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戴翊齐一路兴匆匆地又跑回医院,直冲院长办公室。

院长恰好在里头,见到戴翊齐不请自来,虽然有点吃惊,不过还是马上挂起职业笑容。「戴医师,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休息了呢。怎么了?有事吗?」

「院长,我想请假。」他马上开门见山。

「请假?」院长扬起了一边眉毛。

「是的。我知道我这两年多来都没有休过假,少说也积了十天半个月的假期吧?」

「什么时候?」

「明天。」他明天就要去英国找黎安忆!

已经拖了三年了,他现在一秒钟都不想浪费。而且,他要是动作不快点的话,被法兰克那个英国佬抢了先机怎么办?

「明天?!」院长露出有些吃惊的表情,「太急了吧?你不是才刚从法国回来?难道不想先休息一下?」

「不想,一点都不想。」戴翊齐很诚实地说。

「有什么事情这么重要?」院长可不想让他走啊。戴翊齐好不容易才回来,医院里一堆事情等着交接给他,要是他又跑了,这些事情找谁做?

「去把我孩子的妈妈追回来!」戴翊齐不想多说废话,直截了当地就把目的说出来。

「你什么时候有孩子的?」院长露出不相信的笑容。

「我也是半个月前才知道的。」

「这……」嗯,看来戴翊齐并没有说谎的样子……「可是……医院里……」

「院长!」戴翊齐突然大声起来,「这事关系着一个医生将来的终生幸福,难道医院就这么不近人情吗?」他双手成拳状放在桌上,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呃……戴医师,请你不要这么激动。」院长还是第一次看见戴翊齐这么激动的模样,「如果真的是那么要紧的事情,不是应该要从长计议吗?」先拖点时间再说,现在说什么都不能让戴翊齐再跑掉,不然那些检验报告谁来做?还有,他的病人怎么办?谁接手?医院里人手不足啊。

「从长计议?我已经等了三年了,这够不够久?」

「三、三年啊……」院长还在拚命想理由留下戴翊齐。

「院长,这次我是认真的,即使要我辞去职位,我也愿意!」虽然他说得慷慨激昂,不过话才出口,他就有点后悔自己的失言--

要是院长真的要他滚蛋怎么办?

唉,算了,也罢,若真的被开除也就算了,到时候去乡下找个小地方开诊所也好。

不过院长当然不打算让这么优秀的人才离开,他一听戴翊齐拿辞职作威胁,这才真的紧张了起来。「好好好!我答应。这阵子你的确是辛苦了,不过你才刚回来,起码要把之前你留下的病例整理完后再离开,也算给病人们一个交代好吗?」

戴翊齐想了想。他毕竟是个医生,医生的职责就是照顾好自己的病人,因此虽然他的一颗心早就飞到英国去了,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好,我把我的病人作好一个交代后才请假。」

「太好了!至少这样我们就不会手忙脚乱了。」院长总算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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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英国已经是深秋了,夏季鲜绿的叶子转成了鲜亮的黄色、红色和橙色,风一吹起,便大片大片地落在地上,像是铺上了一张张暖色系地毯一样。

树枝枝头渐渐变得光秃秃,天气也渐渐冷瑟,晴朗的太阳不再,白天开始缩短,夜晚开始增长,不习惯高纬度国家四季分明的人,总会在这种季节变换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一股倜怅。

小小的屋子里,齐齐突然咚咚咚地跑进黎安忆的卧房。「妈妈?妈妈?」

「嗯……」黎安忆转了个身,没有回答。

天气冷的时候,实在是赖床的好时光啊……

「妈妈啊!」齐齐突然在她耳边大喊。

「啊!什么事?」黎安忆吓了一跳,整个人坐起身来,但随即又缩回温暖的被窝里去。「再让我睡一会儿嘛……」

齐齐终于受不了了,他爬上床一口气跳在黎安忆身上。

「妈妈!快起来!」

「起来做什么啦……」黎安忆依旧躲在被窝里。

「……来了。」齐齐的声音在被窝外头有些听不清楚。

「谁来了都不要吵我嘛……我还想睡。」

齐齐一口气把温暖的被窝掀开,黎安忆整个身子马上缩在一起,可怜兮兮地对着儿子哀求:「好儿子,乖儿子,快把棉被还给妈妈嘛,好冷喔……」

「不要睡了啦!爸爸来了啦!」

「啊?爸爸?!」

结果黎安忆一不小心就从床上摔了下来。

「爸爸来了,快去开门!」齐齐也不管黎安忆正在冰冷的地板上喊冷又喊疼的,上前拉住她的手便往门口走去。「快去开门,快点快点!」因为齐齐个子太矮,根本构不到门把,所以他只好想尽办法把黎安忆吵醒,要她去开门。

「齐齐,你是不是看错人了啊?现在才……」睡眼惺忪地看着墙上的时钟,「才早上六点耶,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会来?」

「可是爸爸真的来了嘛!他就坐在门口啊。妈妈,我告诉妳喔,我昨天晚上就梦见爸爸回来了,我梦见他在我们家门口站了好久,结果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就跑到门口去看看,真的看见爸爸了!」

「是吗?」黎安忆当然还是满脸怀疑。

说不定只是一个喝醉酒的流浪汉而已。

但她还是走到门前,一打开门,她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外头的温度只有几度而已吧?

