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接下来的一连串日子,对季节雨来说是紧凑而忙碌的。

她的新实验是观察抑制高血压的蛋白质随着病毒在植物身上的生长情形。这项实验目前仍在动物的试验阶段,她期望能达到人体的试验成功。

另一方在,在陈如琳的带领下,在实验的技巧及电脑的操作上,她得到更进一步的突破。

这段不算短的日子,经常果真对季节雨热心得令所有人讶异和眼红。

他亦师亦友,有时盯着季节雨喘不过气来,有时却又体贴得教人窝心。

这从未有的反常举止,连陈如琳都忍不住打趣地说:“他可是只对你一人另眼看待哦!”

若不是他的一切关心仅止于工作,从不逾界,季节雨就真的要令人产生瓜田李下的怀疑。

今天,季节雨早就由实验室回到家中。

在半个月以前的今天晚上,就被任永鸣慎重其事而;又神秘的预约。那时忙得晕头转向的季节雨,懒得弄清楚地搞的是啥飞机,就匆匆答应。

天晓得她根本就没把这回事在记忆中存档,直到庄永鸣昨天再度提起,季节雨才又想起这码事。

洗完舒服的澡,看着挂钟,离任水鸡的鸿门宴还有段时间可让她享受。跷起二郎腿,拿出冰箱中仅存的最后一罐台湾啤酒,她沉浸在久违的论驰中。

当电话铃响起时,在半睡眠状态下的她是被惊醒的。

“糟了,谁是庄永鸣!”她给自己扮个鬼脸。

“喂”

“好了吗?我三十分钟后去接你。”果然没错,是他。

“到底干嘛?神秘兮今的,真教人难受。”她颇有微词。

“总之你盛装赴会就是了。”他们在卖关子。

“恐怕要令作失望罗!昨天才俟医生的骂,他说我太不合作,总是不肯让我可怜的脚休息,还说没见过像我恢复得这么慢,简直有点迟钝的脚伤。所以说,再怎么盛装,我还是一个瘸子,如果你有什么不良企图的话,嘿——嘿——”说着说着,她的语气竟有点儿幸灾乐祸。

“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请你尽量打扮,好吗?”这可是破天荒的要求、不知何故,庄永鸣忽然重视季节雨的外表。纵然她的外型已经很耀眼,他们如此这般的不放心。

“可不可以恶意缺席啊?”节雨心知不妙,更加肯定此宴非好宴。

“那可不成!”非常紧急的声音,代表着他的认真态度。

“那我可警告你,再有这么见不得光的‘约会’,我可不依。这次呢?就算便宜了你,准教我不经过大脑就答应你。”季节雨倒为庄永鸣无故的紧张暗笑。

“谢谢!”透过电话线,她还是可以强烈的感受到庄永鸣的紧张暗笑。

“计时开始,三十分钟后我会出现在你家的大门,拜拜!”老天啊!他又再催了。

“盛装打扮?”

望着衣柜里满满的衣服,教人还真不知该如何动手呢,要是妈妈在就万事OK了,她对穿着有独特的品味,可借,这一点并没有完全遗传给她的女儿。

“对了!”想起妈妈,季节雨眼睛一亮。

上回妈妈为她带回来一件小礼服,还没机会亮相呢!

正打算取出,季节雨的手又软了。高跟鞋穿不得,这件漂亮的小礼服,自然也是穿不得的。

电话又响起——

在为难中听来,铃声特别刺耳。

“庄先生,您催魂哪?”直觉就认定必然是他。

她开始后悔受这无妄的紧迫盯人。

“对不起,我是经常。”

摸了!不分青红皂白劈口就骂,没料到骂错对象。

节雨心中暗忖。

“经先生?”她可从来没想对会接到他的电话。虽然,自从他吃错药的那一天起,他一直都待她“和蔼可亲”,不过,那都只是止乎于关心和照顾。

“我能不能请你出来?现在。”

“现在?!恐怕不行哦!”再过十分钟,庄永鸣接不到人,是不好交代的,搞不好会“捉狂”。

“拜托!我真的需要你!”

