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虽然说是要他去见一个人,然而,麒羽却是在半个多月后才告知裴峥那个人在哪里。而且,他也没有告知那个人的姓名。

「你只要告诉他时候到了,他就会知道。」麒羽眼波带笑。

于是他请了半个月的假离开庆阳,花了五日赶到平阳,又四处询问后,才总算找到那个人。

见了面之后,他才讶异地知道麒羽要他见的人是谁。

那是当年两人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昔日的内阁学士,李宽。

比起三年前,李宽显得更加老迈,两鬓也已全然花白。

见到自己时,李宽也似乎是有些困惑的请他到内厅落座;然而在裴峥表明身分,告诉他是麒羽要自己来的时候,李宽眉头却攒得更紧。

「三王爷没说缘由吗?」李宽屏退家人后问。

裴峥摇摇头,「他只说时候到了,所以让我来见您。」

李宽攒著眉思索半晌,跟著彷佛想到什么似地震颤了下,怔怔地看著裴峥说:「原来……是你。」

听见这句话,反而换成裴峥有了些许疑惑。「李大人知道了什么?」

「就别叫李大人了,我现在不过是个无官无职的老头子。」叹息一声,像是犹豫似地沉默半晌,李宽终于对裴峥道:「你就同那孩子一样,叫我声舅父吧!」

「您……」他顿时讶异地拾眼,跟著攒眉。「您知道?」

他没想到李宽竟会知道他与麒羽的关系。

「我知道。」他叹息道,语气无奈。「三年多前我去见那孩子时,就问过他是否有娶妻的意愿,他却道自己有了意中人,只是时候未到,不能告诉我。」

意中人……裴峥震颤了下。

他从未想过也未曾知道,在三年多前,麒羽就已经将自己放进心底。"

「以前那孩子总说讨厌女子、不会娶妻……前些时日听说他纳了妾,我还以为他改变了心意。」李宽用略微枯瘦的双手撑著椅子的靠手站起身,负手看著墙上的字画。「但现在看到了你……唉!」

他又叹息一声,虽没有说反对,却也没有完全赞同的意思。

「我并不知道他是让我来见您。」特意要他前来会面的原因又是什么?他不以为麒羽只是单纯让自己来见他的亲人。

「那孩子看来散漫,但不会做没有原因的事情。」李宽回过头看著他。「他没有告诉你任何其他事?」

「没有。」

「是吗?那么也许……」李宽忽然垂眸喃喃自语。

「也许?」

「也许,他是要我告诉你关于过往的事情吧!」他苦涩地笑了,年迈的脸上有著悲伤。「只是这些事情……唉!」

这些事情于一个年纪渐渐老迈的人而言,却是不愿再提的伤心事。

「呵,舅父多虑了,甥儿可没有不孝到那种地步啊!」

忽地,一个轻快而略带轻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裴峥迅速起身走至门前,就见麒羽优雅地收起折扇,含笑往自己走来。

在裴峥怔然间,麒羽笑睨他一眼,旋即在李宽面前跪了下来。

「甥儿拜见舅父,多年不曾探望,是甥儿有失孝道。」

「你怎么会……快起来!」李宽来不及讶异,就急忙将他扶起。「怎么突然就来了?侍卫呢?你自己一个人来?」

身为一个王爷,更何况是镇守庆阳的王爷,怎可独身一个人四处走动?

「放心吧舅父,不会有事的。」麒羽笑看了一眼裴峥。「他走后没多久我就跟著来了,只是他脚程太快,让我又晚了两时辰。」

本来想要先去遛达一下,不过因为入城也晚了,索性就直接往这儿来。

「总之还是太危险,你虽然讨厌这些,可还是得小心注意。」李宽拉著麒羽的手,让他坐下。

「我知道分寸的。」麒羽顺了顺衣摆,闲话家常般地问:「逢年过节送的东西,舅父可都有收到?」

看著他们说话,裴峥却始终没有开口,只是神色深沉地看著麒羽的侧脸。

「都收到,让你费心了。没想到你百忙之间还能记挂著我。」

「这是我该做的。只是没能亲自探望,毕竟还是有失孝道。」麒羽看了看始终站在一边不说话的裴峥,对他招招手;等他在自己身边坐下,麒羽才又对李宽开口:「这次,甥儿并没有想要劳动舅父。除了想让舅父见见他外,就是想问您……当年的事情,您还自责吗?」

