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今天天气很好,五月的天湛蓝湛蓝的,一朵一朵大块的云像是织女随手剪下的纯白丝绸。

风很清爽,柔和的带着一些植物的水气,没一丝沙土的粗砺,像是春之女神的轻纱一样漫漫拂过绿色的大地,也带上了花朵和青草对春天的祝福,将那幽远的香气撒到云层之间。

天空和云的下方,风的怀抱里有一幢砖木制结构的双层别墅式住宅坐落在山腰上,原木的房子和简练的风格让人想起英国田园的小木屋,带着旖旎的乡村风情。

现在,房子前面架起了遮阳蓬,茵碧的草地上一排自助餐台,身穿制服的男女们熟练的端着盘子来回穿梭,有几个人往门上糊着鲜艳的红喜字,至于早到的客人则悠闲的抱臂站在一旁,和没有穿礼服的新郎新娘说话取笑。

真是其乐融融啊……偏生自己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情景,看着大家都谦恭有礼彼此笑容可掬的,一副人间喜乐图看得他离呕吐的边缘不远。

耿长生站在离别墅不远的山脚处,修长的身体靠在车门上,一双被细银边眼睛遮盖去大半枭雄气质的眼睛不屑的看着上面喜气洋洋的场景,只觉得说不出的碍眼。

抬手,看着腕上的名表,上面时针指向九,又看了眼身后的盘山道上上来的人逐渐多起来,耿长生把车子开到车位里,拾阶而上,慢慢的踩着风味十足的石砌台阶向山腰的别墅而去。

风很柔和,吹得他西装的下摆微微摇动,脚边石阶缝隙里的野花小草欢快的在风里跳着,像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孩子。

耿长生走到了别墅的前面,也没有招呼主人,他站在栅栏旁边,看着今天婚礼的女主角像是燕子一样轻盈的在宾客之间来去穿梭。

耿长生嘴边的笑纹加深了一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会穿著便服的新娘,他开口叫道:「凤凰。」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名叫凤凰的女人欢快的应了一声,就在转身看到耿长生的一瞬间,一脸的表情全都戏剧化的消失了,只剩下冷酷。

身材高挑的女人环臂当胸,挑衅的看着他,「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男人慢条斯理的从口袋里拿出银质打火机,为自己点上一根烟,吸上一口才悠然的看着尽管高挑,也只到他肩膀的女人,带着举高临下意味的微笑开口:「是你凤凰开口请我,我能不来吗?」

凤凰瞪着他手里不断缭绕紫色烟雾的烟,良久才抬头看他的脸,冷淡的微笑起来,「……我是不是该恭喜你的脸皮是一如既往的厚?」

耿长生做了个无所谓的手势,「我不过是对自己诚实罢了,这样也有错吗?」

凤凰冷笑:「那我还真荣幸啊。」

修长手指间的烟徐徐燃烧着,耿长生依旧微笑着看面前的女子,「不再仔细考虑我的提议吗?凤凰,结婚了也无所谓,做我的情人,我不介意和你的丈夫分享你。」

「我记得我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没有任何答应你的意思吧?关于这个事情我已经拒绝你无数次了,现在我不介意再明确拒绝你一次。」本来以为让他看到婚礼他就会死心,谁知道他居然还能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这种话——她是不是该佩服他神经系统的强度?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耿长生不在意的微微耸肩,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包好的红包递给凤凰。

「……」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凤凰毫不客气的当着他的面撕开信封,拿出一叠厚厚的钞票,数了数,十万。「耿董真是大方啊。」凤凰挑眉冷笑,打了这多年交道,别的不知道,但是姓耿的绝非善类这点她可是清楚得很,包了十万红包给这个不断拒绝他的女人,只能说肯定有套儿在后面等着。

耿长生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微笑着。

把信封里所有的东西都抖落出来,凤凰看到一张纸片掉了出来,是一张新闻的剪报,上面消息是凤氏集团被耿氏吞并的新闻。

快速的浏览完,凤凰长舒了一口气,切,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这个耿长生是不是脑筋秀逗了?她凤凰早八百年就和凤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当年他耿长生就用这招威胁她,被她把支票丢到脸上,现在难道他以为这招会对她有用吗?「哦,这样啊……恭喜了,恭喜耿董您事业有成鸿图大展。」无聊的把新闻塞回去递还给耿长生,凤凰耸肩,「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去准备婚礼了。」

