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赵翩翩来到洛阳已三个多月,也是她身分暴露之后第一次正式的公开活动,今天是应东都洛阳城守梁冀的特别邀请,参加他母亲的八十大寿。

李佑自有他要赵翩翩参加的理由,因为梁冀亦是参与阴谋反叛的成员之一,适当的笼络使敌人放松戒心就是他的目的。

但赵翩翩不用了解这一点,以免不必要的担忧,他没忘记前些.时候她让梁雄惊吓到的场面,当然他也加强她身边的护从,不过他谅梁雄应该还不敢如此胆大妄为才是。

一到梁府赵翩翩随即便被请到老夫人的寝房,道贺祝寿一番热闹扰攘之后,她才脱身出来,在李尉及珍珠和数十名家将的陪同下前去找李佑。

一行人走在通往梁府宴会的广场时,梁雄忽然从旁边的树丛抢身而出,把众人拦了下来,他身后还陆续钻出好几十名武士将他们重重围住。

原来他先前在市集见过赵翩翩之后,早就暗中策划这一切,利用他奶奶的大寿,诱使李佑无法拒绝邀请,从而将小公主脱离丞相府的保护,以逞他自己的色心。

猛地,他对赵翩翩伸出手,在她下颔摸了一把,“啧啧,果然是个大美人,人间极品啊!”

赵翩翩战栗地往后退,惊骇莫名地躲进珍珠的怀里并开始啜泣,这个男人几乎使她作呕,而他的手更使人觉得肮脏、淫秽不已。

李尉连忙介入赵翩翩和梁雄之间,“梁少爷,你这是在于什么?”对梁冀的幼子,他鄙夷地大皱着眉,这个平时就色胆包天的狂徒,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打起赵翩翩的主意。

“狗奴才!你算什么东西,竟敢管本少爷的事,还不给我让开!”梁雄看着娇滴滴的小公主目露垂涎之色,对李尉的指责毫无退缩惧怕之意,还戟指喝骂反击回去,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对他而言,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想着再过不久天下剧变改朝换代之后,这些平时高不可攀的女人,还不是随他们采摘,他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享受而已。

赵翩翩被吓得魂飞魄散,终于体会到那日在市集里,被他欺负的美妇那种凄楚心境。思及此,她两脚一软差点跌坐地上,幸有珍珠的扶持才勉强站稳。

李尉看在眼里连忙将赵翩翩护在身后,面色逐渐凝重且泛起肃杀之气,“梁少爷,请你自重。这位是公主殿下,不得无礼!”他心想梁雄或许真的还未识破赵翩翩的身分,郑重其事地宣布,希望借此避开一场纷争。

但梁雄竟是不屑地冷笑出声,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亡国对皇室的女人来说,只能用生不如死来形容,被收为权贵的姬妾算是幸运的了,最惨的莫过于被贬为官妓,沦为男人的玩物。

“公主殿下又怎么样?他日还不是给我梁雄压……”

“住嘴!”他话还没说完,斥喝声从后方传来,接着“砰”地一声,不知是谁飞出一脚,正中他背心处,他额头立时贴地。

梁雄哪受过如此狼狈的窘态,大感难堪,愤恨地爬起身来,转过头才要破口大骂,“啪”地一声,他再让人打了一个耳光,脸颊登时睡起老高的一块,满嘴是血污。

看清楚来人,梁雄齿碎血流地颤声道:“大哥!”

他虽然畏惧他大哥,但此刻还有一人更让他骇然大惊,平时看来温文儒雅的李佑,脸上那冰冷无情的模样,看得他心生寒意,但他仍强自镇定昂起下巴,一副谁怕你来着的模样。

“佑哥哥——”赵翩翩彷若见到救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花容失色、泪流满面地奔进他怀里。

李佑将她搂个满怀,轻抚着她强烈颤抖、抽搐的娇躯,心中怜惜不已,知道她受到有生以来最大的惊吓。想着若不是自己担忧她胆子小又害羞,可能无法应付闻风而至的达官贵妇,于是逼着梁磊陪他溜出来找她,否则梁雄令人发指的魔爪,岂不是要伸往赵翩翩的身上?

