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第 四 章

石崇这一捧,乐到王浑的心里去了,哈哈大笑中,手又举了起来,总算记住了石崇方才的痛苦相,没有拍下去。

忙笑着道:“兄弟!你也不差,只是得跟老哥哥我学学,少亲女色,色字头上一把刀,温柔乡是英雄冢。”

这倒不假,王浑跟石崇走得很近,而且穿堂入宅,内眷不避,也常见到绿珠。

绿珠也曾经有意无意间对他略示颜色,原是想利用这位莽将军的权势,对石崇展开打击的。

可是王浑不解温柔,居然没放在心上。

绿珠很机警聪明,知道这家伙只对钱感兴趣,立刻停止了色诱的作法,以免引起了石崇的警觉。

但石崇对王浑这番话,却只有苦笑的份儿。

他自己明白,年纪已经不轻了,而绿珠却是个天生的尤物,只要一沾上,就是精疲力尽,两三天都难恢复。

经常是从绿珠的身边落荒而逃,躲得不敢见她的面。

但是绿珠的身上却有一股无穷的勉力,躲了几天,将养得体力稍复,他又头狗似的回去了。

他明知那是一盆火,迟早会把自己烧得尸骨无存,但仍然会像一头灯蛾似的,勇敢地扑上去。

尚书府的家人来了,是总管万能亲自押车,由四名大汉抬起一口半丈多高,六尺见方的箱子。

箱子外面雕着花,嵌着明珠宝石,四角包着金片,显得金碧辉煌,灿烂夺目,单是这一口箱子,已是无价奇珍,价值已在那株跌倒的珊瑚之上了。

因此箱子抬到堂中时,大家都直了眼,纷纷赞不绝口……

连赵王司马伦的脸色也好看多了,他猜想一定是断树无法接好,所以才换了这一口宝箱抵数。一以价值而言,这四宝箱也已超过所值,何况那些断下的残枝尚可叫匠人琢磨一下,做成其他的饰物,价值也不少。

这笔生意大有一赚的。

因此他脸上有了一丝笑容道:“石尚书,尊如夫人倒是好手艺,这么快就将断树接好了,叫人送进去吧!”

他明知珊瑚之物,质地坚脆,一断就根本无法接续,石崇只是在自找台阶,当作赔偿而已。

现在赔的礼物拿来了,自己也表示接受了,叫人拿进去,不作检视,已经是给足了他的面子。

石崇装模做样地问道:“王爷不检视一下?”

司马伦笑笑道:“石尚书,那株珊瑚树虽是奇珍,到底只是一项玩物,损便损了,那里真要你赔?

尊如夫人接得上固好,接不上也没关系。算了!我们还是喝酒谈天吧!”

那些客人也知道接续断树是不可的,本来只是想看看石崇拿出什么东西来赔偿。

看到了那四箱子后,他们一面赞叹,一面在为赵王司马伦庆幸大赚一笔。

其他的不说,单以上面的各式明珠,就是难以估计的奇珍。

因为那些珠子不但大而且圆润,拿到暗处去显得特别耀眼,这个,显然就是世上所谓的夜明珠。

司马伦那样表示,显然已经满意,于是大家也随声附和起来。

只有石崇笑吟吟地道:“万能,夫人怎么说?”

万能道:“大人!夫人看了那些断技之后,说像这种稀世之珍,接续起来恐怕要费些时日。”

石崇道:“那怎么行呢?我不是叫人吩咐说这是王爷专程送给皇后的礼物,不能耽误的。”

万能道:“从人说了,可是夫人说那是急不来的,不过幸好想到家中有一株差不多的,叫小的赶紧送来。

夫人怕是王爷不满意,认为没有原株珍贵,又把大人得自波斯胡买的一口藏珍配上,将就着或许能凑合,请王爷多原谅。

要是还不满意,等过了三五个月,夫人把那株树归还原状后,再换回来,若是王爷肯体惜将就一下,就准抵了数,因为接续断树实在很辛苦。”

这番话说得司马伦心中十分舒服,觉得石崇这一家子都很会做人。

因此笑道:“季伦!着如夫人也是的,一件玩物罢了,哪里还值得如此操心?本爵只要有样东西能够送给皇后,拿出去不太寒酸也就行了!”

