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三天后,铁燹对外宣布了他皇兄的死讯。

左雾雾什么身分都没有,便很自然地留守在后宫。

傍晚时分,铁燹神情疲惫地回来了,左雾雾连忙迎上去。

「我以为你会很晚才回来呢!」她绞了一条湿的乎帕给他擦脸。

铁燹接过手帕,却没擦脸,只是有些愣地看着手帕。「这是你绣的吗?」他指着手帕上的青竹。

左雾雾瞄了一眼,淡淡道:「是阿宝绣的,我哪能绣得如此传神。」

「是她啊!」铁燹悠然道,目光落到远处。

「你也想念他们吧?」左雾雾试探地问。

铁燹眸子一转,微笑道:「又想劝我回去了吗?」他伸手将她拉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喜欢近距离看她,看她那微颤的羽睫,看她水盈的清澈杏眸,看她微微嫣红的粉脸,看她柔软且透着香气的红唇,喜欢看她的所有所有,这是他最近发现的一项新的习惯。

「你说说看,有哪个理由是值得让人放弃荣华富贵,而甘于平凡贫困的?」

左雾雾顺势偎上他的胸膛,指着他的心窝处,「你的心。」她抬起明眸与他相迎,「它不想你留在这里,你明明知道的。如果你真的喜欢当一个君王也就罢了,但你不是啊!我只是不想你勉强自己而已。

「荣华富贵如果真是你想要的,我不会阻止你,但你真的想要吗?何况,荣华富贵是人创造出来的,你认为自己没这个能力创造吗?」

铁燹睇她一眼,「说来说去,你就是想回去,顺便把我一起带回。」

「才不是这样。」左雾雾认真地否认。

「过几天,我就要举行登基仪式,」铁燹语气一转,严肃地说:「你也知道,国不能一日无君,何况它已经无君数日了。」

左雾雾顿了一会,「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她故作不在意地耸耸肩,拿过手帕又浸进水里,不让他瞧见她烦恼的样子。

「水莲今天有没有来找你?」虽然他一再下令不让水莲来殿里,但水莲依然每天来找左雾雾,完全将他的话当耳边风。

「没有。」怪不得今天她觉得很安静,原来是水莲没来啊!

铁燹沈吟一会,「没来也好,你少理她为妙。」

「我又没去招惹她。」左雾雾无辜地眨眼。

其实这几天,她也有些烦闷了,因为水莲每次见到她,都只是默默无语地盯着她,一直看一直看,而最让左雾雾越来越不想见她的原因是,水莲看她的眼神好奇

怪,神秘诡异又夹杂着莫名的兴奋,这些都让左雾雾心里害怕起来。

但是,她不想告诉铁燹,怕他一怒之下会做出冲动的事。

「所以我才要你少理她。」铁燹接过她的手帕,将之盖上脸,让热气入侵每一个毛孔中,舒缓疲劳。

左雾雾走到他身后,轻轻按-他紧绷的肩膀,「你是不是一定要留在这里?」

「嗯。」铁燹回得模棱两可。

左雾雾不再发言,心里却难过地盘算着,该哪天离开才好,自己走总比等人撵走好吧!何况,她根本不适合这里的生活,勉强留下也不会快乐。

铁燹已经决定要留在这里了,这就代表他们终于要成为两个世界的人,他们的相遇,大概是上天的一场美丽的错误,或者是一个错误的交集?

左雾雾无声苦笑,无论美丽与否,这都是一个错误,能结束,不再牵绊铁燹,是她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事了。

铁燹登基那天就是最好的离开时机,到时所有人都会去参加他的登基仪式,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她要走就得趁那时了。

她凝视着已然闭上眼养神的铁燹,泪水再次滑落。这是最后一次了,她对自己说。

明天就是铁燹登基的大日子。

今夜,却一点也不平静。

乌云密布,雷声大作,闪电不时把晦暗的天空划亮得如白昼般,转眼,雨点便劈哩啪啦地落下,重重地打在屋顶上。

空气窒闷得难受,静谧的殿里,处处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纵使左雾雾已经叫人再添上更多的烛火,仍无法驱散这异样的氛围。

左雾雾没在大厅里等待铁燹归来,这几天他都被大臣拉着商讨事情,晚上就被拉去吃喝,她虽然从铁燹那明显的疲惫与厌恶中看出他的不耐烦,但她没说什么。

还要再说什么呢?左雾雾折着手中的衣物,要说的早已说完,当时他不听,难道她现在的劝止他又会理会吗?

