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天工作之暇，少峥趁便到镇上去买东西。在她出门时王妈曾交给她一张购物单，因为少嵘今天要回家，所以要好好为他加菜。

这时她突然看见美珍在街上便出声招呼。

少峥发现美珍比以前更了，而且也愈来愈孩子气。美珍似乎很高兴的问：「你要去那里？」

「买些东西後就回家，少嵘回来了，所以要多买些东西。」

美珍露出关心的神情，因为除了李陵外，最让她烦心的便属少嵘了。

「如果若谷也回来的话，我们就可以一起去野餐，真可惜。」少峥说着，同时也觉得四周景物都变了，或许是忙於拍片而没注意到，而以前陪她的若谷现在已变成了李陵吧！

「若谷今天也要回来，难道你不知道吗？」美珍说。

「今天？我不知道，没有人告诉我。」

「看来你真的很忙。」

少峥这时再度觉得两人的距离愈来愈远了。

「那我们就可以一起去野餐了！」少峥急忙的说，她似乎想挽回以前那种平淡无忧的日子，也就是在李陵未进入她生活圈的日子。

美珍高兴的笑了，「真的？本来我还以为你对野餐没兴趣了呢！」

「不可能的。」少峥有点厌烦的说。

「你先去把东西买全，我去查若谷回来的车子什麽时候到，我们去接他。」说完後美珍便朝车站前进。

少峥匆忙的购齐了所需之物，但突然觉得心情有些异样，她发现李陵已占据自己的心，她以前从不会思念，但最近每当离开李陵的身旁时，总会有一股惧怕李陵会突然消失的不安。

李陵曾问她结婚之事，王妈也曾断言她最後必定会接受爱情而结婚；少峥心想，自己真会发生这种事吗？以前她嘲笑爱情，但现在……她觉得心情无法平静下来。人生应该有它的目地，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家里。

至於拍片或许会有其他片约，然而拍完这部片後就结束也有可能啊！想到最後，少峥的心思全乱了，眼前完全是李陵的影子，她想这一切都不很重要，主要能影响自己的完全是李陵吧！

这时，有一辆计程车从身边经过，少峥看见若谷伸出头来，然後车子停住，若谷下了车。

「若谷。」少峥兴奋的叫着，这时她内心的烦恼已一扫而空。

若谷也高兴的指着车门说：「一起上来吧！」

少峥坐进了计程车，看了坐在旁边的若谷一眼後转头望向车窗外说：「这里的山丘、草原已经寂寞一阵了。」

「只有山丘和草原寂寞吗？」

少峥发现若谷的话中另含深意，於是她说：「当然我也寂寞了。」

「是吗？那倒让我觉得很荣幸。」若谷若无其事的看了少峥一眼。

少峥也掉头望着若谷，她发现改变的并非只有自己而已，自从那天的化妆舞会後，她便有了这种感觉，而现在更明朗化了；目前的若谷已变得有点冷淡，而且有一般成年人的稳重，在他的内心似乎隐藏着某种秘密。

少峥衷心的希望回复两人以前的友情，「少嵘回来了，我们又可以去野餐、赛车了。」

「像以前一样吗？」若谷平静的问：「我觉得一切都变了。」

少峥避开了若谷的视线，「我不了解你这句话的意思。」

「你应该了解的。」若谷笑了一下又说：「记得以前你不会对我有戒心，也不会逃避我，现在呢？」

少峥叹了一口气，内心浮起一股难以言喻之情，不知如何处理接下来的僵局。

「你在高雄工作的怎麽样？」少峥小心翼翼的转移他们之间的话题。

「还不错，满有发展潜力的，我想我会待在那儿一段时间。」

少峥总觉得若谷内心有话要说，但她并没有问出口。不久车子来到方家，付过车费後若谷说：「你能等我一下吗？我骑车送你回去。」

少峥不禁笑出声来，「我不会迷路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有话想跟你说。」

少峥在院子等若谷，她喃喃自语：「我自己不喜欢改变，也不希望朋友改变。」

「这是不可能的，时间改变，每人都会变，甚至在短短的时间内，都会有急剧的改变。」若谷听见少峥的话後接着说。

少峥伸手想阻止对方说下去，但若谷摇摇头若无其事的又说：「你听我说，我并不觉得人改变有什麽不好或耻辱。事实上，我对好友的友情已变成爱情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少峥似乎能了解若谷的心情，这种情形如果是在以前，少峥一定会怒骂对方，但现在少峥却觉得很悲哀。

