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洋溢着年轻气息的高中校园里，某间教室的讲台上──
「要追我？」女孩甜甜的笑着，模样娇美得讨人喜爱，「学长，你还真爱说笑。」
不若外表看起来的单纯娇羞，女孩的眼底漾着闪闪光芒，她打量着眼前素有贵公子之称的花痴学长，对他那自恋式的笑容实在倒尽胃口。
「我怎么会是在说笑呢？可爱的痴心学妹。」末了他还拨了两下头发。
贵公子一脸认真的望着痴心，痴情的模样，完全参照琼瑶电视剧而来。
禁不住打了个冷颤，痴心望着他，仍是微笑的开口。
「既然如此，那学长应该晓得我的规矩吧？」她像没事似的开口，反倒是一旁群众听了，都忍不住开始鼓噪，大家看热闹等的都是这一刻，尤其是痴心贴心的同学们，早已替她准备好道具。
「请贵学长来挑战吧！」当当，大家推出背后准备好的小方桌，上头满满的硬币。
「请原谅小学妹的古怪规矩，我小时候对武侠小说的兴趣深了点，非常憧憬那种擂台招亲的刺激感，所以特地立下堆铜板擂台，只要贵学长堆铜板的技术能赢过我，我就算信服了学长。」
痴心拨弄着满桌的心爱铜板，只要摸到钱，她整个人精神就来了。
「这事我早已听说，也早有准备。」贵公子学长，简称贵学长，信心满满的走上前去，打算展示自己苦练半个月的成果，「废话别多说，开始吧！」
他望着眼前美艳动人的痴心学妹，心底立誓一定要得到她，更替广大曾在擂台上吃过败仗的男同学们雪恨。
「好。」大家对这阵仗都很熟悉了，痴心的同学们分工合作，摆桌子的去摆桌子，卖擂台观赏券的更早已经开工，还有一人就裁判位，已经备好哨子，随时准备开始比赛。
哔──
在众所瞩目下，哨声响了。
贵学长以势如破竹之姿开始堆迭起桌上的铜板，不到十秒已经堆好了十个，接下来的一分半钟里，贵学长经历了人生最艰困的挑战，好不容易堆了近十五公分的高度，他已经是累得满头汗了。
得意万分的看着自己的成果，即使堆起的铜板有些歪斜，但这已经是没人挑战过的高度了。贵学长骄傲的转身，原想劝痴心学妹放弃挣扎投向他温暖怀抱，没想到，美梦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破灭──
才不到两分钟的时间，痴心已经堆出将近三十公分的高度，整整是贵学长的两倍，而且铜板堆得又挺又直，和他那歪斜的队伍根本不能相比。
一惊讶，手也跟着软了，贵学长丧失斗志，一不小心，连自己苦练半个月的成果也跟着打翻。
哔──哨声又起。
「相信胜负已经很明显。」铜板女王骄傲的笑着，今天因为感冒，状况不是很好，这样的速度算是慢的了。
「怎么会？我苦练了半个月耶……」贵学长迷人的风采不再，他叹着气，模样很沮丧。
「半个月比得过十年吗？」痴心笑了。
堆铜板可是她由小的兴趣，有谁能赢过她？
整个插曲到现在应该已经告一段落，尤其在贵学长退场之后，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收拾起教室，更忙着将入场券贩卖盈余纳入班费收入里。
就在这时，突然又跳出一声斯文男声，「也让我挑战吧！」
「东东？你来凑什么热闹？」大家不由得惊呼，东东不是一向置身事外，压根把他们当作闹剧来看吗？
「我不是凑热闹，既然喜欢痴心就得挑战这个，那我也只好接受挑战。」帅气斯文的东东耸肩，修长身形在此刻看起来更是巨大。
「你喜欢我？」痴心愣了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东东的斯文帅气一向是班上女生心仪的对象，即使是她，也保持着欣赏的态度，从没想过东东会喜欢她，痴心不由得笑了，浅浅又害羞的笑着。
「嗯，我喜欢妳。」他点头，没有扭捏，磊落的气度让痴心不由得芳心暗动，「所以，我也要挑战。」
东东拉回了他们要收起的桌子，十分认真的望着痴心。
「可是……」你会输呀！
痴心望着东东，第一次因为私心而踌躇了。
「开始吧。」眼看没人愿意动手，东东只好自己张罗一切。
「嗯。」众人的视线全聚集在他们身上，痴心一时无语，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请开始吧。」
她示意裁判同学的哨声后，望着东东，想起他一向嗤笑她们的举动胡闹又无趣，没想到，他竟也有这么一天。
痴心愣愣的想着，错过了哨声，直到一旁同学的叫闹声起，她才赶忙的动作起来。
