了的窗子。他手里拿着一个夹纸板。

“你们家遇到了点小麻烦?”他问。

“不是小麻烦,”安吉拉说,“是大麻烦。”她接着把从那个歹徒闯入她家到戴维回来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讲述了一遍。

罗伯逊明显地表现出他对安吉拉所讲的不感兴趣。安吉拉在叙述她们所遭遇的这一切时,他显出很不耐烦的样子,眼珠骨碌碌直转,以此向他的助手示意。

“那么你肯定对方拿的是真枪吗?”罗伯逊问。

“当然是真枪!”安吉拉生气的回答。

“说不定是玩具枪,是装扮的一部分。你敢肯定这家伙不是万圣节来闹着玩的吗?”罗伯逊对霍布逊挤了一下眼睛。

“等一下!”戴维插嘴说,“我不喜欢这种讲话方式。我从你的谈话中明显感到你对此事很不严肃。这人当时带着枪,对我的妻子施行了暴力。见他妈的鬼,凸肚窗玻璃都给打碎了。”

“你不要同我吵,”罗伯逊说,“你的这位好太太已经承认了是你的宝贝女儿打碎的窗户,而并不是你们所说的不速之客。让我告诉你另外一点:有明文规定,在镇上除了垃圾处理堆附近的打靶场,一律不得鸣放猎枪。”

“你给我出去!”戴维说。

“我很愿意。”罗伯逊说。他示意要霍布逊先走。罗伯逊走到门口又止住了脚步。“让我再奉劝一句。你们这家人在这个城镇不受欢迎,如果你们枪击前来要糖果的无辜孩子,你们将会遇到更大的麻烦。倘若你们真的打伤了孩子,只有上帝可以保佑你们了。”

戴维冲到门口,等罗伯逊这个白痴刚走出去,便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这个狗杂种!”戴维怒气冲冲地骂道,“现在咱们不再对当地的警察抱任何幻想了。我们不能指望他们给予任何帮助。”

安吉拉双手抱胸,尽量忍住了眼泪。“怎么会这样糟糕?”她摇了摇头说。戴维走过去安慰她,同时也叫尼琪镇静下来,因为尼琪被他同警察头子的相互争吵吓坏了。

“你说我们今夜还住在这里吗?”安吉拉问。

“这样晚了,我们还能去哪里呢?”戴维说,“我认为我们应该住在这里。可以肯定现在不会再有人来了。”

“我想你是对的,”安吉拉叹了口气说,“我现在感觉头脑有些不清醒,我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烦躁过。”

“你们饿了吗?”戴维问。

安吉拉耸了耸肩,“不太饿,”她说,“不过在出事之前,我就开始做晚饭了。”

“-,我可是饿了,”戴维说,“我连午饭都还没吃哩。”

“那好,”安吉拉说,“尼琪和我一块弄吃的。”

戴维给电话公司挂了电话,通知他们家里的电话出了故障。电话公司听到他是一名医生,便答应尽快派修理工来。戴维然后走到外面的仓库里,找到了一些户外使用的灯具,他将这些灯全部点燃,把整个院子照得通亮。

他们全家正在吃晚饭时,电话修理工来了。他很快就找到问题出在户外,电话线是在墙外被人割断了。

“我讨厌万圣节。”修理工进屋告诉他们电话线已修好之后感慨地说。戴维感谢他不辞劳苦,星期天晚上还来帮忙。

警察的来访虽然令人恼怒,但也有正面的效果。警察离开之后,那些叫人讨厌的孩子便不再前来骚扰了,显然是因为看到了警车,一个个都被吓跑了。还不到9点,威尔逊夫妇就来到尼琪的卧室,为她进行呼吸疏导治疗。

尼琪入睡后,戴维和安吉拉走到娱乐室里,将他从波士顿取回的资料仔细查阅了一遍。为了安全起见,戴维哄着拉斯蒂离开它往常睡觉的尼琪的卧室,和他们一起呆在娱乐室里。戴维利用这狗锐敏的听觉以防万一。他同时也把猎枪放在身边。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在戴维打开装有病情记录的大信袋时,安吉拉说,“我想今晚来的这人就是秘密进行安乐死和谋杀霍奇斯的同一凶手。我对此十分肯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一切。”

“我同意你的判断,”戴维说,“我认为最大的可能是克莱德-迪文什尔。读一读这个。”

戴维将迪文什尔的病情记录交给了安吉拉。安吉拉很快地浏览了一遍。“我的天!”她快看完材料时不由地叫了起来,“他的艾滋病检查呈阳性。”

戴维点了点头。“这就意味着他本人患有不治之症。我认为他是重要嫌疑犯,特别是把他带有艾滋病毒这一点和他在杰克-凯沃尔基恩房前被捕等事实联系在一起考虑时,我更认为是这样。他显然对安乐死怀有很浓厚的兴趣,不是吗?他的这种兴趣很可能发展成为施行安乐死的行动。他是一名专业护士,具有这方面的医学知识,再说他又在这家医院工作,具备便利的条件。如果这些理由还不充分,他的强奸罪史可以说明问题。他可能就是那个戴滑雪面罩的蒙面强奸犯。”

安吉拉点了点头,可是她并不完全同意。“你这番结论的唯一缺点是完全靠推理。”她说道,接着又问:“你知道克莱德-迪文什尔长什么样吗?”

