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凯棋早已不清楚现在是在哪里了,只知道是在安第斯山脉上空,杰克悠闲地驾驶着小飞机。他们将飞机和机长留在利马,也在利马见到了艾玛姑妈,

她穿着很昂贵而严肃的套装,见到凯淇时,只是很冷淡地在凯棋脸颊上吻了一下。艾玛坐在后座,而凯淇坐在杰克身旁,她能感到艾玛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眼光正盯着她;艾玛同意杰克从加拿大接凯淇回秘鲁,实在很不容易,而往后的日子里,艾玛只会谴责她,绝不会站在她这边的。

好在凯淇只顾着欣赏安第斯山脉的美景,暂时忘了艾玛的存在。她小时候曾和父亲坐汽车和火车穿越安第斯山,但她从未像这样坐在小飞机里,顺着那陡峭的山坡盘旋,直上云霄,远眺那片白雪皑皑的山顶,真是美极了。

飞机上有氧气装备,在他们从利马起飞前,杰克解释过如何使用,在凯淇身后的艾玛用极不赞成的西班牙语说,去农场绝不需要用到氧气设备。凯淇心想,她绝不可要求使用氧气设备,否则在艾玛眼中又是个大缺点了。

“那条河叫什么名字?”凯淇问道,她得提高嗓门才压得过发动机声,在他们下面是条细细的小河,境蜒着分割开两座山脉,杰克转过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丽奥卡河。”杰克指着另一座山脉,然后他们

往下飞,飞翔在一个山谷里,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些河流全都汇入亚玛逊河,流入大西洋。

他们飞越过一座座的山脉,当她看见耸立眼前的山脉时,不禁屏住呼吸,那座山被众山环绕,是历史上著名废墟的所在地。

“马楚必楚废墟。”她喃喃道。山脉绵延至遥远的那一端,白云精露飘在山顶。飞机降低高度,飞机仍平稳地飞着,凯淇可隐约看到下面人们的身影,他们都是游客,在她的印象里,这废墟曾经很宁静,只有她和她父亲、杰克3个人在。

她伸出手握住杰克的手臂,“谢谢你。”她轻柔地说,声音低得他几乎听不见。他的手放在她的手上,而她则被他眼睛周围的笑纹给吸引住,或许那是因长期的烈日暴晒造成的,她又注意到他嘴角两边的纹路及眉间的皱纹,它们在14年前并不存在。

他握紧她的手:“你还好吗?琳娜。”

“是的,我——在回想过去的事。”她突然转过头去。

“你在想念你的父亲?”

“是的。”但他们越过废墟时,她心里想的却是杰克站在大岩石上的样子。

“印加文化称它为印地华塔那,阳光下的大柱子的意思。”他手指着那根奇怪的耸立在中央的大石块,凯淇一看到大石块,立刻觉得自己被拉回过去的时光里,杰克在这时转过头来,黑眼珠里充满对过去的愤怒,“我的祖先——皮察罗和他的征服者从未发现这个地方,我们拆掉了许多像这样的文化象征,有人曾说,由于文化象征的被摧毁,太阳神和印加王国才从此没落的。”

14年前,他就是在马楚必楚废墟中,向她诉说这个古老的故事的。她感到心痛,想伸出手抚摸他,将他的痛苦一并带走。但一个未婚的拉丁女人,绝不会伸手去摸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凯淇当时15岁,在他族人的眼中已是个女人了,她这样一个美国女人,当时要是抚摸了杰克,他一定很惊讶。

“看那边!”杰克指着呈现在眼前的山谷,她认出那是俄彼克山谷,即使是从高处看,她都能认出那是柯家的农场。

跑道介于两片大草原之间,杰克盘旋着准备降落,凯淇看着两边绿油油的山脉,草原上有一群穿着传统鲜艳服装的妇女。一部卡车停在跑道旁边,有个男人站在卡车旁,飞机停了下来,那男人立即将卡车开近,那是部极新颖的卡车,那人随即下车和杰克打招呼。一位老人从车后走了出来,他那一头黑发已经转白,他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走下飞机,然后缓缓地走向前。

柯多明先生——杰克的父亲,他握着他儿子的手,然后转身看着凯淇她们,他先和他妹妹打招呼,用传统的方式亲吻着她的脸颊,然后转向凯淇。杰克站在几尺之外,远远地看着他们,凯淇因紧张而颤抖,她一直克制住想转向杰克求救的冲动,就像从前柯多明想送走她时一样。

“凯淇。”柯多明先生用着他那带有西班牙腔调的英文说。

“好久不见,”她强摆出一副笑脸,“近来可好?”

