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当睦月再次醒过来时,身体就像历经万劫似的酥软无力,连动一根手指头都觉得辛苦,尤其是来自下半身某处的顿痛特别明显。

他勉强撑起了上半身,张目四望,偌大的房间内到处都没看到家棋的影子,怪了,那家伙跑哪去了?该不会完事了以後就这麽走了吧?

不,那家伙的话是很有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他强忍住酸痛下了床,果不其然在床头柜上看到了一张纸条与一叠的千元的钞票。

他拿起纸条一看,上头用黑色钢珠笔写著:

「睦月:

我有急事先走了,旅馆的房间费用我已付好了,桌上有一万元,你拿去吃饭吧,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吧!还有就是衣服我买了新的一套,已经帮你放在床边了,你就直接穿回家吧!不用还我没关系!

家棋」

看完之後,睦月脸上只能用铁青来形容,只见他用力将纸片撕成了碎片丢入了垃圾筒!

家棋究竟是什麽意思?用完事就把他当酒店小姐一样打发吗?这一万元算什麽?陪他一夜的费用?还是打发他走的小费?

可恶!他握紧了拳头往墙上搥去,此生从未受过这麽大的污辱,第一次觉得自己被当成了娼妓,愤怒与屈辱同时涌上心头,为什麽家棋要这麽对他?为什麽?

12年前是这样,12年後也是这样,果然自己从头到尾都是被耍的人,上了一次当可以当成是教训,但第二次再上当就是笨蛋了,想想有谁比他更傻的呢?

「算你狠!」不但用尽卑鄙手段拐带他到旅馆的床上对他极尽一切纵欲之能事,还用钱彻底切割两人的关系,好像在宣告自己对他的用处只是上床专用的床伴,没有其它的价值,睦月自嘲的撇了撇嘴角,除了气愤,还有一股浓浓的悲哀占满了他的心,用手拿起了桌上的那叠钞票紧紧握住,他一定得去找家棋说清楚….他要将这些钱全数丢回到他面前,让他知道他有多麽不屑他的作法,他是有自尊的,绝不容许他用钱污辱他。

当他痛定思痛,下定决心与男人摊牌一刀两断之际,忽然一阵悦耳的音乐铃声自他的手机传出,虽然旋律很动听,但因睦月此刻的心情荡到了最谷底,手机变成了最好的迁怒对象。

他粗暴的拿起手机,按下通话键,以老大不爽的口吻说:「有何贵干?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手机另一端的人似乎是被他充满火爆的话语给吓到了,迟疑了一会才开口道:「二哥,是你吗?」

听到熟悉甜美的女声传来,原来是妹妹睦玲,睦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混蛋了,不先弄清楚对象就胡乱咆哮,一定把妹妹吓坏了吧!「睦玲是你啊,抱歉,二哥刚不知道是你!」他赶紧以温柔的声音解释道,试图弥补刚才的失态。

「没关系,我只是有点吓一跳而已,还以为打错电话了。」睦玲体谅的说。「知道我是打来了以後就变回了原来温柔的二哥,还向我道歉,不亏是最疼我的二哥,我真的觉得有你这个二哥真好。」

「那当然啦,你是我最宝贝的妹妹啊!」睦月宠溺的说。「对了,你找二哥有什麽事吗?」

「是这样的啦,你昨天晚上不是有回家一趟吗?但因为我们全家人都赶到医院去的关系,就拜托家棋帮你开门,後来你们不是因为太久没见就去喝酒叙旧吗?听家棋说你因为太开心了,就喝了好几十杯,结果喝到醉得不醒人事,他只好把你抬去最近的旅馆,二哥,真没想到你和家棋是高中同学呢!」

「是啊!」听著妹妹眉飞色舞的叙述,可以想见她在提到心爱的家棋时有多麽的开心,睦月的心冰冷了下来,家棋真会对妹妹编藉口,用喝醉酒的理由一点也不会让人起疑,谁也不会想到他对他干了什麽好事。「真是太巧了啊!」

「那太好了,简直可以说是亲上加亲呢!我就不必担心二哥你会反对了!」妹妹心无城府的笑著说。「老实说我刚开始还有点不安,虽然爸妈是很满意这桩婚事,也对他很满意,但要是过不了我最喜欢的二哥这关怎麽办,不过现在我就放心了!」

听睦玲的话是很爱家棋的了,他从何反对起?又如何忍心破坏她的幸福?就算家棋对他做出这种过份的事来,他也不可能对妹妹说出实话。「你在说什麽傻话,只要是你真心喜爱的人,我怎麽会反对呢,二哥一直希望你能找到幸福的归宿的。」这是他的真心话,胸口却隐隐作痛,一方面是对妹妹的愧疚,另一方面是知道家棋决定共渡终生的人是妹妹而感到的痛苦。

