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春风楼的大厅中央摆着一座圆形的台子，那是楼里的姑娘表演才艺给客人看的地方，此时，古小月正一脸失神的呆坐在台上。

殷华方才的那个吻，以及他所说的那些话，像是一记闷雷直击她心坎，震得她到现在都还回不了神。

「真是的，怎么会弄到这样的地步呢?」古小月边发呆边恍神地喃喃自语。

她怎么也没料到，她只下过是想帮殷华作媒罢了，为何会变成殷华对她有意思，而且还是女扮男装的她?

毁了，曾奶奶当初可没教她如何防范被顾客爱上，她压根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项难题。

「小龙。」风大娘的叫唤声唤醒了陷入神游状态的古小月。「你在发什么愣?赶快和我一起去招呼客人啊。」风大娘用手肘顶了顶她，暗示她该有所行动了。

「招呼客人?」

不会吧!她还以为她只要坐在这儿，摆出巧笑倩兮的模样就成了，怎么还要招呼客人呢?那岂不是跟真的青楼女子一样，人家她可是临时跑龙套的耶!

「是啊，在我们春风楼里卖的不只是皮相而已，手腕也是很重要的，否则凭什么吸引这么多客人上门?」

古小月听完之后，柳眉皱得快要纠结在一起。

「我……不敢。」她看过青楼女子招呼客人的方式，在她看来，那跟打情骂俏压根没啥两样。

「你不顾春风楼的名声了吗?」风大娘一脸愁苦地瞅着她看，藉以引发她的恻隐之心。

「我去就是了。」她一筹莫展地低垂着头道。

古小月跟着风大娘穿梭在寻芳客之中，拚了命地露出她最璀璨的笑靥，就盼能为春风楼赢得首战。

由于事先宣传的效果相当好，再加上古小月是以新人之姿窜起，豆蔻年华的她和艳光四射的艳雪比较起来各有千秋，但男人总是喜新厌旧，许多曾经光顾过艳雪的寻芳客基于尝鲜的心态，纷纷选择了春风楼，为的就是一探青嫩少女娇俏迷人的模样。

这正是风大娘高明的地方，她打一开始就是只张贴古小月的画像，并不让她露面，直到今天才让她正式见客，也因此，春风楼目前上门的客人已远远超过了喜红阁，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春风楼赢得首战并非难事。

虽然大致晓得获胜没有问题，但风大娘依旧拉着古小月与寻芳客们陪笑打招呼，因为她很清楚，若要在接下来的两战中赢过喜红阁，势必得趁这次多下点功夫。

此时，古小月猛地扯住风大娘的衣袖，遮遮掩掩地躲在她的背后。

「又怎么了?」风大娘稳住踉舱的脚步，略显下耐烦地问。

古小月俏声附在她的耳畔细语，「那一桌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去?」

「里头有我认识的人。」

还好她眼尖，瞧出了那一桌的客人当中有当初由她说媒成亲的男子，否则要是这么胡里胡涂地上前去打招呼，不被认出来才怪。

她虽然答应帮忙风大娘，但可没打算连自己的名声都给赔进去，要是让人认出她就是大名鼎鼎的媒婆古小月，教她日后哪有脸继续替人牵红线。

「算了，那就避开那一桌吧。」风大娘拉着她转往另外一桌的客人。

「等等!」才定不到两步路，古小月又出声阻止。「大娘，那一桌也不行，还是有认识的人。」

「哎呀!真是麻烦，怎么你人面这么广?」

古小月委屈地嘟着唇，一脸无辜样。她也不愿意啊!谁知道那些曾经靠她作媒牵线的男子竞也会来这地方寻花问柳，亏她当初还在女方面前直夸对方有多好。

「那么那一桌总该行了吧?」风大娘的唇努了努，指向最角落的一桌。

「嗯。」

侧身闪过人群，古小月随着风大娘来到一位手持大刀，并且以斗笠及黑纱罩面的男子面前。

「多谢客倌捧场。」古小月虽觉此客人十分怪异，但仍依照风大娘所教导的，挂着嫣然的娇笑欠身行礼。

「坐下。」

男子的声音相当低沉，像是刻意将音调压低似的，古小月只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本以为风大娘会像婉拒其它桌客人一样替她回绝这提议，不料，风大娘的表情先是微微怔愣，随即露出了然的笑意，要她坐下来帮男子斟酒，然后自己离开去招呼其它客人。

「大娘……」古小月恐惧地轻声叫唤，她怕极了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处境。

男子倏地握住她细嫩的手，吓得她一阵心惊。

「你很怕我?」

「不……不是很怕。」她勉为其难地扯动僵硬的唇角露出尴尬的笑。对啊，她不是很怕，而是怕得要死。

男子的肩膀微微抖动，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古小月猜测他正在笑。

「怎么改扮女装的你会变得如此胆小?」

「爷!」她认出来了，这声音是殷华!

