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西川有泪已作古 南柯无痕怎经心

第二十回:西川有泪已作古 南柯无痕怎经心

第二十回:西川有泪已作古南柯无痕怎经心

在都督府的几天时间里,我几乎感觉不到其中细微的变化,这让我感觉很欣慰,平淡中,才有真正的幸福,轰轰烈烈的故事,虽然让人刻骨铭心,但是岂知刻在心里的,难道不是痛苦?

小乔特别喜欢弹琴,她的琴声是无可挑剔的美,和她的人一样,遗世独立。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说:“为什么你可以这么脱,在这个世界,就没有让你烦恼的事情吗?”我坐在她身边,摇头说:“这话好像我也很想问你。说实话,你真的好像是天上的仙子一样,不食人间烟火。或许在人的眼中,别人永远是轻松的,你我都一样,现在你痛苦吗?”

她摇头说:“已经说不上痛苦还是不痛苦了,不过曾经是幸福的。我虽然不是养在深闺不见天日的姑娘,但是见到他的时候,仍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别人,我常想上天是不是让我太幸福了,她迟早会收回我的幸福。就像是姐姐那比我短暂许多的幸福时光,都令她一生足以平静,何况是我,如此多的回忆。我真的觉得没有缺憾,如果有,那就是时间太少。”

我说:“最后的时间,你可以陪他啊,一起走到最后。”她摇头说:“不,我更需要陪着的,是孩子,他身边,有你就够了。”我一时迷茫起来,如果我现在没有来到这里呢?我说:“只要是你平心静气做下的决定,那就很好,其实,他需要的人,也不是我。”

她淡淡的一笑,宛如迎风招展的白玉兰,她缓缓起身,带着一阵芬芳,款款而动,“我从心里感激你,也羡慕你,其实每一刻,这几天无时无刻我不在想着,什么是幸福,我的心也曾经乱过,我埋怨过,痛恨过,可是那有什么用呢?天亮的时候,太阳会升起来,活着的和死去的人,都会看到阳光,只是活着的人,再也看不到死去的人,尽管他们思念,尽管依依不舍,还带着还一样深,山一样高的恨。天是无情的,所以是永恒的,人也就只能伴着遗憾,了此残生。没有想明白的时候,总是苛求,想明白了,却也无所谓了。”

我点头说:“世事无常,人都是不满足的,平凡的渴望辉煌,寂寞的渴望喧嚣,反之也是一样,人是多么的渺小,连自己的想法都无法控制。”微风飘飘吹来,我和她陷入短暂的沉默。

我伸手碰着琴弦,琴声错杂,没有韵律,月光清朗的照在琴弦上,弦柱不随风声动,琴音但随心律来。

离开都督府,周瑜第一句话就是:“收回西川。”我问:“为什么你一定坚持要去?”周瑜说:“刘豫州既然说要先夺西川,再还荆州,我就索性夺回西川,这也是我替吴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我知道我无法打消他的念头,我轻声说:“这件事情你和别人商量过吗?”他说:“和贱内商量过了,她也同意。我现在只希望能够完成这件事情,那就死而无憾。”

我的心闪过一丝慌乱,他为何一定要去,又为何谁也不愿告诉?

我依然每天给他熬药,这个时候我已经渐渐现他慢慢消受了,这如同山崩海裂般突如其来的病魔正肆虐的斗争着他拼命打出来的精神,药物已经无法控制他渐渐脱落的头,我的梳子掉到地上,泪水跌落在他的头上。

他捡起梳子,说:“没事,很快就好了。”我讨厌命运,讨厌那替人安排的老天,我觉得很奇怪,人为什么要活着?难道就是为了等待死亡的来临?再伟大的痕迹,难道不是被别人更改、涂抹、直到最后消失。他站起身来,说:“你乱了阵脚?这又何必,其实,你的生活本来就与我无关啊。”我问:“你真的不知道我的名字?”他点头说:“如果知道,那就是真的知道,可惜我不知道。”