他点点头,然后弯着腰,亲吻着她的脸颊,他在她两边的脸颊上亲吻3次,然后转身。凯淇捕捉到文玛的眼神,惊讶地发现她眼里充满愤怒,而杰克也是愤怒极了。

柯多明先生点着头说:“欢迎你,凯淇,真是太久没有看到你了。”

“谢谢!”虽然先前已行过见面礼了,但他们之间仍存有紧张,柯多明先生转身对艾玛说:“你们两个一定累了,先安静地休息一天吧!那是恢复高山症最好的方式。”

凯淇听到他的话,不由得笑了笑,好象只有女人才会累似的,杰克就不累吗?“是的。”艾玛在她身后回答:“凯淇应该整天待在她的房间里,才能适应这高度。”

艾玛似乎觉得只有弱女子才会被高山症征服,

而她自己是个坚强的妇人,不需要休息,她父亲曾叫这老妇人“老鸟”,这老鸟看到柯多明先生吻她时非常不高兴,而杰克似乎也不表赞同。在他们文化中,见面时在脸颊上吻3次是非常亲密的表示。

在卡车后座中,凯淇坐在艾玛和柯多明先生之间,而杰克则边开着车,边和旁边的人聊天。凯淇现在认出他来了,他叫佛南,上次见到他时,他只是农场的一个工人而已,而今已是农场的经理了。柯多明先生则一路礼貌地询问凯摄旅程如何,他以为凯棋是从加州飞来的,凯淇只回答:“很好,这次飞得很顺利。”

杰克从后视镜瞄她,他们的眼光在镜子里相遇。

“你父亲一定不希望我们变成陌生人的,”柯多明在卡车正绕一个大弯时喃喃地说。

“太久了,你应该常来拜访我们才是,”柯多明先生似乎决定忽视她上次不告而别,好将过去发生的事一笔勾销似的,但这又为什么呢?艾玛带着凯淇到二楼后面的一个房间,凯淇先走到窗边,望着草原上的牛群。

“一切都没变,”她轻柔地说,眼睛盯着窗外那栋西班牙殖民地式的漂亮别墅,它座落在两座山之间的一个小山谷里。

同样的房间,她过去每年都睡在这里,她一闭起双眼,那年所发生的事-一重现。那最后一晚,她一个人在深夜中奔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一个小村落里、请求卡车司机带她到柯斯克坐巴土,车窗外所见也许是同一个古堡吧!

“所有的事情都改变了,”艾玛恶毒地说。

凯淇慢慢地将上身侧转过来:“你不希望我在这里,我完全了解。”

“是这个地方,”艾玛向窗前移动,“我不喜欢来农场。利马仍和从前一样,至少我家就没变,但是这里——”她那纤细的双手,显示出她养尊处代惯了,一定从未做过家事,“别期待我会喜欢这些改变。”

“什么样的改变?”凯淇站在艾玛身后,心想,这个老妇人不知道看见什么了。凯淇除了在废墟周围看见许多游客外,这儿似乎是另一个世界,远离尘嚣。

艾玛突然从窗户边走开,凯淇感到一扇门开了又关,这个秘鲁妇人喃喃抱怨着:“在多年前土地改革时期,我们就已失去很多东西了,我告诉柯多明,我们不能再将剩下的东西送给别人了。”她强抑住自己的情感,“胡安现在是族长了,他是个说到就做到的人,他将土地分给那些印第安人。”她盯着凯淇的黑眼,并说:“在利马-…?”她两手张开,“我是个利马人,这个山谷里所有的东西,在我的眼里都已改变。”艾玛迅速地转身,手放在门把上,“你不应该来的。”

“是不应该来的。”凯淇同意适。

“狄加已结婚了。”

“是的,我知道。”她会说什么有关狄加的事呢?

艾玛耸耸肩,“虽然你已经来了,但一切都已大晚,记住,安静地休息一天,露莎会送治疗高山症的茶进来,至于食物,尽量少吃一点。”

“我记住了。”凯棋说。对于一个平地来的妇人,

传统的智能会告诉她:休息、吃少量食物和印加族特有疗效的茶,是治疗高山症的良方。“我会休息的,谢谢你,艾玛小姐。”

“不客气。”艾玛眼中的气愤已退去,“我不认为这是你的错,柯多明决定叫你来,而胡安——”她摊摊手,欲言又止,“休息吧!凯淇。”

艾玛离开后,她就听话地爬上床睡觉,她醒来时发现露莎坐在床边,脸上的皱纹比凯淇记得的还多。

“小姐?”露莎捧着一杯热腾腾的茶,示意请凯淇喝。凯淇欣然接受了,心想,这能治愈她的头痛吗?