更何况,她明天就要走了。

「要走了吗?」幽幽的人声,轻淡若烟,在如此的夜里听来彷如鬼魅。

左雾雾狠狠地被吓了一跳,她定住心神瞧清楚门外暗处的人影。

「是你,郡主!」左雾雾拍着胸口,脸色仍显苍白,「你吓着我了。」

裙摆有些微湿,水莲仍然优雅地走来,微笑道:「是吗?不过彼此彼此,你也吓住我了。」

左雾雾看看手中的衣物,神色有些不自在,「你看见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铁燹我要走呢?他知道了会生气的。」

「如果在乎他,又为什么要走?」不等左雾雾回答,水莲又道:「不过没关系,反正他总会知道你走了的。」

左雾雾感激地道:「谢谢你,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恩德的。」

水莲淡笑,「你当然不会忘记,你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左雾雾看着她,虽然觉得她所说的话很怪异,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好甩甩头,将之抛在脑后。

「你是来找铁燹的吗?」左雾雾好脾气地问道。

「我为什么找他。」水莲不屑地道,继而又粲笑开来,「我是来找你的。」

「有事吗?」左雾雾不疑有他。

水莲笑着一步一步走近她,水眸中闪着左雾雾从未见过的凶残光芒。

雷声轰隆。

左雾雾打个大大的冷颤,随着水莲的步近,她不自觉地后退,直到背部贴在墙上,退无可退。

她惊惶地看着水莲,颤声道:「郡主--」

水莲微笑地从背后抽出一把刀子,闪电的亮光透过窗口照在刀尖上,闪着嗜血的寒光。

「你、你要干嘛?」左雾雾看着水莲举起刀子,立即吓得腿软。

「杀你啊!」水莲笑得优雅。

「为什么?我又没有得罪你。」救命啊!

水莲的黑眸暗了暗,「谁教你是二皇子的人!」她怨恨地道。

「难道你喜欢他?」

水莲嗤笑起来,「喜欢他?哼!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他害死我最爱的人,我为什么还要喜欢他?!」她越说越激动,最后高声嚷了起来。

「这么说,你是喜欢铁燹的大哥-?」这样拖延时间也不是办法,根本没人知道她有危险。

水莲撇开脸,「你管我。如果不是他要回来,陛下又怎么会死?是他让我失去我最爱的人,现在我也要让他尝尝失去最爱的人的痛苦。」

左雾雾很想为她伤心,但她怎么会说是铁燹害死他大哥的呢?他们可是在陛下死了以后才回来的呀!

她忍不住想为铁燹讨回公道。「铁燹哪有害死你的爱人?他一直在村里,从没回来过,直到他大哥过世了,他才回来的。你为什么要这样污蠛他?」

「因为他没死!」水莲恨恨地道:「他本来就该死的,可他却没死。陛下自从知道他没死后,日夜担忧失眠,最后还患上怪病--」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哽咽起来。

「陛下是因为愧疚才过世的。」左雾雾洞悉道。

「不!」水莲猛地抬起头,激烈回道:「不是这样,当初如果二皇子死了,陛下就会没事。他本就该死的!」

左雾雾越听越生气,「你怎能这么自私?我真的很怀疑你爱的到底是陛下,还是权力?能和最爱的人一起已是很幸福的事了,你却唆使陛下刺杀自己的兄弟!陛下最后还是懂得悔恨了,而你却不,还不停地污蠛铁燹。」

「凭什么铁燹是该死的?你以为你是谁?你可以主宰他的生命吗?」她喘口气,目光炯炯地瞪视水莲,「再说,自你们刺杀他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不是二皇子了,他只是铁燹而已。」

