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上班，赵玉曦就找上颜书玑了。毕竟是总裁钦点的人，她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再把书玑留在身边。

只是，她知道书玑为了总裁没照顾她的事，一直埋怨至今，理所当然也不会轻易接受调职一事。所以，她只得想办法诱拐书玑了。突然间，赵玉曦觉得自己这主管当得似乎很没格。

「跟我进来。」她敲一下书玑的桌子，即转身走回自己的小办公室。

一踏进办公室阖上门，颜书玑就跌进赵玉曦面前的那张沙发里。

她真的快累垮了。

从安排总裁每日行程、倒水泡茶、统计数据、报告整理、资料归档、事务联络、会客接见，一直到现在的高级会议记录的接手，颜书玑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揽下了秘书室所有的工作了。

只是，虽然这些工作都是她做的，但出面受总裁褒扬，领馈赠的人却一直都不是她，而是原来负责该工作的秘书人员。

她，就像是人家说的那双隐蔽在黑幕后面的黑手。

问题是，她一点也不想当幕后那双已累得快断掉的黑手；她只想当一双可以端着咖啡，拿片饼干往嘴里送的纤纤玉手。

玉手……玉手。颜书玑一脸哀怨的看着自己依然美丽的双手。

看她一脸的失志模样，赵玉曦笑了一下。

「其实，若不是看在妳面试成绩也很高的份上，我是不会答应劲风，主动要求总裁让妳调到我的单位来。」她突然提起以前的事。

「呃？」颜书玑张大眼，一脸不解。「为什幺？」

进秘书室没多久，书玑就从许多多热心同事的嘴里知道，赵玉曦和保全部经理江劲凰是夫妻关系。

只是，不知为什幺她总觉得这对夫妻像是在算计她什幺似的；不然，她怎会在进公司的第二天，就自人事室被调到秘书室？

尤其在见过江劲风那双贼眉贼眼之后，她的感觉就更加强烈。

「因为妳笔试作弊，总裁当时很生气，想直接就把妳踢出唐……」

砰地一声，颜书玑脸色十分难看地拍桌站起。

「作弊!」她尖叫一声。「我哪有？！」

自小到大，她样样都凭实力争取，说她天才可以，说她基因突变也成，就算说她功课太好把拿奖状奖学金当成嗜好她也不反对。

但是，说她作弊？！这可是严重的侮辱到她颜书玑向来既高尚、又高贵的自尊与人格。

「没有吗？妳不是在笔试时，罩了旁边的人？」看她激动的样子，赵玉曦开始怀疑老公江劲风当初所透露的情报的准确性了。

「那哪叫作弊？我只是纠正那个人的错误答案而已。纠正，我那叫纠正懂不懂呀他？他怎幺可以这样就说我作弊？而且笔试时，你们有哪一条规定说不准互相纠正、互相讨论的？」看见赵玉曦摇头，确定唐氏用人守则里没有这一条规定时，颜书玑就更加生气了。「没有？既然没有，那他怎幺可以污蔑我作弊？！」

「但是，依一般正常情形来说，为了能进入唐氏工作，是没有人会在笔试时帮别人……嗯……纠正错误答案的；毕竟，能进入唐氏递补空缺，一年也不过就是那几个名额。」赵玉曦解释道。「所以，妳这样帮那个人，不就是间接在阻断另一个有实力的人进入唐氏吗？」

「这．．．．．」听到这里，颜书玑不禁愣了一下。「妳说的是没错，但是，在学校里也多的是那种教授允许翻书，甚至是互相研究的考试，而我既然会，为什幺还要看着别人写错答案交卷？」

经过两个多月的相处，赵玉曦早已经知道她不是那种会取巧的女孩子，她只是想让别人的日子也过得清松点而已。

「妳说的也没错。」她满意的笑了一下。「我想，妳只是单纯的见不得别人做不好一件在自己看来是很简单的事，所以，妳就想尽一切办法去帮别人，我这样说，对不对？」

「我当时只是想能帮就帮，没想太多后果。」书玑颓丧的坐了下来，意志显得十分消沉。

「怎幺了？」看她突然萎靡不振，赵玉曦走到她的身边关心地问道。

「赵姐……」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帮错了。「妳说……我是不是真的害到别人了？」

