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野丫头终于变成大姑娘了。

云悠悠一心一意想当武林至尊,因此,国中加入的社团是国术社,大学时参加的还是国术社;只是,照这位大姑娘的说法,因为老师太“逊了丫”、教而不得其法,她的“武学造诣”才会一点长进也没有。

这年,凤凰花开,骊歌初唱,云悠悠开开心心地从大学毕业,迈向光明灿烂的未来——

“又没录取?”云妈简直快昏倒了。“找了三个月的工作,一面试就被刷下来,你、你真是有够饭桶了!”

“经济不景气,工作难找,我也没办法啊!”云悠悠口中说话,眼睛也没闲着,死盯着手中那本“神雕侠侣”。“这个郭芙真可恶,居然砍了杨过一条手臂……”

“你这丫头才可恶,老妈的话当成耳边风!”云妈拉长女儿的耳朵,大声说。“整天就知道看武侠小说!你是打算不吃饭了,到深山拜师学艺是不是?”

“我是有想过啦……”云悠悠话一出口,就发现老妈手上的力道加重,自己的耳朵都快要变成和小白兔一样了。“哎哟!轻、轻点……痛、痛痛……”

“肯好好听老妈说话了?”云妈放松手劲,瞪了她一眼。“你自己说说,怎么会连续到十九家公司应征,每次只要一面试,就马上被三振出局?”

“我怎么知道?”云悠悠耸了耸肩,跷起二郎腿,倒在沙发上。“我是‘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那些人不识货,都是大笨蛋。”

“谁请了你这个野丫头,才是大笨蛋。”云妈面对这个自信心过剩的女儿,说起话来倒也不怕伤了她的自尊。“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你去面试的时候,该不会也是这副德行吧?”

“乱讲!人家都有照你的吩咐,‘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淑女到不能再淑女了。”云悠悠坐直了身子,一脸受到冤枉的表情。

“这就奇了。”云妈贴近女儿的脸,仔细端详一番。”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鼻子也挺,嘴巴又小巧,长得满可爱的啊!”

“妈,你在看猴子啊?”云悠悠又躺回沙发。

云妈不理她,又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忽然开口。“你穿什么衣服去面试?”

“就身上这套啊!”

“就、就这套?”云妈看着她身上那件松松垮垮的T恤,差点没晕了过去。

“有什么不对吗?”云悠悠看了眼身上的T恤牛仔裤,搔了搔头。“我最名贵的衣服就是这件了啊!上面还有金庸大师的亲笔签名呢……”

“你、你这个大笨蛋!”云妈狠狠敲了女儿一下,气急败坏地说。“衣服上头还、还印这个什么鬼东西?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妈,你好笨喔!”云悠悠偷觑了老妈一眼,又摸了摸还在发疼的脑袋,小小声地说:“这是流传在武林中的一段话啦!谁要是得到屠龙刀,谁就可以成为武林至尊。武林至尊耶!人家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件T恤……”她愈说愈得意,冷不防脑袋又被敲了一下。

“气死我了!老公是笨蛋,女儿也是笨蛋!”云妈快被这个宝贝女儿气死了。“你不是还有个面试吗?是什么时候?”

“明、明天。”

“明天老妈亲自帮你打扮,要是再不成功,你也不用去找工作了……”

“那我要做什么?”

“直接嫁人!”云妈忽然得意起来,滔滔不绝地说。“我女儿的条件毕竟不差,巷尾的王大妈已经来说过好几次媒了,她说金水婶的儿子看上你,要你作他们家媳妇。”

“金水婶的儿子?那、那不就是‘土龙’……”

“没错!”

