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麻杆儿被提前释放了

一天傍晚,从大门口进来一个白白胖胖的光葫芦头,大伙仔细一看,嘿!这不麻杆儿回来了吗!

一年多的监狱生活,把原本瘦瘦的麻杆儿养的又白又胖,长了一身的肥膘儿,嘴上一圈黑黑的小胡子。内域*小说网网友手打布麻杆儿妈乐的嘴都合不上了,小红更是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先是放开喉咙大哭,哭着哭着又笑。李婶说,这下可好,该回来的全回来了,还多了咱们小红,这才叫欢欢喜喜大团圆呢。听了李婶的话麻杆儿什么也不说,就会咧着嘴嘿嘿乐。

麻杆儿这小子的确是傻人有个傻福气,当初他和小红闹的翻天覆地,被判了十五年徒刑,他妈愁的差点死过去。可麻杆儿在监狱里待了不到一年,他的**杀人案就变成了冤假错案。出狱以后,厂里不仅给他恢复了工作,补了服刑期间的工资福利,还专门开大会为麻杆儿平反恢复名誉。麻杆儿由**杀人犯一下子变成了受“四人帮”迫害的英雄。

“这事儿闹的!这小兔崽子真是有福,没蹲够年头儿不说,还他妈实实着着赚了一笔。小小年纪弄了个老干部待遇,平了反昭了雪,还恢复名誉。嘁!”二子想起来就叨叨几句。李婶骂他放屁!没这么说话的。二子说我这不是替小麻杆子高兴嘛。

2.麻杆儿以实际行动为四化添砖加瓦

麻杆儿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出来没多长时间就和小红领了结婚证。元旦办的喜事,刚进六月就提前向党的生日献了份厚礼——生了一对儿龙凤胎,把麻杆儿他妈乐的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李婶开玩笑说:“现在提倡一对儿夫妻一个孩儿,小麻杆子可是破坏计划生育。”麻杆儿妈却的便宜卖乖地说:“我们也不是对故意儿的呀,赶巧了,有什么法儿呢,老天爷有眼呢!”麻杆儿妈一边乐一边说,一下子像年轻了多少岁,脸上的褶子像一朵朵盛开的菊花。

这下,二子更有的说了,整天拿麻杆儿的龙凤胎说事儿,简直是贫话连篇。今儿说麻杆儿这叫大干快上多快好省建设社会主义。明儿又说,麻杆儿同志真是稳准快狠,不仅瞄的准打的稳,节约弹药,还一枪打俩。一家伙就为社会主义四个现代化建设添了一块砖加了一块瓦,为揭批“四人帮”抓纲治国,拨乱反正增添了新生力量。不管老词新词,反正是报上有的,戏匣子里说的,二子拿过来就往麻杆儿身上套,什么化悲痛为力量,按既定方针办,你办事我放心,拨乱反正,抓纲治国等新鲜词儿全用上了。还琢磨着要给麻杆儿两口子编顺口溜、三句半,说要以多种文艺形式,广泛宣传,树立典型。

李婶骂他,一个当大大伯子的整天顺嘴儿胡拉拉!也不嫌丢人现眼。寒碜不?二子却嬉皮笑脸地看着洗尿褯子的麻杆儿说:哪儿呀,这怎么能叫丢人现眼呢?别忘了人家是一枪打俩,不犯法!对吧麻杆儿?

麻杆儿这会儿的脾气变多了,听了二子的话一点儿不着急不上火,只会看着二子傻嘿嘿。

秀儿也从兵团回来了

李婶的独生女儿秀儿也从兵团回来了,秀儿回来的第二天就把李婶贴的满墙的奖状、喜报一股脑揭下来点火就烧,李婶看见,一把没拦住,那些奖状喜报转眼之间就化作一股轻烟飘走了,急得李婶直跺脚,为此娘儿俩足足吵了一上午,直到李大伯下班回来才劝开。

没过几天,秀儿就跟着一帮兵团战友一个猛子扎到了南方,说是捣腾电子表收录机去了。李婶见了人就扎煞着两只手说:“我算白养了这个疯丫头了。你说说,她就没个让大人省心的时候,没白属猴儿,剁了尾巴的猴儿,刚打北边跑回来又一蹶子尥南边去了。”秀儿根本不听李婶那一套,照样满世界乱窜。从广州回来时给凡子捎回一个砖头式录音机,还有电子表,牛仔裤,把凡子打扮的像个小华侨。

一天晚上凡子和冬冬把录音机开的大大的,里边一遍又一遍唱着邓丽君气喘吁吁的《何日君再来》。

正赶上李婶从屋里出来上茅房,听见小凡子家传出《何日君再来》,差一点儿吓个跟头。我的妈呀!这是谁偷听敌台呢?还开这么大声,想到这儿李婶的尿也吓回去了,“噔噔噔”迈开大步往回跑,跟头趔趄地跑进凡子家,一把掀开门帘子辟头就喊:“谁这么胆儿大呀,怎么偷听敌台还开这么大声?”