孙秀也凑趣地道:“是的,王爷。石尚书之富,天下闻名,他家里拿出来的东西,一定不会太差,您就吩咐打开来让我们看看,一饱眼福。”

司马伦见这四箱子已足偿所值而有余。想到箱子里面的东西一定不怎么样,或许是一口空箱。

若是当众打开,未免显得自己太不上路了,正在沉思。

孙秀凑在他的耳朵边道:“王爷!箱子里的东西,一定没什么玩意,叫他打开来瞧瞧,王爷也赏个人情,将就的连箱子收下算了。否则的话,他日后说里面藏了什么宝贝,岂不是显得咱们仗势欺了他吗?”

司马伦道:“这个我想他没这么大的胆子吧!”

孙秀道:“他不敢,王浑可敢。”

司马伦道:“晤!他真有这么大胆子……”

孙秀道:“那老小子贪得无厌,从这口箱子抬进来开始,他的眼睛就瞪得浑圆,恨不得抬回家才好。若不是趁这个机会敲定,日后他可能又出什么点子,把这口箱子要回去,到那时候……”

司马伦想想倒也好,不仅王浑的眼睛没离开箱子,厅中所有人哪一个又舍得将目光移开呢?

即使是自己,一见之后,也是爱不忍释,若非在这么多人面前,早已凑近过去好好地欣赏了。

但是他不好意思做得太绝,若箱子里面的东西只是一番装做,就不必让石崇太感到难堪了。

因此,他先问石崇道:“石尚书,这箱子里的东西鉴赏不费事吗?”

这是一个询问的暗示,如若箱中的内容不值一顾,石崇可以回答说很费时间,请王爷回府后慢慢地看。

于是大家心照不宣,就如此带过了。

可是石崇却笑道:“不费事!小妾已经禀明了,也是一株珊瑚而且,只是比不上王爷的那一株。”

说着,石崇挥挥手。

万能走上前去,打开了箱子,四周又是一声惊叹,那倒不是为了其中的内容,而是这箱的设计。

箱子里面是以丝绸为衬,但这些丝绸却是以手工做成了各种花饰,附在箱内板壁上,每块箱壁却与底板相连。

但箱壁之间,都是分开的,把上面的暗扣解开,放下箱垫,就成了一片海它奇景,各种海中的花朵灿烂,更还有许多美丽的贝壳排列在四周。

一幅黑绸覆住了一株树,高约半文,那已经比原来的那株高了,看它的体积伸展,也比原来的那一株大了不少。

万能含笑揭去了绸布。

厅中所有的客人都呆住了。

这株珊瑚红似火,艳亮眩目,就像是一盘火似的,盘枝错节,又如盆松。

再外行的人,也看得出这比那一株名贵多了。

司马伦自己也怔住了。

他没想到箱子里竟是这么一株名贵的玩意儿。

他连口称赞道:“奇珍!奇珍!真是了不起的奇珍,季伦,真想不到你府中有着这么一枝奇珍。”

石泉笑道:“王爷看看能否抵得过,假如勉强尚可一观,就请连同箱子一并笑纳,以抵下官之过失。”

司马伦忙道:“抵得过,抵得过!足足有余了!”

他在兴奋之下,也忘了自己的身份,笑逐颜开,好在也没人注意到他的失态,每个人都被那株珊瑚吸引了,凝神摒气地鉴赏着,不住地发出喷喷之声。

大家都想伸手摸一下,但是也知道这玩意太名贵,若是折了一枝,可没有那么大的身家赔得起。

座中群宾颇不乏富贵之家。

但他们不得不承认,石崇的这一次手笔,是他们万万不及的。

司马伦原是想藉此一炫财富的,可是他却被石崇彻底的击败了,但他并不生气,反倒满心欢喜。

因为他得到的太丰富了,绕树转圈子,越看越爱。

王浑把石泉悄悄地拉过一边道:“兄弟!你家中当真还有比这更好的吗?”

万能跟在一边,忙接口说道:“相国大人,不仅敝上家里还有,尊府上也有一株更佳的。”

王浑道:“没有的事,咱家若有这样一株宝贝,早就拿出来亮相,也不让这些王人蛋神气了!”