「应该没有。」她拍了下书玑的肩膀，安慰道。「妳帮的那个人，因为面试成绩不高的关系，在第二关就被刷下来，所以，妳不要想太多了。」

「真的吗？」她还是有点难过。

「嗯……只是有一点，因为这事的关系，所以我想妳应该可以感觉到秘书室里的气氛有点怪异。」

「怪异的气氛我没感受到，倒是感觉到自己好象已经成为一个全职的优秀秘书了。」她撇了唇角半讽着自己。

「这就对了。」听她这幺一说，赵玉曦便得意的接道:「为了让妳尽快可以靠近总裁，所以，这几个月来我把在总裁身边随身秘书所该会的事，都强迫妳吸收学会。」

「我为什幺要为了接近他而让自己痛苦？」她猛地坐直身子。

提到他，她整个人变得像是刺?一样。

「是妳自己当初找上他当靠山的。」赵玉曦看她一眼，凉凉说道。「可没人逼妳。」

「那如果我现在不要他当靠山了，可不可以？」她的眼睛闪出一道耀眼光芒。

如果说，唐槭榆是害她当驴子的痛苦缘由，那她决定立刻跟他彻底撇清关系。免得没被他照顾到还不打紧，反而还让他害得沦为牲畜动物，任人呼来唤去的，那她多衰呀。

「不、可、以。」赵玉曦伸出食指对着她说一字就摇一次。

「为什幺？」颜书玑哀嚎着。

「因为，全集团的人只要听到『总裁』二字几乎都是能逃就逃，能闪就闪，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就只有妳一人敢找上他当靠山。」

「既要找靠山，我当然就要找在公司里职位最高，权力最大的那个呀，这样有错吗？」她辩白着。

「没错没错，对妳来说，绝对没错，所以，我决定要派妳过去。」她笑得一脸温柔。

「派我过去？」颜书玑瞬间两道柳眉都拧了起来。「妳想把我派去哪里？」

「一个急需妳帮忙的地方。」看她眉头拧了，赵玉曦赶紧再接着说：「那边很不错喔，环境好、气氛佳，空间大还挑高喔。」

「是吗？」颜书玑怀疑的看着自己的上司。

「当然是真的。」赵玉曦肯定的对她点着头。「最重要的是，妳再也不用一个人做所有人的工作，妳只要听他的命令就好。而且，除了他之外，全集团里没有人可以对妳大小声。」

「真的吗？」她还是不相信。

「绝对是真的。」赵玉曦猛点着头，开始对她解说接下那份工作的所有好处。「妳每天只要做好他所交代的事，其它时间都是妳自己的，不管妳是要喝咖啡、看报纸、打电话聊天，还是吃点心下午茶或者跷班看电影，一切都随妳高兴。」

「真的假的？」虽然理智告诉她，赵玉曦说的话可信度不高，但是……她已经开始动摇了。

「想当花瓶是吧？」赵玉曦突然凑近她的耳边。

早在颜书玑进集团上班第一天，在人事部自我介绍时说出想当美丽花瓶的伟大宏愿之后，不到半天的时间，她的名字即随着她的伟大梦想传遍整栋大楼。

所以，她现在可是唐氏集团里赫赫有名的人物。

有人对她单纯的想法觉得新鲜，也有人对她天真的梦想感到有趣，更有人对她勇敢的行为报以热烈的掌声。

大家对她什幺样的反应都有，但就是没有那种嫉妒与厌恶的观感出现。

也许，这是因为她看起来不会很复杂，而且在她娇俏的脸庞上，也常带有一丝纯真笑意的关系；也或许，是因为她的名字十分有亲和力。

「嗯、嗯、嗯。」一听花瓶二字，颜书玑猛点着头。

「我偷偷告诉妳，全集团里就属他那里的花瓶最高贵、最美丽了。」赵玉曦一副怕别人听到的模样，故意附在她耳旁小声说着。

「真的？」颜书玑的眼睛倏地发出一道耀眼光芒。

「我相信那个工作，妳一定可以胜任愉快的。」她肯定的对颜书玑点头。

「真的？」忍不住内心的激动，颜书玑的声音再提高一个音阶。

「相信我，如果之前的工作都不能难倒妳的话，那他－－」赵玉曦突然掩嘴笑了一下，才又说道：「就更不是问题了。」

「妳没有骗我？」虽然兴奋，但颜书玑还是懂得小心的再问一句。

「我为什幺要骗妳？」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赵玉曦走回办公桌拿来早已准备好的调职同意书，递到颜书玑的面前。「快点签名，然后赶快回去把未完的工作仿完，就可以去他那里报到了。」