有没有摘错?她犹豫着该不该相信自己的耳朵。

“喂,是你表错情,还是我会错意?”季节雨忍不住调侃一番。

依近日对经常的了解程度,她相信他绝不是会这么露骨表达情感的人。况且,她和池不来电。

“我又要抱歉了。”他集虑的口吻此刻稍稍放论,并且目我解嘲的笑了笑。“我现在真的需要你帮我一个忙,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

“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经常的声音,有着令人不忍拒绝的魔力,季节雨再也顾不得和庄永鸡有约。

“我去接你,请告诉我怎么到你家”

“不行!”她叫得有些失态,若被庄永鸣撞上了,她是没办法将缺席的理由说清楚的。因为,连她也不知道理由是什么。总不能说经常需要她吧!

“嗯……我的意思是,我直接过去比较省事。”

“也好!那——”沉思片刻之后。“就在富都的咖啡厅见。”

挂上电话,季节雨飞快的套上长裤和衬衫,抓起背包,走向车库。很快地,她改变主意。因为剩下的时间只够她快跑出门。

在巷口招下计程车,才一头钻进去,就看见庄永鸣的车子,迎面急驶而来。

“好险!”她低叫一声。

计程车接受指示,朝中山北路前进,她的心和眼睛还不忘频频回头张望,脑袋在想像庄永鸣被放鸽子的气急败坏。

出了天母,拥挤的车阵便在中山北路摆开,缓慢的移动速度,让人急得牙痒痒的却又无计可施。

这一趟短短的路程,平常不消十五分钟的时间就可以完成,现在遇上这要命的下班时刻,足足多花了两倍的时间。

总算到达目的地后,比热锅上的蚂蚁还要心急的节雨,东张西望了好几个来回,仍然遍寻不着经常的影子。

莫非走了?季节雨猜测着。

为了替台北的交通所造成的“迟到”负一点点儿的良心责任,她走进去,选了一个最醒目的位于。

“一个晚上放了两个男人鸽子,总不能再放鸽子给五脏六腑吧?这不是太对不起自己?”她自言自语。

她打赁给自己一客超级豪华圣代和一杯蛋蜜对。

待她将它们解决得一千二净时,还是没有经常的鬼影子。

“我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抹抹贪吃所留下的痕迹,她打算买单走人。

符背往后一挤,正待起身,一眼瞧见神色慌张的经常正在东张西望。

“哈!原来我刚才也这副鸟样?”她觉得经常的模洋令人发噱,赶紧朝他挥挥手,解救他。

“对不起,高速公路塞车。”他今天似乎注定与“对不起”三个字一起出门。

季节雨不解的望着他。

“我从实验室赶来。”他腼腆地说。

“什么?从林口赶过来?天啊!塞车你还能这么快出现在这里,我倒是佩服得差点五体投地了。”她放意作了“夸张”的动作。

“没办法,到最后我不得不行驶路肩。”经常先是一笑,继而无奈的说。

一听他不遵守交通规则,季节雨的脸马上垮下一半。

她最不能忍受和原谅这种行为。她的脚不就是这种自私行为的代罪羔羊吗?几个月的极度不方便把她的生活步调部搅乱了,更气的是,还不知要拐到什么时候她的脚才能恢复正常的运作呢!

“我的脚全都是拜如你这等人所赐。”

“我通常不是这样的人。”他怯怯的说。

那个一向自信满满、自命不凡的经常,不晓得是被搁在家中,还是迷了路?她眼前所见的人,压根儿不像他。

“算了!”季节雨已不好意思再机会教育。

经常一直站着,似乎忘了“坐下”才是他现在必须的标准动作。

“你不坐吗?”季节雨觉得有提醒他的义务。

“哦!”他悄然大悟地坐了下来。

他的六神无主,在眼神与反应中,被印证了。

和经常平行的对着,季节雨这才发现,他竟像是忘了浇水的花草,那样灰头土脸又了无生气。

她肯定有重大事发生。

“要先点东西吗?”在先了解情况之前,总得先浇浇花吧!

“啤酒。”他简单的回答。

“满合我胃口的,就陪你喝几杯吧。”

当送来的半打罐装啤酒全都功成身退,她也终于按擦不住好奇心的驱使。

“这么急着找我出来,不会只想喝问酒吧?”她藉轻松的音调来打破过分沉闷的空气。“我可是一声不响的摆了庄永鸣一道,你千万别让我对他产生太多内疚哦!”