三十秒过去了，不知道东东还顺利吗？痴心不由得这么担心着。
她堆迭铜板的手颤了一下，引起现场的一阵惊呼，痴心平静下心神，怎么样都不能丢了铜板女王的封号。
她转身瞥了东东一眼，瞧他一样平实规律的堆迭着铜板，速度虽不快，但堆得又直又好，眼看就要追上她的。
痴心一惊，赶忙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倒数一分钟。」裁判提醒着两位参赛者，这是他担任裁判一年来，见过最激烈的一场竞赛。
痴心加快了速度，但不知道是因为感冒，这是因为其他原因，她的手竟莫名抖颤着，连铜板都快迭得不成样。
哔──时间结束。
同学们七嘴八舌的打量着两位参赛者的成品，东东排得又直又好，而痴心却失水准的成了歪歪斜斜。
高度相仿，东东虽然略逊了几枚，但在全场同学的一致裁决下。
「是东东获胜了。」
能追上痴心的速度已属惊人，更何况还排得比痴心完美，不让东东获胜，这辈子大概没人能胜得了痴心。
基于看热闹的原则，大家开始起哄，擂台到此算是结束，大家全等着男女主角谢幕。
「怎么会这样……」
痴心嚷着，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对这样的裁决，她不是不服，只是不相信竟然有人追得上自己的速度。
「妳服气了吗？我应该获得追求妳的资格了吧。」东东笑着，笑容里没有骄傲的影子，只有单纯胜利的喜悦，和即将得到她的兴奋。
至少在痴心眼底是这么解释的。
「我……」她无语。
不管服不服气，但至少今天，痴心知道了原来还是有人能打败她，能打败她伟大的堆铜板女王。
而这失败的耻辱，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妳确定这是剧本？」乔祈看完后，只有这么一句评语。
「要不然呢？」唐珂儿一手堆着铜板，难得脾气被挑起了一丝不快，「既然是你要我帮忙的，就请别啰唆。」
明明就知道自己交稿在即，还不知保养身体，病倒了，才知道来找她帮忙，她肯帮忙就该偷笑，别再嫌东嫌西，有本事爬起来自己写。
「这哪算剧本，这根本就是痴心女王的猖狂年少。」咳咳，他会不会因此气得吐血？「这样的剧本哪能交差？王导演会杀了我的。」
还有他的金钟编剧名号，也禁不起这么丢脸。
「好，既然如此，那就把东西还我，有本事你自己爬起来重写一份，我乐得拿这东西继续发挥，最好速度比你快，寄去各大出版商电视台，让你连赚都不用赚。」
她哼了声，很不爽。
一直以来，她只是懒得写，要是让她发威了，金钟编剧还能轮得到他吗？嗤！
「有必要这么玉石俱焚？」知道这小魔女有仇必报，乔祈心一惊，口气赶忙软了不少，「其实再看看，感觉也挺不赖的，风格直接清晰，不需思考就能知道妳想表达什么，很好的剧本，只需再稍微润饰一下，就不错了。」
他保守的笑着，在此刻，他得罪不起这金头脑，要是让这题材抢先曝光，那还能有什么赚头？
「既然剧本不错，那就意思意思包个两三万的红包吧。」她摊开手心，「本来我是想义务帮忙的，但没想到有人不知好歹，不识好人心，那我自然也用不着跟他客气。」
唐珂儿笑得很甜，一点也不介意变身为狮子，开大口咬得乔祈大编剧分毛不剩。
「珂儿，别这样嘛！我们好歹姊妹一场，大不了我多帮妳介绍几个有钱的大帅哥，好让妳完成心愿啰！」乔祈讨饶，大男人撒娇的模样实在怪恶心的。
「不需要了。」她哼声。
每次都嘛用这招，问题是哪一次真的见到他介绍什么男人？有啦，同性恋男人倒是一堆，全被乔祈姊姊自己拆吃入腹。
「对哟！妳现在和安大总裁应该打得火热，不需要我再介绍什么苍蝇蚂蚁给妳了。」想起那天的大熊男，乔祈忍不住暧昧的直笑，「怎么样呀，发展到什么境界了？牵手上床了没？」他像个老鸨似的。
「拜托你，收起你的污秽思想，我和他什么暧昧都没有，甚至这几天，除了天天鲜花一束之外，我连电话和人影都没见过。」
唐珂儿又开始堆铜板，笑得一脸无谓，反正她和大熊男本就是萍水相逢，唯一收获，大概就是这几天她在网路上贩卖鲜花的小小进帐。
「不会吧？风哥告诉我，安总裁很欣赏妳耶！早已暗地注意妳好久。那天在咖啡厅的巧遇，才让他鼓起勇气向妳搭讪。这年头纯情男已经很少见了，妳要好好把握。」
「把握什么？机会我给了，人家不行动，难道要我倒追他吗？神经。」她手一抖，差点打翻堆了三十公分的心血。
唐珂儿堆铜板的技巧已经无人能出其右，尤其在经历过人生唯一的失败之后，她更是努力加紧练习，现在的她，已是登峰造极。
