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体育老师吹了一声口哨，要大家注意。
“现在两班的比赛队伍到前面集合！其他人请到泳池右边观赛，比赛进行中请不要在两边走动，以免影响比赛。”
一分钟后，两班的参赛者已经自动排成两列，而棒次也按照顺序排列。
“啊！我男友是第一棒呢！好厉害喔！你们看，他在那儿耶！”江素素兴奋地一直跟男友挥手，快乐之情溢于言表。
但靳心容谁也看不见。
从宣铁笙从泳池跃起身后，她眼中只看见他！
他拿起毛巾擦脸，湿透的头发服贴在他后脑勺，他宽阔结实的胸膛上布满一颗颗晶莹的水珠，他放下毛巾转过身，修长结实的长腿大步迈向泳池前方，他肩膀挺直，步伐稳定，表情仍旧一贯冷静！
多奇妙的一刻啊！整个室内泳池突然变空旷，连声音都乍然静止！这一刻，她只看见他的身影，只感觉到他的气息，所有人全从她的视线里消失！
只剩他！他竟然有如此强烈的存在性！
这个新发现让靳心容心底十分震撼！
“耶？”江素素惊叫一声：“宣铁笙居然是他们班最后一棒！”
“宣铁笙？”靳心容一脸惊讶转向好友：“你认识他？”
“宣铁笙？”梁立雯立刻问道：“是不是去年那位以全国最高分入学，还因此让我们学校上了报的榜首宣铁笙？”
全国最高分？他果然如自己所想是个厉害角色！靳心容想道。
“就是他！”江素素仍掩不住惊讶。“想不到他也愿意比赛！听说他在他们班上一向低调，从来不参加班上任何活动，也不愿意担任什么干部的工作……”
“他不就参加这次的联谊活动？哪里低调啊！”靳心容马上反驳。一想到他也是为了要认识女生而参加联谊活动，她心里就不舒服。
江素素摇摇头。“你没听说他因为参加这次联谊活动而传出去的笑话吗？”
“什么笑话？”靳心容连忙问道。
“听说赵腾龙为了这次联谊卯足了劲，还提供免费入场券给全班，没想到宣铁笙居然拿其他同学不去的票，带他的弟弟妹妹一起来参加联谊！难怪从不参加任何活动的他，竟然破天荒会来，这件事在他们班还成为一个大笑话呢！”
“这算什么笑话？”靳心容完全不能理解好笑之处何在？
江素素睁大眼睛叫道：“你不觉得可笑吗？哪有人参加高中生的联谊活动居然带着弟弟妹妹，而且还是国中生跟国小生呢！”
“反正是多余的票，物尽其用不是更好？”靳心容想不透这种举动哪里不对？“怎么没人觉得赵腾龙花钱作冤大头才是个大笑话？”
江素素一时被说得哑口无言。
“我也听说了这件事。”梁立雯接口道。“据说宣铁笙家境不好，他爸妈从来没带他们去过游乐园玩，刚好有这次的免费机会，他又很疼弟妹，所以才不顾众人的异样眼光，把他弟妹们都一起带去玩。”
“宣铁笙家境不好？”这消息让靳心容十分惊讶。
“是呀！听说他爸爸在市场卖鱼，他还有好几个年龄跟他差距颇大的弟弟妹妹。”江素素立刻将从男友那儿听来的讯息说给她们听。
“暂停说话！比赛开始了，我要专心帮我男友加油！”江素素突然喊道。
她们的话题也暂时终止，满腹疑问的靳心容只好等会儿找机会再问。
比赛才一开始，全场气氛已经热闹滚滚，泳池边站满加油的人群，而代表女生班第一棒的李育群自是博得所有女生一致的关爱，为他加油的声浪不绝于耳；相比对于江素素的男友，他的加油声则青一色全是男声，只有江素素细弱的喊声穿插其间，十分有趣。
李育群最后以两个人身的距离轻松领先男生班，女生班的欢呼声简直震耳欲聋，而一上岸的李育群更有如国王般被所有女生捧上了天！相较之下，男生班就显得较为落寞，江素素一见男友上来，随即奔上前予以安慰。
紧接着当然又是一番声嘶力竭的激烈比赛。
靳心容望向站立泳池边，冷眼看着比赛的宣铁笙，他就像个局外人，也不喊叫，也不激动，彷佛这场比赛与他无关，只做壁上观。
他也太冷静了吧？等会儿他是最后一棒，也是战况最激烈的选手，难道他一点也不紧张吗？靳心容不禁佩眼他临危不乱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儿，江素素才小跑步回来，看到她们俩，悄悄地伸了伸舌头。