一定有几世纪那么长,经常的嘴巴终于有了动脉。

可惜,经常化考虑再三的结果,他的界口还是停留在微微张启、重重闭上的有口难言阶段。

“如果你打算向我求婚的话,我可以先拒绝,省得你欲言又止和白费力气。”与其和经常这么无意义的磨蹭,倒不如说个笑话让自己先笑。

“向你这么可爱的女人求婚或许还容易开口呢!”

“真的?我放心多了。”

气氛很明显的活跃了不少。

经常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报纸。是社会版的。

她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似的接过报纸,摊开来。

她并不期望会看到什么。

一处不显眼的角落,用原子笔圈住的一个小版面,她知道,那就是经常想告诉她的“难事”。上面写着——xx咖啡查获从事色情勾当,伴游组张X玉、林X雯、欧X裳、陈X冰被转移送大同分局拘留。

“你认识的人?”季节雨将报纸递还给经常。

经常点点头。

“我不懂。”季节雨不知自己能帮什么忙?

“能不能替我跑一趟分局替我保她出来”

季节雨用一种纳闷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问:为什么找我?

“我想不出来可以找谁帮忙,我不想别人知道这件事。”

“是哪一个?”她已经答应了。

“欧羽裳。”

“也许是同名同姓。”

“这种名字应该不多把!”

“说的也是。”季节雨同意。“可以知道她是谁吗!”

“小时候的邻居。”他说的平淡无奇,只是,他忽略了眼睛那道骗不了人的痛苦。

“带她来见你吗?”

“不,不!”他慌忙摇手拒绝。“我不想她知道。她会难堪的。而且,也许如你所说,不一定真的就是她。”她的眼中、脸上尽是期待又怕受伤害的神情,连带的,竟有点语无伦次。

季节雨心中不免有了谱儿。这个“欧羽裳”绝非等闲之辈。

原本有些惶恐进出警察局的心,此刻倒像吃了熊心劝胆,一心一意的只想窥得那位令经常如此意乱情迷的任人的庐山真面目。

“那你要我怎么办?”

“保她出来。”

废话!这个意图一直是你强调的重点。节雨不免在心对。写道。她有种啼笑皆非的无奈。

“嗯……我的意思是,保她出来就行了。”经常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不够确切,立刻补充一句。

“就这样?那你又如何知道她是不是你所想的那个人?”

长叹一声,理智与情感挣扎的煎熬,使得他的心痛苦地纠结。“该来的,想走的,在冥冥之中都已注定,我是不应该再强求什么,是不是?”

他的话根本不冀望得到回答,因为,他已经自顾自的站起来,离开。

一句再见也没有,他走的相当奇特。季节雨惊异得忘形了责怪他的“不礼貌”。

望着经常的背影,她却发现有一道强烈的落寞和孤单笼罩着他,而他就是这层包围下,染满着一身的不快乐。

季节雨抓起背包,扔下买单的钱,直接冲进一部刚下完客人的计程车上,直奔警局。

“我并不认识你!”

一直到交保手续完成,步出警察局之后,始终保持高度警觉和不信任的欧羽裳才开口。

她的眼睛不断打量眼前这位陌生的女孩和她不方便走路的左脚。

欧羽裳不已得认识这一号人物。

“有人托我保你出来。”不曾被人,而且是一个女人如此这般不友善的看着,季节雨很不自在,更有些不爽。

“刚才在里面的时候,也没见你拒绝我呀!”

想必这位叫作欧羽裳的女人非常聪明,她充满世故的脸上马上泛起一丝难为情,显然她听得懂节雨语气中不痛不作的抗议。

“是谁叫你来的?无论如何我还是无说一声谢谢。”

欧羽裳的神情很快地又恢复方才的不在乎。她确实是见过风浪的人。

“一个朋友。很抱歉,我不能说出他的名字。”

“没关系,反正我用肚脐想也知道会是谁。”说着,欧羽裳抽出一根香烟,点上火。

季节雨不敢相信她竟在大马路上拍起得烟来。而且,她还说知道是谁要保她出来。可能吗?