「……你大哥凤魄现在正在焦头烂额哦。」不阻拦她走,耿长生吐了个烟圈。

「我天生凉薄寡情,他死活干我何事?」当年既然赶她出门,就自然断了所有情义。

耿长生笑了起来,「好,你可以不管你大哥……你弟弟你管是不管?现在凤氏倒了,没有凤氏的庇护,那个白痴后半辈子怎么办?」

听着他这么说,凤凰走回来,慢慢走到他面前,歪着头看了他几秒,然后毫无预兆的抬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耿长生没有一点防备,猝不及防的被她一记耳光打的整个脸都偏转过去!

「我告诉你,凤羽没有受过凤家一点恩惠,他有我照顾,我活着一天就会照顾凤羽一天,要是我快要死了,我会先杀了凤羽也不让他受罪!」她冷笑起来,黑色的眼睛像是燃烧的黑水晶,「所以,不劳你操心了,耿、长、生。」

说完,她拂袖而去,耿长生则笑了起来;真是有意思,他就是喜欢凤凰这点,总是给他意外的惊喜,绝不让他觉得无聊……这么想着,摸了一下红肿的脸颊,他一脸愉快的样子。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啊……他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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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像是一个战斗女神一样踩着怒气高昂的步子向外走去,她的丈夫聂蓝笑吟吟的看着走过来的爱妻,轻轻把她揽进了怀里,「怎么了?凤凰?看起来打算找人拼命的样子呢。」

「如果可能我确实是很想把那个没节操没人性的家伙剁成人肉叉烧包。」恶狠狠的说着,凤凰怒气未消的指着身后那个在路口站着,半张脸红肿还一副怡然自得模样的男人。

看了一眼,认出是耿长生之后,聂蓝相信即使性格温和如己也很难对那个烂个性的男人摆出好脸色。

他安慰的拍拍妻子的肩膀,「当没看到他就好了。」

「……他威胁我!他居然拿凤氏倒闭的事情威胁我!」凤凰几乎要咆哮了!

「……这个……他好象也不是第一次拿凤氏的倒闭威胁你了……」聂蓝实事求是的说。

「这次他还拿凤羽威胁我!」

「……」聂蓝沉默……这可是罪无可恕了,谁不知道凤羽是凤凰心头最宝贝的一块肉?这回耿长生绝对是碰到逆鳞了。

「他还说凤羽是白痴!天知道我弟弟只是比同龄人智力低些!他居然敢!」凤凰看起来似乎快要喷火了!

一把揽住她的肩膀,聂蓝笑了起来,「你要是实在想出气的话,我们哪天趁他加班从大楼里出来的时候拿个布袋一套然后胖揍一顿就好,怎么样?老公的提议不错吧?」

听着听着总算是嫣然一笑,凤凰跟着丈夫走向别墅,而在屋子旁边临时附设的厨房里,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

一名纤瘦清秀而带着奇妙透明感的青年从厨房里钻了出来,他看了眼凤凰夫妇离开的方向,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议一般咬了下嫣红的嘴唇,又看了眼正打算转身离开的耿长生,他紧张的把身上的围裙解下来,咽了口口水,把两手在牛仔裤两侧无意识的擦擦,向耿长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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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凤凰和聂蓝伉俪情深的进了屋,达到目的的耿长生打算转身走人,却听到身后有个声音在喊他:「请等一下……耿先生……」

耿长生没有立刻回头,他听着还在耳际缭绕的声音。

很软,很嫩又很清澈的声音,绝对是被保护的很好没有见到过世事丑恶的人才会拥有的声音——不知道这个声音在床上呻吟起来会怎么动听呢……

这么想着,耿长生回头,看到一个身材纤瘦的青年向他而来。

这个青年看起来有二十岁左右的样子,皮肤白皙而细腻,柔软的黑色头发在阳光下微微的荡漾着光辉,一双又黑又大的黑色眼睛晶莹的在小巧的脸盘上闪烁着,像是上好的水晶镶嵌在温润白玉之上。