「对不起！若谷，这是不可能的。」

若谷轻轻笑了，「你也变了。」

少峥也跟着苦笑。

「是因为李陵吗？你们已经很熟了？」

少峥有点羞怯的回答：「嗯，我正在拍片，而且也可以帮助家里，所以……」说到最後少峥的声音已微微颤抖。

但若谷的脸色更阴沈了，「李陵对你做了些什麽？」

「什麽也没有。」少峥想移动身体，却无法动弹，「我们只是一起拍片而已，当然免不了有亲热镜头，但是我绝不会爱上他的。」

「你太傻了，事实上你已经爱上他了。」若谷的语气变得很温柔，「他不适合你，这只是你一时迷惑而已，到现在为止他不知道已经碰过多少个女人。」

少峥瞪了若谷一眼说：「我说过我绝不会爱上他。」

「少峥，我希望你能了解，我只是不愿意你受伤。」

少峥本来希望能获得昔日的友情，但发现若谷和以前不同了，诚如对方所说，人不可能永远不变，如果在改变後仍想追寻昔日的一切，只是徒增困扰而已。目前的她就好像迷失在浓雾中，不知该选择那条道路前进，她只好顺其自然的前进，她迷惘了，究竟这条路的终点是什麽呢？

若谷摇晃着少峥说：「回到我身边吧！我们会像以前一样快乐。」

少峥咬紧下唇，看了若谷一眼，内心有着不安与愧疚，想消除这种感觉只有一个方法，於是她说：「吻我，若谷。」

若谷没想到少峥会说出这句话，楞了一下，接着很温柔的把少峥搂在怀中；在等待若谷的亲吻时，少峥的心跳加快，她想如此就可以证明自己不爱李陵了吧！

若谷的吻很温柔，少峥双手环抱着若谷的脖子，想让彼此更接近，也想让自己感受到与李陵亲吻时的快感。若谷的吻更剧烈了，但少峥却不觉得满足。

少峥有点狼狈，这种情形与她和李陵亲吻时完全不同，毫无兴奋的感觉与激情，虽然若谷的嘴唇使她觉得很舒服，但毫无快感，少峥不禁怀疑，难道只有李陵才能带给自己兴奋与快感吗？

少峥离开若谷後，立刻开始低泣。

「对不起，少峥，吓着你了，我并没有存心要这麽做。」

听到若谷这麽说，少峥抬起头来，脸色苍白的说：「没关系，我很好。」

「是吗？」

少峥有点勉强的笑了，「真的，只是你的吻和他完全不同而已。」

若谷的身体僵硬了，「他的影响力的确厉害，你已经爱上他了，但为了你，我希望你只是一时迷惑而已。」

少峥强忍着即将掉下来的泪珠，「那我该怎麽办才好？」

若谷眼中有一抹痛苦的神色，「虽然我很希望你过得幸福，但是我却不知道该怎麽办。」

少峥离开若谷，拿出手帕擦擦脸，然後将手放在若谷的手背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温柔的说：「顺其自然吧！对不起，让你那麽痛苦。」

「这不是你造成的，我还是衷心的希望你对李陵只是一时的迷惘，如果真是这样，我还有机会。」

「走吧！我送你回去，否则王妈要出来找你了。」若谷故作轻松的说。

在车上，少峥又陷入了沈思，她内心有些许的不安，心想难道若谷所说的是真的吗？自己对李陵只是一时迷惘而已？

她不了解究竟是爱上李陵或只是一时迷惑於李陵的外表及魅力，但她却不承认是一时的迷惘，然而她并不了解恋爱的心情，心中所想的只是希望能陪伴在李陵身边。

可是当她想到以後可能的发展时，却又心寒了，她从未想过和李陵结婚，像李陵那种富裕、有地位又有男性魅力的人，很容易的可以找到条件很好的女性做为结婚的对象，而自己却是那样的平凡，她不敢想像李陵会爱上自己，甚至希望与自己结婚。

然而邵欣又曾说过，李陵已爱上她了，甚至李陵本人还向她求婚，这又如何解释呢？想到这里，她的思潮完全乱了。

「少峥，你在想什麽？」若谷的声音轻轻的响起，惊醒了少峥。

「没什麽？」

若谷没有再追问，「前面就是你家了，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说完之後若谷掉转车头急驰而去。

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这句话一直在少峥的心中徘徊，久久不去。

***

接下来的两、三天，即使在拍片，少峥几乎没有碰到李陵，即使偶而见到，李陵也默不作声，并且似乎满怀怒气。李陵的态度使少峥的内心深深受到了伤害，或许她真的爱上了李陵吧！

这一天少峥的工作很早就结束了，正当她准备回家时，李陵出现在她身旁，抓着她的手说：「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爬山，今天怎麽样？」