“你男友还好吗？”靳心容关心道。
江素素摇摇手一笑。“没事了！李育群本来就很强，所以我男友也没在意，害我吓了一大跳还跑去安慰他，我太紧张了。”
“话虽如此，大家还是挺卖力地加油啊！”梁立雯笑道。
“当然啊！”江素素点头。“男生班也不想输给女生班，这是攸关面子问题，我看宣铁笙的压力一定很大，因为他挑最后一棒，而且对手还是赵腾龙。”
“好刺激啊！”梁立雯兴奋叫道。“谁会赢呢？应该是赵腾龙吧？”
“不一定喔！宣铁笙也许会跌破众人眼镜呢！”江素素很看好他。
“讲到宣铁笙，你刚说他家境不好，那他为什么可以进来我们学校念书？我记得辉煌学院的学费很昂贵不是吗？”靳心容终于藏不住问题。
“你不知道我们学校有一样特色吗？就是有‘智慧’或有‘钱财’就能在我们学校生存！”江素素接着解释：“如果没钱，够聪明一样可以进我们学校，只要成绩优异就可以免费入学，听说宣铁笙就是因此才来我们学校就读。”
“原来如此！”他懂得利用聪明节省学费，果然是个角色！
靳心容因为家境富裕，从来没有为钱烦恼过，更别提为了学费要拼死拼活拿好成绩，所以她在学业上一直都是得过且过，只求六十分。发现别人这么努力向上，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汗颜！
“除了免费入学，‘金质勋章’也是一项很大诱因！”
“金质勋章？那又是什么？”靳心容又好奇问。
“就是学期末总成绩在各年级排名前三名者，学校不但会颁发一枚上面会绣一个简单的‘E’宇，代表excellent优秀之意的金质圆形徽章，每学期还可获得校方十万元的奖励金；还有最诱人的一笔大奖金在大学联考，若是全国榜首，则可独得三百万现金！”梁立雯简单解说道。
“三百万？我们学校好大手笔呀！”
“一年花三百万算便宜了。你想想看，若有人成为全国榜首，这对我们学校来说是多么强而有力的宣传？这种广告费怎么样都划算呢！”
“所以A班的竞争很激烈，每个人都想拼上前三名，因为那不只是一种荣誉，更附带一笔可观的零用金呢！”江素素又补充一句：“据说宣铁笙从入学到现在，每学期都拿到金质勋章喔！”
“他每学期都拿到勋章？”粱立雯十分困惑：“这样说来，宣铁笙不就比赵腾龙还厉害？赵腾龙也是这学期才拿到金质勋章，但是为什么赵腾龙却比较有名，反而很少听到宣铁笙这号人物？”
“我男友也说宣铁笙这人很怪！”江素素滔滔不绝地说：“只要是跟奖金有关的考试评比，无论是学科或术科成绩，他都是全力以赴，一直维持在第一名；但只要跟分数无关，他就完全没兴趣！像是班长或班联会长的选拔，每次他都是自动放弃，而老师也知道他家境不好，要早点回去照顾弟妹，没有时间参加课外活动，所以也不勉强他。但赵腾龙这人就完全不同，他很外向又好面子，不但事事要争第一，也很会表现自己，所有活动都不落人后，常会去争取表现的机会，所以他的名声自然也比较响亮。”
“难怪！”梁立雯恍然大悟的点头。
靳心容静静听着，心里很高兴才短短一堂课，她已经知道了宣铁笙好多好多事情，比起之前的一无所知进步太多了！
“咦？很奇怪喔！你怎么突然对宣铁笙有兴趣？”粱立雯盯着好友脸上出现的可疑笑容狐疑问道。
江素素也发现了靳心容的不对劲。“对厚！从没见过你对哪个男生这么有兴趣，像我们每次跟你一提起赵腾龙，你都会故意找借口跑掉！这次你不但主动问起宣铁笙，还听得很仔细呢！有问题！快从实招来！”
“哪有啊！我刚好没事坐在这里闲闲听八卦啊！”她避重就轻回答。
“是吗，那你怎么知道他这次有参加联谊活动？”梁立雯才不会轻易被骗。
这次联谊活动大家都是一群人玩在一起，只有靳心容一直躲在遮阳棚内休息，怎么拜托她都不肯移动一步，连赵腾龙出马也没用，大家最后只好随她去。她根本没机会认识二A的男生，又怎会知道宣铁笙有没有参加联谊？
“因为我去买矿泉水时遇到他，所以知道他有参加。”拜托！别再问了！
“买矿泉水遇到？这么巧？”梁立雯随即追问：“你之前早就认识他吗？”