万能笑笑道:刘、的在来此之前,就已经先选了一株到相爷的府上去,相爷回去就知道了。”

王浑一听,心痒难搔,连忙道:““真的?咱家回去瞧瞧,万能!你要是哄了咱家,咱家可要你好看!”

万能道:“小的怎么敢?”

王泽道:“不敢最好……”

万能又道:“夫人听说要送相爷一株,不但挑了最好的一株送去,而且连装树的箱子,也比这口名贵得多。”

王浑再也忍不住了,急急道:“咱家这就回去瞧瞧去!

兄弟!走!到咱家去看看!”

石崇道:“等一下吧!还没吃寿酒呢”

王浑道:“这种烂酒筵有什么好吃的,过两天咱们摆下更为盛大的酒筵来,叫这些土佬们开开眼界。走!走!

咱家替你告辞去!”

说着,便拖了石崇到司马伦面前道:“王爷!咱家跟季伦还有事待办,因为上将军的大寿,不能不来尽个礼数。

再加上又发生了断树的事,耽误了一些时间,现在且喜一切都圆满解决了,我们可要告辞了!”

又对王浚道:“上将军,今日我有失礼,改天咱家跟季伦还是在乐游原上设筵,为君补寿,也向各位表示歉意,希望大家赏光。再者,咱家跟季伦也还有些小玩意,请大家品鉴一下,再见!再见!”

就这样拉了石崇走了。

出门之后,万能笑道:“赵王对那株珊瑚是十分满意了,只怕明天他就会感到很难过了!”

石崇一怔道:“这话怎么说呢?难道那树——”

万能道:“那棵树没问题,绝对比他原有的强上百倍,夫人听说大人的目的在杀杀赵王的气势,所以又加上了一口宝箱,叫他先空欢喜一场。”

石崇道:“是的,你们也够大方的,拿着咱们的东西做人情。唉!你说空欢喜一场,又是什么意思?”

万能笑笑道:“大人虽然赔了他超过十倍的价值,他却不能留下来,不是空欢喜一场是什么?”

赵王司马伦的确是为这件事烦恼了半天。

他对着那株石崇赔偿给他的珊瑚巨树叹着大气,观赏抚摸,久久舍不得离开,更别说是送人了。

实在没办法,他把孙秀找了来道:“孙秀你快给我出个主意,想个什么方法留下这株树才好。”

孙秀道:“王爷,这可是有点困难了,在公开展示前,你倒是能自由作主.爱送不送都行。

但此刻大家都看过了,知道王爷要将这株树送给皇后祝寿,现在却又改了主意。恐怕给皇帝知道了不太好。”

司马伦鼓了眼睛叫道:“所以才叫你来相个什么籍口,另外换样东西去,这株珊瑚咱家实在喜欢。”

孙秀想了想道:“王爷,这件事实在没办法.当做京西是您的,此刻也还没送出去,您一定不肯送出去,皇帝也不便向您动问。”

司马伦道:“他当然不敢问.咱家是他叔叔.他只是个晚辈,他老婆过生日,咱家送份礼已是很给面子,他还敢挑剔什么不成?”

孙秀忍住了笑道:“是的!王爷,话可以这么说,但是人家现在究竟是皇帝,高踞九五之尊。”

司马伦冷笑道:“那又有什么了不起,无非是我们几个老叔在捧着他罢了!那天火大了,咱家找几个要好的哥儿们联合起来,把他这小子揪下来。”

孙秀忙压低了声音道:“王爷!言语谨慎些,这可不是咱们自己家里,说话要多加小心才是!”

司马伦仍是鼓起了眼睛道:“怕什么?就算是给他小子听见了,又能拿老子怎么样呢?”

话说得凶,但喉咙却低了下来,分明是色厉内荏的表现。

孙秀听了心中暗笑,口中却道:“王爷既然有这个心,那就更要大方一点,把这份重礼送出去。

皇帝瞧了心中欢喜,以为王爷是真心对他支持。

以后回到家里,王爷就是找个借口,扩充地盘,甚至于多征募一些兵士,皇帝也不会注意了。”

司马伦气得直骂道:“放你的狗屁!咱家就是要你来出个主意,留下这宝贝,弄了半天,你仍是要咱家送给他,那是什么鬼主意!”