感觉麒羽说话的同时握住自己的手,裴峥想也没想就直接将他的手紧紧反握住,关注地看著他的神色。虽不甚明白他们对话的内容,然而他却有些知道麒羽让他来这里是为了达成当年他对自己所说的话。

一句话问得李宽心头一阵刺痛地闭了闭眼。「怎么可能不自责?若不是我,你娘亲跟你都不会是现在这模样。」

「甥儿并不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好。」麒羽笑了笑,看一眼被裴峥握紧的手。

「我让他来见您,就是想让您明白这一点。」

「但他毕竟是……」就算知道,李宽还是想试著说服他。「你知道这种……对你不利。」

「舅父难道还不明白吗?」麒羽毫不避讳地以柔和的目光看著裴峥后,笑了笑。「地位和权利都无法保证幸福,幸福与否是要看自己的选择。」

听见这句话,李宽与裴峥身子都微震一下:裴峥更是怔怔地注视著麒羽。

「你现在幸福吗?」李宽用干哑且颤抖的声音问。

麒羽又笑了,那笑容既愉悦又深挚。「只要与他一起,我就觉得幸福。」

李宽不再说话,闭起的眼睫隐隐地染上一层水光。

裴峥竟无法言语,只能痴傻地看著身旁的人儿,让两人在桌面下的手紧紧地交缠相握住。这只手,他终于是紧紧的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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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两人便到镇上的客栈投宿。

李宽本想留下两人,却被麒羽以不想打扰其他人而婉拒,说是第二天会再访,便拉著一直都没说话的裴峥离去。

一进客房、关上门后,麒羽正想走向床好好歇息,却走没两步就突然被裴铮猛地扯住,下一瞬间天旋地转,他已经被裴峥给扛了起来丢上床榻。

麒羽痛得正想骂人时,裴峥却猛然欺身上来堵住他的唇。

「嗯唔……裴……等……嗯……」

他好不容易乘隙间吐出几个字,却又被堵住:裴峥用力地、带了几分惩罚似地吻著他。

也罢,看制止无用,他索性环住裴峥的颈子,主动吻上他。

吻势渐渐缓和下来,停了,两人无言的凝视良久。

裴峥又在麒羽唇上落下吻,才低哑地开口:「你让我……等了好久。」若早知道麒羽的心意,他这些年来何必总是为了这些事情而烦心?

麒羽看著压制在自己身上的裴峥,因吻而更加红润的唇弯出了笑。「有吗?也不过才两时辰。」

「明知我不是在说这个。」裴峥又低头啄吻了麒羽一下,抚著他的发低声问:「为什么这么久才让我知道……因为你生我的气吗?」

麒羽又是笑了笑,示意他坐下后起身趴到他的腿上,蹭了个舒适的位置枕下。

靠向床边的墙上,裴峥以手指轻轻抚弄著麒羽的发丝,看著枕在腿上的人因为舒适而缓缓闭上眼。

就在裴峥以为他快睡著时,麒羽忽然开口说:「你认为,当年我说了我心里有你,你就会相信吗?」

裴峥被问得一怔,思忖须臾后只能摇摇头。确实信不了的……若是依当年那模样,他只会认为他心里的自己只是与兄长相似的替代品。

「但也不用拖这么久!」何必拖了三年多?

「呵,因为我生气呀,怀疑我的人是你,我为什么要花工夫去说服你?」麒羽由下往上看著他笑了笑,又轻声说:「更何况,那时我确实不敢说……就算我心里有你,我也不能确信你比裴彻重要。」

这句话令裴峥心头有些刺痛。「也就是说,现在可以了吗?」

「喔,是啊。」麒羽点点头,与他眼神交会半晌后微笑的说:「现在的我可以没有裴彻,却不能……没有你。」

「麒羽……」

「但是,你要知道一件事情。」麒羽忽然抓住他的手,定定的看著他。「裴彻对我而言,是这一生都不可能忘记的人。」

「因为你爱过他?」他沉着声问。虽然告诉自己不该妒忌,却仍感到难受。

「不,不只是这样。」麒羽沉默了一会儿,坐起身看著他。「我知道或许告诉你这些事,你就不会再怀疑为什么我会重视裴彻……但是,你若知道了,就不能从这一切抽身了。」

所以,那日他才会问裴峥是否有抛下一切的准备;虽不是现在,然而总会有这种可能。

裴峥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也领悟到什么。「是宫内的事?」所以麒羽才会说一旦让自己知道,也许也就会被缠卷进去。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兄长说过的话,那关于麒羽牵涉到宫内秘辛的事情。或者是因为生长环境,麒羽从不谈自己的事情,也不曾告诉过自己关于他的幼年、他的亲人:而麒羽不谈他也就不问,因为他觉得那都与自己爱他无关,不会改变自己的情感。

