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羞花姑娘、羞花姑娘--」

小珍叫了两、三次,见她都没有反应的整个人晕去,就像个死人一样,看来药效发挥了。

小珍脸上出现喜色,她将碗收去,心里想着,若是这一次办足了平妃娘娘的事情,不知娘娘会怎么赏她呢。

她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殿门外,见着侍卫道:「羞花姑娘不舒服,我得留在这里照顾,你们在前门守着,羞花姑娘见着讨厌,要你们全下去。」

侍卫们为难的开口,「可是皇上吩咐我们要日夜看守羞花姑娘,我们不敢抗命。」

「羞花姑娘又不是囚犯,看守什么?这么大的后宫,戒备这么森严,难不成还会出事吗?快下去,别扰着了羞花姑娘,她现在害喜,一点点声音就让她头痛欲裂。」

侍卫说不过她,也念在她是羞花姑娘的近身宫女,他们侍卫在宫前守着,有时也会听到羞花姑娘害喜的呕吐声,听起来就是很严重的样子,看来他们在这里守卫,可能真的扰了羞花姑娘了。

侍卫点头道:「好吧,那我们先退下。」

一等侍卫都走光了,她急忙飞奔到平妃的殿前,小声的道:「娘娘,我都照您说的办好了。」

「嗯,做得很好。」

门里传来平妃满意的嘉奖声,并道:「别忘了之后要作证,虽然皇上会把妳收进牢里,但是我会救妳出来的,一救妳出来,妳照样跟着我,我保妳飞黄腾达,一辈子安乐富贵。」

小珍满脸喜色的称是道谢。

房内,赵嬷嬷立在平妃身边,「娘娘,一切我已布置好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个男人听说能得到万两黄金,宁愿不要命,也要得到这笔银两,我也吩咐过他要怎么做,这会就趁着谢羞花昏睡,侍卫又不在,把他送到谢羞花的床上去,让她百口莫辩。」

平妃脸上浮起一阵美丽的笑颜,那笑颜有着复仇的快意,「看来明年的今天,就是谢羞花的忌日。」

哭声、说话声吵杂不已,羞花头痛欲裂,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视线却依然摇晃不清。

寝具、脸孔,还有烛光全都模糊成一片,明明是这么熟悉的房间,却看起来歪歪扭扭,让她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她用力的眨了好几次眼睛,但在她身前的,依然是令她看也看不清的雾蒙蒙。

「是、是羞花姑娘吩咐我的,我不敢不从,她威胁我若是不照做的话,就要把我赶出宫去,我非常的害怕,虽然明知不好,但我实在是迫不得已,请皇上饶命……」

她听到小珍哭哭啼啼的声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里面还提到了她的名字几次。

她这次用手撑起自己的身子,影像虽然还在摇晃,但已经没像刚才那么令她头晕了。

她一撑手,忽然发觉手里一阵温热。

她低下头看,有人握住她的手,那只手的手掌很大,看起来就是个男人的大手,但是他的指甲污黑,不像是司徒光的手。

她有点反应不过来,抬起像铅般重的头部,望着这个握住她手的男人,药效退去,她眼前不再模糊,只是有光线刺进她的眼眸,让她还有点晕眩。

眼前的男人有些削瘦,他的双眼垂下,也因为低垂的眼角,让他看起来委靡不振,竟是她十分陌生的面孔。

「你、你是谁?!」

羞花差点惨叫出声,眼前一片明朗,她衣衫单薄,这个男子也是上身半裸的坐在她的床上。

两人合盖一被,看起来就像是奸夫淫妇,而这个男人是谁,因何会来到她的床上,她却没有丝毫记忆。

小珍正在床阶下对着司徒光哭哭啼啼,而司徒光脸色寒冰的望着她,他的瞳孔黑暗,一向不太有表情的面孔,变得更加的僵硬。

她三步并成两步的逃下床,险些儿在床下绊跤,还不待她站稳,赵嬷嬷就捉住她的臂膀,几乎要把她细瘦的手臂给拗成了两半。

「好痛--」

她低喊,赵嬷嬷使尽了力气,好像恨不得把她的手给扯裂。

「妳这淫娃荡妇,皇上待妳不薄,妳竟敢这样的淫害后宫,不要脸的下贱女人,虽知妳是妓院里出来的,但想不到妳竟然淫贱至此,背着皇上带男人进宫里来。」

带男人进宫里来?