「你怎么把我的对白都抢走了?这样叫我说什么好呢?」含笑的声音传来,水莲警觉过来,手中的刀想朝左雾雾刺去,却为时已晚。

铁燹只用两只手指就把她拎起丢到一旁,动作之快,恍如影子一闪而过。

「铁燹。」左雾雾软软地倒进他怀里,心还在怦怦直跳。

「我叫你少理她的。」铁燹的口气无奈又宠爱。

「我不知道她会这样。」左雾雾眨巴着水汪汪的眸子。

水莲想爬起来,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动不了,她大叫:「快放开我,你没权利控制我!」

铁燹将目光落到她身上。鄙夷、嘲弄、不屑、厌恶,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黑瞳。

「那么请问,你有权利夺取别人的性命吗?」铁燹的语气冷淡。

「哼!」水莲怨愤地瞪着两人,「就算我现在不杀她,她还是会死的,她这些天来一直吸我的迷香,她已经中毒了!哈……最后你还是要失去她。」

铁燹笑了,却冷冽得没有半丝温度。「你以为我会让你伤害到她吗?早在你第一天来找她时,我就知道你会用这招了。我在她的每顿饭里都放了解药,你怎么可能害到她?我只是按兵不动而已。」她害得他还不够,非要找上雾雾才肯罢休吗?

水莲怔了怔,眼泪毫无预警地掉了下来,目光迷乱。「你知道?你、你居然知道?那我这段日子在做什么?我只是戏子吗?哈哈哈哈……陛下,我最终无法帮你报仇啊!」全盘皆输的憾恨让她仰天长叹,泣不成声。

铁燹和左雾雾默然地看着她,心里感慨万千。爱,原来是件多么美好的事,爱人又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何时,爱却让人变得如此疯狂了?爱情居然不是让人更美好,而是让人更丑陋。

水莲慢慢收住声,抬起黯然无光的眸子。「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吗?」铁燹想起她对雾雾做的事,就觉得她该干刀万剐了。

水莲不在乎地笑笑,「现在就来吧!让我在黄泉下见陛下,不然,我一逮到机会还是会杀掉她的。我恨你们,恨你们的浓情蜜意。」

左雾雾想告诉她,她跟铁燹还未说清楚彼此的感情呢!更别说浓情蜜意了。

「那就来吧!」铁燹拿起水莲掉在一旁的刀子。

水莲闭上眼,微笑地等待。

左雾雾突然冲上前,挡在水莲身前,怒目瞪视铁燹。

「你在干嘛?」铁燹大怒,她知不知道刚才他要是不手快一点,死的就很可能是她了!

「该是我问才对,你现在是干嘛?」不知怎么回事,左雾雾的勇气突然来了,让害怕都躲到地洞里去了。

「她要死,我当然成全她。」铁燹冷声道。

「你有什么权利要她死?」说完,左雾雾才发觉这句话的不对之处,立即纠正道:「好吧!你是皇子,明天就是新一任陛下,你对冕城里的所有人都有生杀大权。但我恳请你,饶她一死。」

「你是不是脑子吓坏了?」铁燹真想摇醒她,「她要杀你,你却还护着她?善良也要有个限度,过了就是愚笨,你懂不懂?」

「我就是愚笨,我就是不懂。我只知道,我没有权利要她死,她只是爱上一个人罢了。」左雾雾同情地看着身边的水莲,幽幽道:「爱一个人并没错,她只是用错方法罢了,我们可以纠正她,但我们不能以这个为原因来剥夺她的性命呀!」

「你到现在还要为她说话?」铁燹不敢置信。

「请你不要杀她,至少--」左雾雾顿了顿,「不要在我面前杀她,等我走了后,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卑微如她,说话能有多少分量?

铁燹眸光一转,看见床上的包袱。「你要走?明天吗?」

左雾雾闷闷地点头,「以后我这个愚笨的人就不用跟着你了。你当你的陛下,我作我的小人物,以后,真的互不相千了。」

「快杀了我,我不要这个蠢人帮我说话。」水莲冷冷地说,要不是被点了穴,她会了结自己的性命,「我要决定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你们这些人!」

「失去了至爱,真的让你如此痛不欲生吗?还是你只是想逃避现实而已?」左雾雾平静地看着她。

水莲怔了怔,「逃避?我逃避什么?」

「逃避你的罪。虽然你并没有伤害到我,但你伤害了曾经喜欢你的人,无论是陛下,还是铁燹,都被你所谓的爱伤害到了。而你呢?却仍然执迷不悟,最后还选择了逃避。」左雾雾缓缓地道来,头脑第一次如此冷静清晰。