“你饿吗?”

“不饿,露莎,谢谢你,你好吗?”

“很好,小姐,我一直很好,你回到我们身边实在太好了。”

露莎的欢迎没有任何不悦的阴影,但露莎只能代表一小部分的印加人而已,她14年前做的事,在印加人的眼中,是会遭受谴责的。

第二天,凯淇和柯多明先生一起懒懒地喝着早茶,他告诉她印加的历史,他的态度就如同多年前和她父亲谈话时一样,凯淇不记得曾听他谈起族里的状况,但心想,他一定很高兴将这棒子交给后代。

凯棋很不情愿地想起14年前发生的事,她知道杰克很喜欢看她穿牛仔裤,但她不愿为他而穿。虽然她和柯多明先生之间关系仍然紧张,但她因为能和他像往日一般地谈话而感到松了一口气。

凯淇的心情从不安转为稳定,她从厨房偷溜了出去,逃开了柯多明和艾玛的眼光。她身穿露莎为她洗过的牛仔裤,走向马房,佛南看到她,开心地笑了,他记得她从前最爱骑马了,所以他快手快脚地帮她备马。她骑着一匹跳跃不停的母马,并没有往北骑,一反从前的习惯,她今天转向南,让马引领着她。她感到风吹在发上,她呼吸着山上新鲜的空气。

凯淇回到马房时,杰克正等着她。他双脚微微地张开站着,双眼从帽沿下瞅着她,凯淇见状,双脚不禁紧夹马肚,随后在离杰克几尺处停了下来。杰克抓住缓绳,母马立了起来,马头微举,他用西班牙语在母马的耳边低语,那马的不安随即平息下来。

凯旗在杰克帮她之前,就跳下马来。“你一直对马很有一套。”她喘气地说,“我记得当你——”她脸红而急促地说,“河边实在很美,这一趟骑得真愉快。”

“下次你再独自骑马外出时,别超过亭果,还有,记得在太阳下要戴顶帽子。”他的声音很严厉,然后不等她回答就离开了。

她看着他离开,生气地想将他叫回来,并请他解释他带她回来的原因。很明显地,他们之间只有愤怒。

那天下午,凯淇正在换衣服时,一个男人匆忙地喊着:“族长!族长!”并急急地从马背上跳下来。

凯淇听见后,立即走到走廊上观望。杰克从马房跑了出来,马夫松了口气般地转向杰克,并急急地述说,一个年轻女孩子从废墟的墙上掉了下来,就在亭果附近,那女孩现正昏迷不醒。杰克迅速地问了个问题,凯淇听不太清楚,马夫则以西班牙语和方言混在一起回答。杰克匆忙地点头并打断他的回答,随即转身指示佛南一些紧急措施。

凯淇大声往下叫:“杰克,我可以帮忙吗?我受过急救训练。”

他抬起头看着她,只见他摇着头:“已有医生在场,而佛南正要开卡车带着担架去带她向来,那女孩子需要动手术,我会带着她飞到利马。待会请你向父亲解释。”他转身匆匆地朝车子走去。

“杰克!”他又转身抬头看她。

“小心!杰克,暴风雨要来了,露莎从收音机听到的。”凯棋突然发现杰克一直盯着她胸部看,她脸一红,立刻将一只手放在胸口,原来刚才匆匆换衣服,胸前的扣子未扣紧。

她瞥见他微笑。“我们会没事的,我会随时收听气象报告。”

她真是疯了才去担心他,她应该担心自己,应该想办法离开这里。柯多明先生一直对她很友善,若是他另有企图,他倒是隐藏得很好。她没有理由不能离开,她应该跟着杰克,要求他带她去利马,她可以从利马订机票飞回美国。相反地,她只是望着杰克走到卡车旁,她现在了解为什么她会有那种值懒的奇怪感觉,因为她不想离开,她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

她向柯多明先生解释所发生的事情,柯多明听后点点头,很明显地,杰克提供空中紧急服务是惯常的事。飞机起飞后,凯滇离开老人,步下长廊,用手挡住阳光。

“凯淇,别让太阳晒到了!”何多明先生在她身后叫道。

她转身走进屋里,一想到要和柯多明、艾玛一同喝茶她就感到不安,所以她走进厨房,帮露沙准备晚餐。当艾玛走近时,凯棋正背向柜子削着马铃薯,艾玛的目光顿时变得很锐利,凯淇明白,她对自己给女佣帮忙感到疑感,但这老妇人什么也没说,只吩咐露莎做什么饭后点心。但凯淇可看出她不表赞同的表情。