云悠悠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令令令

天很蓝、云很白、风很轻,阳光很耀眼。

云悠悠的心情却是Down到零下几度C。

她梳了个很漂亮的发型,脸上还画了眼影、涂了口红、抹了腮红;身上穿的是时下0l最流行的粉色系套装,端庄的上衣、窄窄的短裙,和她打出娘胎从没穿过的丝袜及三寸高跟鞋。

“活见鬼了!穿这样怎么走路?”云悠悠扶着墙壁,好不容易挨到了“飞升企业股份有限公司”台南分公司的大门口。

“小姐,你没事吧?”一个童山濯濯、满脸油光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脸上挂着笑容。

“没、没事……”云悠悠话还没说完,就先跌了个狗吃屎。

“还是让我帮你吧!”中年男人强忍住笑,伸手将她扶起。

“谢、谢谢。”云悠悠好不容易站了起来,两只脚却直打摆子;她不敢再逞强,只得扶着男人的肩膀走。

“来应征?”男人看着她搭在自己肩膀的手,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嗯!”云悠悠点了点头,正在庆幸好不容易终于走到电梯旁。

电梯开门,男人扶着云悠悠走了进去,按下六楼按钮。“你大概是第一次穿高跟鞋吧?”

“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云悠悠瞪着脚下的高跟鞋,没好气地说。“再穿一次这玩意儿,我的小命非给玩完不可!”

“小姐说话有趣得很。”男人说话间,一只右手已经从云悠悠肩膀悄悄移到腋下。

云悠悠却没发觉,还在滔滔不绝地发表高论。“真是不公平,‘平平’都是上班族,为什么男生不用穿这种东西,女生却要活受罪?”

“是啊!真是不公平……”男人随口附和,禄山之爪却又从云悠悠的腋下移到屁股,偷偷摸了一把。

“王八蛋!你这个老不修找死!”云悠悠就算再钝,也知道自己遇上了色狼;她怒火中烧,一个回旋踢,把男人踹得飞了起来。

也真是事有凑巧,电梯门刚好在这时候打开,男人的身子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直飞了出去,黏在墙壁上。

“经理、经理!你没事吧?”一群人围了上来,聚在男人身边。

“什么经理?是色狼啦!”云悠悠余怒未息,排开众人,边骂边拔起插在男人屁股上的高跟鞋。“敢惹我?叫你吃不完兜着走!”

男人痛得杀猪似地大叫;云悠悠却已经懒得理他,转头问旁边的人:“人事经理是哪位啊?他通知我今天来面试的。”

众人看了她一眼,手一举,纷纷指向黏在墙壁坐的男人

云悠悠这次的面试又失败了。

令令令

月很圆,星很稀,风很柔,云悠悠却很倒霉。

她身上背着包包,腰间藏着小说,苦着脸,正七手八脚的试着翻过家里院子那道围墙。

好不容易爬上了围墙,正想喘口气,谁知睡隔壁家养的大狼狗突然“汪!汪!汪!”叫了起来;云悠悠一时心慌意乱,不小心踩空,“砰”的一声,直接跌到墙外头。

“笨狗!臭狗!人烂狗!亏我每天喂你吃红萝卜,你这样害我?”云悠悠屁股差点没摔成两半,哼哼唉唉爬了起来。

大狼狗得意洋洋地竖起了尾巴,绕着她示威;它每天被云悠悠强迫吃它不爱吃的红萝卜,早想报仇了。

云悠悠气得七窍生烟,随手抓起一颗石头,就丢了出去。

“唉哟!”

狗没打到,好死不死,倒是砸到了个倒霉鬼。

“爸!你怎么在这里?”云悠悠吓了一跳。

“女儿,你好歹电看清楚再丢,每次都专丢老爸。”云爸揉着脑袋,苦着脸走过来。

“我的暗器就是练不好,我也没办法啊!”云悠悠吐了吐舌头,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小声地说:“妈呢?她没发现我开溜了吧?”

“老妈要是发现了,你还能走得了?”

“老妈真不够意思,居然真要把我嫁给臭‘土龙’?”云悠悠嘟着嘴,也不管会不会弄脏衣服,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要不溜,那才有鬼呢!”

“老妈就是这个个性,习惯就好了。”云爸叹了口气,也蹲到她旁边。“你就先出去避避锋头,等老妈气消了,再回来就没事了。”

“也对。”云悠悠一点也不担心,靠着墙壁,抬眼看向夜空,笑嘻嘻地说:“‘女’儿志在四方,我要不出去闯闯,老待在这里,还真是埋没人材哪!”