但或许那就是麒羽心中的伤……

「嗯。」他轻应了声,敛下眼。

「若不能说也无所谓。」即使日后还是会对兄长有所介意,但只要有麒羽方才的话就够了。

「不,我想告诉你。」麒羽幽幽一叹,敛去笑容的神情让人感到悲伤。

忽现的脆弱神色让裴峥心头一疼,张开手臂拥住他。「我听著。」

麒羽静默一会儿,跟著挪动身躯将背靠在他胸膛上,握住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你认为兄弟之中,谁与我外貌最相似?」

面貌……裴峥思索著。定王与端王与麒羽是绝不相似,毓王、睿王虽不那么高大,然而面貌却也有差距,其他皇子又多数还太小……

那么,只有一个人。

论气质、身形和容貌……都有些相似,只是麒羽没有他阴冷犀利。

「是当今圣上。」他低声回答。

「嗯,据说我的亲娘是因为与他的亲娘面貌相似,所以才会被选为美人。」麒羽低著头把玩起他的手。

「太后?」裴峥有些困惑地问。他并未见过太后,所以也不是很清楚。

麒羽闻言笑了,回眸看了看他。「你应该听过传言吧?关于皇上的。」

「传言?难不成……」他想起在朝内、民间关于皇上出身的传言--那些说皇上的亲娘并不是当今太后的传言,原来是真的?

「嗯,传言是真的。」麒羽淡淡的回答。

裴峥不自觉的重吐了口气,半晌后才问:「为何谈起这个?」

「因为,这与我娘的去世有关,也与我为何会遇见裴彻有关。」麒羽低声说。

裴峥沉默了一会儿。「娘娘……你的娘亲不是病逝的吗?」

「呵,病吗?」麒羽低低的笑了声。「也许算是病吧……她患的是心病,因为妒忌权力地位而得来的心病,病得她看不清楚周围的一切,甚至病得要掐死自己的亲儿!」

「麒羽!」裴峥惊愕得倒抽一口气,迅速抓住他的肩膀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会有这种事?他记得麒羽的母亲过世得很早……

若这么说来,麒羽那时不过是个年幼的孩子!

就算自己跟家人不算太亲,也难以想像会有母亲这样对待自己亲生的孩子!

「那一年我七岁。」麒羽凝视著裴峥,平静地轻声说:「那时的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只知道那段日子里,娘亲性情不稳,时而会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著我……有时,她会笑著摸摸我的头,有时又会拧我,直到我痛得哭叫,才后悔似的哭著抱紧我。」

当时的他还小,并不懂得这一切的原因,是等到渐渐长大成人,才明白当年事情发生的缘故。

「那一天……母后让我们到她那里去,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凤-。」他忽然抓紧裴峥的手,声音跟身躯都有些颤抖。「娘亲她……我从没看过那样的眼神--她死死地盯著凤-,等回寝宫后又用同样的眼神看著我……我只不过叫了她一声娘,她就抓住我……」他无法继续叙述似地喘息著。

裴峥瞬间心头痛拧,迅速拉过他颤抖的身躯紧抱住。

原来这就是麒羽总是散漫地不拉上衣襟的原因!

他从没见过这么惧怕什么的麒羽,也从不知道他这总是玩世不恭、满不在乎的模样下会有这样的过去!自己为什么会没注意到呢?为什么会以为过去发生什么事都无所谓呢?

「我很怕……」麒羽哽咽似地颤著声,紧抓住裴峥的肩背。「她扼住我的颈子,我不断的挣扎想唤她,她却只是越来越用力的掐著我,一直反覆说著『都是你的错』、『是你不对』……我没办法呼吸,除了害怕以外什么感觉都没有,我不懂为什么娘亲会……」

想起那带著狰狞凄厉的美丽面庞,他就像是感受到当时情况一般的窒息起来,抓住裴峥的衣衫不住反覆喘息著。

就算过了这么多年,想起来仍是惧怕不已--他没办法,他做不到遗忘这件事,他忘不了那种恐惧感!

