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午的R.Q大楼人来人往，快节奏的时代没有人敢停下脚步，每一点时间都可能是一堆堆的￥或＄，关系到未来前途。
但在一间标明是“总经理室”的办公室里，又是另一副景象。
“美人计？很好对付啊！”幕僚一张晱听老板发话询问，连忙回答。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既然她用了美人计，经理您就用美男计好啦。”幕僚二李实接口。他们二人是齐老爷子特地派到齐玮身边的，负责过滤交给齐玮的文件，大而重要的case由两人解决，小而无所谓的交给齐玮练手——但是，至今为止，没有看出来齐玮有练成熟手的迹象。
“美人计是最好破解的计策之一了，因为女人嘛，总会期待感情啊，待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会不知不觉爱上对方。所以古往今来，施展美人计的大多赔了夫人又折兵。”张晱分析。
“所以，与其处处防范对方的美人计，不如就地反攻一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对不起，武侠小说看多了，那是姑苏慕容家的功夫——反把她迷得晕头转向，这就成功了。到时候是要来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还是要证实恶有恶报骗人者人恒骗之的说法，就看经理您的意向啦！”李实比较喜欢大众文学，说话中带着不伦不类的小说味。
齐玮和两位下属混久了，倒是有点能听懂他们的惯常说法：“是说我应该去迷惑她是吗？可是要怎么做啊？”
如果能把她迷得晕头转向，该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吧！齐玮想着筱瞳的眼光从她那些奇怪的东西转到自己身上的情景，心中兴奋起来。
让她只为他而发光，让她眼中只有他一个……会是怎么样呢？她会以他为中心，会为了他做很多事情，会一切以他为重，会尊敬他崇拜他，甚至……会祈求他的爱吧……要是心情好的话，他也会给她一点——一点点啦！她会为这一点点感恩的吧……
然后呢？继续给？还是遵守四个月的时间限制？
唉，那么久远的事情，谁去想啊！到时再说吧！
重要的是，他要努力让她的眼停留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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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奸夫……哦，玮，你怎么想起来买这东西了？是大减价吗？——不对，那种事情只有我才做的出来，您财大气粗，才不会为一点蝇头小利降低水平。”筱瞳盯着齐玮手里的玫瑰，几乎有点大惊小怪的意味了。
她一番话说得齐玮不知该生气还是骄傲，呆愣了一会儿，把花塞给筱瞳：“给你！”
“给我？为什么啊？”筱瞳奇怪地问。
齐玮回忆着幕僚准备的“女人一百个为什么”：“男人送心爱的女人花，需要理由吗？”
“需要吗？不需要吗？”筱瞳在屋子里努力寻找着，却没有找到适合的花瓶，“奸夫大人，您是想跟我玩大话西游吗？”
花瓶倒是有一个，是她前些日子在文物市场淘来的瓷花瓶。她知道那并非古物，但蓝色掐花在似乎透明了的白地上显得格外雅致，让她无法放手。和卖主争了半天，最终还是以比较公道的价格买下。
这等的雅致，配上鲜红的玫瑰，不合适吧……
想一想，不禁笑自己俗气。
花就是花，花瓶就是花瓶，花瓶不插花，又做何用？
这个世界喜欢给无知觉的东西加上人类自己的想法，所以，这花也便有了意义。
而玫瑰，就是因为幸运或倒霉的被冠上了“爱情”这一伟大称号，从此变得“浪漫”而“庸俗”。
有人认为它浪漫，每年特定几个日子抢购，当成真心送出，顺便验证一下价值规律——平日一元一朵的花在供不应求的情况下也能涨到五元甚至以上，在供大于求的情况下亦能以五毛甚至更低的价格甩出。有人却觉得它庸俗，就像人间用滥了的“爱”之一字，看不见真心，只看的到盲目的阵热。
可是，花就是花呢！自然界的东西通常都美丽，因为它和谐自然。即使有着人类强行赋予的意义，它也是自然而美丽的。
把花小心插进花瓶，嗯，花瓶和花，相得益彰。
“不需要吧！”齐玮没沿着固有的模式发展循环不已的对话，直接给出结论。
“奸夫大人，问题不是需不需要理由，而是，我又不是您‘心爱’的女人。”上帝保佑，她本来以为实话实说是这位奸夫少有的几个优点之一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齐玮说着，脸色由刚刚的一点点羞赧变成了通红。
“怎么可能，我们是交易嘛！交易是要公平的，所以不能扯上根本没有公平可言的爱情，那样会违背市场经济公平交易的原则呢！”爱情，涉入了就无法要求公平。而他和她，买方卖方，是公平交易。
“你乱扯些什么啊！我送你花你收下就是了！”齐玮红着脸大叫，这个样子，是不是叫做恼羞成怒？