翌日,凯淇仍觉得松懈不下来。也许是因为昨晚乌云密布,连她骑的母马也异常地暴躁,不听指挥。凯棋突然拉紧手里的僵绳,母马不情愿般地反抗了一会儿。凯淇觉得自己心跳加速,手拉得更紧了,最后母马服从地朝北走去。

她在17岁那年就曾像这样骑过,骑在这寒冷的冬阳下……大部分的日子里,艾玛都会待在农场里,让凯淇独自外出,因为她并不想骑马,而且凯淇一定无法忍受一整天都待在农场里的。

那年8月,是秘鲁的冬天,她父亲去世了,当时凯淇和父亲正在拍摄一面印加石壁,她听见身后一声喘息,立即转身去看,她父亲已躺在石壁旁,一只手抓住胸口,脸上充满震惊的表情,始料未及的心脏病发作了。

柯多明先生坚持要凯淇将他家当作自己的家,依他所说的,他曾是她父亲的好友,凯淇应视他为教父,他们都试图安慰她的伤痛。柯多明缓缓地谈论她的父亲,艾玛似乎也温柔了些,而狄加在艾玛的注视下演奏音乐,并请求凯棋教他跳美国最新流行的舞蹈。当时杰克很少说话,但他的沉默也很神秘地安慰了她。一天早晨,他让她骑他的马,奔驰在山谷里,她后来才知道,那段时间的山中驰骋,帮她抚平了些许丧父之痛。

那年9月,杰克飞到英国就读研究所。要是她父亲仍活着,她也该进大学了,她父亲身后的保险金,足够她上大学的学费,但她没有立即去,因为她想到,去柏克莱念书之后,一定是一个人像独行侠似的租公寓住,因为在柏克莱她不认识什么人,而过去的几年里,她早已和同年龄的人隔离了。

杰克离开后,凯淇留在农场里,11月南美洲的夏天即将来到,艾玛坚持要他们回到利马,在那里比较凉快,狄加已回到海边,他去年从美国大学退学,正在学习管理家族在利马北边的不动产,除了工作之外,狄加似乎永远有旺盛的精力从事社交活动。

在拉丁美女环绕的社交界,凯淇的一头金发和动人气质,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狄加小心地保护她,避免其它男人的亲近,他护卫着她参加各种宴会,而艾玛则一直扮演着监护人及守护者的角色。

在她父亲死前,她从未想过自己是个无根的人,她的梦想充满着奇遇及挑战,现在失去了父亲,她觉得自己好孤独、好容易受伤,她渴望有一个家,是的!她在秘鲁有个家——其实是两个:一个在利马,另一个是在山里的农场。至于家人,柯多明对待她像亲侄女似的,他就好象美国家庭中标准的古板叔叔;而狄加会带她去跳舞,逗她开心;杰克则是她的朋友,他一缺席,她立刻会想念他;严肃的艾玛有时也会微笑,给她一些穿着上的建议,并告诉她:某些男人接近她,只是好奇而且。

有一次利马庆祝嘉年华。狄加告诉她,那是个大家疯狂的节庆,他们一群人一起去,凯滇和3个同龄的女孩,像秘鲁传统方式般握着手在人群中穿梭,狄加当然也在那里,他和其它3个年轻男孩在一起,女孩和男孩在那拥挤的街头上碰头,街上的音乐都被人声给俺没了。当他们站在人群的边缘,看着疯狂的人们打水仗时,狄加向凯琪求婚。

“是的,我愿意,”她说。这样,她就属于柯家了。

这真像个神话故事。艾玛带她上街购物,对一个像文玛这样的妇人而言,她真有一种令人印象深刻的流行感,她解释说,凯淇必须穿着一件合适的礼服,才能做柯家的新娘子,在凯淇房里,她的时间表都填满了,而婚礼就订在8月举行。

凯淇的头发只修了修,他们要她将头发留长;他们认为一个女人应该留长发,她的指甲被专业美容师修剪过。她的生活是如此地简单、优雅和顺利。但是,慢慢地,她变得烦躁,想出去探访废墟,一个人带着她的照相机四处闯,她渴望重拾在农场的悠闲生活,穿着牛仔裤,骑马奔驰在草原上,和露莎在厨房里聊天。她开始对狄加不耐烦,他似乎对任何严肃的话题都不感兴趣,她恨自己对他生气,因为她知道这是她的错,怪都怪自己不甘寂寞。