“不知道。”戴维说。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根据他的身高或声音将他辨认出来,”安吉拉说,“我有些怀疑,没有绝对的把握。”

“那好吧,咱们继续往下看,”戴维说,“下一个最大的嫌疑犯就是沃纳-范-斯莱克了。瞧瞧他的档案。”戴维将范-斯莱克的材料送给了安吉拉。这份材料比迪文什尔的厚得多。

“哎呀!”安吉拉看完材料后说,“了解一个人可真难啊!”

“你认为他是嫌疑犯吗?”戴维问。

“这是一份很有趣的精神病史材料,”安吉拉说,“但我认为他不是嫌疑犯。患神经分裂症伴有癫狂和偏执狂等病症,并不等于就是反社会的精神病患者。”

“可是对于安乐死抱有错误观念的人也并不一定就是反社会的。”戴维说。

“你说得对,”安吉拉说,“但同样也不能因为某人患有精神病就说他是罪犯。假若范-斯莱克曾有大量的犯罪事实或暴力行为的记录,那情况就不一样了。既然他以往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我认为还不能说他有多大的嫌疑。再说,他虽然可能知道一些核潜艇的知识,但是他并不具备完整的医学知识。假若他没有受过有关人体健康的专业培训,他怎么会使用一种连你都发现不了的技术去杀害那么多病人?”

“我同意你的分析,”戴维说,“可你再看一看我今天从波士顿带回的这份材料。”

戴维将范-斯莱克在阿尔伯尼和波士顿两处存款帐户的材料交给了安吉拉。

“他究竟从哪里弄到这些钱的?”安吉拉问,“你认为这同我们要调查的问题有关吗?”

戴维耸了耸肩膀。“这个问题提得很好,”他说,“罗伯特可不这么想。他认为范-斯莱克是在做贩毒生意。我们都知道镇上有人吸大麻,所以说这也是有可能的。”

安吉拉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贩毒,问题就更严重了。”戴维说。

“为什么?”安吉拉问。

“咱们假设范-斯莱克是杀害病人的凶手,”戴维说,“如果他不是贩卖毒品,他有可能因每害死一个病人而得到一份报酬。”

“这真是一个怪诞的想法,”安吉拉说,“假若果真如此,我们将又回到问题的起点。我们还是不知道谁是罪魁祸首。谁会收买他?为什么要收买他?”

“我仍然认为此事是某个被引入歧途的‘仁慈天使-所为,”戴维说,“所有的受害者都身患不治之症。”

“我认为我们都太主观了,”安吉拉说,“我们已经获得很多材料,并且一直将这些材料放到同一个理论框架里。其实这里的大部分材料和我们所要调查的并没有多大关系。”

“或许你说得对,”戴维说道,“不过当时我有这么个想法,如果我们可以断定范-斯莱克是杀人罪犯,那么他精神方面的疾病就有助于我们说明这一切。”

“你是什么意思?”安吉拉问。

“范-斯莱克曾在潜水艇巡逻期间因思想压力而突发过精神病。我对此并不感觉意外。我在那种情况下也会发作的。问题在于,他发病后便产生一系列的幻想症,而且殴打了他往常尊敬的上级领导。他的档案中记载了他以前也出现过类似的问题。假若是我们站在他面前,我相信他的紧张感会完全消失。然后我们可以将他的幻想狂诱发到收买他的人身上。我们只需说,一旦出现问题,这位加引号的‘上级领导人-打算让范-斯莱克承担全部罪责,因为是我们同他这样讲,他会认为问题已经败露。”

安吉拉用惊异的目光看了戴维一眼。“你有时真让我吃惊!”她说道,“特别是你自认为非常理智的时候。你的这番话是我迄今为止所听到的最荒诞古怪的奇谈怪论。范-斯莱克的档案记载他有攻击他人的癫狂症,而你却认为你可以安全地诱发他的精神分裂幻想症。这也太荒唐了。他会突然行凶攻击任何人,特别是你将首当其冲。”

“这只不过是个想法。”戴维辩解道。

“好了,我可不像你那样想入非非,”安吉拉说,“你也太主观臆断了。”

“好吧,”戴维安抚她说,“下一名是彼得-沃尔奥夫。显然他受过医学培训。他曾因涉及做流产手术而被捕过,这一点可以说明他对医学道德问题怀有强烈的不满情绪。但是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其他可疑之处。”

“乔-福布斯呢?”安吉拉问。

“他唯一可疑之处是他不能料理自己的经济问题。”戴维说。

“最后那个人怎么样?我是说克劳德特-莫里斯。”

“他很清白,”戴维说,“我唯一想了解的是他的纹身刺在何处。”

“我困极了。”安吉拉说。她把手里的资料扔到了咖啡桌上。“或许今晚好好睡一觉,到明天自会得出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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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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