「现在才听出来?」

「你干嘛这身打扮?」这身装扮活像江洋大盗似的。

「有我霸住你不放，你想，其它客人敢有异议吗?」

「是不敢，你手上那把大刀看起来挺恐怖的。」

「那就对了，你可以安心地坐在这儿陪我，不必跟着奶娘到处转，也不会有人胆敢占你便宜。」

原来殷华是担心她啊!不知怎么了，她竟有种很窝心的感觉。

「谢谢!」

「不用谢，别忘了，你可是我的娈童。」

此言一出，古小月立即气鼓了双颊。亏她方才还以为殷华是个不错的人，怎么原来他真的有怪癖，看来她最该小心应付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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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喜红阁第一回合的比赛，结果就如同风大娘所预计的一样，靠着古小月赢得头筹。

但是自从那天之后，一个传言便不陉而走，当天来春风楼的人都瞧见了，有一个来路下明的江湖人物仗着恶势力霸住当家花魁下放，这使得古小月的名声更加响亮，大家皆议论纷纷，说她的魅力无远弗届，连江湖人士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更有人预测她在不久后极有可能成为某某山寨的压寨夫人。

「如果那些散布传言的人知道我其实是个男人，不知会作何想法?」再度恢复男装的古小月边嗑瓜子边打趣地说。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我能肯定的是，不管你是女装还是男装，我都觉得迷人。」

殷华以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盯着古小月看。

他发现自己以前从没好好注意过她的美，其实她的美不会输给春风楼里的任何一位姑娘，尤其是在那天见过她清丽柔媚的女装扮相后，他更加肯定了心中的骚动为何而起，她也真是了得，这么多年来从没有女人能进驻他的心，她是第一个。

听完殷华的甜言蜜语，古小月不但没有感受到一丝甜蜜的感觉，相反的，她全身寒毛直竖。

如果他是对真实身分的她感兴趣的话，她应该会欣喜若狂，偏偏他所著迷的是女扮男装的小龙，这样惊世骇俗的感情她可承担不起啊。

「爷，太恶心了，你不会觉得肉麻吗?」她可是鸡皮疙瘩冒不停。

「会吗?我不觉得。」他存心要捉弄她。

古小月转而看向在一旁窃笑的风大娘，露出求救的眼神。

「好啦，别逗小龙了。」风大娘好心地出声阻止殷华的逗弄。「先想办法看要怎么应付第二回合的比赛吧。」

「第二回合?」被殷华这么一搅和，古小月差点忘了比赛的事。

「是啊，你……会跳舞吧?」

古小月用力地摇了摇头。她从小到现在就只曾经跟着曾奶奶四处帮人说媒，哪学过那些本事。

「这可糟了。」

风大娘沮丧地垮下了肩膀。若是论姿色容貌，她相信古小月并不会输给艳雪，但是她怎么就没料到要先问问看她会不会跳舞?人家艳雪的舞艺可是出了名的精湛，这下子他们要想赢过喜红阁恐怕很难。

「怎么你不早说呢?」

古小月一脸无辜的神情。「大娘，当初可是你硬逼着我上场应战的，我可没有毛遂自荐喔!」她连忙撇清关系。

「罢了，从今天开始，我要对你进行特别指导，务必在三天之内让你学会一些基本的舞技，就算是输，咱们也不能输得太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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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一天开始，殷华便再也没见到古小月，因为风大娘专程请人来教导她跳舞，要她日夜不断练习，就盼她多少能上得了台面。

两天之后，殷华总算忍不住找风大娘要人去。他虽不敢说自己定力一流，但个性向来内敛的他甚少为了某件事显得烦躁，然而古小月就是有这种本事，才不过两天没见着她的人影，他竟会有种怅然若失的奇异感觉。

他一踏进风大娘的房里，就听见悠扬的笙乐声，风大娘正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一脸严肃地盯着古小月看，而古小月则随着音乐吃力地舞动着身体。

殷华在风大娘的身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古小月的舞姿。

「你觉得如何?」风大娘侧头低声问。

「很……糟糕。」迟疑了半晌，他还是决定说实话。

风大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的话让她更加没信心了。

「奶娘，休息一下吧，你把自己和小月都逼得太紧了。」殷华安慰地拍了拍风大娘的肩膀，并且示意乐师停止演奏，退下休息。

所有乐师都退下后，古小月立刻换上一脸受委屈的模样，瞅着殷华看。

「呜……我好可怜喔!」她的双唇往下垮，一副随时会掉下眼泪来的表情。

殷华但笑不语地朝她伸出手，示意她过来。

拖着酸疼到不行的双脚，她已经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疲惫地将手交握到殷华手中。

他一握到她的手便猛地一扯，让她整个人跌坐在他身上。

「爷?」她吃惊地从抬起头来，却差点撞上他低垂的脸庞。由于这样的距离太过亲密，她的脸可以感觉得到殷华呼出的热气，搔得她浑身酥麻。

就算她再笨、再怎么不懂得男女之间的情事，也知道此时的情况暧昧得不对劲。

她一动也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就这么静静地屏息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她在心中叹息，殷华长得还真是俊，莫怪乎艳雪会老是缠着他不放。