羞花痛得头皮发麻,但也因为这股痛,让她晕眩的脑子变得更加清明,她什么时候带男人进宫来的?这分明是含血喷人。

她举目四望,哭啼的小珍依旧跪在皇上的面前,赵嬷嬷拗住她的手臂,平妃则站在皇上身边,纤手搭住他的肩膀抚摸。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就像是不忍目睹此情此景。

「皇上,您这么疼惜她,想不到她却做出这种事,若不是宫里的人来禀报我,我也不相信,这女人竟然跟外面的男人私通相见,她骨子这么下贱、不要脸,皇上,我为您心里也同样滴着血。」

「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羞花喃了几声,攀爬到司徒光的面前,却只见小珍满脸泪水的望着她,哭泣的说出令她完全不敢置信的话。

「羞花姑娘,我早就叫妳不要这么做了,妳就算跟这个男人再怎么私情未了,但是妳进了宫,就是皇上的人,你怎么能……哇啊--」她说到后来,竟哭啼不休,连话都接不下去了。

羞花简直目瞪口呆,是她的耳朵有毛病,还是她处在一个奇怪的梦里,要不怎么会听到这么不可思议的话。

「妳在说什么?妳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她摇着小珍的臂膀想问清楚,但小珍只是一径的啼哭。

司徒光目光寒冷的望着她,那股冷令她也同时的冷到了心底,她听到他冷声的吩咐小珍。

「从头说一次,让谢羞花听个清楚。」

小珍于是重复了一次说辞,「皇上,羞花姑娘有日神情怪异,叫我到后院去,接了这个男人进宫,他们在宫殿里欢好后,再叫我把这男人给送出宫,我也不知这男子是谁,但羞花姑娘威胁我不准说出去,要不然她不但要把我赶出宫,还能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羞花愕然不已的低喊,「妳胡说什么?!这个男人我根本就没见过!」

小珍一边哭泣,一边说着足以把她打入地狱的言辞。

「羞花姑娘,妳一向很善待我,但事到如今,我们已经瞒不下去了,妳就老实承认吧。」

羞花愕然的望着她,她到底要她承认什么事,怎么她一点儿也听不懂她说的话。

小珍声音沙哑的哭道:「就连妳腹中的孩子,也是这个男人的,你们不是还计谋说要骗皇上说是龙胎,然后等皇上立这孩子为太子,妳在后宫有了地位后,就要把这个男人接引进来。」

一听她说完,赵嬷嬷见机不可失的重重掴了羞花一掌,呸骂道:「不要脸的贱女人,竟敢这样的设计皇上。」

赵嬷嬷孔武有力,力气不比一般的男人小,她被她用力一击,险些晕去。

想不到床上的男人见状,竟下床抱住她,撑起脸来道:「别打她,一切都是我的错,不是羞花的错,要打打我。」

司徒光眼里冒出火花,双手握拳,就像要受不住的挥拳而出,神色也变得更加阴暗。

赵嬷嬷向那男人使了个眼色,像在赞美他干得好。

「够了,将谢羞花押下大牢,连同侍女、侍卫,一带连坐,我要把这件事情调查个水落石出。」

羞花捉住他的脚,颤声道:「皇上,那都是假的,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小珍陷害我,她陷害我……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陷害我,但我真的什么也没做,我根本就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说到后来,已然声嘶力竭,这些日子的恩爱,她不求司徒光对她有多少的怜爱,但是起码的,让她能把话说完。