李婶喊完,过了半天没动静,屋里只有小凡子和冬冬俩人,让李婶吓得呆呆的。李婶定睛一看,敢情是秀儿买回来的那块大砖头唱呢。李婶上去拍了拍大砖头说,这个死丫头,这叫买回来个什么玩意儿啊,怎么连蒋匪帮的靡靡之音也敢唱啊?关喽!关喽!这要让外人听见还不抓起你们来呀!

听了李婶的话,凡子和冬冬才明白过来,一边笑一边说:“哪有蒋匪帮啊,是邓丽君。”说完两人一通哈哈大笑。

“邓丽君也不是好人!”李婶彻底懵了,灰溜溜地出来。这叫什么世道哇,简直是倒退。后边这句话她没敢说出口。

最让凡子和冬冬难以接受的是,苶灯叔成了“三种人”被抓起来了。那天一大早儿,苶灯叔急匆匆回来了。见了凡子也没说话,“哼”了一声,就一头扎进自己的屋里。凡子偷偷趴在窗台上往里看,苶灯叔翻箱倒柜,折腾的满身大汗。凡子本想给苶灯叔沏碗茶,可看着苶灯叔一脸严肃的样子又没敢。

中午苶灯叔出来上茅房,被三个便衣警察带走了,走的时候,还给苶灯叔带上了手铐子。苶灯叔家的门上窗户上统统贴了封条。什么叫“三种人”呢?凡子也弄不大清楚,反正不是好人,大概就是打砸抢吧。二子唉声叹气地说,也怨苶灯自己个儿,在外面造的太凶了,听说手上还有好几条人命呢。唉!没准儿这次进去就出不来了,弄不好连小命儿也得搭进去。

啊?苶灯叔怎么会是杀人犯呢?在凡子心里,怎么也不能把苶灯叔和杀人放火的坏蛋联系到一起。

4.戴帽中学也戴到头儿了

妈妈又来信了,说下礼拜妈妈和爸爸就回家了,这次回来再也不走了,再也不离开小凡子了。妈妈还一再嘱咐小凡子要好好学习文化知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混日子了。看了妈妈的来信,小凡子的第一反映是太突然,突然的让人有些难以接受,还再也不走了呢,还爸爸妈妈一起回来,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学习文化知识?没听说过凡子想来想去凡子总觉着哪里有些别扭,可到底哪儿别扭呢,又想不明白。但他却明白,好好学习文化,就象老莫叔那样考上大学。

学校的变化也是让人眼花缭乱,简直是一天一个样,三天大变样,过去低眉顺眼的老校长又官复原职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老校长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眼睛亮了,腰杆也挺直了,连满脑袋白头也变黑了。一向风风火火的葛书记却蔫了,没过多少日子就调走了,也不知道调到了哪里。没多长时间,工宣队也蔫不唧儿地撤会罐头厂了。

紧接着瓦西土也调走了。听说刘丽丽那帮人还偷偷给瓦西土开了个欢送会,欢送会上瓦西土老师热泪盈眶,拉着同学们的手难舍难分。后来陈兵曾见瓦西土蹬着辆三轮车满大街转悠着买便宜菜,三轮车后的挡板上写着春什么幼儿园,当时瓦西土正和卖菜的小贩儿讨价还价。由此推断,瓦西土大概调到郊区那个春什么幼儿园当“阿舅”去了

自从报纸上出了个一加一等于二的陈景润,白卷英雄张铁生不吃香了,反潮流小将黄帅也一钱不值了,育新学校的戴帽中学也戴到头儿了。“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又老调重弹,取替了“学会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的说法。

随着学校里学习之风日渐浓厚,育新学校的戴帽中学里兴起了一股汹涌澎湃的转学浪潮,为了孩子将来能上大学,家长们到处托人拉关系走后门。上大学是孩子一辈子的大事,耽误不起呀。这会儿可不比早先了,以前再怎么着也是个混,吃饱了混天黑,混够了年头儿上山下乡,奔赴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如果修下个好爹混身儿绿军装三块儿红就顶天儿了。现在呢,真到了凭真本事较真章儿的时候了,考上你就上,考不上你就是有个老天爷的爸爸也干瞪眼。