“我这不是收下了吗？谢谢奸夫大人的花。”她把花瓶小心地放在桌上，退后一步观察效果，“不过下次记得最好选择蓝或紫，绿色和浅黄还有白也可以，我比较倾向冷色调。而且也不要选玫瑰嘛，虽然很漂亮，但真的很普通。”
“喂，送你花就很不错了，你不要挑三拣四好不好？”齐玮虽是通红着脸，声音却不肯降低。
“是，小女子拜领了。”她鞠了一躬，仍是巧笑嫣然的样子。
“这个……那个……”幕僚准备的诸如“红粉送美女，鲜花赠佳人”“你就像花一样美丽”“Youaresobeautifulto
me”之类的话在齐玮脑子里来来去去，但他怎样也没有办法说出。
“这个……花很美……”齐玮半天挤出一句话，鸡蛋煮熟，滚烫的温度涌上脸颊。
“Soitis.”筱瞳歪着头看他，这似乎不用他说吧，况且哪里有人会这么说自己买的花的？自卖自夸，怪人。
“花很美，这个……人也……人也……”脸通红，话语中都夹了羞赧。
“哦，原来你是想让我夸奖你一下吗？直说嘛！人家花样男子（《流星花园》港版译名）可以‘prettierthanthe
flowers’，你自然更加可以啦！”神尾叶子的画风一向不属于唯美，以至曾看漫画看得很凶的筱瞳最初听说要拍真人剧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管是怎样的演员，总不会差得太多吧！
“少年人，对自己的长相要有信心，你的长相可是经过了我的肯定的。”筱瞳说得满兴高采烈的，“不过比起玫瑰，你可能更适合牡丹，贵气嘛！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不过你一个月的零花钱都够我一辈子赚的了——多半还赚不到。”
“我是男人耶！”男人怎么能和花扯上关系？
“是是是，那就不是花，是狗尾巴草。”小的时候喜欢用狗尾巴草编兔子，和playboy的标志很像的。
“我是草，你是花。”齐玮红着脸，坚持把重要的部分说出来，“这个……这个……最美丽的花……”
这算是甜言蜜语吗？筱瞳看着他的羞涩，忍不住笑出声。
“奸夫大人，你也是最美丽的草哦！”没有意外的，看到齐玮的脸又红了一圈。他的肤色本来还算白，现在却像喝醉酒一样，一直红到脖子。
他真的很好玩哦。心中格外愉悦，筱瞳也笑得格外轻松。隐约生出被在意的骄傲感，和一点点的感动。尽管，只是隐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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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清，齐玮有送东西给情人的习惯吗？”筱瞳拨通了电话，打听小道消息。齐玮近来的礼物攻势让她有些不安，他这样的性子和神经，怎么也不像能把花花公子守则贯彻得如此彻底的人啊！——花花公子守则有云，礼物是花花公子攻占女人心的得力助手，因此应随身携带有备无患常常赠送。
“呦，辛小姐终于想起我来了啊！”秦清在电话那边做出兴高采烈的腔调。
“不要用这种语气讽刺我嘛！有人唱得好，朋友就是要在不幸时诉苦，幸福时忘掉，有了新欢时抛弃的东西。”筱瞳理直气壮，“何况您秦小姐还不是赶起脚本六亲不认，打电话都放答录机，有资格指责我吗？”
“谁这么唱过？”秦清绕过筱瞳的控诉，把焦点放到前面那半句话上。
“一首叫‘朋友’的歌，自己想去吧！”当年嚎遍大江南北的，就不信她没听过，“现在，重要的是回答我的问题。”
“就我所知，齐玮一般都是人钱两讫，不会费心的。”即使是去抢人的女伴也是直接掏钱，反正大家都有价，只看谁出的多，“怎么，他送你什么？”
“开始是花，然后是衣服和珠宝。”筱瞳语气是抱怨，“你知道吗？他品味奇差无比，我明明和他说过我最讨厌金光闪闪的东西，他偏偏专挑那种黄金质地贵气十足却一点也不合我心的首饰送我，衣服也是。当季的Channel了不起吗？不适合我就是不适合我啊！而且都是捂得要死的，一点也不想想今年夏天的天气。”
“不会吧！齐大少爷难道是认真了？”秦清在电话那边大喊。
“‘纫针’？我还纫线呢！”筱瞳把她的话当调侃，轻松回答。
“总之你要小心喽，认真的男人很恐怖的。”秦清警告。齐玮那种任性的性格，会不会得不到就来个玉石俱焚？
“哎呀，那种小孩子性格，不会有问题的啦！”齐玮的心志应该还属于少年时期，就算想早恋，也应该找年龄比较大的吧……
据说，男人在少年期比较憧憬成熟女人，他应该还没脱离这种心态吧？
她没有半点成熟，也不是适合齐大少那小孩性子的人——适合他那种性格的，该是可以包容他任性的成熟女人，或者是相反可以和他针锋相对的活力女孩。
她的漫不经心，该引不起他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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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瞳不是艺术家，却常常和艺术家接触，也习惯了他们的性格——一语相和，往往将自己的得意之作不犹豫地送出。在意的，是那一份知音之情，而非东西的价值。所以她收礼物一向不在意，包括齐玮的。