铁燹与水莲都用一种崭新的目光审视眼前的人儿。愚笨?蠢?天真?无知?不,都错了,她的心比任何人都清澈,她只是善良而已。

铁燹笑了,为了自己能爱上这样的女子而幸福地笑。「好,我不杀她。」

「真的?」左雾雾惊喜地看他。

「你说对了,我没权利杀她。」铁燹耸耸肩,好像万般不愿似的,但他轻轻扬起的笑容已经说明,他听进了左雾雾的话,真的不杀她了。

「我不会谢谢你的。」水莲淡淡地说,表情很平静。

「我不要你的感谢,我只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左雾雾真诚地说。

「哼!」水莲撇开脸,傲气还未消,但心境已经平和。

「狄烈,」铁燹叫唤,后者便如影子般悄然出现,「把她带走吧!你应该知道该送她去哪儿。」

「是。」狄烈应声,然后解开水莲的穴道,送她出门。

直到再无其它人在,铁燹才狠狠地抱住左雾雾,「刚才你真的吓坏我了,你怎么敢挡在她身前呢?」

「其实我也怕,」左雾雾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根本不知道你会下手这么快,要知道的话,我大概就不敢了。」

铁燹就是喜欢她这样,坦白得可爱,绝不逞强。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铁燹咬咬她的小耳垂,引来她一阵轻颤。

「没有下次了。」左雾雾忧伤起来,「我明天就要走,我们不会再见了。」眉头一皱,眼泪说掉就掉。

铁燹捧起她的脸,小心地吻掉她的泪珠。「我们会见面的,因为我不会再放过你了。」他怜惜道。

「你--是什么意思?」左雾雾颤着心问,不敢去猜测任何结果。

铁燹低声说,给了她最终的答案。「我爱你。」他轻轻吻住她的唇,无限温柔。

他爱她?他爱她?他爱她!

心中被满满的幸福充塞,涨得她都疼痛起来了。原来幸福来得太突然,也会让人承受不住的。

「你知道吗?这是我听过最好的话了,」左雾雾泪眼蒙胧地说,她终于等到这天了,「从你的口中。」她又加了一句。

铁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最后那句就可以不要了吧!」

左雾雾浅笑,温柔婉约。「好,我收回。可是,你刚才说我们会见面是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吗?我要跟你回去,回我们的村里。」

左雾雾愣住,「你是说你要回去?跟我回去?但你之前说……」

铁燹捂住她的小嘴,俯身与她的水眸相对。「我之前骗你的。开心吗?」以前从未想过要登基作王,现在也不想,处理完皇兄的事后,他真正地松口气,也释怀了。

他终于放下仇恨,原谅所有的人,包括水莲。

「你居然骗我!害我难过这么多天。」左雾雾抡起粉拳轻轻捶打他的胸膛。

「谁教你总是带给我这么多惊喜呢?」铁燹把她的拳头摊开,吻着她的手心,「原以为你像樱花一样娇弱,成不了气候,却又常常有些出人意料的想法与行为,你到底是什么呢?真是笨笨的山樱吗?」

「是美丽才对。」左雾雾娇笑。「人家都说我像樱花一样漂亮。」

「对,就是多了些呆气,少了些灵气。」铁燹认真地总结。

「才不是,你不是让我管村里的事吗?你看我做得这么好,就代表我不笨。」

「是我把你的潜能发掘出来的,单靠你,你以为你真行喔?」铁燹认为自己独具慧眼。

似乎是这样,左雾雾一时难以反驳,只好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走?你不登基了,那谁当王呢?还有,你会怎么处置水莲呢?」

「这两件事我都安排好了,至于我们什么时候定嘛……」铁燹望望窗外,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乌云也开始消散,天,要亮了。「现在就走。」