他的嘴唇是薄薄的樱花色,现在随着呼吸的频率隐约可以看到他薄唇之内洁白的齿列。耿长生评估的眼神继续下滑,滑过青年修长的颈项、纤细的锁骨、被宽大的白衬衫包裹的身体透过腰际的亚麻腰带强调出优美的腰线,穿著牛仔裤的双腿修长而美观——总体而言,这个青年身上有一种奇妙的透明感和不会出现在成年人身上的青涩感觉。

满分。

挑剔审视一圈的耿长生为他在心中打分。对美人的审美一向苛刻的耿长生对向自己跑来的青年少见的给了满分——他以往的猎艳史上在一见面就被打上满分的也只有凤凰一人而已。

看起来真可口。

这么想着,耿长生笑的灿烂耀眼,他换了个姿势站在青年的面前,悠闲的审视着他,他一向乐于给美人多一点的时间和机会。

「我是耿长生……您有什么事情吗?」他礼貌的询问。

因为跑过来有些喘,青年双手扶住膝盖,白皙手臂上浮着透明的汗水。青年抬头看他,清澈的黑色眼睛像是水晶一样迷人,「……耿先生……我叫凤羽……是凤凰的……呼……弟弟。」

耿长生不禁多打量他几眼——他就是那个小白痴啊,这么看的话一点都看不出来,他只觉得凤羽长的真是秀美而已,他一直以为白痴就是那种嘴角流口水,只会涎着脸傻笑的家伙,没想到居然能看到一个这么俊美的——白痴。这么说起来,他今年也应该是二十左右了,但是看起来却只有二十岁不到的样子。

心情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他换了一下站的姿势,耿长生吸了口烟,弹弹指尖的烟灰,「找在下有什么贵干?」

看着他,几乎没有和陌生人说话经验的凤羽本能的畏缩了一下,他看着自己的鞋尖,鼓足了勇气才开口说话,「……您……您……您收购了凤氏?」

「是的。」没想到一个小白痴也会对自己的家族企业上心,凤凰真该好好学学,她要是有凤羽一半关心凤氏,早就是他囊中物了。

「……那该……怎么办呐……」凤羽自言自语着;凤氏是大哥半辈子的心血,如果凤氏没有了大哥会多伤心难过?而且凤氏没有了,嫂子和侄子侄女们要怎么过活?

耿长生来了兴趣,他蹲下身子和凤羽平视,单手扣住他的下巴,让他和自己的双眼凝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是么?」

觉得他捏的自己很疼,可是凤羽不敢挣扎,他只是睁着眼睛,「……那,大哥欠你多少?」他手忙脚乱的从衣袋里向外翻钱,掏出一大把零散的钞票和硬币,小心的用双手捧着放到他面前,「……这些够吗?」

看样子……他的智力大概只在十二、三岁左右吧……这么想着,耿长生笑了起来,他直起身子看着充满企求神色的凤羽。「不够哦。」

「啊?」这是他身上所有的钱了,里面还有他明天要买肥料的钱呢……难道还不够么……凤羽沮丧的低头,而耿长生则愉快的笑出声来。

他真的是很有趣啊,或许比凤凰还要有趣呢……

就在这时,凤凰的声音从遥远的别墅附近传了过来,她歇斯底里的怒吼:「耿长生!离我弟弟远一点!」

接着,一道白色的旋风刮了过来,只看一身正式新娘打扮的凤凰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一把就把凤羽扯到了身后丢给一身白色燕尾服的丈夫,而凤羽手心的硬币全洒了下来,丁丁冬冬的滚到石板上,无助的横卧着。凤凰像是被惹怒的母狮子一样咆哮:「你想对凤羽怎么样?!」怪不得她刚才满屋子找他都找不到,原来竟在外面被耿长生这个家伙纠缠上,真是不看紧点不行!