从此戴帽中学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往日那些叫的响当当的育新、育红、红星、向阳、要武等学校的名字被悄悄扫进了历史垃圾堆,老校名又堂而皇之大摇大摆地回来了。

在这种大形势下,昔日的臭老九们不知不觉中也渐渐变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儿。

为了转学,家长们领着自己的孩子踏上了漫长的烧香拜佛之路,他们朝拜的对象正是昔日在社会最底层挣扎的臭老九。而此时的臭老九还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己翻身得解放的开端,好运正悄悄向他们走近。

昨天,臭老九家还是门前冷落鞍马稀,今天一下子就变成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这些早已习惯了对别人点头哈腰的臭老九,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张张巴结的笑脸,茫然不知所措,眼前这一张张笑脸正是昔日骑在自己脖子上拉屎的领导阶级。

多年未曾上门的老同学、老朋友来了,八杆子划拉不着的七大姑八大姨来了,亲戚的亲戚来了,一些不认识的人也通过朋友或朋友的朋友拐了八道弯儿也找上门儿来了。

无论是曾经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领导一切的工人阶级,还是听诊器、方向盘、售货员这些强势阶层,甚至是连买东西都横冲直撞不用排队的三块红,如今见了臭老九,一律是恭恭敬敬点头哈腰,一副巴结谄媚的笑容挂在脸上。

所有这些表象都在悄悄地为日后教育事的飞展奠定着坚实的基础。可以说教育事业的兴旺达始于戴帽中学的解体,端于小凡子和他的同学们掀起的一浪高过一浪的转学大潮。

5.转学后,刘丽丽倒是经常来看看凡子

中八班最早转学的是李萌,她刚一转走,班上几个学习不错的同学也就纷纷踏着她的后尘转走了。凡子回家跟老舅念叨转学的事,老舅就找了一个二中的老师给凡子联系转学。

凡子是个多愁善感优柔寡断的孩子,他这种性格在处理转学问题上表现的尤为突出。老舅托人联系之前,凡子急得火上房一般,恨不得马上离开育新学校。可一旦联系成了,凡子又有些犹豫,又有点儿舍不得离开育新学校,他自己也不明白育新学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老师?同学?还是操场?教室?都不是,再想想又好像都是。

凡子的学习在班上只能算是中等偏下,以前他的脑袋里就根本没有“学习”两个字。就是现在他也从没想过将来上大学的事,只是看着有的同学转走了,自己不跟着走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似的,至于为什么转学,转学以后学什么,怎么学,他却从没认真想过。

正在凡子犹豫不决的时候,老舅托的那个老师捎过信儿来,说如果凡子不去就算了,班里有一个空座位,好几个老师盯着呢。凡子这才咬咬牙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育新学校。

从此以后,昔日在育新学校中八班朝夕相处的同学们便像一只只冲破笼子的小鸟儿各奔东西了,彼此的关系也由过去的同班同学变成了今天的老同学。仅仅是多了一个老字,彼此间的感情却生了巨大的变化,虽然老同学之间的来往少了,见面儿也不容易了,有时候十天半月甚至一年半载也见不上一回,可一旦见了面反而更加亲热了,虽然男女同学见了面还脸红,却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不好意思了,总可以说说话聊聊天。那些以前拌过嘴闹过别扭的同学再见了,自然也就相逢一笑泯恩仇了。

凡子离开育新学校以后,只在商场里远远见过李萌一次。此时的李萌已经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看着李萌远去的背影凡子又想起了地主婆儿和大白兔,心中涌上一股酸溜溜的滋味儿。

倒是刘丽丽时不时借着找翠翠的机会常来看看凡子,此时的凡子对刘丽丽也不再恨之入骨了,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老记着,也太小家子气了不是?现在,刘丽丽身上的那种官气傲气统统不见了,甚至在凡子面前还有些孤苦伶仃的怨气,可怜巴巴的。

刘丽丽是最后一个转学离开中八班的。在李老师的一再挽留下,刘丽丽坚持到初三下学期才转走。刘丽丽的学习属于中等偏上的水平,如果刘丽丽坚持不转学,考上重点高中还是有一定把握的。俗话说宁当鸡头不作凤尾,凭着刘丽丽昔日的余威和良好的师生关系,最起码先占了地利人和的优势。戴帽中学的老师虽然教学水平有限,但却不怕吃苦,肯下功夫,再加上刘丽丽良好的心态和自信,肯定能水平挥。