原来，老妈说的都是真的，一点也没有骗她。拿过玉曦递来的笔，她的手竟有些颤抖。

「我以后真的可以和你们一样，光明正大的在上班时间喝咖啡、看报纸聊天、吃点心、喝下午茶？」每看赵玉曦点一次头，她的心情就越加兴奋。「还可以跷班去看电影？」

「只要妳做好他所交代的每一件事，这一切就都没有问题。」赵玉曦对她重重的点下头。

看见赵玉曦对她肯定且毫不犹豫的点头，一道足以媲美阳光的灿耀光芒倏地自她大眼之中飞快闪出。

花瓶，她就快是一只既美丽又高贵的花瓶了。在快速流览同意书上的一切条约之后，情绪的高亢让颜书玑不加思索的在同意书上签下名字。

只是，当她落下名字的最后一笔时，突然发现同意书上的调职单位是空白的。

而且，她也想到另一件她好象应该要先知道，但却还不知道的事－－

「赵姐，妳好象还没说要把我调到哪里去，也没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对不对？」她抬起已经布满疑云的大眼。

听到她的问题，赵玉曦紧张地抢过桌上的同意书。

在确定颜书玑已经签好字之后，她松了好大一口气，笑得一脸灿烂。

「我还没说吗？那我可能是忘了。」

看到她那一睑的笑意，颜书玑不知为什幺，总觉得自己好象被骗签下卖身契似的。

幸好她刚才有真的仔细看过同意书上的条约事项，可以确定那只是一张公式化的调职同意书，否则，她会想去撞墙的。

「那，妳现在可以说了吗？」她小心的说着。

「嗯……这个……」赵玉曦突然支吾其辞。

看她一脸的心虚模样，颜书玑的心都凉了半截。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事情没这幺简单。换下原有的兴奋表情，颜书玑苦着一张脸。

「说吧，妳到底是打算把我丢到哪里去？」她已经认命的自动把「调」字改为「丢」了。

除非她要违反同意书上的条约，赔予公司一笔钜额的赔偿金或自动离职，否则，她只能乖乖的听人安排。

因为，她集美丽与智能于一身，拥有骨气与自尊，每个人该有的，她几乎都有了，但－－她就是没有钱，所以，她是不可能赔钱给公司的。

况且，她也已经习惯这里的工作环境，也看上唐氏给予底下员工的所有福利，要她再换另一个工作环境，她还真有点懒。

反正，这两个多月来，她在秘书室也已经被磨成精了，她就不相信还有谁能挑剔她的工作能力。颜书玑一点也不懂得谦虚的这幺告诉自己。

「妳也知道总裁之前的随身秘书王姐在两个月前已经退休，而在还没找到总裁心中真正能适任他随身秘书一职的人才之前，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是从我们单位里每天派人过去支持。」赵玉曦说得很慢。

「嗯。」她瞇起眼，心中亮起警戒红灯。

这事她当然知道，因为每到下班时，她就可以看见每天被派去的人，哭丧着脸回到秘书室，哀声恳求赵姐下次不要再派自己去支持。

「那妳当然也知道，她们都不太喜欢……嗯……是不太习惯总裁的做事方法。」赵玉曦有些尴尬的搓着双手。

「喔？」颜书玑斜看她一眼。

「因为，她们觉得当总裁的随身秘书实在是太难了，以她们的资质才能实在是太过于勉强，也显得吃力不讨好，所以……」她清了嗓子。「咳!为了解决大家的问题，所以……」

她话还没说完，颜书玑已经气得自沙发上跳起。

「我不要去!」她才不想去当那个既没品、又没信用的总裁的随身秘书!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他常有意无意的示好；但是，早上她才在无意中听到小林和别人在谈论这一个星期来，那个唐槭榆是怎幺整她的。

她一直以为唐槭榆是不知道她被奴役的事，所以心想，反正上司所交代的事，她都能自己解决了，那没他这个靠山也不会怎样，所以，昨天她也没责怪他靠山当得太烂。

只是，从小林的话中，她才知道，原来唐槭榆早在几天前就知道她在这里被奴役的事。

而且他非但没有开口为她挡下超多的工作，居然还暗中叫人加重工作给她!

这算什幺嘛!哪有靠山像他这样当的？

之前不帮她也就算了，反正她也度过最困难的试用期了。但是，他竟然还找人暗中整她，这口气她实在是咽不下去。

所以，她记住了他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恶行。她颜书玑几乎什幺都会，就连记仇记恨这种小家子气的事她也很会!而且还会的不得了。

颜书玑恨恨地瞪着让她给吓得站起来的赵玉曦。

「可是……可是总裁昨天已经亲自下来交代要妳上去……」赵玉曦困难的说着。

「妳答应了？！」她逼近她。

「我……我可以不答应吗？我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秘书室主管而已，如果连妳都可以这样凶我……」赵玉曦突然采哀兵政策，一脸委屈的看着她。「那我又怎敢拒绝握有唐氏生杀大权唐总裁的要求呢？」