被吼的耳朵发疼的耿长生无奈的耸肩,「凤小姐、聂夫人,是您的弟弟跑过来找我的好不好?」他何其无辜啊,真是。

「……那也是你站在这里不对!」凤凰虽然话还是很硬,但是口气却软了下来,她回头看看丈夫怀里的弟弟,确定凤羽连头发都没少一根之后悻悻的放弃当场杀人毁尸灭迹的残暴念头。

「蓝,带小羽回去。」她这么说着,然后不雅的双手叉腰一脸狞笑的看着耿长生,「姓耿的,凤氏随便你玩,高兴了你拆零碎了拿去送人我都不在乎,但是,你记住,你敢碰我弟弟一根寒毛,后果如何不需要我奉告吧?」

对她的威胁丝毫不在意,耿长生把烟掐灭,丢进垃圾桶,悠闲的把手插进西装裤袋里,「如果我不想对他怎么样,我自然不会怎么样,如果我想对他怎么样,你想要阻拦似乎也是不可能的吧?」

「……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眼睛一细,凤凰什么都不再说,转身离开。

看着她纤细的身影在阳光中逐渐的远去,耿长生不禁微笑起来,却牵动脸上的红肿,让他微微一抽气。

有趣,咱们走着瞧好了!

在心里默念着,耿氏集团的董事长离开了喜气洋洋的婚礼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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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在生气……他知道,凤凰正在生气……

凤凰非常非常生气……而且是因为他在生气……

虽然智力上有缺陷,但是凤羽天生的直觉让他对人的情感非常敏感,他知道自己的姐姐正在为自己生气,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他还是一步一步的挨过去,把自己塞到凤凰怀里。

看着像是小狗一样腻过来的弟弟,在怎么生气也气不起来了,凤凰揉了下眉心,看着有着天真双眼的弟弟,「……小羽,我在生气。」

「……」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凤羽只是用力的点头,抱着她腰的手稍微用了一点力气。

摸摸他的头发,凤凰坐在沙发上,从百叶窗里透过的光彩朦胧而纤细,像是碎了的各色水晶,撒在凤凰乌黑的头发和白色的婚纱上。

「……小羽啊,耿长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白吗?」

凤羽努力的回想着,想着和自己对话的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个子很高,容貌相当的俊美,简直和自己的姐夫可以一较高下,他说话的语气很温和,没有把他当傻子看也没有任何轻蔑或者不耐烦的意思——他是坏人么?

他诚实的摇头,「姐姐,他哪里不好?」

「他那里都不好!」不想和弟弟详细解说耿长生以往的劣迹,那些东西说出来只会让她的弟弟被污染,「总之你记住姐姐的话,绝对绝对不要和耿长生走——明白吗?无论任何情况下,绝对绝对不要和他说话,不要和他去什么地方,如果他敢对你怎么样你就大声喊,抓他咬他,明白吗?」

「……一定要这样吗?」

「一定!」姓耿的看她弟弟的眼神邪里邪气的,怕不是打着什么鬼主意,耿长生生冷不忌,只看脸蛋和能否带给他乐趣,偏生凤羽虽然是男生,但是在脸蛋和乐趣性上绝对符合耿长生的喜好,怎么能叫她放心?

「……好吧……」低下头,凤羽答道。

「……」看他一眼,凤凰把他拉到怀里,下巴搁在他的头顶上,「……凤羽,你一定要快快乐乐幸幸福福的……知道吗……」

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乖觉的听出来她语气里的哀伤味道,凤羽乖乖点头,用力回抱他的姐姐。

「凤羽会很乖很乖的……」他细声细气的说着。

他会努力的,他会努力让自己很幸福很快乐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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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羽,你要去哪?」聂家夫妻新婚第一周的周日,低血压的凤凰睁着一双迷离的眼睛看着面前已经衣冠楚楚准备出门的凤羽。

「我要去大哥那里。凤翔说他上次过生日我送给他的那株兰花有些枯萎了,让我去看看。」

「凤翔?」重复着自己和凤羽侄子的名字,凤凰迷糊的眼神锐利了下,「他家附近不会没有花店吧,长着嘴除了吃什么都不会吗?不会自己去问啊。」

「反正大家都是亲戚啊……」凤羽小声的说,纤细的手压了压头上的帽子。

「算了……」凤凰拢了下头发;医生说过让凤羽多和外界接触才是好事,她也有些保护过度了,看着凤羽要向外面走去,她把丈夫从床上拉了起来,「聂蓝,赶紧起床,送凤羽去凤魄那里!」