「妈妈,妳看!」齐齐兴奋地指着家门口……的地上。

只见有个憔悴的男人,身上裹着一件厚重的大衣,正躺在他们家的门口。

黎安忆蹲了下来,仔细地将男人瞧个清楚,愈瞧眼睛睁得愈大--

真的是他!是戴翊齐!而且就睡在她家门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疲惫?好像落魄的流浪汉一样。

「学长?」黎安忆轻轻摇了摇戴翊齐的身子。

只见他翻了个身,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声音,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学长?啊!好烫!」她摸着戴翊齐的脸颊,竟发现异常烫手,「笨蛋,居然真的在我家门口睡了一夜吗?天气这么冷,不生病才怪。真是的,明明自己是医生还做这种傻事……」黎安忆一面轻声抱怨,一面很努力地想把戴翊齐给拉进家门,齐齐也在旁使劲帮忙,虽然他那一丁点的力气其实于事无补。

好不容易才把戴翊齐给拉进屋里,本想把他就这样丢在地上的,但地板上即使铺了地毯,寒气依旧会透进来,于是她叹口气,休息一会儿后又使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拉上沙发。

「妈妈,妈妈,爸爸怎么了?」齐齐在旁也假装很累的样子,还学着黎安忆拚命喘气。

「他……他……」黎安忆喘得连话都说不出来,「齐齐乖……给妈妈……倒杯水来……」

齐齐马上快手快脚地跑进厨房,然后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水,跑去拿给黎安忆。

黎安忆接过水后,又要齐齐去把她房里的棉被搬来,为戴翊齐盖上。

棉被里还有她刚刚睡醒残留的余温,一盖上去,戴翊齐便本能地感到全身一阵温暖,忍不住满足地叹了口气,然后身子便往被窝里钻了钻,继续睡着。

「妈妈,」齐齐彷佛知道爸爸现在一定很累很累,所以说话都小小声的,生怕吵醒了爸爸。「爸爸是不是很累啊?」

「是吧……」黎安忆休息够了,这才仔细打量起这个男人。

他瘦了,脸颊削了下去,胡子也像好几天没刮一样,平常梳理整齐的头发现在更乱得像鸟窝一样,上头还沾满了夜露……

「啊,齐齐,去拿条毛巾来,要干的喔。」

齐齐拿来干毛巾后,黎安忆便用它来仔细擦干戴翊齐湿了一半的头发。这么冷的天,要是头发就这样湿着,醒来一定会头疼吧?

黎安忆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那一天晚上,戴翊齐也是这样躺在她家的沙发上昏睡不醒,而她也是这样照顾他。

好像一切又回到了三年前啊……

心里有一种淡淡的、甜甜的不知名滋味涌上,连她都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感觉。

他怎么又回来了?

而且还变成这副憔悴落魄的模样?

他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微凉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火烫的脸颊,带点爱怜地细细滑动,那搔痒的感觉让男人不知不觉地露出微笑。

「学长……」轻轻唤着,为什么心里顿时柔情万千?

他是不是来看她的?

他真的又出现在她面前了……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美好的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的眼眶一热,竟然很没出息地想要哭了呢。

她当然不会知道,为了能早日来到英国,戴翊齐这三个月来几乎不眠不休地在处理医院里的所有事务,甚至连家都不回了;一下班就直接睡在医院里,或是根本不睡,继续将病人的病例交代给接手的医生。

院长那只老狐狸当然不可能轻易放他走。再说戴翊齐出国一趟,带回许多珍贵的资料数据,其它医院也都很有兴趣,甚至学校里的几位教授还有意请戴翊齐到学校去做几场研讨会,和学弟学妹们交流一下,所以院长更不能让他马上就请假,工作一件又一件地丢给他,差点让戴翊发誓--

下辈子绝对不要再当医生了。

好不容易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他趁着清晨五、六点院长还没来上班的时候,拎着简单的行李就溜到机场去了。

他已经受够了。况且他手上的工作也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他相信医院里自然有人能接手,并不需要他事事亲自动手。

