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话说每个人的命早被注定,贫贱贵富不由自己。叩拜皇上似是天经地义,自己被称为贱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然而宁静王的一番话却说得众人心思震撼,是啊,皇帝之所以被看得如此高高在上,靠得是他们这些百姓的忠心和敬服。

瑞麟暗暗观察百姓们的神情,听得周围人的呼吸短促,就知道他们此刻的情绪都已被自己挑拨得激荡起来,于是朗声笑道:「好,死者为大,就算不当面验看父皇的遗体好了。昨夜娘娘口口声声说宋书嘉宋将军与我的王妃有私情,可否请宋将军出来,当面对质一下?」

顿时满场哗然一片,连皇后都没料到他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下公然谈论此事。哪怕此事有假,但是碍着自己的面子和王妃的名声,这样公然议论,难免日后被人捕风捉影,没有的事儿也会被编派出来。宁静王难道都不懂得「顾忌避讳」四个字吗?

站在瑞麟身边的皇甫慧,却是一副笑眯眯无所谓的样子,任由他去说。

瑞麟眯眼看去,皇后身侧站着的正是宋书嘉,便大喊,「宋将军,您的伤好些了?前日因你调戏我妻子,害得你摔断了肋骨,真是不好意思啊。」

宋书嘉当下又气又羞,在如此多人的面前不仅被他当面羞辱,这会竟然还给他安上这样难听的罪名。他不由得站前一步,大声喝道……「王爷,你重罪在身,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为何还要诬陷我的清白?王妃她……」

「是啊,我本不想诬陷你的清白,可是你现在真的有清白可言吗?」瑞麟打断他的话,根本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就算你没有勾引我王妃,我且问你,前些日子,你夜夜晚上子时进出我皇姐眉琳公主的寝宫,为的是什么?难道你现在还在担守内宫夜防之事吗?」

这番话比先前的还要惊天动地,城上城下,一片哗然。

皇后气得脸色由红变青,由青转白,恶狠狠地叫来城墙上的士兵,「一箭封了他的嘴!」

「可是王爷他……」好歹宁静王是先帝的儿子,没有新皇帝的旨意,随便射杀平民都是大罪,更何况是射杀皇子。

瑞麟哈哈大笑,「哈……娘娘,就算您贵为皇后,但是要在这么多人的眼前杀人灭口,也不可能。您若是觉得我恶意中伤了您的宝贝女儿,我们未来女皇的声誉,为何不把公主本人叫到这里来呢?

「今日我不怕与任何人对质,只盼对质的人也有我这样的胆色才好。还有,太医院那位给公主把过脉的肖太医,昨日在告老归家的途中遭人暗算,险些丧命,还好被人救下,现在就在我手上,要不要听听他怎么说的?」

「瑞麟,你这个狼子野心的逆贼!」皇后已顾不得仪态风度,破口大骂,「你好歹也是皇家子嗣,如今为了报仇,竟然不惜抹黑你的亲姐姐,败坏她的名声,你以为毁了她你就能当皇帝吗?休想!有我活着一日,就绝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

「这个皇位嘛……我不曾真的希罕过。」

瑞麟的话让皇甫慧悄悄看了他一眼,她记得瑞麟说过,对这个皇位他志在必得,现在忽然改了说法,大概是不想让周围的百姓听了不爽吧?

昨夜瑞麟带她匆勿离开皇宫,她只觉得自己像飞似的被他带着飞到了一处院子里。到了那里才知道,原来瑞麟早就准备好了与皇后翻脸。

他骗人向来有一套,在城内的灾民面前,他以一个。喷被欺压的皇室孤苦儿的面目出现,只是说了一番话,就感动得所有人都为他涕泪横流。因为感念他前日求雨普度之功,后来又有她帮忙在城内外救济,更有那所谓的「天命所归」的传闻,结果百姓开始一传十、十传百地号召起来要为他请命。天亮之时,竟召集了上万之众。

皇甫慧不免忧心忡忡。要知道今日之争,必然要决出一个胜负,无论瑞麟是输是赢,必然要折损西岳不少的元气,而且瑞麟并无根基在朝堂之内,就算是他登基做了皇帝,真能做得安稳吗?