即使再困,但是太座有令,聂蓝也只能呻吟着从床上爬起来,一边诅咒着凤凰的不人道,一边晃晃悠悠的穿上衣服出来。

用冷水把脸洗干净,也让自己清醒一下,聂蓝拿上车钥匙,瞬间恢复成平日冷静自持的聂蓝。

把车子开出来,聂蓝熟练的挂档,「小羽,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大哥那里。」规矩的抱着园艺师要用的工具坐在后面,凤羽从后视镜里看着姐夫俊美的容颜。

「去做什么?就是帮凤翔看他的兰花吗?还有没有别的事情?」

「嗯,然后我还要去我经常去帮忙的店看看。」他呐呐的回答,声音小小的。

「那我等你好了。」

「不用了。」凤羽小小而羞涩的笑了起来,「姐夫,你有工作要做吧,我帮完忙就立刻回家,没事啦,我又不是第一次自己来回。」

「……倒是。」打着方向盘,聂蓝失笑了起来,他还说凤凰保护过度呢,现在看来他的保护程度也不下于凤凰,他叮嘱着:「记住,有什么事情立刻打电话。知道吗?」

「嗯……」凤羽乖乖的把脖子上的手机举举,「里面有姐姐和姐夫的电话号码。」

看着到了凤氏豪宅的门口,聂蓝目送着凤羽从侧门进去,他抬眼凝视着下面前巍峨的建筑。

当年这个城市里最气派的房子如今也似乎因为主人的衰败而蒙上了一层不安的薄纱——想必不久之后,这个房子就不再属于凤氏了吧……它大概会成为耿长生又一个打败对手的纪念品,在那个男人手中略加玩赏之后就会弃置到一个记忆的角落之中,如同他过去那些收集品一样——凤家人拼了命保护的东西在耿长生眼里不过是可以随时丢在一边的垃圾。

这么想着,聂蓝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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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羽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他大哥的长子、他年纪最大的侄子凤翔在门口等他,「小羽!」看着他过来,正在念研究生的青年向他跑了过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凤羽笑了起来,他有些羞涩的搓着双手,「小翔……兰花在哪里?」

听到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兰花,有着俊朗容貌的青年原本笑着的容颜暗淡了下,他看着面前有少年气质的叔叔,引着他向后走,「在这里……」

穿过以往熟悉的庭院,走着走着,凤羽忽然发现平常到处都是仆役的庭院里连一个人都没有,他疑惑的四下看看,「……小翔,人呢?」

「……我家即将宣布破产,人早就都走了……」他闷闷的说,这几天净闹着破产啊、卖东西啊、融资啊这样的事情,他分外的想要看看凤羽。

「哦……」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凤羽开心的向后走去;他要看到他的宝贝兰花了,上次看到他的宝贝兰花是将近三个月前的事情了,不知道现在怎样了。

到了后面的花房,凤羽一眼就找到了他送给凤翔的兰花,他小心翼翼的把兰花从架子上拿下来,仔细的审视着,轻轻的用袖子擦擦花盆边缘的泥土。

只看了几眼,他就内行的道出兰花的毛病,「小翔,这几天你是不是天天给它浇水?」

凤翔挠了下脑袋,「……兰花不是喜欢阴么?」

「兰花是喜欢阴,但是如果浇水太频繁的话兰花会烂根,现在的天气四五天浇一次水就好了。」一提到心爱的兰花,凤羽就一点也看不出来有智力缺陷的样子,他很兴奋的说着,而凤翔则含笑弯着身子看他整理兰花——早在凤羽送他这盆兰花的时候,他为了把花种好早就把书店里养兰花的书都翻烂了,怎么能不知道?不过是想找个借口看看自己的小叔叔罢了……

以一种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微妙眼神看着蹲在地上伺弄兰花的凤羽,凤翔微微的低下身子,一双眼睛温柔的看着凤羽纤细的身体,也看着他在泥土中染黑的手指,凤翔觉得直到这时,这些天以来一直被家里破产这类事情包围的自己,才有了真正安静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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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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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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