“你失踪那段时间是跟他在一起吗？”
看着两位好友紧迫盯人的神情，像一只恶犬死咬住骨头不放一样。
呜哇！好可怕！她……还是招了吧！
CCCCCC
“什么？宣铁笙就是看到你内裤的男生？”
“什么？他在漂漂河帮你绑泳衣绳子？”
当靳心容把实情说出来时，两个女生果然叫得惊天动地！
还好四周的加油声很吵，否则真要引起众人侧目。
“小声一点！”靳心容马上捣住两人的嘴叫道。“这么糗的事，你们小声点，别搞得人尽皆知！”
江素素的表情十足惊喜。
“你有魅力喔！听说宣铁笙这个人只对分数有兴趣，对其他人事物都很冷漠，他会三番两次帮你，这可是大新闻！”
“你以为他这么好心啊？那是因为我死缠着他不放，他迫于无奈只好帮我。”靳心容撇着唇道。
两位好友一听捧腹大笑起来。
“他遇到你这位瘟神，算他三生不幸，前世没烧好香！”她们班都知道她的缠功，不少老师跟同学都领教过。
“你们是不是我好友啊，怎么都帮他说话！”她嘟着嘴不满道。
“快点！赵腾龙要上场了！各位同学一起来加油！”
听到同班同学的吆暍声，靳心容与两位好友互望一眼，三人很有默契地立刻往游泳池边移动。
由于第一棒的落后，使得后面的参赛者拼命追回前面的差距，快到最后一棒时，男女生的速度已经相当，只见赵腾龙跟宣铁笙两人几乎是同时间接到棒子，开始往前游。
四周帮赵腾龙打气的加油声不绝于耳，所有女生几乎是声嘶力竭大喊，高亢的声音掩没男生的加油声。
突然——
“宣铁笙加油！宣铁笙加油！”
一声高亢的甜美女声出现在男生加油声当中，所有人全不约而同转向声音的来源，当男生发现是靳心容——赵腾龙要追的女生时，大伙儿全傻眼了！而女生们都知道靳心容一向不做高喊大叫这种有失优雅的事，也不禁张口结舌。
就在大家张大嘴，而忘了呼喊加油的这一秒，比赛已经结束。
“哇！宣铁笙赢了！赢了耶！”
浑然不觉周围气氛诡异的靳心容高兴地跳了起来，还拉着表情尴尬的两位好友转圈大叫。
“咳！咳！”梁立雯终于受不了多双眼睛的攻击，而对着好友挤眉弄眼。
“怎么了？”靳心容这才发现不对劲。
偌大的泳池竟突然变得安静无声，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怪异，许多男生都一脸噤若寒蝉，而有的女同学则是用不能谅解的眼神瞧她。
靳心容十分不解。她转向另一边，只见赵腾龙一脸忿怒地走出室外，而赢得胜利的宣铁笙也没有喜悦的表情，他拿着毛巾擦拭头发，仍如赛前一般沉静。
体育老师也发现气氛异常，连忙安抚大家：“各位同学，这只是一场友谊赛，没有列入成绩，不必紧张。我们今天的游泳课就到此结束，等会儿换装完毕后记得把私人物品带走。”
老师宣布下课，同学们跟着一哄而散。
而全班女生有志一同的转身离开，没有人跟靳心容说话，连一向挺她的班长也是一脸冷漠走开。只剩下她身旁两位好友。
“这下子你成为全民公敌了！”粱立雯叹了一口气。
“比赛本来就有输有赢，何况又不是因为我一句加油就让宣铁笙赢，她们生气的没道理啊！”靳心容真的不懂。
“你公然帮对手加油，难怪同学会生气。”江素素小声道。
“但你刚才也帮你男友加油啊！”同样的情况，为何下场截然不同？
“因为他男友输了，宣铁笙却赢了！再加上赵腾龙在我们班上风评本来就很好，很多女生都是他的仰慕者，他输了当然会替他难过生气，所以转而将怒气投注在你身上。”梁立雯最后下了一个结论：“你惨了！得罪全班同学！”
“最惨的不是她，应该是赵腾龙吧。”江素素托着小脸分析道。
“赵腾龙？”
“你想想，那么爱面子的他不但在这么多女生面前输了比赛，他公开要追的女生还帮别的男生加油，你说，这对他来说不是双重打击？”
“这种小事就是双重打击，那么他果真符合平民牌的水准！”靳心容不以为然说道。
“嗄？”两位好友再次因为她的言论而张口结舌。
“真正的名牌就是要能抗压耐操，不会轻易随外界起舞，如此才能保有自我风格，成为时尚经典！”靳心容一脸崇拜的神情：“啊！这才是名牌！”
这家伙真是爱名牌成瘾，已经完全走火入魔，救不得也！
