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啪！」紫若再度举起另一只花瓶，将它砸碎。
三天了！尹德贝勒从没有超过三天不来找她的！
听下人之间的耳语，说尹德贝勒夜夜与珞玥同床共寝。
紫若气得将铜镜前的发梳、胭脂扫落地面。
她恨！恨尹德欺骗了她，说什么不爱柔弱的女人！但她更恨珞玥，若没有她，尹德也不会冷落了自己。
她绝对不会放弃的！假若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小梅，进来。」紫若唤来自己的随身丫鬟，冷冷地道：「梳发。」
「是。」小梅战战兢兢地捡起地上的发梳，不敢违逆地替紫若打扮。
紫若望着镜中的自己，又道：「待会把房间整理干净，不准碎嘴。」
「是。」小梅赶忙回答。
珞玥……紫若勾起唇角冷笑，妳等着接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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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里，小春又冷又饿地抖着瘦小的身躯。
突地，门开了，刺眼的阳光让她睁不开眼。
「小春……」珞玥焦急地冲入柴房，心疼地搂紧她。
「少福晋……」小春受宠若惊地哭泣着。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妳在这里受苦了。」珞玥捧着小春满是泪痕的骯脏脸庞。
「少福晋，妳……不应该来这里的。」小春想起尹德贝勒，慌张地想挣脱珞玥的怀抱，可是多天未进食的虚弱身躯根本使不上力。
「不，我是来带妳离开的，贝勒爷已经答应放了妳。」珞玥洋溢着幸福的笑靥。
「可是……」
「别可是了。」珞玥吩咐道：「准备饭菜让小春用膳，并让她好好休息。」
「喳！」几名家丁搀扶起小春，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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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回了小春，珞玥心情甚佳地回房。
才进房，就听到敲门声，让珞玥诧异地回转过身子，在看见紫若时，她呆愣了一会儿。
「紫若向少福晋请安。」紫若款款施礼，精致打扮过的容貌，艳丽逼人。
「有什么事吗？」珞玥不疾不徐地说。
「听说，爷这一阵子都与少福晋在一起……紫若觉得很寂寞……」她微蹙起黛眉，有一种让人心怜的美。
珞玥没想到紫若会摆出这种深闺怨妇的凄楚神情，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响应。她能体会紫若的心情，二女共侍一夫，总是会有人伤心。
「少福晋，妳爱爷吗？」紫若瞅着珞玥，黯然地问。
「我……我爱他。」珞玥涨红了脸，语调却平稳。
紫若放眉掩夫眼中的愤恨，幽怨地道：「紫若很爱爷，心里只有爷一人，打从跟了爷的那一天起，紫若就知道这辈子再也不会有另一个男人可以取代爷的地位……」
珞玥听得绞紧手中的锦帕，抿紧了唇。
「少福晋，紫若愿意一辈子伺候贝勒爷。」紫若朝珞玥咚地一跪。
「妳别这样！」珞玥吓了一跳。
「紫若只是想告诉少福晋，论地位，紫若比不上您；可是论感情，紫若和爷之间数年的情感，不是少福晋区区时日可以相比拟的。」紫若抬起眼眸，幽怨的眼神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怒火。
「妳……妳又何苦为难我呢？谁都想独有一个彻底属于自己的夫君，妳和我，不过都是奢望着爷垂怜的女子罢了。」
「那不一样的，我……我……」紫若突地捂上胸口干呕着。
「妳……妳怎么了？」珞玥惊诧地看着紫若。
「紫若有了爷的孩子。」紫若抬起头，对珞玥绽出最美丽的笑容。
「妳……」珞玥动弹不得地望着紫若，「妳……有了爷的孩子？」
「没错。」紫若挺起胸膛，得意地宣布。
「爷知道这件事吗？」
「紫若正准备告诉爷。相信爷一定会很高兴的！」紫若眼中闪过一抹狡猾，但随即敛去。
「恭……恭喜妳。」珞玥困难地开口。