我说:“我相信你,不过这无关紧要,我不能乱了阵脚,你说得对。”他说:“男儿丈夫,如果能够征战沙场,哪怕马革裹尸,也是快事。”我摇头说:“所谓英雄气短,就是你们这种英雄气节,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天下本无事,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的能人,搅得不得安宁。不过,你属于好的那种,世上如果多几个你这样的人就好了。可惜老天又要你离开,我只是遗憾,在三国最风起云涌的时刻,你却离开了。如果你在,该有多好。”

他说:“正如当初我叹伯符过早离开一样,现在轮到别人为我惋惜了,呵呵,你在我心里是那么脱,可不要如同凡人一样,弄坏了自己的心情。”我笑了笑,说:“我比你平凡一万倍,罢了,不说这些,要不,以后每天吃两次药,或者三次?”

他笑了笑,说:“不必了,生死有命,半点不由人。”

我继续为他梳头,他的目光再次点燃了炽烈的精神,让人觉得他体内似乎熊熊燃烧着强悍的火炬,我想我此刻是佩服他的。

回到柴桑,他即刻便换上铠甲,他穿上铠甲的样子,天下所有表达的方式,意态由来画不成,纵有歌书难入骨!沙场点兵的雄姿英,一如红日破空,万里光芒。

我也换上铠甲,随着人马前往西川,走在他身边,我的心情是复杂而奇特的,山水在眼中渐渐更换,日月在行程里慢慢交替。

夜色如水,笼罩在荆州上空,周瑜的本意是来看看荆州,看看他此行的目的,当然如果能够看到尚香,看到故人,那也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但是城门无人把守,轻轻一推,居然开了。我心里想:这就是诸葛亮的第一个空城计吧,他知道周瑜其实是不会前来攻打荆州的。

周瑜叹说:“既然无人肯见,咱们走吧。”正说着,忽然一阵人马喧嚣的声音传来,只见火把在月光下顿时耀眼,照得人难过。只见关羽举着大刀,喝道:“大都督大驾光临,关云长恭候多时。”

城楼上忽然人声鼎沸,只见赵子龙率着人马,已经在城楼上严阵以待,接着见到后面又来了一群人,为的满脸胡子,满嘴粗话,想来就是张飞了吧。

我纵马来到关羽身前,冷冷的说道:“又是诸葛卧龙的妙计,看来关将军在这里守候多时了,不过这算什么,难道阁下真的以为,攻打西川,是一个计谋,也就是你们所熟悉的假途伐虢?”关羽没有说话,我冷笑说:“恐怕是你们花花肠子太多了,说实话,就算你是勇猛无敌的将军,也算不上天下无敌,吕布何等英雄,还不是身死人手,曹操何等强悍,还不是兵败如山倒,你该不会也同样以为,打败曹操是你的功劳吧?”

关羽说:“大都督的才华智慧,武功谋略,关某从未怀疑,不过他却有觊觎荆州之心,天下皆知。”我问:“天下还知道什么?知道你们怎么巧取豪夺活得荆州,知道你们怎么死皮赖脸骗得荆州,还是知道你们小人之心图谋荆州呢?亏你还手执青龙刀成为万世敬仰的英雄,连神明都要敬畏的力量,就是这么一个小人之心无所不为的败类!”

他竭力的压住愤怒,说:“我不和女人计较!”我再次冷笑,说:“是啊,女人在你心中,永远是一枚棋子,你可以救她们,杀她们,抛弃她们,忽略她们,但是你从来不会尊重她们!”他说:“何出此言?貂婵,我对你……”

我恨恨的说:“是啊,我得感谢你没有杀我,是的,一个在别人手上的人,不论是女人还是男人,都一样身份卑微,死不足惜,你自然可以随手杀了我,而且一辈子不会感到任何遗憾,任何悲伤,就象过眼云烟一样,转眼就忘记了。”

他说:“不对,你忘了我们的话。”

我奇怪的说:“我们的话?”