「可是……」少峥幽怨的看着李陵。

「你该没有事吧？」

「虽然没有……」少峥犹豫了一下。「好吧。」

少峥坐在车上，指点道路的方向。两人虽没有交谈，但少峥却感觉出李陵心中藏有某种秘密。

不久便来到山脚下，他们下车继续沿着小路往上走。两人之间依旧保持沈默，但是彼此心中充斥着满足感。

到达半山腰时，他们停在一处足以俯瞰全镇的平台上。

「站在山丘上俯视周围的风景，实在很不错。」少峥低声的说。

「是吗？」

少峥发现内心逐渐的紧张，每当与李陵对视时，她发现李陵也有一丝不安，两人之间的情形变得很微妙、很紧张，似乎在两人之间隔着一张纸，使彼此看不清对方，但这张只却很容易被突来的外力摧毁。

少峥觉得风愈来愈大，而且阳光渐渐隐没。「待会儿一定会下雨，我们回去吧！」

这时远方传来雷声，李陵说：「走吧！」

但天空突然急剧的灰暗，当两人走不到五分锺已开始下起雨来，而且雨势很大。

「我知道那边有个可以避雨的山洞，我们快点过去吧！」少峥一边说着一边用外套遮住李陵和她的头发。

当他们到达山洞时，两人皆因跑得太快而气喘不已。「还好我以前常跟若谷他们……」

李陵脸色急剧的阴沈，但仍温柔的说：「你又提到若谷，看来你很喜欢他。」

少峥惊讶的抬头，但平静的说：「当然。」

「为什麽？」

「我们是从小到大的玩伴。」这时李陵突然抓着少峥，脸色苍白的望着少峥，少峥咽了一口气，咬着嘴唇然後轻声的说：「李陵，怎麽了？」

「你问我怎麽了？」李陵的声音含有野蛮的意味，使少峥心跳加剧，李陵突然紧抱着少峥，剧烈的吻她，然後沙哑的说：「你爱他吗？少峥。」他并没有等少峥回答，又热烈的亲吻，「少峥，你是我的，嫁给我。」

少峥不知如何是好，当李陵放开她後，她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嘴唇虽然有些抽痛，但仍回答说：「我不要和你……」

李陵没等她说完又抱紧了她，眼中燃烧着火焰，「少峥，不管你怎麽想，我都要娶你。」

「可是，若谷……」少峥本想说她并没有打算和若谷结婚，但李陵又打断了她的话。

李陵粗暴的说：「不要管若谷，你是我的。」说完之後又亲吻着少峥，这次的吻和刚才的不同，少峥几乎有一种要窒息的兴奋；李陵的吻更热烈了，由於过度的兴奋，使少峥发出了低沈的呻吟声，李陵放松了，把少峥温柔的抱在怀中。

两人间沈默很长的一段时间後，李陵说：「嫁给我吧！少峥。」

「嗯！」少峥小声的说：「可是你并没有说过你爱我。」

李陵笑了，「你真傻，从化妆舞会那天开始，我就被你吸引了。」

少峥惊讶的看着李陵，「那时候你就喜欢我了吗？」

「或许应该说更早一点，你骑着车到镇上，帽子落在我脚边的时候，不过我并没有机会表示。」

少峥并没有说什麽，低着头玩弄着李陵胸前的扣子。

「你答应了吧？过几天我们就订婚好吗？」

「这麽快？」

「对我来说太慢了。」

这时少峥把正在玩的扣子弄掉了，李陵拿起来放进自己的口袋说：「等结婚後，你再帮我缝起来，现在我要一直摆在口袋内。」

少峥笑了，把头埋在李陵的怀中磨擦着，「我现在觉得结婚并不是一件坏事。」

过了一会儿，两人见雨势已小，虽然天空仍有乌云，但李陵说：「现在大概是我们回去的好时机吧！」於是他们顶着外套冲出洞外。

下过雨的山路，走起来头得格外湿滑，再加上闪电连连，所以他们走得很辛苦，必须走走停停。有好几次少峥都因为走到有青苔的地面而差一点滑皎，但李陵都及时将她搀住。

在此时少峥才真的感到，在李陵那双大手的引导下，她是那麽有安全感，即使在风雨中，全身已淋得湿透了，只要有他在，少峥就不再害怕。

「我想以後我会很喜欢下雨。」少峥温柔地对李陵说。

「为什麽？下雨你就不能出去玩，只能乖乖待在家。」

「因为你。因为你我会喜欢下雨。我会永远记得今天，你跟我求婚，还有我们一起在风雨中走回家。」

李陵深情地回望着少峥。此刻天空已放晴，刚刚突然而来的风雨已清失，天空呈现的是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