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十三！二十三！二十三......」
唐笙华在租赁的小套房内，双手紧握着乐透彩卷，一双亮眸瞠大地对着电视机喊着，她已经中了两个号码，如果最后一个号码开出二十三号的话，那么她这一次就可以打破以往的零蛋纪录，中两百元了。
「最后一个号码是──二十四号。」
看着最后一个号码摇出了二十四号来，唐笙华原本紧张兴奋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有没有搞错，怎么会开出二十四号呢？」
她生气的将手中的乐透彩卷拧成一小团，然后丢向垃圾桶内。
呜......没有天理啦，她又杠龟了。
老天爷，请告诉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中乐透头彩呢？
打从有乐透以来，她每期一定下注，因为只要有下注就有希望中头彩，但都一年多了，她怎么连两百元这么一个小胡都还开不了，那她要怎么去中头彩哩，想到连两百元都未曾中奖，唐笙华不免又是一声的哀叹，欸......
看来今天晚上又得吃泡面了。
拿起袋装的泡面，拆开后放进大碗内，才刚冲下热水盖上碗盖，电话声就响起。
「铃，铃──铃──」
唐笙华接起了电话，是她妈妈打来的，一个星期她妈妈总是至少打上个两通电话，不是问她工作得怎么样，就是问她有没有好好的吃饭。
「你该不会经常都在吃泡面吧？」虽然女儿上台北已经五年了，但江玉红始终担心女儿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东西？特别是上个月女儿回家的时候，她发现女儿像是又变瘦了。
「没、没有，妈，您放心，我没有吃泡面。」呜......她昨天前天大前天都吃了，包括现在要吃的也是泡面，没办法，她真的没有多余的钱可以三餐买便当吃，不过，她不想让在南部的父母为她担心，毕竟她都已经大学毕业了。
「你呀，要多吃一点，每次回家我都觉得你又瘦了。」
「哎呀，现在流行瘦一点嘛，太胖可是会交不到男朋友的。」话一出口，唐笙华立刻感到后悔，因为她又提到可以让她妈妈说上好一会儿的话题了。
「说到男朋友，你现在到底有没有男朋友？隔壁村你以前那个高中同学叫什么丽的，人家她已经带她男朋友回来好几次了，而且她长得也没有你好看，可是人家就是有男朋友。」江玉红以前担心女儿在台北乱交什么朋友，不过几年下来，就不见她带一个男生回来，这让她也开始另一种担心，女儿是不是交不到男朋友。
「妈，人家是人家，您总不能要我随随便便交一个男朋友带回家给您看吧？」有些事是急不得的，特别是缘份这种东西。
「那你到底有没有人追？」
「当然有，您女儿也长得不赖，怎么可能会没有人追呢？」她虽不敢说自己长得很美，但起码也算是个清秀佳人，从以前大学的同学、学长，到现在公司里的男同事，当然都有人追，只是没看上半个而已。
「其实你也不要太挑了，眼光不要放那么高嘛，男孩子只要人乖，有固定的工作就行了。」江玉红当然也猜到长得不错的女儿会到现在还没有男朋友，一定是眼光太高，就怕她错过了姻缘，因此她劝着要她眼光不要太高。
「可是也要看得顺眼才行。」她觉得自己才不是眼光高，只是......反正不是随便一个猪头来追她就一定成的。
虽然自己早已过了十几岁少女那种爱幻想的年纪，但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不能只停留在又高又帅，起码要有感觉，因为如果对对方没有任何一点感觉，那么两个人又要怎么样相处呢？
「可是......」
「妈，行了，我知道您要说什么了，我会好好的吃饭，也会认真的为自己找一个男朋友的，就这样了，我还没有吃晚餐，现在要出去买吃的了，我们有空再聊。」唐笙华和她妈妈说了再见之后就挂上了电话。
其实她也不想这样打断她妈妈的话，只是如果她不先挂上电话的话，她妈妈可能又会说个半小时以上。
提到晚餐，唐笙华猛地转身打开桌上的泡面，果然，面已经烂到成糊了。
欸......她真的很衰耶，不但业绩没有攀升，乐透没有中奖，现在，就连晚餐的泡面都成了面糊了。