他说:“你真的忘了,我知道我比不上大都督,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比,但是,……”我立刻追问:“但是什么?”他说:“既然你已经忘了,我何必说起?”我说:“既然我忘了,你就该说出来,否则,那些话,岂不如同云烟消散?我的确忘了,因为我曾经从悬崖上摔落,因为我根本已经不是貂婵,但我还想知道,那些话,你说我忘记的话,到底是什么。”

他说:“那天的月亮还是如同现在这样圆,你在感叹命运的折磨,你在恨命运的安排,你说下辈子,要过一个平静的生活,做一个平凡的人,永远不再涉足权力斗争的漩涡,更不要成为一件牺牲品。而我作为一个寄人篱下的男人,一样有着无法排遣的哀伤,在月下我们同命相怜,那一刻我很想保护你,我说有一天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你说你会一直等我。”

我登时一惊,脑子里登时乱成一团,他继续说:“我怀着激动的心,我觉得一定要走出去,还要走回来,我要带走你,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带走,只不过,在赤壁,我忽然现,你,居然也在,不过你在一个能够保护你的人身边,你忘记了这一切,而我那时在想,说不定,同样的话,你不止对我一个人说过。”

我哼了一声,说:“所以当你看到我被孙尚香软禁的时候,你竟然不施援手,那时候要救我,对你而言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说:“直到你离开,我才知道这一切本不是你心中所想,我才知道你和夫人,不像我想的那么姐妹情深,你的想法太快,太复杂,我无法跟上,甚至在你回来的时候,住在后院,我前去看你的时候,你还在和夫人深谈,怎么看,你们都不像是心中有仇隙的人。”

我冷笑几声,说:“我应该表现得如同泼妇一样激动,用最恶俗的话骂你,这样你就相信,我心里有多么的难过,多么的想要离开,对不对?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而你,将成为彪炳史册的将军,英名流芳百世,万代敬仰,享受天下无穷无尽的香火,留下千秋永垂不朽的名声!恭喜你了,大将军,荆州,你记住荆州这个地方,今日你送我离去,明日,恐怕无人再来送你,孤独落寞的时候,想想这个曾经和你山盟海誓的人,是如何离开了你,并诅咒你。”

他忽然问:“你对我,就只有诅咒?”我点头说:“不错,因为我看到的,正好是你的无知,你的懦弱,你的鲁莽,和你的错误,这让我喜欢你,敬仰你,尊重你,爱戴你,可能吗?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相信。”

他哈哈大笑起来,说:“这几天赤兔马越来越体力不支了,本来我觉得遗憾,可是现在觉得,有的东西,该放弃就应该放弃,因为你手上的,已经不是原来的它了,这匹马是时候离开,就不能强留。”

我掉转马头,人其实并没有好坏之分,所谓的差别,不过是我们一时冲动时附带的感**彩。我讨厌这个城市,和这个城市里面的每一个人,我诅咒他们,从心里诅咒。

来到周瑜身边,他问:“你的话说完了吗?”我点点头,他说:“走吧。”我问:“不等人了吗?”周瑜说:“不用了,总得有些遗憾才行。”我看他的面色在火光中越来越难看,便点头说:“好,我们到前面去休息一下。”

我再次回头看时,城下的人马已经退去,城楼的灯火却依然明亮,依稀中似乎看到披着火红披风的尚香,站在城楼上遥望着我们离去的方向。

我带着微笑,却又似乎在哭泣,看着他随时将要倒下的身体,我的心再次紊乱。我不该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人生经历就是一个一个的负担,不但让我们疲惫,也让我们难过,极少的情况,是让我们快乐,这种快乐,仅仅是对这个世界上万分之一或者更少的人而言。

天再次黑下来的时候,全军人马安营扎寨,休息起来,我一边熬药,一边问身旁的他,“这里是什么地方。”

“巴丘。”他平淡的说,而我的药罐已经从手上滑落,跌倒在地上,药洒了一地,他急忙帮我收拾,一边问:“你怎么了?没事吧。”我点头,一面收拾药渣,一面收拾眼泪,然后飞快的取出包袱,重新熬药。

他一直看着我,说:“你好像很激动。”我摇头说:“已经没事了,我就是觉得奇怪,刚才那罐子,真的是好烫。没事了,现在没事了。”他坐了下来,叹说:“可是我却觉得有事,我的心很闷,我觉得,似乎已经,已经快要崩溃,真的。”我扭头看着他,他的脸依然是那么清俊潇洒,眉目依然是那么精神抖擞,我不相信的说:“怎么可能,你看起来没事啊。”