「谢谢你,有二哥的祝福就足够了!」睦玲感动的说,「你现在还在旅馆里吗?可不可以出来一起吃个饭?我们全家人好久没有在一起聚一聚了,因为二哥老是待在台北,很少回家里一趟,害我很少见你一面,好不容易等到你回家一趟,当然要好好聊聊了,再过不久我就要嫁人了,全家人团圆吃饭的机会更少了,爸妈还特别嘱咐说要我打电话通知你务必去,所以你一定要到哦,餐厅已经订好了,我们现在已经在这等了,家棋也在等著呢,你快点来!」

「我知道了,在哪间餐厅?」听到家棋的名字,睦月真的不想去看他和妹妹亲亲我我的样子,但他实在不忍拒绝妹妹的邀约。

睦玲说出了餐厅的名称,又说:「你知道那餐厅怎去吧?」

「我知道,我现在就赶过去。」结束了通话,睦月浑噩的呆站在当场好一会,不久才拿起放在床上的衣服心神恍惚的穿上,原来家棋说的有急事就是去陪妹妹的家人吃饭,哈哈,他好想大笑一场,却笑不出来,只觉得有什麽热热的东西从眼睛里滚落了下来。

坐在前往餐厅的计程车上,睦月木然的望著窗外流动的车流,心情越加沉重,原以为平静的心再次因家棋而起了惊涛骇浪,明明十多年前就与那男人恩断义绝了,明明早已下定决心斩断情丝,可为什麽他还是会为他无情的对待感到受伤?

睦月揪著发疼的胸口闭了闭眼,终於悲哀的发现自己还爱著家棋的事实,原来自己始终没有从过去的泥沼中解脱出来,是他太傻还是太痴?

「客人,餐厅到了,你是要在门口停还是在这里停?」司机的话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看到餐厅就在正对面,睦月不动声色的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在里头等著他出现的是他最不想面对却又不得不去见的人物。「在这里停就好,我可以走过去。」他从口袋中拿出皮夹。「多少钱?」

司机停下车,指了指跳表的数字。「总共一百元!」

把钱递给司机後,睦月下了车,缓步穿越马路走到对面的餐厅去,突然觉得浑身发烫,眼前的景物也变得模模糊糊。

怎麽回事?好像从刚在旅馆醒来开始就觉得有点头晕目眩,但是因为接到睦玲那通提醒他务必要赶到的电话,所以他一直努力忽掠这股不适的感觉。

本以为不管它一会儿自然会好,想不到越来越严重了,每踏出一步,他的脑袋就更沉一分,身体像有火在烧一样好烫,整个人好不舒服。

他强撑著摇摇晃晃的身体吃力的穿越马路,不知道是他走的速度太慢还是後面的车子等得不耐烦了,刺耳的喇叭声环绕著他叭叭的响个不停,他的头更晕了,刹那间四周的景物好像在旋转,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越来越看不清,当他好不容易走到马路的三分之二,哪知有一辆狂飙的摩托车冷不妨从快车道冲了出来,眼看就要撞上他了,他想要闪躲却无法使力,只觉举步惟艰,动也动不了,谁来救救他?

就在千均一发之际,他似乎看见一个黑影朝他迅速冲了过来,伴随著一声尖锐的女人叫声:「哥!!」

睦月觉得好像有什麽人将他推倒在路旁,根本搞不清楚怎麽一回事,他就这麽坠入黑暗的深渊,昏了过去。

睦月在蒙蒙咙咙中做著梦….

梦见他回到年少的时代,和家棋一起站在樱花树下,望著飘散的樱花雨,你侬我侬的谈笑著。

「睦月!」家棋深情款款的呼唤著他,伸出手将他抱住,然後低下头吻住了他。

他红著脸靠在男人怀中,接受著男人的吻,心跳得又急又快,体内像要冒出火来一样,随著吻的加深,他能感觉到那阵甜蜜的晕眩感正逐渐升高,想要一辈子沉溺在这深情的亲吻中…….

但吻不到一半,男人突然将他用力推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对你已经玩腻了,还是女人比较好!」彷佛刚才的温情不存在似的,家棋说完这句话後就丢下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别走啊!家棋…不要留我一个人..」他拚命的在後头追赶著,声撕力竭的恳求著,但无论他如何哭喊,如何一次又一次踉跄的跌倒在不平的石子地上,家棋都没有停下来,甚至连回头望他一眼也没有,睦月只能眼睁睁的看著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後消失在他的视线下……..

「不要!」大喊一声後,睦月终於惊醒了过来,原来是一场恶梦,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发觉自己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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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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