「麒羽!」感觉他像是快喘不过气,裴峥慌忙地顺著背脊拍抚他,并不住轻吻他。「没事的……都已经过去,那都是过去的事,麒羽……」

他不断地安抚著,却不住咬著牙忍著心中的痛。

除了这样,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帮助麒羽,才能让他忘记那段过去。

喘息颤抖的身躯在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麒羽靠在裴峥怀里,用仍有些颤抖的声音继续说下去:「是裴彻救了我,是他拉开我娘亲,让她瞬间恢复理智。但是……」他紧紧咬著牙,忍住哽咽声。「我醒来后,他们告诉我娘亲去世了……她在昏乱间失足跌入御花园的池里:而我最后一次见到的她,是她懊悔哭叫著不要离开我的背影……」

麒羽闭起了眼,滢滢的泪珠渗出眼睑,让裴峥轻轻地吻了去。

他在裴峥的轻吻下反覆大口呼吸,直到情绪平稳些许才颤著唇开口:「我不恨她……我不恨……但是,她却就这样丢下我,再也没有回来过!」

裴峥没有说话,只是束紧手臂,心痛且愧疚地叹息一声。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相拥著过了好半晌,麒羽才恢复过来。

「后来年纪大了,我才知道她原本指望我可以立为太子,但自从听闻凤-的事情后她就开始感到不安,一直到过了好几年确定凤-回宫,她终于彻底的失望了……」他低低说著,嘲讽似地笑了声。「父皇选她入宫是因为她像凤翮的娘亲,而她对地位的寄望却也因为凤-而破灭:我想她当时的神智,或许已分不清楚我跟凤-的差别。」

「她恨的不是你。」裴峥看著他低声说。

「对一个七岁的孩子而言是没有差别的。」麒羽叹了声,笑了笑。「我有好几年连睡都睡不好,最先那年宫女们想接近我,我还会哭叫抗拒不让她们靠近……而当时有耐心陪著我的就是裴彻。」

裴峥沉默著。

虽然已经可以理解为何麒羽会爱上兄长,也能理解为何麒羽会说兄长对他而言永远是重要的人,但也可以说听了之后更介意……虽然已不是属于爱情的妒忌,但那是因为他知道兄长在麒羽心中的地位,并不是麒羽爱上自己就可以取代的。

那是无可取代的十年光阴--自己介入不了,也没办法撼动的十年。

「我曾经爱过他……」麒羽闭上眼,悠悠的说:「或许一开始是依赖,只因为只有他让我安心,但无论开始的原因是什么,到最后我确实爱上他;只是一直到最后,我们都不曾真正在一起。」

裴峥只是表情僵硬的轻应了声,没有说话。

他虽知道兄长对麒羽的关心与在意,却仍没大方到替他去承认什么。

看著他的表情,麒羽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你不是更该庆幸如此吗?若没有裴彻,你与我又怎么走到一起?」

但裴峥只是睨了他一眼,没有承认也没否认。

对他这种感情上的小心眼麒羽早巳习惯,更何况裴峥这几年的脾气不像早先那般动不动就对他发怒,已算是进步许多。

麒羽坐直身,含笑看著眼前总是挂著冷漠似的俊颜。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吗?」

听见这句问话,裴峥的眼神登时变柔,点点头。

「那天晚上裴彻推开了我,无论我怎么企求,他选择的是保全家人,而不是我。」虽是痛楚的回忆,但现在在裴峥面前说来也能淡淡地含笑看待。「我当时真的以为自己什么都没了……因为那么多年来,我的眼里和心里都只有裴彻,怎么也没想到连他也要转身离我而去。」

他伸出手抚摸裴峥冷峻端正的脸庞,手指从眼角细细滑过脸颊、唇畔,思绪也回到那一个夜晚;那个从泪眼中望见的少年,现在就在他眼前。

「就在我觉得自己会死去的时候,有一个人拨开阴冷的树丛向我走来;他轻声地问我怎么了,还抱住我,给我裴彻从没给过的吻。」他抚摸著裴峥的唇角,柔和的眸里微微泛起些许水雾。「一开始,我觉得他跟裴彻好像,我想就算是假的也好、替代的也好,我只想要有个人可以陪在我身边……我也知道这是不对的,所以趁他还没醒来我就逃开了;只是我没想到,两年后我会再见到这个人。」

他看见裴峥有些僵住的表情后,故意的挑起眉叹息一声。

「其实,我知道这个人跟裴彻不一样。虽然他们外表有些相似,但是这个人不但表里不一,还小心眼善妒,稍微靠近我一些的人他都会介怀,而且总是怀疑我与他在一起不是真心的。」他说著将手环上裴峥的颈子,放低了声调:「我知道他是真的爱我、深深地爱著我……但是当时的我才刚开始学著对他放下心,无法完全回应他的感情。所以在他知道裴彻的事情后我们吵了一架,我告诉他除非他学会信任我,否则我不会原谅他抛下我的举动。」