“别大惊小怪!我哈太久了,非赶快解烟痛不可。”欧羽裳又重重地吸一口烟。“我得吃碗猪脚面线去去霉运,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让我请你吃一碗吧!”

这倒有趣!我又不需要去霉气季节雨暗笑。

不过,她还是点头答应。她对经常和欧羽裳的关系实在好奇,或许可以从欧羽裳这儿获得个蛛丝马迹也不一定。

“走,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卖猪脚面线的。”欧羽裳担着屁股把高很鞋蹬得咯咯响。

这个女人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漂亮。

不,不应该说年轻!实际上她看起来也不老;只不过生活的洗涤在她身上留下了风尘的痕迹。

“两碗猪脚面线。”欧羽裳停在一家店口,向着老板嚷嚷,然后示意节雨找个地方坐下来。

“是不是他叫你来的?”在等待的空档,欧羽裳压低声音问。

“谁?”节雨不确定这个“他”指的是谁,再加上经常不希望让欧羽裳知道,她不免要考虑到底该不该承认?

“和你一样的人罗!”欧羽裳先是打起哑谜,继而一语道破,“是经常对不对?”看见节雨一脸的不解,欧羽裳索性指名道姓。他和她一样,喜欢搞不清楚状况就对人伸出援手。

“我和他哪里一样?莫非你会算命?知道我也是学植物的?”季节雨不承认也不否认,但却在话里说出了答案。顿了一下,她又问:“怎么会认定是他?”

“哈!”苦笑一声。“除了他那个笨蛋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关心我?”说着说着,她的眼角已渗出泪水。

在节雨还不晓得怎么回答时,她却又嘻发笑脸的不在乎。“我都吃光了,你还没动手。不合胃口吗?这样吧!改天再请你,现在我得先回去把一身的楣洗净。怎么样?敢不敢再和我这种人见面?”

“有什么不敢!”

“好,电话拿来,我再给你电话。你恩知道的,如果我心情好,说不定会全部告诉你。只是你必须守口如瓶,别让他知道咱们见面的事,好吗?”

节雨觉得自己在欧羽裳的面前,十足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女孩,只有一迳点头说好的份,这一点让她很是懊恼。

“钱付过了,你慢慢吃,我先走了。”挥挥手,欧羽裳丢下一头雾水的季节雨,消失在路的尽头。

季节雨却仍然只是傻呼呼的看着谜一样的欧羽裳渐行渐远。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回到家门口时,她又碰到了一个大问号。她的家竟然灯火通明,这会儿不知又是谁一声不响的回来?

她轻轻地,慢慢的推开未上锁的大门,然后走到窗口一看,怎么会是庄永鸣呢?他怎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她家的客厅?

才几秒钟的时间,季节雨见他来回踱步。不用问,这绝对是焦急等待的自然反射动作。这肯定是在等她了!

既然是他,主人当然大大方方的走进去,并且打算骂一骂这不速之客。

“我们家的地板已经被你走出一条鸿沟了。”

“你总算回来了,真教人担心!”

“你怎么进来的?我可以告你私闯民宅哦!”

“还说!如果不是我在这儿的话,小偷早就把你家搬光了。”

“怎么?你帮我逮到小偷?”

“这是什么?”他伸手在裤袋摸出一串钥匙。“这串东西挂在大门的钥匙孔,你说,像不像间人招手的肥羊?”

“咦,怎么会这样?”她自认不是一个脱线的人啊!

“这表示你急着出门,急着放我鸽子!”庄永鸣故意将后面那句话加重语气。

“对不起!事非得已,绝对不是存心的。”节雨欠欠身,想到站了太久,噗滋一声,跌坐在沙发上。

“你和经常在搞什么鬼,”庄永鸣也坐下来。

“我今天怎么老是碰到未卜先知的人?”天啊!庄永鸣又怎会知道的呢!

“经常打了好几通电话来,很急,害得我原本就已经担心的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你得赔我精神损失。”

“你一直在这儿等我?”时节雨瞥见干净的烟灰缸满是烟头,不免一阵愧疚,她已无心知道经常说些什么。

“我来接你时,发现拴在门外的钥匙,又发现你满床的衣服,唯独不见你人,差点就以为你道到绑架,哪晓得你是放我鸽子!什么前兆都没有,只好待在你家等你罗!