在前往英国的飞机上,明明是很疲累的身躯,他却紧张又兴奋得睡不着觉。

那张书页、那首诗,他看了一次又一次,充血的双眼里涌出无限温柔。

他从不曾感觉到这么浪漫的时刻。

从他开始接触书本起,总是那些硬邦邦的生物、化学、理化和医疗知识,叙述平板,不带一点血肉,读久了,似乎自己也变成了没有血肉的人,丧失了所有与生俱来的浪漫因子。

但是这首诗,却让他体验到原来爱情也可以这样甜美浪漫,一切尽在不言中。

黎安忆……这次他一定要说出口……

到了英国,他凭着印象坐火车再次来到了Bath,找到了黎安忆家时,已经是半夜凌晨三点多了。

他不敢按门铃,怕吵醒他们母子俩,于是便在门口坐着等待。

但是他实在太累了,几个月来的劳累,加上长途旅行的疲倦,他从原本坐着,慢慢靠到门口的栏杆上,然后身子再慢慢歪了下去,直到最后在结霜的门前台阶上滑了一下、倒在地上后,他干脆就睡在了地上,直到黎安忆发现他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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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戴翊齐真的发烧了。

他就这样在黎安忆家的沙发上睡了一整天。

因为浑身发热,他睡得其实很不安稳,不断地在作梦。

他梦见自己又回到了三年多前,他接到了黎安忆的明信片,但上头的收件人姓名是他,而不是苏云……

他梦见苏云知道了真相,气得把他揍了一顿,让他全身酸痛不已……

他梦见黎安忆在哭……

他问她为什么哭,他一直问,愈问愈心焦,可是黎安忆只是一直哭、一直哭……最后她终于抬起了头,但那张脸却不是黎安忆,而是陈乐乐,她面容扭曲地哭喊着不要和她离婚……

他梦见黎安忆在笑,手里还捧着他寄给她的明信片……

啊……她收到了呢……她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他梦见黎安忆伸出了手,指尖轻柔似羽毛地在他脸上轻抚着,他满足地闭上眼,几乎感动得要哭了。

他想唤她,却发现自己怎么叫都叫不出声音……

黎安忆要走了,她的身影愈来愈远……

「安……忆……」

梦里又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终于醒啦?」

嗯?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戴翊齐慢慢张开眼睛--

「吓!」他吓了一大跳!

眼前赫然是一张放大的男人脸庞。

「终于醒啦?」那男人又问了一次。

「你……」戴翊齐本想问这男人是谁,却发现自己的喉咙痛得要命,根本连话都说不出来。

「干嘛一副见到鬼的模样?才几个月你就不认识我啦?我是法兰克。」法兰克一脸无奈,「唉,为什么我难得的休假日,还要特地来照顾你这个不负责任的笨蛋……」

戴翊齐实在很想回他「谁才是笨蛋」,但是嘴才一张开,喉咙便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强吐出沙哑的几个音。

「要不是安忆求我,我才不会来这里呢。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还把自己的身体弄成这样,听说你还是医生呢,将来怎么照顾别人……」法兰克继续碎碎念着。

戴翊齐不想理他,翻了个身,假装要继续睡。

「还睡?睡了一天一夜还不够?」法兰克见他这模样,心里便有气。「你睡得舒服,安忆却一天一夜都没睡,你知不知道?!我看到她的时候还真吓了一跳,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这副模样还要赶着去参加新生训练,你这人真是……」

戴翊齐翻了翻白眼。这人还要讲多久啊?

黎安忆呢?她去上班了吗?齐齐好像也不在的样子……

法兰克见他不吭声,抱怨完后便起身去厨房热粥,食物的香味很快就唤醒了戴翊齐饿了许久的胃,他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

法兰克将粥端来,作势要端给他。「拿去,自己吃,我可不是安忆,做不来喂你吃粥这种事。」

戴翊齐艰难地从被子里伸出双手,感冒和发烧让他全身酸痛兼无力,好不容易粥碗就要到手的时候,法兰克突然把手缩了回去。

戴翊齐瞪他一眼。这什么意思?玩弄他吗?

「受人恩惠,要说什么?」法兰克拾起了脸,用鼻孔看着他。

开什么玩笑!要他向这个男人说谢谢?

他才不要。

于是戴翊齐很干脆地又缩回被子里,法兰克也不以为意,继续端着粥碗坐在一旁,脸上还笑咪咪的,他就不信戴翊齐能忍多久。

五分钟过去了……某个人的肠胃因为受到了食物香气的刺激,不断地在抗议,而且抗议声还愈来愈大……

棉被悄悄地被掀了开来,戴翊齐伸出手,无奈地说了声:「谢谢。」

「嗯,太小声了,我听不大清楚。」

「我说『谢谢』啦!」不知哪来的力气,戴翊齐一把抢过法兰克手上的粥碗,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那是一碗鸡肉蔬菜粥,加了白菜、洋菇、鸡肉,煮粥前还先将洋葱炒过,让带着淡淡咸味的粥吃起来有洋葱的香味与甜味。