「不必说了,立刻把她打入大牢。隆顺,立刻要御医调配打胎的药汁,让谢羞花喝下。」

「不、不……」羞花闻言惨叫,「皇上,你心里清楚明白,这个孩子是谁的,我根本不认得这个人,若是我这般的水性杨花,又何必力抗赵艾西的兽行。」

司徒光望着她的眸光又深又沉,就像黑色的宝石在黑暗中闪耀着锐利的光芒。

就在她以为还有一线希望的时候,他脸上阴沉的怒喝,「把她拉下去,你们这些办事的人都聋了吗?」

羞花眼泪溅出,她被侍卫拖住,强行的带进地牢,她的身躯虚软,连心里也空了一大半。

她跟司徒光之间也许并没有感情与信任存在,但是为何他只听别人的说辞,不肯听她的解释,甚至连一次机会也不给她。

进了大牢没多久,隆顺就来了,羞花扑到他的身前去,「顺公公,我真的是被陷害的,求你告诉皇上……告诉皇上……」

隆顺在她背上拍了几下,就像在安抚一个紧张失措的孩子,「别激动,羞花姑娘,妳的身子要紧呢。」

「小珍她陷害我,那个男人我根本就没见过,我不知道他是谁,这一定是平妃的计谋……」

她披头散发,因为惊慌,不知重复了几次,直到隆顺将她按在地牢的墙角,一边细声细气说下去。

「羞花姑娘,妳别激动,我要人给妳送碗药汁来,妳喝了之后,就会镇定许多,皇上会查明的,妳放心,皇上不会冤枉妳的。」

隆顺手边端着一碗药汁,那药水的气味很浓,羞花全身发颤的看着那碗药汁。

「不……皇上不会这样对我的,他明明知道我没有跟别的男人通奸,是平妃设计了这一切……」

「羞花姑娘,趁药汁还是热的,妳快些喝下,我才能回去交差。」

羞花拚命将自己的身子往后缩,她惶恐又惊惧,不敢相信司徒光真的这样对她。

「不,我不喝,顺公公,求求你回去请皇上收回成命,这是他的孩子,他不会那么残忍的,对不对?他不会想要杀掉自己未出娘胎的孩子的,我知道皇上他不会的。」

隆顺叹了口气,似乎也头疼起来。

然而,只见他向后轻摇了个手指,几个侍卫向前,架住了羞花单薄的身子,扯开了她的双唇,几乎要把她的嘴给撕裂。

隆顺趁这时,将药汁灌进她的喉中,她双眼含泪,身子抖得就像要散开一样。

她可以感觉到那药汁一吋吋的进入她的喉中,就像司徒光一刀刀的砍在她的心口一样的疼痛。

「皇上的苦心,总有一天妳会懂的,羞花姑娘。」

随着药汁流入喉口的,是隆顺在她耳边低声的说话,直到灌完了药汁,他才命人松开她。

灌完了药汁,侍卫放开了羞花,她连忙伸手入喉中,却怎样也呕不出刚才吞下的药汁。

她脸色灰白的掐住自己的喉咙,一阵阵隐痛从下腹部开始传来,然后越来越痛,她发白的脸上渐渐的滴下汗水。

她的下身湿润,鲜血沿着大腿渐渐的流下。

疼痛越来越遽烈,她咬住下唇,不喊苦、不喊痛,却将嘴唇给咬破,血痕慢慢的从嘴唇顺流而下。

她瞪着凄楚的大眼盯着隆顺,一剎那间,对司徒光的恨充满了她的全身上下。

隆顺在她的迫视之下,无可奈何的低下头去。

「去告诉司徒光,说我这一辈子永远都恨他,恨他恨到他死为止。」她凄声的笑起来,「或是恨到我死为止。」

疼痛让她口齿不清,她眼一闭,就痛晕了过去。

「事情怎么样了?」

装饰华丽的楼阁,几柜漂亮的衣物被抬来,就连桌上的胭脂水粉都是最美丽、亮眼的,宫中虽然用具豪华,但是没有任何一处比得上此处。

「禀娘娘,皇上果真要隆顺端了打胎的药汁给谢羞花喝下,没多久她就小产了。」

平妃将手中的胭脂放下,转身望向刚才禀报的赵嬷嬷,「妳亲眼看到的吗?」

赵嬷嬷点头,说出自己刚才看到的景况。

「我跟在隆顺的身后,的确见到隆顺命令侍卫强押住谢羞花喝药,谢羞花没多久就流胎了,御医过来看后,说谢羞花身子弱,禁不起这样强制的小产,她没了呼吸,隆顺就命人把她放进死尸间。」

