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什么?若雪若风中毒昏迷?!」罗煞像落雷般的狂吼吓得来求方晓天前去救人的苏家家丁胆汁都流出来了。

罗煞如此失控,一旁的方晓天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成为自己情人的苏若风居然在他前脚离开苏家时中了毒。但他行医多年,自然是比罗煞更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便冷静地对家丁说道:「我们马上去!」

然后,他背起药箱,跟罗煞一同急急奔往苏家。

两人也不顾及其它人的眼光,径自冲进雪梅院。进到苏若雪的房中时,但见两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动都不动。

「若雪!」

「若风!」

冲进来的两人呼唤著躺倒的两人,超越友谊或者主仆关系的关切紧张表露无遗。

还是方晓天比较沉着,他把了两人的脉,翻了翻两人的眼皮,想了一下,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蜀中堂门的独门毒药,『幽冥雅香』。」

「要怎样解毒?」就算现在要的是他的心脏才能为他们解毒,罗煞一定会眼都不眨一下地马上挖出自己的心脏。

「不用慌!」方晓天自药箱中拿出一个玉瓶,打开瓶盖,倒出四枚透亮晶莹的小药丸。然后各灌了若风若雪一人两枚。等了一会儿,在把了一下两人的脉,这才松了口气。这才转身对一旁慌乱不已的罗煞道:「上次你提醒我蜀中唐门外流了其它毒药,我就暗中炼制了数枚冰参丸。你还记得那十支雪参吗?我用的就是它们。很珍贵呢!十支只炼得十枚冰参丸,不过这可是能解百毒的灵丹妙药!」

「那你还不快点喂他们吃多些?」

「喂,物极必反你听过吗?虽然冰参丸能解百毒,但多食的话却会伤及内脏。」方晓天拍拍罗煞的肩膀,又道:「我知道你紧张若雪,不过现在需要的是你的冷静,看来邀月教知道了他们是我们的弱点了,所以现在他们更是危险。幸好这次他们低估了我的能力,不然的话,如果他们不是用『幽冥雅香』,而是用『鬼狱无常』的话,我也没有把握这冰参丸能否解得了那天下第一毒!他们也还得数日后才能恢复。你现在要寸步不离的保护他们,以免邀月教的人再威胁到他们,知道了吗?」

「知道了。」罗煞只觉脑中一片混乱,根本无法分辨其它的事,只求能留在苏若雪的身边,他应了方晓天一句后,就坐到了床边,眼睛再也离不开苏若雪了。

****

罗煞,那是罗煞……等等,我要跟你解释一下我跟玉翠的事……咦?罗煞,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追不上你啊!快点停下来,听到了没?

罗煞……头好疼,罗煞,我说我的头很疼啊!你不要不理我啊,转身看看我啊……不要走……

忽然,一线光亮唤醒了他。

「好昏……头好疼耶……」当苏若雪自昏迷中苏醒过来,感觉到有谁紧握住他被下的手,转头一看,竟发现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罗煞。此时的他,正趴在自己的床前半伏在自己的身边沉沉睡著,那棱角分明的酷脸此刻略显憔悴,似乎已经好久不曾睡过了。

苏若雪痛惜地用另一只手探出被窝,轻轻地抚摸他的睡脸。

罗煞像被弄醒的大狗般睁开了迷懵的眼睛,然后睡眼惺忪地像平时被苏若雪唤醒般说:「啊,若雪,你醒啦……吃早饭了……」但马上的,他像被蝎子咬到般突然跳了起来,扑到若雪面前,像发现大宝藏般的睁大眼睛盯著他,惊喜地叫道:「若雪,你醒了!太好了……你醒了……醒了……」罗煞不断重复著这句话,吓得苏若雪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从外面冲进来两个人,苏若雪一看,见一个是若风,一个是方晓天,他们的神情的惊喜异常。苏若风更是开心地泪流满面,而方晓天则压抑著心中的狂喜,为苏若雪把脉,然后笑道:「恭喜恭喜,若雪已经没有危险了!」