孙秀道:“王爷先别生气,下官自有道理!”

司马伦吼道:“那你还不快说?”

孙秀道:“这只是暂时放到宫里去,给他们瞧瞧过瘾而已。你想,你既然有那么远大的计划,将来还怕这宝贝收不回来吗?这玩意儿又大又重,吃不掉丢不了,等您主京师时,它岂不又物归原主了?”

司马伦这才有点心动,但是他想了一下,又摇头叹气道:“话是这么说,但不知道有没有这一天呢?”

孙秀道:“下官这次代表王爷,跟好几位王爷的门下心腹作过接触,他们除了少数几个人跟皇帝走得较近,大部分都有点不安份。”

司马伦道:“这个还用你来说,咱家也知道。那些狗头只是心中不安份,却是些胆小鬼,不敢有所行动的。”

孙秀笑道:“他们胆小,王爷才有机会,只要王爷登高一呼,他们自然会响应的,那时大事就成了。”

司马伦道:“成个屁啊!他们既不是安份的人,自然也是在自谋打算,不会真心来捧我的。”

孙秀笑道:“这个却不劳王爷费心,下官早有了一个最佳的安排。王爷有了天下之后,不妨大方一点,把国库中的宝贝,以及长安大臣首富家中的珍宝,都搜集起来,召集诸王,齐集长安,平均分散。

他们一定会皆大欢喜,也一定会高高兴兴地前来,对不对”

司马伦道:“那当然!可是如此一来,咱家这个皇帝还有什么当头?充其量也只能吃一份而已!”

孙秀道:“王爷,您还没听完呢!平分珠宝的那一天,当然还要举行宴会。那天下官自会准备大批的美酒,遍邀各府弟的歌舞姬来助兴,把大家都灌醉了,然后暗排甲兵,来个一网打尽。”

司马伦一震道:“你是说全部杀掉?”_孙秀压低了嗓音道:“王爷,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些人都是不安份的,他们能为了利而反了现在的皇帝。

他们自然也可以为了更重的利而反了您,倒不如宰了干净。

那时不仅那些财富尽归您一人,所有的兵马也都属于您了,从此天下统一,再没人能跟您争了。”

司马伦想了一下才笑道:“孙秀!你这个狗头实在是阴险极了,居然能想出这么绝的主意来。”

孙秀道:“王爷,这是下官为谁打算,其实那些人跟下官无怨无仇,杀了他们,对下官有什么好处呢?”

司马伦笑道:“当然有好处的!别人当了权,你捞不到好处,说不定那一天还要砍你的脑袋。

因为你是出了名的一肚子坏水,有很多人都叫你坑过,只有咱家会重用你,那一天咱家得了江山,那宰相一职,当然是你的了!”

孙秀忙道:“多谢王爷2王爷如此提拔,叫下官怎不感激涕零,恨不能肝脑涂地以报呢!”。

司马伦道:“孙秀,很多人向咱家说你反复无常,行事狠毒,不可深信,否则非受你的牵累不可,劝咱家跟你疏远些。”

孙秀慌道:“王爷,这太冤枉下官了!”

司马伦道:“不算冤枉,算算你在几个人门下做事,那一个不是叫你弄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孙秀道:“王爷明鉴,下官不否认这个事实,但下官每事一主,都是忠心耿耿,为主上策划效劳。

而那些人之所以失败,则是自己求功心切;或是本身条件不足,好高而鹜远,或是胆气魄力不足,临事不前。

像王爷如此英明果断的明主,自然不虞有失!”

司马伦大笑道:“孙秀,你也别给咱家灌迷汤了,那没用的!反正咱家是知道你的一切了。

你可以掌权,却不可以掌兵权,否则你会连咱家也挤了下去。

因此,你好好办事,咱家亏不了你,一旦发现你跟那些领兵的来往,咱家一声不响就砍掉你的脑袋。”