看着桌上的一碗面糊，就算糊了也要吃，总比饿肚子的好。
※※※
「笙华，你这个月的业绩怎么还是跟上个月一样呢？」
早上才进公司没多久，唐笙华就让主管刘经理给叫进办公室了。
「对不起，我会努力的。」不会是要开除她吧？
「别说我都不关照新人，来，这里有一个Case交给你，永祥企业是我们的旧客户，他们每年都会替员工加保团保，现在年约满了，你就去和永祥企业的胡总经理谈续约吧！」刘总经理将所有相关的资料拿给唐笙华。
不是要开除她，而且还给了她一个大案子？
唐笙华高兴得连拿着资料的手都在发抖了呢！一个企业少说也有几十或几百人以上，大一点还有千人以上，如果她谈成这个Case，那她从下个月开始就可以告别吃泡面的日子了。
「能不能谈成就靠你自己的表现了。」刘经理语带玄机。
「是，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唐笙华俏颜绽放出开心的笑容，然后走出刘经理的办公室。
在走廊上遇到跟她同一个办公室的同事方哲生，她的双手还兴奋地紧紧地抱着资料。
「喂，笙华，瞧你一脸高兴的模样，怎么，刘经理叫你进去不是训人？」进到公司三年多的方哲生困惑地问着。
「嗯。」她本来也以为自己这次一定完蛋了。「刘经理他不是训我，也没有要我走路，而是给我一个大Case呢。」
「刘经理给你一个大Case？」有可能吗？真有这么好康的事，刘经理会不关照他自己的人，却交给笙华这样一个新人？
「对，是我们公司的旧客户要续约团保。」
唐笙华看见方哲生仍一脸怀疑，「怎么，你是不相信还是嫉妒？偌，Case的资料都已经在我手上了，你还不相信吗？」唐笙华灿笑地将资料拿给他看。
方哲生偏头一看，然后叫了出来。「啊，原来是永祥企业，怪不得刘经理会找你去谈续约。」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总之，你自个儿在谈这个Case的时候要小心那个胡总经理。」
「为什么要小心胡总经理？」而且小心什么呢？
「你真是笨，还听不懂我的话吗？当然是小心你......」方哲生顿了下，左右的看了下，确定没有人看着他们，也没有偷听他们谈话，这才又开口，「小心你自己清白的安全。」
「什么？！」小心自己的清白安全？唐笙华美眸一瞠，震愕地看着方哲生。「你是说要小心那个胡总经理吃我的豆腐？」进到公司快三个月了，她多少也听闻许多女同事让人给吃豆腐的事。
「吃妳豆腐？呵，小女孩，你还真是涉世未深哪。」方哲生干笑着，「那个胡总经理才不会只是吃吃豆腐而已，他啊，嘿嘿嘿，是一整块给活吞了下去。」
一整块吞下去？听起来有些可怕。「哲生哥，你不会是在嫉妒我接了个这么一个大Case而故意唬弄我的吧？」
「小女孩，就冲着你喊我一声哲生哥，我就多告诉你一些吧！你想想刘经理他有自己的人脉，他干么不交给他自己的人去跑呢？再说真要将这个Case交出来，那也轮不到你这个业绩差的新人。」
方哲生说得像是不无道理，但真的会是这样的情形吗？唐笙华愈听愈感到困惑和不安了。
「永祥企业的胡总经理是出了名的老色狼，但公司为了不流失永祥企业这个多年的老客户，每年到了续约这个时候，公司就会派一些......这样说好了，公司就会将你们这些新进的漂亮女员工当成小红帽送给他喽。」
这一期新进的女职员中就数唐笙华长得俏丽可爱，加上她的业绩又不好，一旦她没有谈成这个0卯卵？那么她就等着卷铺盖吧。
「如果我谈不成这个Case，那刘经理肯定会要我离开公司的。」唐笙华现在的心情犹如洗了三温暖，她已经可以想象得到未来的命运了。
但如果她在这个时候被Fire掉，那么她将无法完整的领到这个月的底薪，噢，惨了，别说没钱吃饭了，恐怕连房租都有问题了。
「其实你也不必苦着一张脸，之前也是有新人谈成功的，而且后来业绩还变得很好呢。」不过半年后就辞职不做了，听说是去当有钱人的三奶去了。
「她是怎么谈成的？」
「你说呢。」方哲生给了她一个暧昧的眼神。
※※※
唐笙华战战兢兢地跪坐在一家日式料理店的包厢内，频频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和胡总经理约八点，结果现在都已经八点四十分了还不来。