云爸见女儿这么乐天,只有苦笑。“出门不比在家。这是老爸偷藏的一点私房钱,你省着点用……”

“行走江湖,靠的是胆识,凭的是义气,哪用得着钱?”云悠悠知道老爸是“妻管严”,零用钱都被老妈严格“控管”;自己要是拿了这些钱,老爸以后日子可就很难过了。

“女儿,你别又犯傻了,现实可和小说不一样啊!”云爸急了,想把钱直接塞到女儿口袋。

云悠悠不肯拿,猛地站了起来,一溜烟跑得老远,挥着手说:“老爸,你放心啦!我一定会成为武林至尊,扬眉吐气、衣锦还乡啦!”

云爸看着女儿的身影愈来愈小,终于消失不见,不禁摇头苦笑道:“这丫头!愈大愈疯,也不知是真呆还是假呆?”

令令令

台北至尊武馆

“千面,这回多谢你了,帮我弄到这些东西。”

“哼!”

“咦?我好像没得罪你吧?”

“你没得罪我,是有个女人得罪我!”

“那你对着我发脾气作什么?”

“要不是为了帮你‘至尊’弄到‘飞升’这家公司的内部机密资料,我怎么会被个臭女人踹了一脚?”千面板起脸来,忿忿不平地说。

“被踹一脚?女人?”至尊先是一愣,继而狂笑起来。“你不是老说除了‘魅影’之外,你的轻身功夫是天下第一,怎么、怎么会被个女人给踹了?”

“你还好意思笑?”千面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为了帮你,我易容成‘飞升’公司的人事经理混进去;你说,我能使功夫吗?”

“当然不行!否则,岂不露馅了?”

“知道就好!”

“不过,我还是弄不明白耶!”至尊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人家好端端地,为什么会踹你?”

千面脸一僵,沉着脸不说话。

“该不会你老毛病又犯了……”

“胡说八道!我有什么老毛病?”千面胀红了脸,大声说。“你以为易容术这么简单啊!你知不知道最难的部分是什么?”

天外飞来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至尊也愣住了。“是什么?”

“是个性啊!这都不懂?”千面忽然得意起来,悠悠地说。“我会被赞誉为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易容奇才,就是因为我不只能摹形,更能摹心。”

“这跟你被女人踹一脚,又有什么关系?”至尊仍是一头雾水。

“我扮的那个家伙,本来就是出了名的色狼。我千面若不想砸了招牌,当然只有跟着毛手毛脚喽……”

“毛手毛脚?你该不会将人家小姐给、给……”

“给什么?你这浑球别想歪了!”千面瞪了他一眼,随即又得意洋洋地说:“我是胭脂堆里的元帅,温柔乡中的状元,我会这么下流?我、我不过摸了她屁股一把……”

“摸、摸屁股?”至尊这可傻眼了,没好气地说。“你手没被砍了,算你好狗运。”

“你……”千面闻言,恼羞成怒,大声说:“亏我们是义结金兰、生死不渝的好兄弟,这样损我?”

“好兄弟啊……”至尊眼神忽然变得有些遥远,喃喃自语。“当年风云际会,我们十三人义气相投,以‘渐’为名,在世界各地闹他个天翻地覆。如今,都风流云散了……”

“是啊!”千面也不禁感慨地叹道。“老大生死不明,‘魅影’本就行踪不定,如今更是没了下落。连最无情的‘判官’,也被个女人绑住了。”

“他无情是假,多情是真;不过要不是你的从旁协助,他也无法和丁当当相守一生了。”

“喔?”

“前些日子轰动一时的杀警案,堂堂一个警察局长被杀,难道不是判官的手笔?”至尊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若不是你替他顶缸,他早已亡命天涯了,又怎么能得到这迟来的幸福?”

“我早该知道瞒不过你的。”千面先是一愣,继而放声大笑。“你外表粗豪,却是心细如针;否则,你偷遍世界各地的拍卖会、豪门巨户,得手的名画不下千幅,总该留下些蛛丝马迹。但直到今日,却还是没人见过你的真面目,只留下一个‘至尊’的名号在业界流传不已。”