「这么快?」

「天亮了,我就定不了了,我不相信你想留在这里。」铁燹斜睇她一眼,笑道。

「那我们快走。」左雾雾可急了,拾起包袱就拖着铁燹往外走。

门外,去而复返的狄烈拉着两匹马站在那儿,显然在等他们。

「你也要跟我们一起走吗?」左雾雾有些微讶。

「我是孤儿,我的命早已交给皇子,他去哪我就去哪。」狄烈说,毫无迟疑。

左雾雾看着两个男人交换了个她不懂的眼神,虽不明白当中的含义,但她知道那是承诺,属于男人之间的承诺。

「我们出发吧!」铁燹傲然地说,神情像极当时他要回来夺取冕城一样,气势逼人,高贵中流露着无法让人忽视的强悍。

上了马,他们从城北的门偷溜出来,虽然差点被人识破他们易装的身分,但总算过关了。

奔驰了一会,冕城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了,铁燹率先停下来,再一次回望他的故乡。

冕城,此刻正从阳光的呼唤中慢慢苏醒过来,似乎可以听到城里的人正忙碌地开始他们的一天。但从现在开始,这里的一切都将与他们无关了,彻底地无关了。

抬头,太阳正冉冉升起,昨夜的阴霾已在万丈光芒中烟消云散。

新的一天正在展开,而路,正在他们的脚下延伸。

「你会后悔吗?」左雾雾偎在铁燹的怀里,轻声问。

「为什么会?」铁燹笑问,掉转马头,不留恋地策马奔走,将前尘往事留在身后。

「阿宝可能要生了。」左雾雾突然说道。

「可不是。」铁燹应道。

冕城的人需不需要他,他不清楚,但他很清楚,村里的人非常需要他,而他也不会再离开他们了。

铁燹低头看着身前的小头颅,爱怜地想:回去后,他要为她再办一次婚宴,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搞得热闹盛大,可不能再委屈他的新娘子了。

左雾雾一直都知道,只要铁燹肯用心,他一定会成功的。只是,在短短一年之内发展成如此大的规模,她还是被吓着了。

绣锦村正名为锦绣庄,还提供布料给各丝绸商铺,而他们专出的刺绣产品,分号-布各地,一时间,无人不识锦绣庄的庄主铁燹。

但左雾雾却不太高兴。原本她还能帮些小忙,但现在,什么事都是由铁燹出头,害她闲得要命。

「我们为什么要赚那么多钱?」左雾雾不只一次问道。

「这样才能让你穿好吃好啊!」铁燹觉得自己是用心良苦。

「我不要太有钱,好麻烦的。」不是说笑,走到哪里都有人注目,都要被人指指点点,这种感觉真不好受,害得她每天只敢待在家里。

「是不是有人惹你生气了?」铁燹搂住她的腰,闻着她身上的香气,低笑问道。

「不就是你吗?」左雾雾皱起眉头,「早知道就不嫁你了。」

「可是当时,是你哭着说要嫁给我的。」铁燹扳正她的脸,得意地道。

她的粉脸染上一抹红。当时她也不想哭啊!谁教他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呢!

想当初他们回到村里时,铁燹却对她说,他还是决定要休掉她,连夜叫狄烈送她回左家,还叫狄烈不能让她喝酒,免得她发起酒疯谁也挡不住。

「除非收到我的休书,你才可以喝酒。」铁燹当时那个脸呀!冷得让左雾雾以为自己正处在冰天冻地之中。

哭喊着被逼离开,左雾雾一直不敢相信,他们可是共患难过呀!怎么他说变就变,还变得这么快?

伤心不已的左雾雾每天哭成泪人儿,任凭家人怎么劝说,她就是无法忍住泪水。直到二天后--

铁燹突然来了,不但没带来休书,反而带了一座八人大轿、一套崭新的喜服、上百件的聘礼,和一百两的礼金,当然,他自己也是一身的新郎喜服,把他映衬得英俊非凡,光彩照人。

「你怎么……」左雾雾睁着一双核桃眼,--问道。

铁燹见她模样憔悴,立刻凶起脸,问狄烈,「你做了什么?我不是叫你不要让她哭的吗?」转向左雾雾时,立刻变得温柔,「哭成这样,怎么成亲呢?」他怜惜万分地抚过她的眼,眼瞳中净是内疚与宠爱。

「等等,你说成亲?」左雾雾的脑子还转不过来,「你不是说要休我吗?」

「我怎么舍得休你?你是我最美丽最温柔的娘子啊!」铁燹吻着她的手心,轻攀道。「我的娘子,你还愿意作我的娘子吗?」

眼泪又掉下来了,只是这一次尝起来没有半分苦涩,而是甜的,如醉人的酒般。

「我愿意。」左雾雾轻轻地说,如在梦中,接着便偎进他怀里。

闻着他身上沈稳的气息,左雾雾告诉自己,她有一辈予的依靠了,从此以后她将不再忧伤,只会幸福、幸福、幸福!