两位好友连摇头的力气都省了，下堂课的老师可不是名牌爱好者，迟到的后果就是整堂课罚站，靳心容的名牌论完全派不上用场，她们决定还是先把她拖去更衣室换装再说。
更衣室没有预期中的闹烘烘，可能因为下堂课老师讨厌迟到，所以很多人干脆回女生部大楼的厕所再换，以免在这里等待浪费时间。
靳心容走到置物柜，准备拿校服出来更换时，整个人傻了眼，愣在当场说不出话。
“靳心容，你还发什么呆？要迟到了……啊——”梁立雯走过来催促发呆的好友，见到柜内的一堆布料时不禁放声尖叫。
“发生什么事？”隔壁的江素素马上定来，她低头一看，也立刻惊叫出声。
这时班长跟其他几位同学一听到声音，连忙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当于真妮看向置物柜时，不禁瞪大了眼：“这是什么？”
“这是靳心容的校服！”梁立雯气愤说道。
校服？几位同学全面面相觑，现在那只能说是一堆碎布，勉强还可以从颜色当中分辨出校服的蓝白色布料。
“是谁这么恶劣，居然把你的校服劫成碎布？”班长难以置信会有人做出这种事。
“是呀！她这件校服可是请香奈儿大师特别为她量身制作，全世界只有这一件，花再多钱也买不到呀！”粱立雯知道爱名牌如命的好友，此刻心情一定很难受。
同学们也都知道靳心容这件校服价值不菲，只是，谁跟她有血海深仇，非要把她校服破坏成这样，连穿都不能再穿？
“太过分了吧！只是一场友谊赛，有必要拿她的校服出气吗？”江素素忿忿替好友抱不平。
“我们班不可能有这样的人吧？”几位同学都无法相信。
“但事实摆在眼前，这里只有我们班跟二A男生一起上课，男生会进女生更衣室做出这种事吗？何况输的又不是他们，有必要这么做吗？”梁立雯言之凿凿说道。
“而且刚才很多同学都很气靳心容的举动，现在又只有她的校服遭到破坏，除了我们班同学的动机很明确，谁还有可能？”江素素也一口咬定。
虽然同学们不愿意相信这件事实，但种种情况分析下来，她们班上同学的嫌疑的确最大。
班长虽然也对靳心容刚才帮对手加油的举动生气，但更不认同把校服割破出气的这种疯子行为，她一定要为靳心容伸张正义。
“梁立雯你回教室拿一套运动服给靳心容换上，其他同学先回去上课，等会儿我会陪靳心容一起去向班导及训导主任报告这件事。”班长很快地作好安排，并再次叮咛所有人：“这件事要等老师决定怎么处理，你们回去暂时什么都别说，以免引起同学不安。”
几位同学神情肃穆地点头。这种可怕的行为，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们实在无法想像自己身边的同学竟有这种类似精神病的疯狂举动。一想到这样的人潜藏在她们班上，大家就不寒而栗！
“靳心容，你还好吧？”班长拍拍她肩膀，看她的样子似乎被吓坏了！这也难怪，任何人遇上这种事也很难不震惊。
“嗯。”靳心容点点头，神情安静。
“你别担心，导师及训导主任一定会找出凶手，还你一个公道！”班长不忍心见她一脸落寞，安慰道。
“这一点我不担心，”她抬起头看向班长：“我比较担心找不到我爸妈。”
“你爸妈？”班长愣了一秒后随即点头：“也对！这种事一定要让父母知道比较好！万一有法律纠纷，你爸妈也可以帮你处理。”
“法律纠纷？不是啦！”靳心容摆摆手笑了笑：“我是希望很快找到我爸妈，让他们运用交情，再请大师帮我订作一件校服。”
“嗄？”班长瞪大眼。
只见靳心容歪着脑袋专心盘算着：“这次不好意思再麻烦CHANEL的大师帮我订制，我要选择哪一个牌子比较好？是QUCCI还是ARMANI？最近CHRISTIANDIOR的设计也不错耶，啊！真烦恼！”
班长看着她完全傻眼。
价值几十万的名牌校服就此成为碎片，她居然一点也不担心是谁下的毒手，反而烦恼着要挑什么牌子来订制新校服！
这家伙到底是太乐观还是太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