她不断地变换坐姿，因为跪坐让她的脚感到麻麻的。
回想起今天下午前去永祥企业拜访他，秘书说他开会，因此她并没有见着他，不过他的秘书说了，胡总经理要她今晚八点到这间店里谈保单续约的问题。
看着这间有些隐密的包厢，到这种地方谈续约事宜，的确是让人匪夷所思，她愈来愈相信方哲生所说的话了。
但今晚她不得不来，因为只要想到存款簿里只剩下三位数，说什么她也得要来试试看，说不定她可以谈得成功。
不过士可杀不可辱，如果那个色老头真要对她动手动脚的话，别说让他吃豆腐了，她连让他碰都不可能。
「妳就是唐小姐吧？」
包厢的门一打开，随即映入唐笙华眼底的，是一张五十多岁有些肥肿的老脸，此刻他脸上的笑看来好邪恶喔，她庆幸自己还没有吃晚餐，否则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会吐出来。
「是，胡总经理，您请坐。」唐笙华伸手比了下她对面的位子，不料他却没有坐到她对面的位子上去，肥胖的身体往她身旁空的位子坐下。
「胡总经理，这样坐会不会太挤了一点，而且也不好说话，我觉得您还是坐过去那边比较好。」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唐笙华努力保持仅存的一点耐性。
「我坐这里就行了。」一见到来谈续约的是个青春漂亮的小美女，胡成志当场笑眯了眼，「唐小姐长得好可爱噢，是今年刚毕业的吗？」
忍住，唐笙华在内心暗自的深呼吸着。
「不是，我去年毕业的，胡总经理，有关团保续约，这里是贵公司新的团保保单，您要不要看一下？」
「唐小姐有男朋友了吗？」
「您看一下保单是否有问题，如果没有的话，请您在这儿签个名。」
「我愈看唐小姐愈觉漂亮，我最喜欢你这种看起来青春有活力的小女人了。」
「胡总经理，保单在这里，您要不要签名？」一阵的鸡同鸭讲，唐笙华觉得自己的耐性就快要被眼前的色老头给磨光了，因此她索性将笔拿至他的眼前。
「唐小姐，你的手看起来好细嫩。」胡成志拿过唐笙华手上的笔，不过不是在保单上签名，而是拉过了她的小手，一只肥手来回的抚摸着她的手背，那种恶心的感觉，让唐笙华生气的立刻抽回自己的手。
「胡总经理，请您自重一点。」
只见胡成志楞了一下，然后又笑出比刚刚更为淫荡恶心的笑容来。「好，我就欣赏你这种有个性的小女人，让我们好好的认识一下彼此。」胡成志大手已经迫不及待的抱住那让他激赏的小女人。
「胡总经理，您做什么，快点放开我。」唐笙华挣扎的欲推开那两只抱住她的大肥手。
「怎么，你不想要我在保单上签名了吗？」欣赏归欣赏，但唐笙华的不配合和推拒，终究惹得胡成志不高兴了，毕竟女人还是要乖一点的好。
「哈？」唐笙华僵了下。
「如果你乖乖的听话，你不只会得到这份团保的续约，而且我还会送东西给你，看你是想要什么名牌的东西，我都会买给你。」胡成志一说完，臃肿肥胖的大脸便往那张粉嫩的小脸吻去。
「你真是够了，放开我！」怒火中烧的唐笙华，用力的将身旁肥胖的身躯给推了开来，然后站起身来，「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有什么了不起，告诉你，我愿天天吃泡面，就算最后会变成木乃伊，我也不准你这个猪头再碰我，听到了没有。」
唐笙华看着刚刚让那色猪头给摸过的手，感到恶心的吐着舌头，看来待会儿这只手得用上几十块肥皂才能洗得干净了。
唐笙华瞪了眼榻榻米上的胡成志，绕过桌子，准备离开，但她才一开门，没想到后方的色猪头使出贱招，猛不防地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踝，让她一绊，整个人往外面的走廊滚了出去。
连翻滚了两圈之后，唐笙华跌趴在一个穿著西装裤的男人脚下。
「花生糖？怎么了，又饿昏了？」
不会吧？这种冷笑话......肯定是出自那个人的嘴里。
「我......」她和他还真是有缘哪，趴在地上的小脸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索性顺着他的话回答，「没错，我肚子饿！」