「怎么了?」一头雾水的苏若雪不明所以地问道。

苏若风擦擦眼,道:「大哥你不知,十天前我们中了邀月教的毒,一度昏迷不醒。而后,还好晓天他有解毒药,为我们解了毒。我在第二天已经苏醒了,但大哥你因为向来身子孱弱,受不了那毒性,一直昏迷,我们都束手无策了……今天你终于醒了,实在是太好了!」

「所以罗煞回来了。」苏若雪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罗煞。

「嗯,罗大哥自从你昏迷那天起就一直寸步不离陪伴在大哥你身边了……」苏若风还想继续再说下去,但识时务的方晓天拉了拉他的衣袖,又向他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在这里阻碍他们两人。

苏若风是个聪明人,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便道:「大哥,你再歇一会,我去厨房为你准备些食物,都十天了,你一定饿坏了。」然后,两人不动声色地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苏若雪和罗煞两人,顿时静了下来。

说什么好呢?说真的,在罗煞离开苏家之后,苏若雪就一直在想该跟他说什么才能让他回心转意,但见到真人时,却连一句也想不出来。

「罗煞……」羞涩的苏若雪终于鼓起勇气抬起低垂的头,但更快的,惊讶盖过了他害羞,因为,他看见了罗煞脸上有他从未看过的东西──泪!

平常人流泪没什么可惊讶的,对苏若雪来说,泪简直是家常便饭般简单。但对于这个连笑脸都吝惜予人的「冷面罗刹鬼」来说,却是一种近乎禁忌的东西。

而今天,他却流泪了。现在的他,因为长期紧张害怕失去的心得到放松,像个断了线的傀儡娃娃般瘫在椅子上,眼睛的泪腺也松弛了,泪也自然而然的缺堤而出。

「罗煞,你哭了……」苏若雪怜惜地看著罗煞平日隐藏极深的脆弱表情,心中却无比的幸福。

罗煞像不知道自己在哭般,伸手小心翼翼地捧起苏若雪消瘦的脸,确认般地看了很久。然后突然地,他一口咬住自己的手指,因为实在是来势太猛,苏若雪根本来不及阻止他,血马上自他的齿间流出来,疼痛也使罗煞的眉头稍稍一皱。但他仍不肯放开。

苏若雪慌了,连忙用力撬开他的牙齿,将血淋淋的手指拔了出来,边撕了自己的衣袖为其包扎边责骂道:「你傻瓜啊?这会很疼的啊!」

「是很疼,没有错!」罗煞像刚从混沌中走出来般,整个人兴奋了起来,猛地抱住了苏若雪,叫道:「若雪,你还活著啊!这不是梦,不是梦!哈,哈哈哈……」他突然狂笑了起来。在他怀中的苏若雪见他满面泪痕的还突然大笑,以为他受刺激太深发狂了。

「罗煞,罗煞,你不要吓我啊……罗煞……」

罗煞止住狂笑,低首凝视著怀中的可人儿,终于回复了平静。他温柔地说道:「若雪,你知道吗?我很担心你哦!这几天对我来说,简直是像过了几千年般久。如果你不醒来的话,说不定我会随你而去的,若雪,真好,你有睁开眼睛了,你的眼睛好漂亮!我喜欢你的眼睛,也喜欢你的嘴唇……你的一切一切,我都喜欢!若雪,我爱你!」

这是真的吗?罗煞说爱我了……

从不曾在他面前表白过的罗煞,现在在苏若雪面前剖白自己的心迹,难怪苏若雪以为是听错了或者是在做梦。他愣愣的看著罗煞,突然伸手想掐自己的脸蛋,想确认一下自己是否在做梦。但罗煞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道:「若雪,你干什么?」

「我,我想知道这是不是梦啊!」

「小傻瓜!」罗煞垂下头,毫无预兆地吻住了苏若雪小巧玲珑的粉唇,然后探入舌头,小心地撬开了苏若雪因慌张而紧闭的唇瓣,而后是雪齿,最后轻巧地捕捉到那意欲逃脱的小舌头,像摘花般小心翼翼地与之交缠……

到苏若雪几乎喘不过气时,罗煞很会把握时间地离开了因为他的吻而更丰润的唇,然后温柔地说道:「这不是梦!」

苏若雪的脸因缺氧而略显粉红,很快,因为意识到罗煞吻了自己而变得通红,更快的,他又因为想到罗煞已经对他表白了爱意而兴奋地变成赤红。

「罗煞,我也爱你哦!」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感觉著对方的炽热体温。根本不需任何言语,时间像静止了般,他们此刻心意相通,在一片宁恬中享受著幸福的感觉。