高一期中考试以后,凡子在槐树院大门口碰见了刘丽丽,一时都非常激动,激动之余难免也有些紧张,脸红红的。

这时,槐树院大门口早从茄子肚儿改到了茄子把儿上。自从小红生了双胞胎以后,麻杆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茄子肚里的大门口改到了茄子把儿上的后门,原先的大门洞正好改成了一间卧室,一家四口子搬了进去住。宽绰是宽绰了,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小红总是听见“啪啪”的敲门声,吓得小红一宿一宿睡不踏实,还老做恶梦。麻杆儿妈就想了个办法,在原先大门口的位置上挂了把桃木宝剑。小红的毛病不但没好,反而连眼皮都合不上了。后来麻杆儿妈摘了宝剑又在墙上挂了一块大大的镜子,说是照妖镜,小红的毛病才慢慢好了。阿康两口子也不示弱,紧挨着自己的南墙山盖了间小厨房,没想到刚盖好没几天,阿康就在厂里分了一套一室一厅带暖气的楼房,搬走了。老莫把廊檐接出一块来封上,在里边做饭,还装上了土暖气,风刮不着雨淋不着。李婶一赌气把院子正当中的花池平了也准备盖房子,后来被李大伯拦住了,才算没盖成。从此李婶的血压就高了,李婶也就不再操心别人的事了,辞了街道委员会委员,一心一意练起了甩手功,见天早早起来,和一帮老头儿老太太凑到莲池里甩手。

你们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刘丽丽是来找翠翠做裤子的。翠翠在被服厂当了一年多合同工,自己攒钱买了台缝纫机,正新鲜着呢,到处张罗着给人做衣服。刘丽丽就是奔翠翠的新缝纫机来的。那时候街上刚刚时兴过了大纹哔叽,正在流行马裤呢,这种料子又厚又硬,熨出来的裤线倍儿挺,洗也洗不掉。刘丽丽赶紧买了一块,让翠翠给她做条裤子。

正是阳光明媚槐花飘香的季节,刘丽丽穿一件半袖收腰蓝地碎白花小布褂,一条长过膝盖的白布裙,骑着一辆乳白色24小自行车,车把上斜挎着一只洗的白的军挎。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人和车都显得格外小巧轻盈。刘丽丽和凡子说了几句客气话,就邀请凡子一起到翠翠家待会儿,凡子心里一动就答应了。

凡子也是好长时间没见到翠翠了。到了翠翠家门口,凡子心里咚咚直跳,又有些后悔跟着刘丽丽来了,正在胡思乱想时,翠翠开门迎了出来。见了凡子,翠翠只是微微一愣,接着便落落大方地热烈欢迎他们赶快进屋。

“呦!你们俩可是稀客呀!不来是不来,一来全来了,早约好了吧?”翠翠先下手为强,一张嘴就把刘丽丽和凡子拴到了一块儿,把他俩弄了个大红脸,凡子更是面红耳赤不知说什么好。

“竟胡说八道!人家是来找你做裤子的。刚才我们在胡同口碰巧碰上了,就说一起过来看看你。不识抬举!”刘丽丽红着脸解释,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真的?”翠翠还是不罢休继续说道:“怎么这么巧哇?你轻易不来一趟,来了就碰上凡子了。我们俩街坊邻居地住着怎么老也没碰上过啊?你说是吧?凡子!”翠翠又把矛头对准了凡子。凡子哼吭哧了一声没抬头,脸更红了。

“行了,翠翠姐,别没正行了。没看人家脸都红了吗?还瞎叨叨。先看看我这块料子怎么样。”刘丽丽横着挡了一杠子。

“呦!呦!呦!这还没怎么着呢,倒先护上了,也不问问人家凡子领不领情。对吧,凡子?”翠翠没完没了越说话越多。

听完翠翠的话,刘丽丽脸上挂不住了,一把抓起花布包站起来说:“说吧,说吧,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没劲!”刘丽丽说着就要往外走。

翠翠赶紧拦着刘丽丽说:“好了,好了。向**保证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小心眼儿!”说着翠翠拿起桌上新买的凉杯给他俩一人倒了杯凉白开。