莫展匡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遇见唐笙华。
他和朋友吃完晚餐正打算离去，而她居然又再一次趴在他面前，虽然这一次她并没有昏过去。
他让友人先行回去，他则另订一间包厢，然后点了比上次更多的菜肴。
刚毅的俊颜没有太多的表情，深眸幽幽地看着眼前一边喊痛却还能一边大口吃着东西的唐笙华，说真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女人像她这么样......爱吃东西。
看见她一大口接着一大口的吃着，她看起来真的饿了，可能又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唐笙华很忙，因为她必须要一边吃着美味的食物，一边还得让嘴巴让出个缝来骂人，也因为她实在太生气，因此吃起东西来也特别的有魄力。
「哎哟！」手肘上的疼痛，让她停下夹东西的动作。
「我想你待会还是去看个医生比较好。」
「这一点小伤哪需要看什么医生，不过你刚刚应该不要阻止我痛打那个猪头的，只是骂他两句真是太便宜他了。」想起胡成志那个色鬼害她跌得双手双脚都又红又肿，唐笙华真觉得刚刚不应该放过他的。
「你不吃吗？」
「我刚刚已经吃饱了。」
「你吃饱了还点了这么多的菜？」
「你不是说你饿了吗？」
「我是饿了，但也不必......」他当她是猪吗？一整桌子满满的食物，她一个人哪能吃得下这么多呢。
唐笙华看着那张刚毅又威凛的脸庞，怎么他的个性和长相都是一个样儿，硬得像钢板一样，她说肚子饿，他就又请她吃东西，想着想着，她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看着唐笙华那突兀的笑容，莫展匡一脸愕然。「笑什么？」
「没什么，对了，我还没有谢谢你再一次请我吃东西，这里的食物很好吃呢。」因为刚删一直在骂人，唐笙华这才想起她还没有开口谢他呢，原本浅笑的俏颜顿时露出更大的迷人笑靥。
莫展匡默默不语，只是沉静地看着她，特别是此刻她脸上那一抹自然甜美又开朗的笑容，幽深的黑眸有着一丝的困惑。
她不是穷到饿昏了吗？而且刚刚不是才因经历性骚扰而生气的破口大骂着？怎么这会儿她像是全忘了似的，开心地笑了，不会只因为有东西吃而这么高兴吧？
像是习惯了他老是刻板着一张俊颜不说话，唐笙华不以为意地开口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有关我公司的事？」
唐笙华开始一连串的述说着今晚整件事的始未，语末还不忘再臭骂一顿胡成志那个大色狼，「都是那个色老头害的，无法谈成这个Case，我明天可能又要重新找工作了。」
「这个给你。」莫展匡递了张纸巾给她，「你的嘴角沾了酱。」
「喔，谢谢。」唐笙华这才停下话，擦着嘴角上的酱汁。「对不起，让你一直在听我抱怨，你一定觉得很烦喔。」特别他又是话不多的男人。
「不会。」
莫展匡突然冒出这一句不会，让唐笙华吓了一跳，因为她以为他不会回答她的话，但就算会回答，也肯定不会是这个答案就对了。
但其实她也不必太过惊讶，因为一连和他吃了两顿饭下来，她多少也知道，可怕威凛的只是他的外表而已，他其实是一个很好心的人。
「嗯，我吃得好饱唷，今天真的谢谢你又再一次请我吃东西。」假设每一次遇见他都有免费又好吃的东西可以吃的话，说真的，她还真想遇见他第三次、第四次......
「对了，我等一下可不可以叫服务生帮我打包，让我带回去当宵夜吃。」冰起来，可以吃上个几天呢，特别是她明天可能又开始失业了。
「嗯。」
唐笙华马上请服务生帮她拿几个袋子，俏脸堆着笑容的打包着桌上的食物，呵，省下好多天的餐费，而且东西又这么好吃。
「你明天到我公司来找我。」莫展匡忽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到你公司找你？」做什么？
「我跟你买员工团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