刚热好的粥温暖了他饥肠辘辘的胃,只是他边吃粥,旁边有个人还在很不识相地继续念着:

「我说,你到底想怎么样?都这么大的人了,难道一点都不想负起责任吗?安忆也真可怜,等了这么久,结果你只来了一天就又跑了,我还以为你良心突然发现,想要带她回台湾呢,害我还担心了好久。不过你也真是的,要放弃就放弃得干脆一点嘛,现在又跑回来做什么?我正打算问她圣诞节的时候要不要和我家人一起过呢!不然每年圣诞节都看她孤零零一个人的。要不是你,她也不会这么可怜……」

「等一下!为什么我只是吃一碗你的粥,就要被你念这么久?」肚子里塞了食物,他总算有些说话的力气了,虽然发出来的声音沙哑极了,听起来像是快要破掉的轮胎在地上拚命打滑。

「喔,那不是我煮的粥,那是安忆煮的,她特别交代等你醒了之后一定要喂你。」

既然不是他煮的粥,为什么还这么理直气壮地要他向他说谢谢?真是会找机会欺负人啊……

戴翊齐吃饱了,碗往沙发旁的桌上一放,又缩回被窝里,不想再理法兰克。

「吃饱就睡啦?」

「病人需要多休息。」戴翊齐没好气地回答。

「说的也是。不过如果是自己心爱的人生病的话,不是应该会寸步不离地照顾吗?怎么会把你丢给我呢?」法兰克不放过戴翊齐,继续他的恶趣味。

果然,戴翊齐一听这话,心情就沉了下去。

是啊,黎安忆为什么把他留给这个讨人厌的英国佬呢?

难道她看他病得这么重,不会心疼吗?

还有齐齐呢?他那乖儿子又到哪去了?

他们……是不是不欢迎他的到来,所以才把他丢给法兰克,希望他知趣点自己滚蛋?

生病的人情绪总是特别容易低落,他愈想愈难过,身子更是往被窝里钻……之前那么辛苦工作是为了什么?千辛万苦到了这里,却生了这么重的病,还要人家照顾、看人家脸色……

「我说……」法兰克又开口了,「你这次回来到底是要做什么啊?怎么事先也不通知一声,还睡在人家家门口?」

「……和你无关。」

「谁说和我无关?和安忆有关的事情就和我有关。」

「……我想向她求婚……」戴翊齐闷在被窝里说。

「什么?」法兰克这次是真的听不清楚。

「我要向她求婚!你听懂了没?!」他被子一掀,猛地吼了出来,然后剧烈咳嗽不已。

法兰克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你是不是烧过头啦?」

「你才烧过头了!我是认真的!」

「你是认真的吗?」法兰克收起开玩笑的心情,正经地看着戴翊齐,害他也有些紧张起来。

「当然!」

法兰克双手交迭在胸前,开始仔细打量戴翊齐--

听黎安忆说这家伙是个医生,那表示他的收入应该不错;论长相嘛,虽然比自己差了一点,现在这副生病的模样更是让他看起来像街上的流浪汉;不过他毕竟是齐齐的亲生父亲,嫌他难看就是间接嫌齐齐,所以他就勉为其难承认戴翊齐其实也算是个长得不错的男人。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是齐齐的亲生父亲;即使他心里不愿意,但是如果戴翊齐真的是回头来找黎安忆,而她又肯原谅他、和他在一起的话,其实对她和对齐齐来说,都是最好的吧?

看了半天,法兰克突然重重叹了一口气。「唉,你为什么要出现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戴翊齐瞪了他一眼。

「那我这大半年的中文不是都白学了吗?」这次他是真的沮丧了。

「我输了。」

「啊?」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发烧烧过头了?这个一见面就把他当成超级情敌的英国佬,居然这么轻易就认输了?

「安忆决定什么事情,都以齐齐为优先考量,很少考虑到她自己。你毕竟是齐齐的亲生父亲,虽然我不知道当年你为什么会抛下他们母子俩,但如果你真的有心想要挽回他们,再怎么比,我都比不上你的。」

法兰克的诚实反而让戴翊齐不好意思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且,」法兰克抓抓头发,「安忆总是把我当成朋友,从来没想过什么别的。在她身边这么久都没机会了,我想再等下去也没用了吧?」他一面苦笑,一面忙着安慰自己,「不过我条件这么好,一定很快就能找到其他对象的,你说是不是啊?」

戴翊齐表情有些僵硬地点点头。

到底该说这男人坦诚还是厚脸皮啊?

「不过你可要答应我一件事,」他突然重重拍了一下戴翊齐的肩膀,让他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你们结婚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有诚意的话最好再送我一张来回机票,让我去参加你们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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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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