孙秀苦着脸,却说不出话来了。

司马伦人虽粗鲁,但这一手却真的制住了他,使他玩不出花样来。

司马伦咬紧牙关,把那株珊瑚送进宫里。

果然他们博得皇帝及皇后满心欢喜了,别看他们已拥有天下,但像如此的珍奇之物,还是第一次看见。

再加上那一番传奇性的故事衬托,使得皇帝与皇后更是啧啧称奇。

因此,石崇跟王浑联名在乐游原上宴客盛会,使得皇帝和皇后也不禁怦然心动,临时召个专人通报,说他们也将前来凑热闹。

这个消息使得王浑十分兴奋。

那时石崇正率着万能在宴会处布置,果真是极尽豪华之能事,为了超越王浚。他更是不惜工本。

王浚用紫丝为步障,设围四十里。而石泉则用昂贵几倍的织锦丝缎为步障,设围五十余里。

远远望去,一片花团锦簇。而且在障中,更动用了长安市所能做召到的巧手女工,用各式采绸和成各种花卉,剪绿绫为叶,巧妙逼真,还把两家府中的各式杂戏歌技全都调了过来。

王浑这几年也抖了起来,他身居相位,自然有人不时孝敬。

而当时的风尚,女优女乐是必不可少的,各地州府到史都是召选民间有秀色的女子,加以调教后,送到京师作贺礼。

这些女乐在京师的生活很丰裕,每次献舞,即席的宾客多少都会有些赏赐,几年下来,都已颇有积蓄。

资色佳者,能被主人收为姬妾,地位自然高上许多。

再者是主人的宾客或部属,看中了那一个歌妓。向主人求了去的,也是平步青云,身份百倍。

因为她们虽然由官府做召而去,却与一般女奴不同,她们的身体仍保有着相当程度的自由。

迎娶过去,多半是以正室身份,多少也能算是个小命妇了。

再差一点,则是在主人那儿遇上有知心的佣仆管家,求了去做家室的。虽是下人,但家计之丰,往往比一个地方上小官还神气很多。

最差的是等满了二十八岁,遣送回籍,好时带了一笔多年积存的嫁妆,一身本事,见多识广,在家乡也成了奇货可居,大户争聘。

所以这是贫家女儿一条登龙的捷径,每当官府要做召民女致送京中大员时,贫家女平方百计去争取,以冀能一步登天。

在这种情形下,被选来的女孩子都不会很差。

再经过了刻意的调教之后,歌者音婉转,舞者影绰约,再佐以盛妆和美服,的确是很撩人的。

王浑以前不太重视,当权后,送来的女优多了,他也认为这是装点气派地排场,也很认真的养了一大批。

至于石崇,更不必说,他有钱,经常派人到各地去探访绝色丽姝,不惜金珠而聘,将来以充歌妓。

他家中的歌妓舞妓不仅资包出众,技艺也较别处府中为佳,因为绿珠闲来无事,就专门调教她们。

她绝顶聪明,绝世姿容,出身交趾,懂得许多海上异邦的歌谣音律。演来自为他处所不及。

而且,王浑也常把家中的歌妓送来,请绿珠代为调教,因此他们两家的女乐在京师是很出色的。

这次盛会,自然尽出精锐了。

但王浑气喘吁吁的急马奔来,宣布了皇帝与皇后也要来凑热闹的消息。

王浑固然觉得十分有面子,拍着石崇的肩膀道:“季伦,这次咱们哥俩可露足脸了,居然连皇帝都要来参加咱们的宴会。

更难得的是皇后也要来参加,这可是个难得的大好机会,咱们可得要好好的准备一下子才行。”

石泉却只有叹气的份了,皇帝皇后要来,他心中固然也觉得很高兴,因为这是一种难得的殊荣。

可是在接待时,却势必要多出很多麻烦与糜费。

而这些消费,都要他石崇拿出来的。

因此他只有苦笑道:“大哥!还有什么好准备的呢?

有些是来不及了,有些则是无可增加,只能做到目前这个样子了!”

王浑看看四周的灿烂辉灿,以及各处所装饰的珍奇异景,不禁张大了嘴道:“真难为你了!

兄弟,我相信在长安已经没人能跟咱们比了。可是皇。

帝皇后要来,这究竟是一件轰动的事,咱们总得添些什么才是。”

这话也不错,总得有些什么特别的东西,以见接驾之诚。

皇帝究竟不同于一般的客人。

石崇想了半天,不知道如何特别法,恰好绿珠也过来了,她是应石崇之请来帮忙作布置的。

她微微一笑道:“酒肴之美,已经臻于至善之境了。

要想特别,只有在娱宾的献技上作变化!”