没想到主人没等到,反而等到同谋的电话了。”

整个晚上面对着莫名其妙的经常和欧羽裳,搞得一脑袋的问号,如今听到庄永鸣真心的关怀,她居然感到特别的感动。真实,原来是最美的感觉。

“这样说来,你半个月前就开始紧张兮兮的今天晚上,是被你错过了?为什么你不骂我?骂了找,我也许会好过些。”

“你今天晚上怎么老是答非所问?”庄永鸣不明白节雨为什么老是绕开题目说答案,害得他都没办法套个一字半句。“我再怎么样也不会骂你,因为我要让你永远内疚放我鸽子!”

“对不起!这会让你失望了,我的问疚通常只线传到我上床睡觉为止,醒来后,一切又重头来过。”

“那也不错啊!聊胜于无嘛!”他突然非常语重心民的注视着她。“经常有什么重要的事?会让你失约的事一定非同小可。”

“讨论一些实验上的问题。”涉及他人隐私的事,实在不区多说。况且她根本也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呢!

“原来这样。”他又习惯性的援头。“也难怪这么急,他这一趟至少也须十天半个月的。”他突然很放心。

“说什么?经常去哪儿?”

“你不知道?经常搭半个小时前的飞机出国了。这回是到瑞士参加一个学术研讨。”

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突袭她的心,攻占她的人。

“我累了!改天再见面,好吗?”她是在下逐客令。

“你好好休息,别让自己累坏了。”

离开李家,庄永鸣的麻烦才算是开始。

他两年未回国的宝贝姊姊,今晚回来了。他本来想慎重其来的把节雨带到家里的聚会,没料到客人失踪,连他也缺席,这下子回到家不被骂得狗血淋头才怪。

唉!事到如今,硬着头皮也得回家面对严酷的三常会甲。

果然,回到家门口,他已嗅到一股一触就发的火药味。他感觉他的家,顿时像权了一座火药库。他这支燃烧中的火把一走过去,哪有不爆炸的理由?

他蹑手蹑脚,活像个闯空门的,希望能追着好运,闪躲进去。

“这就是你欢迎姊姊的方式?”一个精明的声音在地喊似的背后响起。

“吓死人不偿命呀!”一听是姊姊的声音,在永鸣悬着的心放宽不少。“爸、妈呢?”他必须先搞清楚状况。

“醉啦!不过,我可不敢保证明天不骂人哦!”

“先过了晚上这一关再讲。”这回他可就轻松。刚才被吓的一跳如果是惩罚的话,他非常满意它的小Case。

“说吧!如果没有正当且可以令人接受的理由,你就惨了。”

“有你在,一切搞走。”首先,保命的先决要件,就是先安抚姊姊的情绪。

“油腔清调。”庄永鸣不为所动。

“谁不晓得我的姊姊最爱护我,哪舍得弟弟被严刑拷打?她总悬舍身救第的!”

“巧言令色。”

“哦,几年不在国内,国学造诣还这么好,成语都没忘,而且应用自如,佩服顺眼!”

“永鸣!”庄永鸣忍不位叫着。“你就是这副少不更事的模样,难怪爸爸老是不开心。你别老是叫爸爸恨铁不成钢,你可是咱门在家的独子,将来这一切都得靠你,你到底了不了解自己的责任重大?”

“又来了!每一次见面都必须训人吗?多扫兴!说点好玩的吧!譬如说你又换了几个男朋友啦。”

“我这么忙,哪有闲工夫玩爱情游戏?如果你良心早些发现帮爸爸的忙,那洋我就能松口气,也有空找个男人。”

“老姊,我真的很努力去做老爸的心目中标准的儿子,可惜我的成就赶不上他调整目标的速度,所以他老觉得我是扶不起的阿斗!天晓得他到底要的是什么?”庄永鸣重重垂下头,他感到很深很重的无力感在他身上扩散。

庄永颖没想到庄永鸣会这捧回答,一时愣住也不知如何援驻。

“做人不一定要像他才成功嘛!顺着一点点天意和良心,让自己和别人过得愉快些,不是很好吗?我实在搞不懂,一切都有了,还要汲汲干什么?我有自信能继承一切,守住一切,可是他却不认为。因为他不满意我的不善交际,他不喜欢我的直言直语,他更不喜欢我一点点架式都没有。反正,除了我变得像他之外,他是怎么看我就怎么不顺眼。”庄永鸣一口气发完牢骚。

“像爸爸有什么不好?到处受到尊重和礼遇,谁不羡慕?”