艾码有次当场捉到凯淇在厨房里帮女佣削马铃薯,而变得歇斯底里,凯棋则反驳道,要是不找些事情做,她会发疯的。当柯多明先生来利马短暂停留时,凯淇求他带她回农场。她待在利马这几个月快要闷疯了,她多么想骑着马奔驰。但艾玛却说,那是不可能的,然后一直坚持要陪伴凯淇,因为一个未婚妇女是不可独自一人待在农场里的。

回到安第斯山中后,凯淇仍是很烦躁。骑马奔驰在山谷里,远离她要嫁的人几百里之遥,她开始怀疑她的未来。狄加是个幽默的护花使者,一个极棒的舞者,也一直很仰慕凯棋。

她尝试去想象和狄加裸身躺在一起,让他碰触别人从未碰过的地方,这种念头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凯淇曾读过文艺小说,都是充满激情的。她认为在狄加社交圈里的任何一个美女都比她热情。狄加期望激情吗?

起初8月的婚礼似乎还很遥远,但转眼就到5月了,艾玛坚持他们应在7月回到利马准备婚礼,时间过得实在太快了。

接着,杰克从英国回来,他皱着眉并用很不礼貌的口气和她打招呼,他并没有恭喜她即将结婚。和几年前的他不同了。在他回来后的几天,凯棋决定将她的婚礼延期,杰克很生气,他并不赞成这件婚事,甚至在其它人面前用言语攻击她;他总是能准确地发现她的弱点,这尤其令她害怕。

一天,她正在村落里拍摄一群玩足球的男孩子,杰克骑马经过看到她,就停下马来,她立刻放下相机,觉得胸口不舒服。

他从马背上低头望着她:“要做狄加的老婆,你不可以这样,身为族长的媳妇,是不可以背个相机和这些山胞混在一起的。”

她站起来,将相机握在手里,好象怕他抢走似的:“我可不是你们家庭的一员。”

“嗯,但您已答应了,不是吗?”他用眼光从头到尾扫视他,发现她穿着不该穿的牛仔裤。“当狄加发现你不是他想要的女人时,他会另找一个情妇。他会很小心地不让你知道,但他不会对你忠心的。”

“你知道你正在谈论的,是你的亲兄弟,”凯淇低语道,“你等于指控他不忠实。”

“我只是告诉你事实。”他恶毒地说,“你应该很了解我们的文化,很少人会去批评一个男人养情妇的。狄加也许会对女人忠实,但绝不是对你。”他从马上弯身,抚摸着她的脸及头发,他以前从未如此摸她。

一个年轻男孩好奇地停下来望着他们。杰克微笑地说:“狄加看到的你,是一个热情的金发尤物,但发过婚礼誓言后,他会发现他什么也没有,只是交换了戒指而已,当看清一切后,他会很你的,因为你在教堂以身相许,而他却永远不能占有你的灵魂。”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酷:“琳娜,你会怎么做?当你身陷樊笼,既冷清又孤独、又渴望男人的爱,却发现那人并不是我兄弟,”他青筋暴起,“你会去找个情人吗?”

“不!”她颤抖着,尝试去生气,去抵抗这位她一直相信的人,但她不能,“我——我爱狄加。”

“像一个朋友一般,或许吧!但你会像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般地爱他吗?”他摇摇头,“你现在轻易地说你不会另找情人,但你也会有欲望,而那绝不是你对狄加的那种感觉。”

“你不知道……知道……”

“你别自欺欺人了!”他调转马头,“假如你的爱人在利马,你会跑来农场吗?”

“我喜欢住在山里。”她支支吾吾地说,“喜欢骑马,喜欢和村落的小孩在一起。”

“甚至你想和狄加在一起?”她觉得他似乎要从马上跳下来,摇晃她直到她承认她错了为止。“记住你的梦想,琳娜,你想带着相机旅游全世界,将历史的神秘展现给世人,要是你和狄加在一起,这个梦想永远不可能实现的。”

“你为什么恨我?我们曾是朋友,你为什么想要伤害我?我只要……我只要安全。”

他很痛苦似地闭上眼:“你对相机、对马和对村里孩子的激情,有一天会显现在对一个男人身上,而那绝不会是狄加。”

她摇着头,似乎想甩掉他的话。

“在安第斯山中,试婚是可被接受的,那叫做娃他拿基,也就是住在一起一年的意思。这期间,女人可改变主意,不算是羞耻。但在秘鲁,一个已婚妇女就必须冒着被耻笑的危险去找个情人。”

“我不会……”

“有一天,当你的血液充满了激情,你会了解,有某种力量强过你的意志。离开吧!在你的承诺成为束缚前,快逃吧!否则一切都将太迟。”

一切早已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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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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