石崇道:“那又有什么好变化的?总共就是那几套玩意儿,大家都看过了的,仓促之间排演新剧可来不及了。”

绿珠笑道:“来得及的!好叫你们哥儿俩放心。妾身也是为了这些歌舞妓人演来演去都是一些老套,十分乏味,所以编了一套新的歌舞。”

石崇道:“就算有什么新调,这时也没法子教会别人。”

绿珠笑笑道:“大人,你先别急好不好?听我把话说完嘛这套歌舞是以我在交趾珠海中采珠的生活情形为背景的,连歌词歌曲、都是那边的情调,我自调自编,已经练习了很久了。”

石崇道:“我怎么不知道呢?”

绿珠道:“那是我不准说的,我想演练纯熟时,再搬上来给你们一个突然的惊喜,使你们高兴一番。”

王浑忙问道:“绿珠。你到底演练纯熟没有?”

绿珠笑道:“也差不多了!这场歌舞的场面很大,动用的人很多,我家的人不够。还调用了府上的人。”

王浑道:“那还有问题吗?反正我家的那些歌妓也都是归你管的,你要她们干什么都行。”

“正因为相爷给我这个方便,所以我才能放开手做事,在最近加紧演练,原来也是想在今天展示的。”

王浑道:“啊!这太好了!原来你也是打算在今天亮相的。这么说来,一切都准备好了!”

绿珠道:“初次演出。草率难免,只有等以后慢慢改进了。这件事妾身力诫她们不得轻泄,免得被别人偷学了去。

妾身知道二位大人要在这次宴会上大大地出一次风头,所以才把这一出新戏带来以增风光。”

石崇最喜新鲜,一听也高兴了,笑道:“你啊!绿珠,你这小妖怪还真会作怪,居然把我也瞒得死死的。”

绿珠笑道:“这可不能怪我,你跟相爷两个都是一样,肚子里藏不住任何一件事情的人。

若是让你们知道了,还能忍得住不对人炫露吗?那样一来,还不等我排演成熟,就会被别人偷学了去。”

当时的时尚是如此,就事浮华,只要有人想出一个新点了,立刻就有人起而仿效,不等多久,满城皆是。

因此,绿珠的顾虑也不无道理。

知道今天能排出一场新戏,王浑和石崇都放了心,忙着去打扮,准备去迎接皇帝和皇后了。

关于皇帝要来,他们把准备聚宴的大帐篷封了起来。

先不招待客人,等皇帝来了再开放。

而且,内中的席位也得调整一下,在北座南朝的方向,单独辟出两席,以为皇帝皇后的座位。

客人来了,只有先挡驾在一边围出的偏帐中休息了。

不过由于主人的豪富,每处都是金碧辉煌的,那些客人也不知道自己所栖留的只是在偏帐而已。

司马伦是在宴会刚开始时才到。

那时客人已到了很多了,他一看闹哄哄的人都拥在一堆,就往另一边的休息走去,那是专为特别贵宾所辟的休息室。

几位亲王以及大将军各部尚书阁老重臣,每位都有一间,司马伦的休息室跟几位亲王的在一起。

但前面却保留了一间更大的,居然挂了一金黄色的门帘,门口有六名执戈的兵士守着,他认为那一间才够气派。

但引宾的万能却将他带到另外的一间去。

司马伦很不高兴,算算在朝的官员皇亲国戚,没有人比他更高了。

他是皇帝的叔叔,也是幅上最大、食邑最多的一位藩王,朝班也列位第一,没有人更高于他了。

因此,他的手一指道:“那是留给谁的?”

万能忙躬身道:“回王爷,是为圣驾而准备的。”

司马伦哼了一声道:“皇帝也会来赴宴吗?”

万能不敢说皇帝主动表示要来,因为皇帝一再告诫王浑别声张,因此只得说:“相爷入宫去敦请圣驾赏光,但能否请到却不得而知。”

司马伦冷笑一声道:“王浑这混球,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身价了,居然还想请皇帝来赴宴,连咱家到来也都是冲着石季伦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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