「咕噜……」苏若雪肚子发出的抗议顿时破坏了温謦美满的气氛。

罗煞笑道:「若雪,你的肚子在叫哦!」

「什么嘛!……人家已经十天没有吃饭了呀……不过啊,要是知道这样一来罗煞就会回到我身边还会告诉我心中所想,我中毒也是有价值的!」

「若雪!不许你再拿这种事来开玩笑!你知不知道这十天来我过著担心受怕的日子,我从来都不知道我自己是个胆子这么小的……一想到你会离我而去,我简直都快要崩溃了……所以,你绝对绝对不可以在拿这个来开玩笑了!若雪,你答应我!」

看见罗煞那铁青著的脸,苏若雪认识到他在自己昏迷其间实在是饱受折磨,虽然很是心疼,但甜蜜还是占著大多数。便安慰他道:「我答应你!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嗯!」罗煞现出了安心的表情,但马上的,他又用严酷的声音道:「哼,我绝对不会放过邀月教的,这种事,我绝对不允许发生第二次!」

苏若雪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事,但看他那坚决的表情,自知是阻止不了他的了,也只好道:「那你小心一点哦!」

罗煞回复那温柔的表情,道:「嗯!」现在的他,在若雪面前,已经收敛了所以刺人的锋芒,有的,只是一心一意的温柔。

苏若雪看见这样的罗煞,知道自己长期以来所做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因为,他终于融化了罗煞心中的坚冰,得到了他的爱。

****

「大哥,你不是饿了吗?你已经十天没吃东西了啊!」看见苏若雪脸上显出那如花般的幸福笑脸,对著满桌的美食更是随便地动动筷子,苏若风不解地看著他。

「呵呵,」苏若雪舀了一勺燕窝粥放进嘴里,然后模模糊糊地笑道,「我告诉你哦,若风,罗煞他已经说爱我了!」

「真的?我没听错吧?罗大哥真的向你说出心里话了?」

「对!」苏若雪骄傲地拍拍胸脯,道,「他已经是我的人了!哈哈!」

「恭喜你了,大哥!」苏若风也替哥哥开心。然后,他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道:「哦,那么说来,我跟晓天的事也不会有很大的阻碍了。毕竟罗大哥是先犯禁忌的!」

「嗯?方晓天?他跟你又有什么事要怕罗煞知道的?」虽然身体比常人孱弱,但却十分冰雪聪明的苏若雪自他弟弟脸上显现出来的一片潮红中,猜测到了:「你跟方晓天……该不是……」

「就跟你和罗大哥一样啦!」苏若风的回答更肯定了苏若雪的猜测。

「啊哈!什么时候的事啊?」

「大哥,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啊?」被问得不好意思的苏若风红著脸不愿回答。

「有什么关系嘛!搞不好到时候罗煞不允许时,我还能帮上口呢!再说,当大哥的关心自己的弟弟也是很正常的!」苏若雪摆出没有说服力的大哥相,也只有现在他才像个大哥,平时的话,他那天真调皮跟老练精干的苏若风简直是调了个位置,都不知谁是大哥,谁才是么弟了。

拗不过他,苏若风也只好招了:「是最近的事啦……」

「哦哦!」苏若雪像参谋般点点头,托著下巴想了一下,道:「想不到方晓天这不计报酬地为我诊治,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若风也不好反驳,只好在一旁陪笑了。

「哈啾──哈啾──哈啾──」不幸被冤枉的方晓天在落雁堂的正厅连打了数个喷嚏,然后懊恼地揉了揉鼻子,道:「谁在说我的坏话啊?」

「哼哼,多数是你平日积存起来的那些风流帐所致吧!」罗煞冷笑著,也不顾一旁坐著落雁门的门主方诺海跟中首脑弟子,就毫不留情地讥讽这位生死之交。

但凡罗煞的朋友都知道,他对你冷嘲热讽却是他对你友好的表现,而且讥讽地越不留情,就表示他对你越交心。虽然是知道,但心理上,方晓天还是不太能适应,但为了将来能顺利地让他将若风交到自己手里,现在吃点苦算不了什么!唉,爱情真是伟大啊!不过有没有用,还是未知之数。