「少福晋，妳真是个虚伪的人！明明很难过、明明无法衷心的祝福我，为什么又要说恭喜？」紫若是个敢爱敢恨的人，对珞玥这样的个性无法苟同。
珞玥望着紫若，挤出一抹艰涩的笑，「可以因为自己难过就希望别人不快乐吗？」
「当然。」紫若扬起下巴，理直气壮的说。
珞玥摇摇头，「我做不到。也许我太过宿命论，觉得今日的果，定是过去种下的因。再者，有很多事不是可以改变的，就像爷在迎娶我之前，就已经有了妳，这不是我能够改变的事。
「爷宠爱妳，是妳值得他宠爱，我能够怨妳吗？妳爱爷的，不是吗？我相信妳爱爷的心意不会少于我几分。有了爷的骨肉，妳一定很开心，如果是我，我一定也会很开心，甚至会希望所有的人也和我一样开心。将心比心，所以我恭喜妳。」
「太虚伪了！」紫若无法体会。「少福晋，妳不要装出如此伪善的面孔，我不会上当的！妳明明恨死我了，因为我比妳先怀有爷的骨肉！」
「我不想恨妳，也别逼我恨妳。」珞玥只觉得累，无力地说着。
「妳明明恨我。」紫若一口咬定。
「我没有恨妳，我只是难过。」
「好，妳想当圣人，我不想。等爷知道我有了他的孩子，他定会很高兴。」紫若继续用话刺激珞玥，她就是想看珞玥失控、嫉妒的表情。
「妨说完了吗？能不能让我静一静？」珞玥觉得头很痛，心口也痛。
「不，我还没说完。妳根本不够爱爷，如果妳爱爷，妳不会说这种话，不会表现得如此淡然！」紫若无视自己的不敬，挑衅地瞪着珞玥。
「爱一个人就一定要占有吗？」珞玥疲累地望着紫若。
「爱是很自私的。难道少福晋就这般无私？爷若是歇宿于『澄园』，少福晋都不会难过、不会伤心吗？更何况，我还有了爷的孩子！」紫若唾弃珞玥，在她眼中，珞玥太过矫情了，明明在乎，又何必装出坦然的假相？
「我当然会伤心、会难过，但我只希望能不断地给爷爱，希望我的爱能让爷快乐，让爷幸福……」
紫若的笑声打断了珞玥的话。
「少福晋真的是这样想的吗！」紫若揩着眼角笑出的泪道：「紫若没有这等胸襟！紫若想拥有爷，想要爷的疼爱，想要爷只在意紫若一个人！」
「紫若……」珞玥被紫若散发出来的意念所震慑。
「少福晋，既然妳的爱是只要付出、不求回报的。那么，把爷让给我吧！只要能和爷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的。」紫若激动地上前一步。
「紫若，那是不可能的。爷有他自己的想法，这不是让不让的问题啊！」珞玥开始感到无奈。
「少福晋，爷不会爱妳的！爷根本没爱过任何女人，对爷来说，女人只是泄欲的工具。爷总是喜欢在最愉悦的时候，命令紫若开口说爱他。可爷从来不曾真的在意过，爷要听的不是那三个字，而是女人的臣服！」
珞玥愣了愣，想起尹德的确要她说爱他，但她不是随便说说的，也不是顺应他的命令而说的，她是真的爱他啊！
「少福晋，紫若不会因为少福晋的地位就将爷让给妳的。因为，爷一向最讨厌柔弱的女人！」紫若高傲地昂起头，一瞬也不瞬地盯视着珞玥。
半晌，珞玥才开口道：「妳就只是为了要跟我说这些吗？」
「没错！」紫若嘲讽地扬唇一笑，「少福晋可以说我不敬，可以命人将我赶出王府……」
「我不会这样做的。」珞玥抬手揉了揉额际，觉得好累。「我知道妳的意思了，为了爷的孩子，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妳下去吧！」
「我等着妳拆下虚伪的假面具的那一天！」
不待珞玥说话，紫若像只骄傲的孔雀，傲然离去。
紫若一走，珞玥整个人瘫在床上。与尹德共处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逐渐清晰。她爱尹德，从不敢奢望他的眼中只有她一人，她只想爱他……
她不想怨紫若，她明白紫若的心情，只要是女人，都能明白那样的情绪。
但她不想被嫉妒与难受啃噬了心，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平缓思绪。
她决定去陪陪那些小贝勒，也许纯真的永炀能让她淡忘因为爱而产生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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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若才跨入议事房里，尹德便抬头，一见是她，即面无表情地道：「这里不是妳能来的地方，回去！」