再抬头时,只见瑞麟不知道从哪里拉出一名宫女,推到身前。「这丫头,皇后您该认得吧?这是我皇姐的贴身宫女日兰,我特意找她来一问,我皇姐最近到底哪里不舒服啊?惹得太医看了病之后还要被杀?」

那宫女日兰看着眼前的阵仗,吓得手脚哆嗦,半天说不出话来。

瑞麟冷眼瞥了她一眼,「你要是不说实话,天理不容。」

日兰这才颤巍巍地说:「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她……」

「日兰!你要是敢说一句中伤公主的话,我就灭你全家!」皇后心急如焚的在城头上大骂。

瑞麟哈哈大笑,「看,娘娘的威风果然吓人,张口闭口就是要人死。您这样的威慑,有几个敢不怕您的?好,既然您不许人家说,肖太医一把年纪,我也不劳动他了,由我替他们说,我皇姐眉琳早已和宋书嘉成就好事,珠胎暗结,眼下正在她的寝宫中乖乖待产呢……」

皇后气得夺过身边一名侍卫的弓箭,胡乱的弯弓搭箭,只是拼尽全力拉开弓,对着瑞麟的方向射了一箭。但这一箭射出,触发了她胸口的郁气,竟使得她一口鲜血喷出,脸色苍白地霍然倒地,人事不知。

射出的箭,没有力道,也没有准头,飞出去七八丈就飘然落地。

瑞麟眯起眼,沉声大喊,「皇后娘娘当众杀人灭口,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皇后娘娘又该当何罪?」

下面的百姓目睹这一幕,也对皇后的专断独行和蛮不讲理大为不满,同时高喊着各种各样的抗议,人潮声浪,几乎要将整个皇宫淹没。

城上的文武百官,正忙着七手八脚的将皇后抬下去诊治,再也顾不得这边。

瑞麟将手一挥,有七八十名神兵山庄的精锐与已埋伏在百姓中,此刻迅速冲到皇宫门口,翻墙跃入宫内,没几下就将守门的侍卫打倒在地,将皇宫大门洞开。

瑞麟一步步昂首走到皇宫大门口,对着惊呆的侍卫长和其余臣子,面沉如水道:「皇后所作所为,尔等有目共睹。眉琳公主虽然是钦定的皇太女,但她既无民心,又丧德败伦,这样的人,你们若想拥护她为我西岳女帝,倒要看看西岳的百姓同不同意?」

此刻再也没人敢与他的气势相敌,眼见他昂首挺胸,带着一干手下阔步走进皇宫之中,却无人敢上前捉拿。

原本一直站在瑞麟身侧的皇甫慧,看着这一幕,却垂下眼,悄然转身,挤进拥挤的人潮之中,向着相反的方向缓步离开。

七天后一一在西岳南境的一条小河上,一条小舟独自荡悠悠地在河上,影于。舟上的船夫子抱着船篙,睡眼惺松地回头问道:「姑娘,好几夭了,您到底要去哪里,有没有想好啊?」

船舱内,有个轻柔的女声低低问道:「船家,这里距离东岳的七台,还有多远的路程?」

「东岳的七台?」船夫一愣。「走水路的话,至少还要三天吧,不过到了那边也要换马代步再走一天才行。怎么,姑娘要去东岳?可听说现在是东岳的蒙王驻军七台。蒙王可不是好惹的,他的地盘还是少去为妙。」

船舱内噗嗤一笑,「我去惹蒙王干什么?我又不去抢他的老婆,还怕他和我作对不成?」接着似是一声低叹,「其实,他也算是和我有仇了,要不是他算计我,我也不至于落得如此这个地步。」

「姑娘认识蒙王?」船夫吓了一跳。虽然是西岳人,但是提起东岳的蒙王,谁不敬畏三分?