写给乔祈的剧本，是故事也是现实，那只是曾发生在唐珂儿生命中的一个小插曲，不是很重要，却让她一直印象深刻，因为她从那一刻起，才真正意识到马力亚的存在和魅力。
「妳呀，就是这样，永远爱钱比爱男人多。」乔祈叹气，「以妳的条件，要钓个金龟婿根本不成问题，问题就在妳老是少了那份积极，对男人的积极。就算妳老嚷着要嫁有钱人，但妳喜欢的根本就只是钞票，不是男人，嫁给一台印钞机，对妳来说，远比嫁给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还有意义。」
他对她已经太了解了，从和唐珂儿在美国相识起，她身边的追求者就一直不少，她虽然个个都给了机会，却意兴阑珊的让个个都铩羽而归。
「如果真有印钞机可以嫁，那倒也不错。」唐珂儿不否认，反正从小爱钱爱上瘾了，男人对她来说本来就没什么吸引力。
「妳到底为什么这么爱钱，总该有个原因吧？」这个从来没有人知道。
乔祈猜测应该是家庭因素，毕竟他从未听唐珂儿提过自己的家人和家事。
「那你为什么爱男人，也该有个原因吧？」她微笑，笑容却没到眼底，她回避了问题，也让乔祈放弃去追问。
「不说就算了，干嘛刺痛人家心底的伤口？」
他为什么变成同性恋？还不就在成功岭上，某天洗澡捡肥皂的时候，不小心被……啊啊！是恶梦，他不愿再回想。
「彼此，彼此。」
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两样不愿为外人道的事，对唐珂儿来说，为什么爱钱是她的私事，不需要拿来对大众解释。
「不说就算了，只是，大熊男应该是个不错的男人，如果风哥提供的情报没错的话，他应该是个斯文又有能力的男人，应该可以让妳幸福。」
乔祈叹息，其实姊妹一场，他也希望珂儿能幸福。
「再说吧！」
等大熊男有行动时再说吧。
「对了，有个好差事想找妳商量。」乔祈突然想起，「这次痴心的剧本，王导演已经准备开拍了，至于男女主角，他希望能找新面孔来演出，妳有兴趣吗？拍一集一万，而且又是扮痴心，妳根本不需要揣摩和准备，如果不小心大红，附加利益更是不少……」好处很多，需要解释很久。
「我才不要。」
没想到女主角竟是如此冷淡。
「为什么？」乔祈怪叫，他原以为小魔女听见一集一万会眼睛发亮的，没想到竟会得到如此冷然的回答，「当明星很好赚，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麻烦。」唐珂儿摇头，「一集一万很好赚没错，但拍戏又不轻松，而且如果成名了更麻烦，连打工的机会都没了，这种生活我才不要。」
「智慧移转金」比较好赚，只要出一张嘴就够了，演戏还要抛头露面，和她的性格不合。
「再说，痴心是高中生耶！找我演会不会太老了一点？」再怎么说，她都二十四岁了。
「高中时代的痴心不是重点，重点是在痴心之后所受的报应，更何况妳是娃娃脸，没差的。」
「报应？，」还有报应哟？
「不会要什么跳河，被虐待，外加骗财骗色吧？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更不要演了。」唐珂儿直摇头，才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演戏演得惨就算了，如果出去还被殴巴桑们咒骂，那不是更惨。
不成，不行，绝不可能。
「妳去试试吧！全天下能诠释好痴心这角色的只有妳，我不想自己的旷世巨着被糟蹋。」这是所有编剧者的心愿。
「可是……」虽然有钱赚，但好麻烦。
见乔祈说得可怜兮兮，但事实上痴心还不是她的翻版，要是真有个乱七八糟的人来演，她看了也碍眼。
「只是试镜，说不定王导演还不满意呢。」
「好吧，只是去试镜而已哟。」她叹了气，只能当作是额外的收入。
一集一万，一千八百集会是多少？
她扳着手指数，一万有四个零，一千八百加四个零……哇，一千八百万耶！
唐珂儿的眼睛亮了。
「如果演得好，是不是真有可能拍个一千八百集？」她笑，开始有些甘愿。
「当然啰，如果广受欢迎，什么都是有可能的。」知道小钱嫂心动了，乔祈笑着，开始拿鱼饵钓大鱼。
「好，那我愿意试镜，愿意帮你诠释好痴心的角色。」她说得慷慨激昂。
为了一千八百万，她什么都无所谓。
「好，好，太好了……」乔祈微笑。
他知道，抢钱小恶魔又为了白花花的钞票出卖了自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