“人家越不搭理你越盛脸,说两句得咧呗,没完没了了。”刘丽丽气哼哼地把花布包又扔到床上。

阳光透过打开的窗子照进屋里,连空气里细小的灰尘也清晰可见,屋里的一切都雾蒙蒙的。凡子挪到阴影里,喝着翠翠倒的凉白开,又想起了上次在这里喝的红茶菌,顿时一股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嘴里蔓延开来。三个人谁也没说话,小屋里一时静悄悄的。

“哎!”翠翠见俩人都不说话,就先哎了一声,没话找话地说:“你们听说那件事儿了呗?”翠翠神神秘秘的样子,让凡子和刘丽丽一下子紧张起来,不知她又要说什么。

“哪件事儿啊?”凡子和刘丽丽异口同声地问。

“就那件事儿呗!你们还不知道哇?”翠翠瞪大了眼睛奇怪地看着他俩:“就那什么……”翠翠吞吞吐吐的。这么大的事儿,满世界都嚷嚷动了,这俩人怎么还不知道呢。

“刘小花当上文艺兵走了?要不就是陈兵接他爸爸的班儿赶大车去了?”刘丽丽猜测着。

“什么呀!那算什么事儿呀!”翠翠撇着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那还有什么事儿呀?凡子和刘丽丽糊涂了,也更增加了他们的好奇心。凡子问:“到底什么事儿?你倒说呀,还拿开羊角。”

“就是!不说拉倒,烂肚里沤大粪吧。”刘丽丽也不满地说。

“你们真不知道哇?”翠翠这才相信他们真不知道那件大事儿。

“你烧呢吧?大惊小怪的。快说,神经病!”刘丽丽看着翠翠神秘的样子,既可气又可笑。

“你们真不知道,那我告诉你们吧!”翠翠说着压低了嗓音,还下意识地朝门口看了看。

“不愿说拉倒,我们还不稀地听呢,小家子百事的样儿!”刘丽丽望着天花板小声嘟囔。

“我告诉你们,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你们得起誓。”翠翠说完,脸色一下子变得格外凝重起来,接着又试探性地小声问:“现在请那谁算卦特别灵,一算一个准儿。你们不知道?”翠翠神神秘秘的样子让凡子和刘丽丽也跟着紧张起来。

“请那谁?请哪谁呀?”凡子小声嘟囔着看了看刘丽丽,刘丽丽摇摇头说:“没听说。”两人更迷糊了。

“哎!你们俩呀,念书都念傻了,一对儿书呆子!”翠翠一副小大人的口气:“我告诉你们吧,现在有一种算命法……”翠翠顿了顿又想了想,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又接着说:“告诉你们,就是把**请来,想问什么事儿,你可以当面请教**。”翠翠费了好大劲儿才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啊!”凡子和刘丽丽大吃一惊:“请**算卦?真的?”他们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真的?”凡子揪了揪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

“我糊弄你们干吗?我还算过呢,特准。你们千万别说出去。”翠翠自豪而又担心地说。

“真的?”刘丽丽还是不敢相信。请伟大领袖**算卦?那不成了反动透顶的阶级敌人了吗?

“金(真)的?还银的呢?少见多怪。”最关键的话说出来以后,翠翠就坦然了,这会儿又变成了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说的时候还加上了手势:“特准,特灵,特对。你想问什么问题,随便问,**他老人家都告诉你。比如,将来你干什么工作呀,能找个什么样的对象啊,这辈子能生几个孩子呀。对了,像你们能不能考上大学,考上哪儿呀,全灵。”翠翠说着脸上透出了无限虔诚和信服的表情。

“什么滥七八糟的呀,全是封建迷信。**他老人家是无神论者,活着的时候最反对牛鬼蛇神了……”凡子还是半信半疑。

“对!”翠翠急忙打断了凡子的话说:“可那是**活着的时候,他老人家现在不是变成神了吗?心诚则灵,你们要不相信就拉倒,扣什么大帽子呀?‘四人帮’都完蛋了,扣帽子打棍子那一套早不时兴了。”翠翠理直气壮地批了凡子一通,完了还生气地撅起嘴。

“你算过,那你快说说怎么算啊,啊?”刘丽丽不仅完全相信了翠翠说的话,而且急于想知道更多的情况。

“那当然,还不是算过一回呢。”翠翠自豪地说。

“你能请来?”刘丽丽来兴趣了。

“嗯……”说到这儿,翠翠有些底气不足。其实她也只看着人家请过一回,自己从没亲自请过,可她又不愿在刘丽丽和凡子面前承认,就鼓起肚子肯定地说:“能请!”