「要是不认得倒好。那咱们就先去七台吧,除了那里,我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了。」

船夫站起身,拿起船篙,用力扎入水中,正要前行,忽然抬头「哎哟」叫了一声。

「怎么了?」舱内人问。

「这河上哪里来这么大的船?还横在水面上,是不想让别的船走吗?」船夫诧异地瞪着眼前不知何时横档在水面上的一艘大船。

这条河虽然深,但是水域并不宽阔,平时来往的商船大多在不远处的大河上走,近处的渔家才偶尔会在这条河上打渔。忽然间冒出一艘大船档在水面上,实在让人费解。

舱内的女子听见船家的话,弯身走了出来,船舱外的阳光一下子打在她身上,淡蓝色的长裙映衬着她雪白的面容,清秀中带着一丝凝重,虽然衣着简单,身无长物,却难掩天生的贵气,似傲然的牡丹。

此人正是皇甫慧。

自从那日眼见瑞麟去了皇宫,打了胜仗,她便。!肖然离开,甚至没有回王府,而是独自出了宫城,漫无目的的自己一人包了条船,顺流南下。

其实这并非突然做的决定。早在此之前,她已经隐隐有了想离开这是非的念头,却又丢不下瑞麟,怕他被人欺负。

但是在皇宫城下,眼见他咄咄逼人、桩桩件件算计谋略颇深,忽然觉得,那个让她心动的纯真少年已经渐行渐远,心中忽然凉了下来。

她真的可以和他白头到老吗?他娶她固然有一部份是因为喜欢她,但谁又敢保证这其中没有利用的成份呢?

这样左思右想,她便泄了气,只想自己静一静再说。但是这么随波逐流地坐着船,也不知道到底该去哪里,一直到将船漂到此处。

此时她走出船舱,看着对面那艘来路不明的大船,正想和对方理论,忽然觉得船头那个精瘦的男子有些眼熟,仔细打量,不禁心头一紧,那人竟然是瑞麟的贴身侍卫,乔五。

她刚想转身退回舱内,乔五身后忽然有袭银光闪烁,紧接着,一道人影如风般旋即掠至自己眼前,她甚至没看清那人,旁边的船夫忽然大叫一声,就被人推进了河里。

她勃然怒道:「你怎么这么蛮横霸道?」

那人立在她眼前,俊秀的五官,紧燮的眉眼、声音也不似平日那样绵软。

「我要和你单独说话,不想旁人打扰。」他伸手去抓她的手腕,却被她一手打掉,反身要进船舱。

身后的他忽然凄恻地轻呼,「慧儿,你不要我了吗?」

这些日子,她本来硬着心肠不去想他的好,只要自己记得他的坏,他的心机深沉,他的怨念过重,他将百姓玩弄于股掌之中,拉自己这个无辜之人下水……

但是不论说了多少他的坏话,此刻他这一声低问,却让她的心陡然酸了,身子僵在原地竟不敢动。

他从身后一把抱住她,热唇烙印在她的颈上,「慧儿,我若哪里做的不对,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但不能不要我啊!」

她哼了一声,「你快要做皇帝了吧?我忘了恭喜你,你是不是不高兴?」

「你怎知我要做这个皇帝?」

「你当初不是向我保证过,这个皇位你志在必得?」她永远都记得他说这句话时那一脸的张狂和阴狠,仿佛他要不惜一切代价达成这个目标。

沉寂片刻之后,他轻叹,「那是以前的莞唐想法,现在……我不想要了。」

她诧异地转过身,瞪着他,「为什么?」

一个人心心念念惦记了十几年的梦想,怎么可能倏然改变?

「朝中文武大臣不服你?还是皇后不肯放手?还是眉琳公主……」

「他们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他张狂依旧,只是眉字间却有了以往少见的浓浓柔情,「是为了你。」

「为了我?」她张口结舌,一时间有点疑惑。

「你不喜欢我做皇帝,对吗?」他其实早已看穿她的心思,「你怕我的杀戮之心太重,登基之后会将所有的积怨都报复回去,大开杀戒,搞得西岳腥风血雨,鸡犬不宁。所以你眼见我大事得成,却一个人跑走,就是想自己安安静静躲开那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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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大当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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