「然后呢?」裴峥追问的声音有些沙哑。

「然后?」麒羽偏了偏头,故作思索地想了想后狡猾一笑。「裴大人要不要猜猜看答案?」

「麒羽!」他不满地低喊著。

「呵,我就说,你果然是不懂。」他笑著轻轻吻了吻裴峥后,柔声的说:「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了,你还需要问什么呢?」

裴峥屏息了一瞬,手掌紧紧扣住眼前人的腰际;而麒羽双手环在他的颈子上,又缓缓的印下一个吻。

「我的过去,现在、还有未来,这一切都给你了,裴峥。」他轻声说著,微笑的凝视著他。「我爱你……虽然没有像你那么早,也或许没有你那么的深,但是我爱的人是你。」

看著神情向来淡漠的裴峥震撼的神情与湿润的眼眶,麒羽心中满怀感动地笑了笑,倾身深深地吻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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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个多月后,裴峥才终于知道麒羽之所以纳妾的缘故。

当日送来燕儿的官员正是当年在凤阳独霸一方的陈箩:饶是狡猾如他,在麒羽三年多来的暗中调查下,终于给抓住结党营私的证据。

于是在过年之前,麒羽便让端翊押送陈箩等一干官员回京受审,顺道也让两人的生活清静不少。

其实,端翊对于麒羽的话倒是渐渐地接受,不再去多做破坏的举动,但在态度上,仍对裴峥多有不满。

因为两人虽然心意相通,但在公事上却仍如以往水火不容的相处,这点常让端翊看了气得跳脚:那比当事人还要光火的模样,常让麒羽私下笑得东倒西歪。

明明不太愿意两人一起的端翊,在看见两人争执后总会为麒羽抱不平,直抱怨说裴峥完全没有爱一个人的样子,不停地数落:只不过麒羽说没有对端翊解释的必要,而自己也不想对任何人解释,两人索性就让他继续误会下去。

年节过后,麒羽正式收了燕儿为义妹,并为她打点好嫁妆,只等她选好夫婿好送她出嫁:而对外,麒羽则让人散布谣言说自己因为爱妾病故而伤心欲绝,此生不再娶妻或纳妾。

裴峥看在眼里,除了摇摇头说他真懂得利用外,倒也觉得这种方式干净俐落,省了日后会被他人追问或是说闲话。

除去陈箩这个大患后,麒羽依然维持著不快不慢的速度整顿官吏,对此两人常因为意见不同而有所争执。

旁人眼里看来,只觉得打从端王走后这两人吵得更厉害,殊不知他们每回和好的方式都是在相同的地方--床上。

「为什么每次都是我?」撇了撇被吻得红润的唇,麒羽不满地拉扯裴峥汗湿的头发。「你不是答应过我了吗?」

「我是答应了,可是谁每次中途都说懒的?」

裴峥顺著他拉扯的手势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用拧湿的布巾帮他擦拭身子。

「呵……」麒羽撑起脸,眼波流转一笑。「那你就要主动些才是啊!」

「我已经够『主动』了。」

他淡淡说著,但擦拭的手却落到麒羽两腿间;明明是擦拭却像挑逗的摩挲,让麒羽整个身躯都颤动了下。

「你……」他咬著牙按捺著腿间又逐渐复苏的感受,骂道:「表里不一!」

「彼此、彼此。」裴峥简短回答后,快速地擦好收起布巾,不再多戏弄他。

换上干净的衣物后,麒羽打了个呵欠,也不管裴峥还想收拾东西就扯住他躺在自己身边。

「端翊来信说,下个月初贺将军就要回来了。」他颇有倦意地趴上裴峥身上,微微一笑道:「信中还同我举荐了一个人,说不仅是贺将军的义弟,还是去年榜上的探花,叫莫綮瑛。」

「喔?」裴峥自然是听过这个人,也曾在朝中见过一两次面。

「我打算到时候去见见这个人,看看是怎样的义弟会让贺将军这样顽固的人紧张关心哪。」他笑得有几分诡谲。「说不得还可得到个人才。」

「你在打什么主意?」他有所图谋的语气让裴峥略挑起眉。

「呵,反正端翊都说要我用他了,那又何乐而不为?」或许是有些倦了,麒羽没费什么心思跟他玩文字游戏,淡淡地说:「我总是该防范些的。」

他并不担心裴彻,因为裴彻毕竟是驸马……他担心的是现在在身边的这个人。

「防范?」他微微攒起眉。

「你不觉得奇怪?贺将军都要调回来,端翊却说京城并没有旨意要调你回去。」麒羽笑了笑,眼眸却透著几许精光。「皇上明知道我与你的关系,为什么又把你放在我身边,而不是放在他眼下管得到的地方?若非他有其他把握,又怎么会放弃用你来钳制我,还顺手做了个人情给我?」