“真的?”刘丽一下子兴奋起来。

“怎么?你是看不起你翠翠姐怎么着?”翠翠不高兴了。

“太好了!”刘丽丽高兴起来,又赶紧说:“不是,我是说你给咱们请一回?”

“说的倒轻巧,你以为说请就请啊?费事着呢。”翠翠的口气里充满神秘与高不可攀。

“求你了翠翠姐,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又拿羊角哇!”刘丽丽以为翠翠还生自己的气呢,赶紧摇着翠翠的胳膊说好话。

“我也没别的意思,真的不容易,姐姐不骗你。”翠翠耐心地解释说。

“怎么不容易啊?我听听。”刘丽丽还是不死心。

“嗯……这么说吧,得有一间安静的屋子,不能有外人,不能有小孩儿。得准备一张八仙桌,还需要筛面的罗、小米、卡子,还得有俩人扶罗,一个人念叨。最关键的是屋里的人都得心诚,有一个人心不诚都不行。”翠翠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这还不好说吗?翠翠姐,就今天晚上吧,我妈他们正好去我姥姥家了,就李萌和我就伴儿睡觉,咱们算一宿也没人管。其它东西我们家都有现成的,对了,我们家还有酒心巧克力呢。”刘丽丽迫不及待地央告着翠翠,她是太想知道自己今后的前途和命运了。

翠翠想了想说:“我倒是没什么,就是我妈那儿不好交待。待会儿我妈回来,你给我妈说,就说让我跟你就伴儿去。”翠翠边想边说。

“行!”刘丽丽长出了一口气,紧接着又问:“顾凡,你去吗?”

“不行,我晚上还得上晚自习呢,我先回家了。”凡子说完看了看腕子上的电子表又跟翠翠说:“这本《中国青年》借我看看行呗?翠翠点点头。刘丽丽听凡子不去,脸上露出了些许失望的表情。

“回来!小凡子!”凡子刚走到门口翠翠又把凡子喊回来说:“把这条裤子给李婶捎去,省得我再跑一趟了。告诉李婶有什么活再叫我!”

“嗷,对了,明天我爸爸妈妈就回来了,我走了啊!”临出门,凡子又高兴地说。

7.将来人家凡子考上大学,哪还看上咱喽哇

“丽丽,说实话,你觉着凡子怎样?我看你们俩挺般配,要不姐姐给你们撺掇撺掇?”凡子走了以后翠翠问刘丽丽,语气很正式的。

刘丽丽正呆呆地看着凡子的背影,听了翠翠的话半天才反应过来:“得了吧,甭拿你老妹妹穷开心了,人家和那谁不早好上了吗?再说凡子现在上的是重点中学,将来再考上大学,哪还看上咱喽哇!”刘丽丽自怨自艾地说,她说的那谁是指李萌。

“你打算的倒长远。要我说,先占上一个到时候再说。只要把住底线,千万别让他那什么喽就没事儿。”翠翠用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

翠翠的话把刘丽丽说了个大红脸,心想你不早就那什么了,还有脸劝我?想到这儿就问:“嗳?你那位排长同志怎么着呢?你是不用操心了,将来结了婚就是光荣军属,买东西都不用排队。”刘丽丽说的排长同志就是八哥。

别看八哥在社会上调皮捣蛋不正玩儿,可到了部队却是个好样儿的,凡是吃苦受累的活儿总是抢在前头,不到两年就当上了排长,给翠翠来信说还准备上军校呢。

“嗨!我俩的事儿八字儿还没一撇儿呢,离着这么远,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呀。当了官儿更没准儿了。”翠翠说着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愁云。

“不会吧,我看八哥那人挺讲义气的,不像没良心的人。要我说,你抽空儿过去一趟,就像家属探亲一样,和他睡一觉,他就是想吹也不敢了,反正你俩早那个了还怕什么。”刘丽丽说。

“他倒也说过几次,让我去部队看看他,可我怎么跟我妈说呀,万一我妈不让去,那不全完了?”翠翠说。

“你就跟你妈挑明了说,就说我们俩早就那个了……”刘丽丽又说。

“放屁!那非把我妈气死不可。你少操点儿别人的心,还是接着说你吧,哪会儿对机会我和凡子提提。”翠翠说。

“算了吧,我妈说,不行她就办病退,让我接班儿得了,也省的瞎耽误工夫。”刘丽丽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妈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既然考不上,还不如早上班儿呢,省得上班上学都耽误喽。你和凡子的事儿今晚咱们先问问老人家,行不行的到时候再定。”翠翠说。

刘丽丽听了翠翠的话,眼里闪过一丝亮亮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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