“对啊!你就是和他有共识,所以他才会这么器重你。你和他唯一的差别是,你喜欢我、护着我,而他知老觉得我碍眼。”

“为什么我们每一次都会发生同样的争辩?”庄永颖揉揉疲倦的眼皮。

“这可是你挑起的绒!”

“到底要怎样你才会听我的劝?爸是要主练你成为他可以放心得下的接班人,绝对不是对你看不顺眼。爱之深,责之切,你不会不懂的。”

“算了!反正有你继承一切也不错,又何必在乎我能不能、行不行。”

“永鸣——”

“我们不要再说了,好不好?难得见一次面,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争论上多划不来?这回打算回来待多久?”

“我实在拿你没办法。”看着这个庄家唯一没有强烈企图心,却又偏偏是任家唯一的男孩,庄永颖的心像被绑在铅块似的往下沉,最后,她叹了口气说:“你样样都好,就是不肯成为真正的任家人这一点令人不太满意。”

“你也什么都好,就是老和爸爸同一个鼻孔出气来数落我,这一点不好!”

唉,这是怎样的一个家庭组合?

父亲喜豪华铺张,儿子却朴实像邻家寻常人;应酬交际是父亲的特殊本领和嗜好,闲云野鹤却是儿子想往的生活模式。

有这么大出入的个性,难怪父子俩达不到平衡点。

“你也老大不小了,就算不愿意做的事,至少也勉强为之,让爸爸高兴些吧?”

“为了爸爸,我选择了毫无兴趣的企管系,也进了庄严机构,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委屈吗叫生种牺牲程度已经值得歌颂啦!”

“是啊!拜托你好好当个大少爷也这么困难!”

“我自有分寸!到了该展现我的能力时。我一定全力以赴。只不过呢,现在先由你这位能者居之。”

“遇到爸爸,你的嘴巴为什么就不能这么甜?光会应付我!”这几年来,庄严的海外业务都由她负责,多少人在她朝底下接受指挥调度。一点也难为不了她,偏就是这个弟弟摆不平。

“对了!拐了半天的弯,你还没有告诉姊姊,为什么知道我今天回来,还故意践家?”

“对不起,我居然把日期记错了。”在永鸣当然不说实话,否则,让姊姊知道是因季节雨的缘故,岂不是什么机会和幻想都没有了?

“你会这样胡涂?”在永颖摆明不相信。为什么回到家像个贼似地!

“嗯……那是因为进门前一秒钟记起来今天是你回来的日子,为了表示衷心、真诚的致歉之意,当然也就不敢大摇大摆进来罗!”

“算你有理!”庄永颖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愿追究。她了解自己的弟弟绝不会漠视姊姊的存在,他一定有非缺席不可的理由。

“拜托!”他故意伸个懒腰,装出一副非常疲累不堪的模作。“如果你只是回家过一晚,为了珍惜你这晴蜒点水般的短暂停留,我会无论如何也陪你聊一整夜,就当是舍命陪君子。否则,请你饶了我这被瞌睡虫攻下全部地盘的可怜身体,好吗?”这是他的哀兵之计,这样才能免去许多不必要的精神训话。

“少装模作样!我还不清楚你这一套吗?告诉你,这一次我狠下心来,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走,你呢——就准备疲劳轰炸吧!”

“哎呀!不妙!趁现在这个空隙赶快逃跑还能留个全尸!”话未说完,人已溜得不见影子。

缺少了庄永鸣的客厅,借大的空间更显得空洞。庄永颖在微弱的灯光下,独自啃蚀不为人知的孤独和寂寞。

一分钟前还意气风发的女强人,顿时像只泄了气的汽球。一股气闷涌上心头,鼻头一酸,泪水爬满早已没有任何感觉的脸庞,庞大的家族事业,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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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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