「爷……妾身有事情想跟爷说。」紫若怯怯地垂下头。
尹德蹙起了眉，不耐烦地道：「我没有兴致听。」
掳走小贝勒的人一直按兵不动，隆哲与璜浩派出的搜查人马也一无所获，此刻尹德的心情恶劣至极。
「爷……」紫若一反常态，表现出楚楚可怜的柔弱模样，「妾身已有了身孕……」
「妳说什么？」尹德瞇起黑眸，狠厉地瞪着紫若。
「爷……」紫若一脸娇羞。
「妳没喝下避孕的药汁？」尹德的声音夹杂着丝丝寒气。
「爷，妾身想替爷生个胖小子，所以……」紫若有些畏怯，可为了她与尹德的骨肉，她挤出笑容。
「妳好大的胆子！」尹德冷冷一笑，道：「来人，宣胡太医！」
「爷？」紫若心惊地望着尹德残酷的面容。
「这孩子我不要！」尹德望向紫若依然平坦的小腹，鄙夷地道。
「爷……」紫若没料到尹德会如此无情，惊慌地道：「爷，这真的是你的骨肉，您要相信紫若！」
「我有说不相信妳吗！」尹德邪笑道：「只是，我不要这个孩子！」
「爷不要紫若的孩子，难道就要少福晋的孩子吗！」紫若急了。
「珞玥有了身孕？」尹德的心一跳。
「没有，少福晋没有身孕。爷，紫若求求你，紫若要这个孩子！」紫若跪倒在地，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紫若，枉妳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我的性子吗？」尹德淡淡地道。
「爷，求求你，紫若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敢再犯。紫若求爷网开一面，饶了这个孩子。」
「紫若，妳在赌吗？明知违背我的命令会有何等下场，又为何要冒险？妳不该如此愚昧！」他若要她生的孩子，就不会在每次燕好后派人送上防止受孕的药汁。
「爷，妾身是真的爱你的！妾身只是想替爷生个孩子！」紫若的泪窜出眼眶。
尹德皱眉道：「紫若，妳变坏了。不但瞒着我有了孩子，甚至胆敢在我面前流泪？」
紫若豁出去了，激切地喊着：「为什么一样流泪，少福晋就能得到爷的宠爱？爷，你不公平！」
「大胆！」尹德拍桌怒喝，「妳好大的狗胆，敢这样对我说话？」
「爷，难道你对紫若没有一丝垂怜吗？」紫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着。
「一名侍妾需要什么垂怜？」尹德残忍地冷笑。
「那么少福晋呢？如果她有了爷的孩子，爷就会让她生下来吗？」紫若眼中慢慢凝聚着恨意。
「珞玥从未喝过药汁。」尹德的回答震碎了紫若的期盼。
「爷，打一开始，你就只要少福晋所生的孩子！」紫若的脸上顿失血色
「珞玥身子骨柔弱，要受孕已不容易，又何须喝那药汁！」尹德替自己的不忍找个借口。
紫若紧紧咬住下唇，浑身颤抖。原来，她在尹德心中根本毫无分量！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能耐，也低估了尹德的无情。
「爷，紫若伺候你多年，你当真对紫若没有任何怜惜之心？」紫若凄楚地望着尹德再问。
「妳真的愈来愈大胆了。」尹德抿紧了唇。
「爷……」紫若轻合眼睫，伤痛的泪水缓缓滑落。
此时，胡太医老迈的身子出现在尹德面前。
「胡太医，开一帖药，打掉紫若肚里的孩子。」尹德冷酷地下令。
「不！我不要！」紫若突然发狂似地朝外冲去。
尹德脸色大变，一使眼色，几名护卫随即跟去。
「你还真狠得下心，那可是你的亲骨肉。」一旁隆哲啧啧有声地咕哝着。
「要你多事。」尹德斜睨他一眼。
「尹德，狗急了会跳墙的，你把紫若逼到绝境，小心地翻脸，后患无穷啊！」
「她能有什么作为？」尹德冷嗤一声，不以为然。
「你太小看女人的恨意了。」隆哲摇了摇头。
「我不想再谈这件事。」尹德挥了挥手，略微烦躁地道：「为什么对方按兵不动？」被掳的小贝勒生死未卜，若不尽速追查出对方的下落，他怕拖太久会凶多吉少。
「可能知道我们安排了请君入瓮的计谋，也可能在等更好的时机，准备让我们措手不及。」隆哲分析道。
「更好的时机！」尹德扯唇一哼，自负地道：「我不会给他机会的！」
「就怕人算不如天算。」陆哲当头泼了尹德一盆冷水。
尹德瞪了隆哲一眼，甩袖道：「总之严加戒备，绝对不容再有小贝勒被掳走的事情发生！」
突然，一名护卫报告：「贝勒爷，紫若姑娘闯进少福晋房里不愿出来，属下不敢贸然闯入，请贝勒爷吩咐。」