齐玮送的礼物渐渐多了起来，理由却从来没有变过。
——“男人送心爱的女人××，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反正他喜欢送，她也就老实不客气的收下了。
那句话中的“心爱”两字，本来听着很碍耳，习惯了，却也无所谓了。人啊，本来就是怕习惯的。
只是不知道，她的习惯，是麻木，还是已经接受他说的话了。
总之，重要的是，珠宝还可以拿出去卖。齐玮买下的都是那种她不太欣赏的“名家”设计的首饰，一般都是限量，否则显示不出名家的身份。
限量的东西最好卖，因为人有抢稀少东西的爱好。古先生说的好，即使是一头母的pig，只要有两个男人抢，也会变得完美。
所谓的大师，常常就是这样造出来的。
所以，她常常能把首饰卖到比标价更高的价格——齐玮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他能买到的东西，别人未必有这个本事。
呵呵，赚到了赚到了！钱耶！跟着奸夫大人，果然是钱多多啊！
不过，事情也有走风的时候，齐玮交游甚广，即使最近已经收敛了不少，还是免不了偶尔的交际。
“我上次送你的Tissu的项链呢？”一天晚上齐玮回来，直接踢开门瞪着她，气势汹汹。
他送了N条项链耶，她怎么记得住是哪一条？
“啊？是哪条？”
齐玮拿出一条项链，金光晃到了她的眼。
“B市只有这么一条，杨小姐说她是在拍卖会买到的。”他一字一顿，语中有着说不清的情绪。
“呵呵……”糟了，被发现了。
“为什么？你就这么想要钱吗？如果你缺钱，可以向我要啊……”齐玮按耐着怒火，试着平静说话。
“我不是缺钱，只是不喜欢这条项链而已。”看着碍眼的东西，难道还要她供起来当宝不成？
“只是不喜欢‘这条’？”齐玮问。
“呵呵……这个……”谎话是不能随便说的，因为要用无数个去圆一个，不划算，“玮，你和我的品味有一点点的差异……”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叫他的名字。
“所以你就把我送你的首饰全卖掉了是吗？”
他语气中隐含的怒气筱瞳听了出来，急忙拍着他的肩：“反正我也会拿着那些钱买其它的东西啦，还是等于是你送我的啊！”
“不一样的！”齐玮不再满足于这样的安慰，抓住她的手。
“玮，你抓得我有一点痛……”筱瞳试着挣扎，却挣不开。齐玮的手劲很大，平时他生气时偶尔也有些肢体动作，却有分寸，她一抗议他就放开，而她也因此一直有恃无恐。`
但现在……他是真的用力，她完全无法动。
她一直把他当小孩子，这一刻才忽然感觉到，他，并不真是小孩子。
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被齐玮看到了，他放开她的手：“我买下那些首饰，是希望你能戴上，然后……想起是我送你的……”
“可是那么丑的东西，我怎么能戴哦？”她甩甩有点痛的手，说出实话。她的注意力集中在手的疼痛上，完全没有发现他语中的意思。
“丑？那是名家设计的耶！”齐玮皱起眉抗议，他费了大量心思去买下这些礼物，兴致勃勃的送给她，只是期待她的一个笑容，期待她能在看到那些礼物的同时想到他……而她，却说它们，丑？
“我看不顺眼的东西，一概归为丑，不管它是谁设计的。”筱瞳耸耸肩，还是无法理解他的怒气从何而来。
“可是那是我挑出来的啊！就算是丑，它是我送你的礼物……就算丑，它也是……是我……”
齐玮说不下去了，他就像是费尽心思做好一件事讨好大人，却只得到一声“我知道了”的回应的小孩子一般，心中充满了难过和沮丧。
筱瞳看着他的表情，一时间有点呆了。心中滑过一丝了悟和一丝惊慌，却还有大半怜惜。
“对不起，是我不好。”她低声道歉，“你送我东西，代表了你的心意，我不该忽略掉的。”
她的话说出了真实，齐玮脸红了，嘴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她拿过他手里的项链，戴上，对他笑着：“其实也没有很丑，好歹是上万元的东西嘛！”
“你说的对，它的确很丑。”齐玮将项链从她脖上拿下来。她永远知道什么是适合她的，这项链很贵，却不适合她。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子，把项链扔了出去。
“喂，那是钱耶！”筱瞳很心痛。
“它配不上你！配不上！”齐玮站在窗前，只留一个背影对着筱瞳。他低下头，挫败地嚷着，不知道是生气或是在难过。
筱瞳终于有一些搞清状况了，她走到他身边，从后面抱住他。
“玮，这世间，没有什么配不配的说法。”她没有多少母性，却不忍心看着这个大孩子伤心。他是在难过吗？难过她不在意他的心意，难过她将他的用心弃之不理？
可是，为什么呢？他和她，不是单纯的情人关系，金钱就好，为什么他要如此在意？
筱瞳的手环着齐玮的腰，齐玮的手则覆上她的，握住了她的温暖。然后转过身来，将她抱在怀中。
很紧呢……有点呼吸困难……
“我会买配得上你的东西……我会买你喜欢的东西……我会找到你戴上去之后，就再也不想摘下来的东西……”他的头靠在她肩上，低沉的声音悦耳已极。
“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