「你不用休息一下吗?我看你在若雪床前几乎是没睡过的呀!」看著罗煞眼中布满的红丝,就算不是为了若雪或若风,作为朋友也还是蛮担心的。

罗煞眼中精光四射,神采飞扬地说道:「我现在没有休息的打算。你听好,一日不铲除危害若雪的家伙,我一日都睡不安稳!别浪费时间了!」

知道劝阻无效的方晓天也只好道:「好好,我们开始──内部问题已经解决了,我已经查出是谁卧底在我落雁门,已经将他交有父亲处理。」

罗煞转首看了看方诺海。

方诺海是个银须白发的健壮老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豪气干云的老前辈。他肯定地点点头,爽快地说道:「是我的师弟,我已经按门规处以挑手足筋之邢,并废去武功,送回乡了。」

方晓天挥挥手,止住父亲的话,继续道:「至于邀月教的底细我也查的一清二楚,他们的信徒虽然不是很多,但多数是官居要职或是富豪世家,连当朝宰相的侄子也与邀月教有所关连。至于他们的力量为何在数年内扩张得如此迅速,我想是因为这个!」

说著,方晓天自怀中拿出一瓶类似香油的流质液体,继续道:「我查过,这种香料他们称做『神仙香』,听说是用来当焚香使用的,如果吸入焚烧时所产生的烟雾,人就会产生幻觉,而且还会上瘾!我想邀月教就是用这些东西来控制他们的教众吧!但因为时间紧迫,我还未能得知这『神仙香』的配料。」

「嗯,这个倒是个有趣的发现。」罗煞探过大家围坐的圆桌,接过瓶子,晃动里面的「神仙香」,道:「看来这就是他们的资金来源,贩卖这些只有他们才知道制作方法的东西,价钱随他们开,要赚多少就有多少。哼哼,的确是门好生意啊!」

「的确!」方晓天认同地点点头,「所以他们没有从事其它的生意,还用说吗,就这财源简直就像挖到了大宝藏嘛!」

罗煞突然脸色一沉,脸面上显现出冰冷的杀气,他用冷酷得近乎残酷的声音说道:「相反的,只有这条的生财之道,毁掉它的话,他们就完蛋了。」

罗煞转头用请示的目光看了看方诺海,得他肯首,便用他本来就低沉,现在变得更加深沉肃杀的声调道:「请马上命人卡断他们运送『神仙香』的通道,查出他们的制作工场然后马上毁掉,如果知道原料的话马上回报,然后断掉他们的原料供应。而后,放风出去,就说这种『神仙香』祸害无数,吸者会全身瘫痪吐血而死,再说制造此药的邀月教意图谋反,并以此药迷惑人心祸害大宋江山。再后,先后发一张落雁门的邀请信和一张伪造的邀月教起义的英雄帖给已经查出的邀月教教众,顺便将一些起义的英雄帖也漏些给各地的衙门和京城的大官们。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感继续当邀月教的人。」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冰冷的笑意,在场的人看来,这简直是死神的微笑,不,也许更惨……

罗煞做结束道:「这些是现在先要做的,至于后面的事,等你再查到些什么之后,再商议。」

啊,还只是前面的事,后面还有杀著啊?哇,我想只是前面这些,已经够他们受的了,简直是灭顶之灾!我开始有点同情他们了……方晓天今天初次见到罗煞冷酷无情的「冷面罗刹鬼」的一面,虽然平时知道也听别人说过关于罗煞发飙起来简直是六亲不认,赶尽杀绝,毫不留情的,但也只是听说而已,今日一见,才知所言非虚,他那连削带打连根拔起的计划简直是以毁灭为目的的残忍。

连久经沙场的方诺海也被罗煞这置人死地的做法吓出一身冷汗,心中暗叫,幸好当年没有为他擅闯落雁门,打伤众弟子,掳走少门主的事跟他计较,要是不然,说不定现在我们早就绝迹江湖了……这位世侄,幸好是身处正道,如果早年误入魔道的话,江湖绝对避不开一场大规模的腥风血雨……