「你能猜得出吗?」裴峥拨弄著他的发问。

他并不了解他们兄弟间的心思以及作法,明争暗斗他也没兴趣,能做的,也就只有在麒羽有烦恼时分担些什么。

麒羽摇摇头。「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我更需要这个人。」

有用的人就算多一个都是好的。他从不想跟凤-争什么,只是怕凤-会伤害到裴峥。

「若真只是人情的话,又该如何?」

「若是纯粹的人情……那就更难还了。」麒羽哀叹一声,撇撇嘴。「我还宁愿欠睿翌那个冷脸的家伙,也不想欠凤-这种不知道在盘算什么的人。」

裴峥沉默一会儿,忽然说:「或许,我该自己回京去。」

「你认为这是反向的试探?」他偏著头想了想后笑了。「放心吧,多数人都认为你跟我不合,应该会认为皇上是用你来监视我,你若主动做了什么反而不好……一切还是等贺将军回来再说。」

「我本想,若有问题的话就将官给辞了。」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让麒羽有麻烦。

「哦?」麒羽挑起眉晃了下脑袋。「嗯,难不成裴大人打算到本王这儿来吃软饭?虽说本王的俸禄拿来养你一个绰绰有余,但好像名不正言不顺哪!」

见他把话说成这样,裴峥只冷冷瞪他一眼。「这点还不劳王爷费心,下官自有方法可以找到事儿养活自己。」

明知他的意思,却还在那儿说什么吃软饭、拿俸禄来养的话。

「那可不成,若要找事儿,本王这儿倒是有许多可以给你做的。」麒羽在他胸膛上撑起脸,煞是认真的回话,而眸里仍是充斥著戏谑的光芒。「要是你出门让什么姑娘给看上了,本王可就伤脑筋。」

「你自己才该好好想想。」裴峥毫不客气地敲了下他的额头。

这几个月来他深深体悟到,麒羽根本是一边说著讨厌自己怀疑他,一边却又想尽办法让自己妒忌……而且,他根本是玩上了瘾!

「哎呀!」麒羽摸摸被弹痛的地方,坦诚不讳却依然辩解。「谁让我就是喜欢看你吃醋的模样呢?更何况,这也是你爱我的表现。」

因为裴峥就是这么纵容自己,妒忌也好生气也罢,到最后还不都是他先软化?这也难怪自己被养刁了胃口!

「你从哪得来这结论?」裴峥不以为然地揽起眉。

「从你身上啊!」麒羽故作无辜的笑了笑,眸里却闪著狡黠的光芒。「就因为某个人小心眼又爱妒忌,我只好学著把他的妒忌当成生活乐趣。」

这种谬论听得裴峥眼里隐隐有了笑意。「意思是我作茧自缚?」

「呵……」他笑著用力吻了他一下。「其实说自作自受也行得通。」

「那,你也该承受后果不是吗?」裴峥倏地拉下他的颈子吻上,手掌再度抚上麒羽衣物下温热的肌肤。「你让我妒忌,也该平息我的妒忌……麒羽。」

他解开眼前人的衣襟,再度吮吻上先前留下的痕迹。

「唔……方才还不够平息吗?」感受湿热的唇吮过胸膛,麒羽略微喘息一声。

「你不是说因为爱你才妒忌?」裴峥的回答是在他的锁骨上咬了一口,冷哼似地说:「我的妒意可没有那么容易平息。」

听著他冷然却独占的话语,麒羽呼吸渐渐急促之余,也轻轻地回吻著。

「嗯……我果真还是……喜欢看你吃醋……啊……」

而话语终究在情人的怀里,落成缠绵缝蜷的私密低吟。

至于麒羽将莫綮瑛带回府后,又有意无意地做了许多让裴峥吃醋的事则都是后话了。

《本书完》

(大明皇朝盛王集)系列--

1、欲知凤-的驯爱故事,请翻阅花间集R258《翔凤掠情》

2、好奇贺鹏远与莫綮瑛的求爱过程,请看花间集R266《算计来的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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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落卿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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