但是,一年后,左雾雾觉得当时自己太天真了。

「我不想过这么富裕的生活,你别那么努力了好不好?」简简单单、粗茶淡饭不就得了?她只想要他陪她呀!

现在他陪她的时间好少,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姊夫开了分店,大姊会不高兴了。

铁燹失笑,「哪有作妻子的希望自己的相公不上进?」

「可是你陪我的时候好少。」左雾雾抱怨道。

「所以我现在打算陪你去游玩啊!」铁燹含笑地看着左雾雾发亮的眸子。

「真的吗?」她喜孜孜道,「那我可以带灰灰去吗?我舍不得丢下它。」

铁燹拢起眉,「带它去干嘛?它在这里吃好睡好的,不是很好吗?」都胖成颗球了,看它的样子大概也不太愿意动。

「可是,它会想我的。」左雾雾很为难。

管他的!铁燹在心里说。但表面上,他还是一本正经地说:「带着它很麻烦,要是一路上它病了怎么办?在家里多好啊!这么多人服侍它。」

左雾雾沈思一会,「也好,我想灰灰也大了,该帮它找门亲事了,我们在出门前给灰灰找一个娘子,让它们生儿育女好不好?这样我们就不用担心它啦!」她兴趣盎然的看着铁燹。

铁燹在心里叹口气,「好吧!」生儿育女啊……说起来,他们也该生孩子了,如果能有一个能像她一般的女儿该有多好!「灰灰都要生儿育女,我们怎么办呢?」他抱着左雾雾,凑近她耳畔低语。

她浅笑盈盈,半含娇羞半含情,「一切听凭相公。」

「那我们现在就办,如何?」铁燹已经迫不及待要抱她上床了。

左雾雾却羞涩地推开他,腮红如霞,低声叫道:「相公,现在可是大白天呢!」古人说夫妻在白天要相敬如宾才合乎礼仪的。

铁燹真恨不得将她藏书阁里的书全烧掉,一年来,无论他如何努力,她仍然没被洗脑,谨守贤妻的礼教。

作人轻松一些、随意一点,不是很好吗?

见铁燹不由分说,就要拉她回来,左雾雾急得满脸涨红,手忙脚乱地离开他几-远。

她陪笑道:「我、我有些口渴呢!想喝点水,你要不要也喝一点?」见桌上有个葫芦,她也管不了那么多,拿起来就喝。做做样子总要的吧!只是,这水也太呛了一点。

铁燹大叫起来,猛地夺下葫芦,还差点要伸手抠她的喉咙,「快吐出来,要死了,你喝的是酒啊!」

天哪!她又要发酒疯了。

「啊!」无端被踹了一下屁股的铁燹惨叫一声,惊恐地看着跟前这个眼神迷乱又疯狂的女子。

铁燹想夺门而逃,却被左雾雾挡在门前,「你敢走?」她娇叱,对着他挥拳。

左家的人一定有潜在的暴力倾向,铁燹深深相信。「呃,我、我肚子痛,要去茅厕。」他小心地陪笑。

「什么肚子痛,我看你是皮痒。」她踹他一脚,他本能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飞毛腿,但也惹得她更为火光,「敢避开?想死是不是?站过来!」

她一手抓他过来,劈头就是一顿扁。

「啊!轻一点轻一点。」

是哪个混蛋说他娶了个美丽善良温柔纯真柔弱的娘子的?!

【全书完】

编注:欲知「姊姊妹妹站起来」之其它两本作品,请看「玫瑰吻」系列--

1.RK052《姊姊一定强》

2.RK066《美人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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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吓吓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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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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