平妃继续的抹上胭脂,直到镜里出现一位绝世的美丽佳人,她才停手道:「妳探过谢羞花的呼吸吗?」

赵嬷嬷一楞。

平妃声音高了些,「我问妳探过了吗?要不然妳怎么知道她是真的死,还是假的死。」

「娘娘,当然是真的死啊,看那贱妓福薄命薄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短命鬼……」

不等赵嬷嬷说完,平妃已拿起手里的花粉朝着她丢去,赵嬷嬷立刻噤口。

平妃道:「我只问妳探过了没?那贱妓是怎样下贱的面相,妳以为我不知晓吗?」

赵嬷嬷不敢拂逆她的意,更想争功。

她虽没探过谢羞花的气息,但是料想她必定死了,要不然顺公公也不会把她送进死尸间。

平妃喜怒虽然不定,但她欢喜时,打起赏来,是金银珠宝一袋袋,现在这个时候,当然得争功了。

「我探过了,娘娘,她真的死了。」

平妃嘴角隐隐的现出笑意,「嗯,很好,为防意外,也为了堵住别人的嘴巴,让这个命案不可能翻案,小珍跟那个男人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最好能让他们越快死越好。」

赵嬷嬷点头,「是,娘娘,我立刻着手去办。」

平妃拿起手边的珍珠,那珍珠一颗颗圆润无瑕,看起来就知是上好货,「这东西赏给妳,若是处理好了,我还有更好的赏妳。」

赵嬷嬷眼里闪现贪婪的目光,「谢谢娘娘。」

下腹部一阵空空痛痛的感觉,羞花按住平坦的腹部,望向自己躺着的简陋小床。

这里不是后宫的美丽宫殿,但也并非是她昏去前的地牢,而是一座简单平实的小屋。

而她在边疆的至交言香儿正满脸焦急的望着她,而在她身边的,是司徒光的胞弟徽钦王爷司徒风。

「走开,我不想再看到司徒家的人,走开--」

羞花一醒来,激动的挥动手臂,一头青丝在空中疯狂的摇摆,看到司徒风,就让她想到司徒光对她的残酷,忍不住情绪失控、崩溃的大喊,从心肺里怒吼出对司徒光的恨。

言香儿连忙握住她的臂膀,她也没看过她这么激动,一时之间竟有些傻眼,

「羞花,妳别这么激动,会伤了身子的。」

「叫他滚、叫他滚--」

她发出的仇恨怒吼已然不成声调,言香儿捉不住她,只见她扑到司徒风的身前,抓伤了他。

司徒风虽是个大男人,但霎时也没想到她这么激动,竟被她给抓伤,却又念在

她的身体状况,只能往后退的躲避她。

「羞花,妳的身子还虚着呢,再不好好保养,肚子里的小孩就真的保不住了。」

言香儿拉着她,硬把她按在床铺上。

羞花闻言,抚着自己的下腹,心痛、愤恨跟难忍的悲伤全都一起涌了上来。

这个孩子是她在世上的惟一亲人,现在也离她而去了,她失去了一切,而这都是司徒光下的毒手。

「孩子流掉了,司徒光让他流掉了。」

见她说得哀伤绝望,司徒风随即插上了话。

「没有流掉,我王兄派御医用了一种药方,那药方会让妳下部有些流血,但并不会流掉胎儿,只是妳需要多加休养,要不然恐怕就真的会保不住这个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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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心大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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