尹德面容一僵，立刻旋风似地离去。
「啧！果真被我料中了。」隆哲看了璜浩一眼，「怎么？你这次没意见吗？」
「我可不想当箭靶，再这样下去，你们非再打上一架不可。」
「是吗？我会期待的。」隆哲双眼发亮，唇角微场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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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玥错愕地望着被头散发的紫若，还没意会发生了什么事，就被紫若自后面勒住脖子，迎向随后冲来的护卫队。
「你们敢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少福晋！」紫若目露凶光，出言恫吓。
「紫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紫若凄苦地笑了，在珞玥耳后一字一句满含恨意地道：「爷要我拿掉肚子里的孩子。」
珞玥悚然一惊，无法分辨是因为紫若语气中的恨意让她胆战，抑或是尹德如此无情让她心惊。
「那……是爷的骨肉，不是吗？」珞玥觉得一阵晕眩。
「当然，却是爷不要的骨肉。」紫若恨声道。
「不可能的，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珞玥不相信尹德会不要自己的孩子。
毕竟虎毒不食子呵！
「是吗！」紫若的笑声显得凄厉，「爷根本不要我替他生孩子，他要的是妳！」说罢，手上勒住珞玥的力道加重了些。
珞玥差点喘不过气来，听了紫若的话她不觉得惊喜，反而觉得心寒。
「为什么妳要出现？如果没有妳，爷会爱我的，会要我肚子里的孩子的！就是因为妳，爷才会对我这么狠心。」紫若疯了似地叫嚷着，而每一句话都深深地刺痛了珞玥的心。
「住口！」尹德大喝一声，人已出现在她们面前，冷厉的眼眸笔直地锁住紫若，寒声道：「妳知道妳在做什么吗？」
「爷……」紫若幽怨地望向尹德，无畏于他浑身所散发出来的冰冷。「紫若那么那么的爱你，为什么你……」
「妳不配生下我的子嗣！」尹德无动于衷的打断紫若的话，瞥见珞玥苍白的脸色，他的心一紧，「放开少福晋，我可免妳一死。」
紫若闻言一愣，随即大笑出声，「紫若敢这么做，就已经无畏生死了！」
尹德双拳紧握，再难压抑怒气地道：「好，妳想带着腹中的胎儿一起死是吗？我可以成全妳！」
他衣袖一挥，转瞬间，紫若被自窗侧飞入的护卫擒住，同时珞玥已安稳地落入尹德的怀里。
「拉下去！」尹德厉声一喝。
「不！」珞玥挣脱尹德的怀抱，拦在紫若身前，恳求道：「爷，饶紫若二命吧！她……她有了你的骨肉啊！」
「妳想替她求情？」尹德黑眸一瞇。
珞玥无惧于尹德的气势，哽咽道：「是，珞玥想替紫若求情。紫若倘若有错，也是错在太爱你啊！」
尹德面容一变，嗤之以鼻道：「她爱我就可以用爱的名目行威吓之实吗！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以下犯上！」
「但紫若有孕在身，不论任何刑罚，她都是难以承受啊！」珞玥固执地道。
「妳就这么有度量，愿意让一名侍妾生下我的子嗣？」尹德步步进逼，珞玥已无路可退。
「可那毕竟是你的骨肉……」珞玥有些胆怯，但仍坚持地道。
「谁知道是不是真是我的骨肉。」尹德鄙夷地望向紫若，明知她没胆偷人，他却以此刺激紫若。
紫若不敢置信地望着尹德，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爷！」珞玥气愤地瞪了尹德一眼，「不可以这样侮辱人！」
「妳敢教训我？」尹德也恼了。
紫若突地放声大笑，她笑得那么狂野，笑得让人心底发毛。
「紫若……」珞玥担忧地轻喃。
「少福晋，妳还不明白吗？」紫若停住笑，眼角的泪已流下。「在爷眼中，紫若什么都不是。紫若肚子里的孩子也拜紫若之赐，成为爷不要的骨肉。爷的无情，少福晋体会到了吗？爷不可能真心爱妳的，他永远不会真心在乎一个女人的！」
「拉下去！」尹德大喝，护卫立刻连拖带拉地带走了紫若。
珞玥脚下一软，在坠地前被尹德抱住。她感伤地望住他，在她的眼神中，他看到失望与痛苦，猛地心一惊，更加地拥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