而落雁门的弟子们第一次体会到了和恶魔作对的可怕之处,也暗自念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也绝对不要跟「冷面罗刹鬼」对著干。死了倒还好,说不定来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惨呢……

惊讶归惊讶,但得到如此干净利落的反击计划,大家都雀跃不已,纷纷自告奋勇地担当任务。

然后,大家都迅速的分头行事。厅内,就只剩下方氏父子和罗煞三人。

这时,方诺海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唉……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胜旧人啊!我们这些老骨头,也该急流勇退,让你们这些年轻人发挥发挥了!」

「少来了,方老头!我可告诉你,我绝对绝对不继承你的落雁门的!」在没外人的时候,方晓天也不跟父亲客气,罗煞的话,自然不是外人了!

方诺海似乎习惯了儿子这种怪异的亲匿表现,不在意地说:「你想继承我还不答应呢!你当门主的话,不出三天,整个落雁门都会被你败光了!」

罗煞看著两父子的抢白,倒触发了他无父无母的伤心过去,但他久经锻炼的冷脸根本没有任何变化。但从他的沉默中,方诺海读到了他的心思,便走过去拍拍他的胳膊,慈祥地说道:「罗世侄,你帮了我们这么个大忙,我实在是无以为报。若不嫌弃,我想认了你这个义子,你认为如何?」

「我……」虽然自小被苏光明认为义子,但却从未被当成儿子对待,罗煞面对眼前这位老人那慈祥的父爱,当下就感动地扑到在地,连叩九个响头,道:「孩儿罗煞拜见义父!」

方诺海登时心花怒放,忙扶起罗煞,笑道:「乖!得子如此,夫复何求?哈哈哈……」

心有不甘的方晓天在一旁道:「喂喂喂,你们不要得意得太早了,罗煞,你拜了方老头为义父,就得改姓啊!以后该不会叫你方煞吧?」

方诺海瞪了他一眼,对罗煞道:「你甭听他胡说八道,我们江湖人,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的,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不用在意的!」说著,他又转过头去对方晓天道:「你就别嫉妒人家了,平时吊儿啷当的样子,就算这次表现得出色了些,也摆脱不了大家对你的印象的!」

「谁嫉妒啊?别傻了!」

「哼哼,还不承认,知子莫若父啊!」

「你……」

「哈哈哈……」笑声,又再响彻大厅,将刚才肃杀的气氛扫个无影无踪。

****

「什么?神仙香的运输线被断,工场全毁?」几近咆哮的声音在废旧的寺庙内响起,震得破落的屋顶「哗哗」的洒下些灰尘。

瑟缩的黑衣人面对自己的主子已经害怕的极限了,他颤抖地道:「教、教主……还,还有……」

「还有什么?」面具人冲过去揪起黑衣人,吼道。

「朝、朝廷已经发出告示,……说、说我教是邪门歪道……要、要依律取缔……」他还没有说完,就听「喀嚓」一声,他的脖子已经硬生生地被扭断了。

面具人丢开那具尸体,阴森地说道:「想赶绝我?没那么容易!只要『鬼狱无常』在我手中,我就能反败为胜!方诺海,方晓天,罗煞……我不会有好日子给你们过的!哈哈哈……」

狂笑声戛然停住,留下了死寂的破旧寺庙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

「你的计划很成功嘛,罗煞!大部分的教众已经说要脱离邀月教了。但最可惜的是,他们都未能供出教主是谁。但凡问到,就总是说见到的是个面具人……真是伤透脑筋啊!」方晓天坐在落雁门的宴会厅,自斟自饮。因为罗煞在正常的工作时间是绝对滴酒不沾的。

「嗯,不除此大患,势必以后有祸患。」罗煞也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至今,邀月教教主是谁还是一个谜。