「所以妳决定叫我去当替死鬼？」

「不是，不是，不是替死鬼，是现在除了妳之外，秘书室里实在没人想和他共事，所以……」赵玉曦想解释，却越说越糟。

「没人想和他共事，妳就决定丢我出去？妳是不是想看我被他整得自动离职？」颜书玑硬是自齿间迸出对她的控诉。「亏我还以为妳是很照顾我的，没想到妳竟然出卖我。」

「不!不!不!我还是一样照顾妳的。」她连忙摇手。「妳听我说，在别人来说，也许那不是一件好差事，但是，我相信妳一定可以轻松应付的。」

「是吗？」她咬牙道。

看她态度有所软化，赵玉曦连忙再继续努力圆之前所说的话。

「当然是。妳是我手中的一张王牌，会把妳留在最后，就表示我对妳的看重程度不是别人所能想象的。」她绝对肯定书玑的工作能力。「因为我相信妳有一种潜在能力，绝对可以把总裁所交代的一切难题都给摆平的，我相信妳也一定能胜任愉快。」

「是吗？」听到那幺多恭维的话，她心中的怒气已经去了一半。毕竟，能自上司的口中听见正面的评价，是一件很快乐，也很得意的事。

「当然。妳想想看，现在秘书室里的工作，妳还有哪项不会的？」见她摇头，赵玉曦又赶紧说：「没有对不对？所以，如果总裁想刁难妳，也不太可能了，妳说对不对？」

一见她脸色渐缓，赵玉曦信心大增地继续努力说服她。

在赵玉曦以褒奖夸赞方式劝说之下，颜书玑终于点了头。

她想，既然自己是如此的优秀，那牺牲自己去拯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秘书室同仁，不也是一件功德。

想她自一流学府毕业，智商高达一百八十，再加上她这些日子以来在秘书室被强迫学习的一切，那尾糖醋鱼想刁难她，还早得很呢!颜书玑不屑的撇过头。

看书玑脸色已经不再那幺难看，赵玉曦偷偷一笑，打算用最后一招，最烂却也蛮管用的激将法。

「还是，妳想让总裁直接看扁妳？认为当初早就该把妳给开除了，会比较省事？」

「他!他凭什幺看贬我!」她的怒火又上升了。

「妳也该知道，总裁那人是不喜欢花瓶的，如果妳让他逮到一点小辫子，难保他不会小题大作请妳回家吃自己。」赵玉曦一脸的事不关己。「到那时候，我就是想救妳也没得救了。」

「我不用妳救!」她气得握紧双拳。「只要我把他交代的事情做好，我就不相信他还有什幺借口可以把我踢出唐氏!」

「会没有什幺借口吗？」赵玉曦突然好心的提醒她。「他是总裁耶，万一他心情不好，想找人开刀，妳就会是头一个喔。」

她实在是忍不下心中被挑起的那股怒火。

「除非我真的做错事，否则我会到劳委会告死他!」

砰地一声，颜书玑撂下最后一句，就面带怒火的踹门出去。

看一眼被颜书玑踹开又自动弹回来的门板，赵玉曦吓得拍了拍胸口，神魂未定地擦拭着额上满布的冷汗。

＊＊＊＊＊＊＊＊＊

颜书玑高升为总裁秘书的事，在当天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就已经传遍了整栋唐氏大楼，甚至，还远传至外界。

今天她提早来到公司，将自己在秘书室的一些文具，及未来可能有用到的资料一并带到总裁室。

一推开总裁室的沉重大门，她就看见一间位于右手边透明的U型办公室正面向大门。想也知道这就是她现在的地盘。

她稍打量一下环境，知道对面是一间会议室，另外在她办公室右边与总裁室大门同款型的那扇门内，应该就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她伸手拉开后面墙上的窗帘，一眼就见到蓝蓝的天空。

这里，真的很不错。对这个私人空间，她满意极了。

在整理好自己的档案资料，将文具放置到自己所习惯的位置之后，她将一张黏贴于计算器屏幕上的工作内容拿下。

她看了一下，知道这该是前任秘书所留下的资料。

而如果随身秘书要做的事情就只有这些的话，那她以后的日子简直是－－乐呆了。

赵姐说的真是没错，当总裁的随身秘书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幺。因为那些工作都是她在秘书室时，被迫学习的。

而最重要的是，这些工作量跟她在秘书室时相比，简直就像是小巫见大巫。

天呀，她已经开始想象在上班时间，喝咖啡、看报纸、打电话聊天的愉快生活了。为身为美丽花瓶的荣耀，颜书玑掩嘴偷偷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