“是吗?”至尊哈哈大笑,颇为得意。

“可惜你也和判官一样想不开。放着自在逍遥的日子不过,一个跑去当警察,一个却守着这间破武馆……”千面话还没说,至尊却已变了脸色,迎面一拳袭来,势若奔雷。

千面大骇之余,连忙仰面倒下,堪堪避过至尊的拳头,但拳风却已扫得他脸上一片麻辣;而身后则传来一声巨响,伴随着泥沙纷飞、灰尘四起。

“我只用了三成力。”至尊冷冷地说。

千面回头一瞧,只见一张矮柜、两把椅子已被拳风震得四分五裂,而矮柜之后的墙壁,更是破了一个大洞,墙上的灰泥不住落下。

“干嘛?说翻脸就翻脸,想杀了我不成?”千面心中骇然,脸上却是满不在乎。

“我若想杀了你,你现在已经在阎王殿报到了……”

“那也未必。”千面心里是十成十相信,面上却仍是谈笑自若。“好端端地,发什么脾气?”

“我不许有人污辱这家武馆!”至尊口气冷到了极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也知道这家武馆对你的意义,怎么会存心找碴?”千面看着身后的洞,苦笑道。“我不过无意间说了句破武馆,你倒真让它成了‘破’武馆了。”

至尊看着墙后的洞,也愣住了。“该死!补这个洞可要不少钱,叫我到哪里去生钱?”

“别逗了好不好?”千面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得手的名画不下千幅,换算成市价,总有好几十亿美金,你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哭穷?”

“俗!”

“你说什么?”千面瞪大了眼睛。

“我说你俗不可耐!”至尊也瞠大双眼回瞪。“这些钜作都是前人的心血、艺术的结晶,全都是无价之宝,怎么能以金钱衡量?你根本就是俗人一个!”

“好!就算我是俗人,那你偷到的这些画,又是怎么处理?”千面对这批画作的下落,已经感兴趣很久了。

“佛日:不可说。”至尊双手合十,一脸庄容。

“哼!装模作样、装神弄鬼!”千面冷哼一声。

“总胜过你装男扮女、毛手毛脚!”至尊也反唇相稽。

千面这下可火了。“这次我帮你一个大忙,你欠我一个人情,打算什么时候还?”

“臭小子!你跟我斤斤计较?”至尊也不高兴了。“我被你逼着收了温柔柔这个药罐子为徒,惹来一身麻烦,你还好意思跟我讨人情?”

“她呢?她、她还好吧?”

“老样子,一脸病容,半死不活。”至尊不禁叹了口气。

千面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却是稍纵即逝。脸上又迅速恢复一贯的玩世不恭。“我要你收她为徒,可学费也没少给你半次。否则,你这家‘至尊武馆’,学生都不上门,早就关门大吉了。”

“哼!”至尊被说中痛处,只能闷不作声。

“其实,我也知道你窝在这里开武馆只是幌子,事实上必定另有所图,不过你既然不肯说,我也懒得多管。”千面见至尊说不出话来,不禁满脸得色,悠悠地说。“可是你好动不好静,闲事从没少管过,怎么就没想过收些报酬?”

“我辈学武之人,行侠仗义是本分之事,哪能向人家讨报酬……”

“呆子!”千面见他一脸正经,险些没笑破肚皮。

至尊见他笑得太过分,不由得恼羞成怒。“你这家伙,锱铢必较、眶赀必报,和你说这些为人处事的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

“我是打死不吃亏,却也不占人便宜,有什么不对?”

“哼!”

“倒是你,我帮你这么大的忙,你却想赖帐,这可就是存心占便宜喽!”

“你、你……”至尊不听不气,愈听愈恼。“你在女人堆里打滚,惹了一身风流债,得罪了多少人,你怎么就记不起我帮你挡了几次麻烦?”

“因为你是今之侠者,我可不是。”千面眨了眨眼睛,一派轻松。

“他妈的!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个浑球?”至尊差点没气到吐血。“我以后要是再找你帮忙,我就是乌龟儿子王八蛋。”

“那可和我没关系。”千面闻言,不禁笑了起来。

“废话少说!既然要我还人情,总该说个题目吧?”

“嗯……我还没想到耶……”

“他妈的!你耍我啊?”

“放心吧!我有预感很快就会想到了。”千面笑嘻嘻地站了起来。

“去哪?”

“你也说过,我是锱铢必较、眶皆必报的人。有个女人踹了我一脚,我怎么能不报仇?”千面阴侧侧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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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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