「听说啊,他家伙还蛮胖的,最喜欢笑了,阴阴森森的……」

胖?阴森的笑?罗煞的脑中顿时浮现出一个人:「我记得我跟若雪的事根本就只有你跟若风知道,对旁人也未曾提及。你跟若风有否向他人说起?」

「怎么会,我对这事是守口如瓶的!我想若风也是不会说出去的!」方晓天百分之百地肯定著。

「那就奇怪了,若无第五个人知道此事,为何邀月教会向若雪下手呢?」

「啊,我想起来了!出事那天,我跟若风在绛枫院谈过怎么样才能使你们和好的事!」

「绛枫院隔壁是白柏院,住的是客人!」

两人相视,同时说道:「王太平!」

「他们有危险了!」两人又同时地冲出宴会厅,用轻功使用尽全力飞奔回苏家。

当他们冲进雪梅院时,没有找到若雪他们,便马上跑到绛枫院,还是没有找到。方晓天有点慌了。

罗煞想了一下,道:「现在是工作时间,我想若风可能在青松院!」

两人又急急地赶到青松院,果然见到正在查对帐目的苏若风。方晓天这才定下心来。但罗煞慌了,他拉住苏如风问道:「若雪呢?」

「大哥,他应王老爷之邀出去了!」

罗煞心中一阵慌乱,他勉强镇定住自己,问道:「他们去哪了?」

「呃,听大哥说是去城外的金龙宝寺了!咦,怎么了……」未待他说完,罗煞就像支离弦的箭般飙了出去。

「等等,不要冲动啊!」方晓天紧随其后,希望可以制止他贸然的行动。

但追及时,只见罗煞已经解开了狮马的缰绳,一夹马肚,狮马便会意地冲出马棚,绝尘而去。方晓天自知无法追赶这匹稀世奇马,只得狠狠地跺跺脚,骂道:「该死的!你就不能冷静点吗?那是陷阱啊!」

金龙寺离城不远,而且香火鼎盛,王太平绝不会笨到在那里下手的。那到底他们会在哪里啊?

罗煞边用精湛的骑术驾著狮马在繁忙的城内向郊外狂奔,边思索著王太平的阴谋。

如果我是王太平的话,我会选择哪里呢──郊外行宫的废墟!一定是那里,因为那里地处偏僻,人迹罕至,在那里下手是最好的!

他一拉缰绳,狮马会意,往北跑去。

狮马果然是一匹千里良驹,速度比一般的骏马要快上好几倍,而且很有灵性,会凭著自己的直觉选择最短最快捷的路来行。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人马已经来到了郊外的行宫。

这是一间破旧的行宫,因为年久失修,已变得破落不堪,但曾经有过的辉煌却仍自门前的那对久经风霜的石狮子表露无遗。

罗煞跃下马,拍拍狮马的头,道:「你去带方晓天他们过来这里,快去!」

也不知道狮马是否会意,罗煞就一个翻身,越入高高的宫墙。

这里到处都是残垣断瓦,院内杂草丛生,的确是下手的好地方,罗煞用上乘的轻功,小心谨慎地向正殿跑去。

来到正殿,竟然发现苏若雪直挺挺地躺倒在布满灰尘的地面。罗煞的心突然像停了般,他不想再经历像上一次那样胆战心惊的十天。他也顾不得是否是陷阱了,便飞扑过去将苏若雪抱了起来。

探他鼻息,见他呼吸畅顺,不像有中毒的迹象,想必王太平是想用他来当饵引他们前来。但只要他没事,罗煞觉得就算再有什么陷阱也是没有关系。

突然,脑后一阵强劲的掌风袭来。罗煞不敢大意,马上抱著苏若雪跳开,但身后那连绵不断的掌风像海浪般袭向他,而且掌力阴冷,毫不留情。

罗煞因抱著若雪不敢恋战,一个鹞子翻身离开了地面,落地时顺便看清了来人。果然不出所料,的确是王太平。现在的他,已经蜕去了王善人的商人面目,换上的是阴险狡诈的邀月教教主服饰,镶嵌著金丝月亮的蓝色长袍。他两只肉掌上下翻飞,没有停歇地向他们袭击。