他说:“我心里清楚,本来想撑过去,总是以为什么难关都能撑过去,现在我觉得,我真的不行了,真的,哪怕是移动一步,甚至说一句话,我都已经感觉到难受,似乎我整个身体五脏六腑已经腐烂,而我也变成一具空空的皮囊,行将就木。”

我努力的摇头,努力的控制住泪水,说:“不可能,真的不可能,这……”我走过去拉着他的手,他将我紧紧拥在怀里,说:“我不得不低头,想起这几十年漫长的岁月,我从未低过头,在我的意识里面,就象赤壁大战前我毫不犹豫的就知道一定能打败曹操,其实我的第一个对于主公的承诺,根本就心中没数,但是我知道,我一定能找到胜利的办法,而现在,我就是想前往西川,这都已经没法做到了,你说,这是不是上天对于自己无所不能伟大力量的展示,以对那些不尊重上天的人施以最直接的惩罚?”

我紧紧的拥着他,说:“你想多了,没事的,这一切会没事的。”我再次抬头看他时,连我自己也吃了一惊,他的脸上满是泪水,而且面无血色,我使劲的睁大眼睛,眼前的一切还是没有改变,这么快,仅仅是几秒的时间一样,他整个人难道就完全崩溃了吗?

他笑着说:“感谢你在我最脆弱的时候,让我脆弱了一次,让我哭泣,让我随心所欲的放弃,让我不用强撑。”我紧握住他的双手,含着泪说:“我知道有这一天,可我没想到,其实这一天来到的时候,我反而不再悲伤,因为我觉得,有很多不用悲伤的理由,因为你。”

我渐渐起身,从案上拿起他的随身佩剑,缓缓拔出,说:“群英会上,你醉酒舞剑的时刻,我就在旁边看着,我做梦都想有一次随心所欲的舞剑,把心头所有的烦闷,都舞动出来,从此无忧无虑,无牵无挂。”

长剑摆动,我高声唱着:“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狂吟!”他的眼睛闪动着一股奇异的光芒,我转过身看着,两个人静静的看着,这个时候我忽然想:与其这样看着,与其看着这个时空我所留恋的东西消失,还不如自己离开。千古艰难惟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我终于知道为何有人会想要死去,为何有人会说哀莫大于心死!

剑光一闪,这一剑划破了我的喉咙,但是我的目光还是那么清晰,甚至更为专注集中,我看到他泛着奇异光芒的眼眸,听到他似乎在说着什么,然后,我看到他的手忽然伸向我,我不由自主的伸过手去,他的手依然带着初次见面的体温,带着那个月夜月光般皎洁的温柔,带着那战火时节特有的宁静。

我看着自己渐渐消失,轻盈,似乎就要变成一缕轻烟,我宁可真的是天上的神仙,哪怕给你一瞬间的快乐,也是用尽我所有的感情。我看到我的脚已经不见,渐渐腰部都已经消失,我知道在那个跌落悬崖的时候,貂婵就应该死去,只不过因为我的灵魂,暂时来到她的**,其实体内早已腐烂的,身体早已消失的,是我。

我不知道为何会来到这个时空,但是我知道我此刻的心情,一个虚幻的时空一样能激真正的感情,只要你在这里看到了你心动的东西。

他摇头叹说:“我就知道,你是天上的神仙,你然物外,即将回到属于你的天国,从你跌落到我怀里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上天赐予我最大的力量,最好的礼物!”我的一颗泪珠滴落在他手上。

而这,换来了他的一滴喷洒的血,滴落在我的指尖。他突然狂喷的热血,带着月光般皎洁的体温,渗透我的心尖,而我,感到我的身影在这里渐渐消失,看到他最后一抹微笑,彻底消失。

猛然醒来,伸手准备拭去额上的汗珠,猛然间现手上尤自带着一滴鲜血。

怔怔的看着,怔怔的想,直到哨声响起的时候,我知道我应该起床了,接着就是出操,早饭,操课,午饭,午休,操课,锻炼,晚饭,点名,洗漱,熄灯,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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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晌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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