「你要是再不喘口气的话，可是会憋死的。」殷华的唇微微勾起，笑看她痴傻的表情。

「那个……」她想说些话替自己找台阶下，不料才一开口，便发现她的唇会因此而摩挲到殷华的脸颊，吓得她赶紧噤声。

「如何?」他鼓励她继续往下说。

梢稍退开一点距离，古小月再次开口，「我想……呜……」

她只说了两个字便又噤声，不同的是，这次是被动的，殷华趁着她开口说话之际，猝不及防地吻上她的唇，吞没她未说完的话。

「爷……不行……我是男……」她努力腾出说话的空间。

「这样还能说话?」他抵着她的唇办，挑眉问道。「看来我的魅力对你而言不够大，我得再加把劲才行。」

殷华再次以温热的唇封住古小月的朱唇，这次不再浅尝即止，而是强悍满占。他故意要挑起她的激情，以舌撬开她紧闭的唇长驱直入，并且灵活地兜转吮弄她的丁香粉舌，非要她感受他的渴望。

古小月觉得胸口一阵紧缩，他的吻在她的心湖里掀起了一阵滔天巨浪，她发现自己竟然不讨厌他的亲热，甚至还因此心神荡漾。

长长的一吻结束后，殷华眷恋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唇，他热切的眼神痴迷地凝视着她，手指轻柔地抚摸着她因情欲而潮红的嫩颊，然后停留在她那被吻得微肿的唇瓣上，轻轻地来回描绘着她的唇形。

「你真美。」他喜欢看她因情欲而醺然欲醉的娇态，引人无限遐思。

「好像没有人用这种形容词来形容男人的。」瞥开眼，避开那双深邃多情得会教人迷失其中的眸子，古小月再次提醒殷华注意她的身分。

「是没有，但是你足以破例，再说，我本来就只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

算计的笑在殷华的眼底一闪而逝。他就不信她还能继续伪装多久，一切就等着她自行招认吧!

「呃……我要继续练舞了，爷，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

眼前的气氛暧昧得教人直打哆嗦，古小月找了个理由急忙想将他打发走，她可不敢保证，再这么与他相处下去，她不会自乱阵脚，届时，媒婆没做成就算了，恐怕还赔上了自己的心。

「我今晚不走了，就留在春风楼过夜。你明天要替春风楼出场比赛，我这个当家的不留下来替你打气，怎么说得过去呢?」

「可是大娘……」她搬出风大娘来当盾牌，这才发现她已不在房内。

「我会跟奶娘说的，她占用了我的小随从这么久，也该还给我了，再说你也累坏了不是吗?我怎么舍得让我的娈童如此辛苦呢?」

又来了，殷华真把她当娈童看，她真是怕啊，伯哪一天她会名节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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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在殷华的坚持下，古小月被迫与他同房而寝。

一熄灯，她便跳上床将自个儿用棉被包裹得密不透风，生怕他对她伸出魔爪。

「你不褪下外衫吗?」她紧张局促的反应看得殷华啼笑皆非。

「不了，我习惯这样子睡。」

「是吗?可是我不习惯。」

「啊?」

古小月不解地看着他，就见他立在床畔，双手大张地等着。

「做什么?」

「为我更衣啊，这是你的工作，不是吗?」黑暗中的他笑得好不狡黠。

更衣?一阵红潮窜上了古小月的粉颊。她真该庆幸已经熄了灯，否则要是让殷华瞧见她脸红的模样，那可羞死人了。

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下床，她尽量不碰触到殷华的身体，吃力地替他褪下外袍。

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以她那矮了殷华一大截的身高而言，是相当困难的。

「爷，你可方便转个身?」她实在构不到他的肩膀，这个人没事长这么高做啥?

「好。」猛地一转身，他的胸膛抵着古小月，将她压制在床柱与他之间。

「爷，往后退一步可好?」她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殷华的下巴就抵在她的额角，温热的气息吹抚在她的头顶，让她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个令她惊心动魄的吻。

「你这个侍从还真是罗唆，还有，你的胸膛太软了，该练得强壮些。」

「你!」古小月一股气憋在胸口发不出来。废话，她的胸膛当然是软的啊!哪像他?全身硬得跟石柱似的。

咬牙切齿地举眸瞪视着殷华，然而怪的是，她发誓她看见他在笑，而且笑得不怀好意。

浓浓的疑惑瞬间占满了古小月的心，她总觉得殷华似乎知道了什么似的，只是……有可能吗?她一直掩饰得很好啊，没理由会露出破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