罗煞也不敢怠慢,看准了个机会将苏若雪轻放到较远的位置,便用尽平生所学与王太平交起手来。

两人一正一邪,一刚一柔,在正殿内,掌风呼啸,所到之处,那些残桌坏椅顿时碎裂成木屑,到处飞扬。

被罗煞和王太平的掌风所压迫,在一旁昏睡的苏若雪终于被吵醒了:「咦,我在哪里啊?」

见若雪醒来,罗煞自是大喜过望,边继续与王太平缠斗,边叫道:「若雪,你快点逃,去找方晓天。这家伙就是邀月教教主!」

苏若雪闻言,只是缩到了柱子后,道:「我怎么可以自己逃呢?我们死也要死在一块的!」

知道苏若雪心意,罗煞心中自是感动万分,顿时精神大振,双臂一伸,直取王太平的胸前要害。王太平一惊,连忙变招,想化解那来势汹汹地一招。但罗煞变招变得更快,不等招数使老,便用擒拿手将王太平阻隔的手臂搭住,顺势一拉,将他拉近自己。王太平料不到罗煞竟敢兵行险著,被向前拉进了一步。高手过招,哪容得半分错漏,罗煞乘他下盘空虚,便尽十成功力用一招扫螳腿向他双膝袭去。

只听「咯咯」两声骨头断裂的声音,王太平的膝盖已经被罗煞扫断,整个人瘫倒在地了。胜负已分,罗煞也不敢在此继续逗留,惟恐有残余分子埋伏在附近,若是自己倒也没什么,现在若雪在身边,兵慌马乱的难保他不受任何损伤。

罗煞边四处张望,边唤苏若雪过来。其实也不用叫了,苏若雪见大局已定,早就欢快地蹦了出来,边走过来边笑道:「罗煞你好棒啊!我好崇拜你呢!什么时候教教我那些绝世武功啊?」

罗煞笑著摇摇头,知道拿他没办法,往后他一定用尽所有办法来缠自己,直到肯教他武功为止的。

本来已经放下大石般的心,突然吓得心胆俱裂。因为罗煞看见本来躺倒在地下一动不动王太平突然借著手的力气一跃而起,向苏若雪扑去,他手中,还握著一个瓶子,想必是最后的杀著,「鬼狱无常」!

「就算杀不了你,我也要他陪葬!」王太平像被逼入穷巷的狗,嘶吼著向苏若雪扔下那瓶无药可解的天下第一毒。而苏若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呆了,愣在原地,眼看就要成为王太平的殉葬品了。

「若雪!」

说时迟,那时快,罗煞身形一闪,向苏若雪扑去,将他搂入怀了,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鬼狱无常」,瓶子在罗煞的背上破碎,淡蓝色的液体渗透了衣物,直接地渗入到罗煞的皮肤中,他的后背像被燎著了般发出「啪啪」的声音,炽热如火烧般的痛感直钻心头,几乎使他痛昏过去。罗煞也知情况有变,此时如果自己中毒身亡的话,若雪绝对不是王太平的对手。于是他忍住背上的剧痛,反手送出一掌,打在仍在空中的王太平头上,登时打得他头骨碎裂,命丧当场。

「罗煞,罗煞!」苏若雪虽然不知那瓶是什么东西,但他肯定那是毒药。

「没、没什么……」罗煞虽然想安慰他,但身体很快就没有了炽疼,取而代之的,是全身的麻痹感。整个人像失去支撑的柱子般跌倒在地。

「罗煞……你不要吓我啊!罗煞……」苏若雪慌了,他抱起罗煞酥软无力的身体,感觉到罗煞的生命正在流逝。

「若雪……」罗煞自知命不久已,最挂心不下的是眼前的他,怕他会因悲伤过度而郁郁寡欢,或者会殉情随自己而去,这是他最最不愿看到的。罗煞勉强地张开尚未麻痹的唇,气若游丝地说道:「若雪,你听好……我有个愿望,希望你为我达成……」

「不要,不要,我答应的话你就会死的!我不要你死啊!」苏若雪已经泪流满面,只能无助地抱著罗煞,希望奇迹的出现。

「若雪,你答应我!」罗煞坚定地看著苏若雪。

「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罗煞,你不要丢下我啊!你答应过我永远在我身边的啊!我不许你食言……」

「若雪,我……我……要……你……娶妻……好好的……活下去……」罗煞的瞳孔开始扩大,渐渐地失去了光芒,嘴唇也静止了……

「不要啊!」苏若雪撕心裂肺的哭声正殿内回荡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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