这时的他愤懑填膺,恨不得将梁雄剥皮拆骨,但为了大局设想只好咬牙隐忍下来,暗忖此时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一双虎目立时射出森寒的厉芒,一瞬也末瞬地瞪着梁雄,“梁磊,念在今日是老太太的大寿,我暂且饶他不死。”

他虽然是脸寒如冰地看着梁雄,但话却是对站在一旁的梁府大少爷吩咐:“不过当众调戏公主,这种胆大包天的奸淫之辈,说什么都不能轻易地放过。刚才他是动了哪只手就给我废了它,这件事我就当从没发生过,否则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李佑,你敢!”听到这个惩罚,梁雄仍无任何悔意,冷哼出声,嚣张跋扈地反击回去。

梁磊此时真恨不得把他弟弟给掐死算了,早先就已经警告他在起事之前收敛一点,不可再惹是生非,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想他还是干出愚不可及的蠢事,而且对象还是碰不得一丁点的皇室娇娇女,实在是可恨至极。

“李兄,家门不幸,生出这样的不肖子孙,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铁青着脸向李佑一揖,然后半转过头对他弟弟大喝道:“畜生,还不跪下认错求情!”粱磊猛使眼色,要他忍一时之气,先避过此时的难关再说。

梁雄毫不理会他大哥的示意,仍傲然地冷笑道:“凭什么要我向他跪下,谅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这番话连梁磊听了都要勃然变色,更何况是丞相府的众人,人人面露愤慨,手按到剑把处,一副随即要动手的模样。

李尉伸出手要他们少安勿躁,“不可莽撞,等少爷的决定。”他明白李佑的顾忌,所以即使他自己也满肚子火,也不得不咬紧牙关硬忍下来。

梁磊心中大怒,对他这个弟弟的骄态和愚蠢恨得牙痒痒的,“啪!”他一记耳光使劲往他脸上再甩过去,希望能把他打醒,“梁雄,你胆大包天还不认错,是否要父亲为了你葬送前程,你才知过?”

这句话终于让梁雄醒觉过来,想着他们一干人精心设计的布局,如果给自己一时之快给搅出个难以收拾的局面来,只怕到时连他父亲也不能维护他,为他说情补过。

意会到此,他立时锐气全消,看着李佑脸上布满森寒的杀气,终于心生胆怯。梁雄方寸大乱,全身像是失去力气,软手软脚起来,“大哥,救我!”他求救地望向他大哥,脸上满是恐惧惊惶的神色。

“求我做啥,还不跪下!”说时梁磊猛向他使眼色,要他跪下免除适才大胆犯上的罪行。

李佑监貌辨色,对梁磊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了如指掌,他硬迫梁雄跪下,是要逼自己硬吞下这口气,往后不得再拿此事与粱府计较。

看着梁雄作势就要跪下,李佑将赵翩翩推往身后,右脚侧踢他膝盖处,梁雄登时横飞开去。李佑紧接着大步上前,迅雷不及掩耳的拉起他的左臂,在他的肩胛骨使劲一捏,骨头碎裂的声响伴着梁雄的惨嘶哀嚎,响彻云霄。

哼!这个平时在洛阳横行霸道的卑鄙小人,仗着有父亲做后盾,双手染满血腥,不知玷污了多少良家妇女,他岂能让梁雄这么容易逃过一劫。

梁磊愣在当场,他想不到李佑真会痛下杀手,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念在两家都同朝为宫的份上,他怎么都该给自己一个面子,不是吗?

李佑嫌恶地甩开梁雄再也起不了作用的手,抬起头丝毫不让地盯着粱磊,“梁兄的兄弟之情令人感动,我只好越俎代庖代为处置,人在气头上说不得下手重了点,万勿见怪,城守那边还望代为解释明白。”

梁磊气得脸色发青,只见他眼内杀机一闪即没,在这种情况下确是己方有过,君子不吃眼前亏,这笔帐不久后非找他好好算算不可。

他勉力堆起笑容,“李兄言重了。舍弟是罪有应得,我朝对奸淫之徒刑法严峻,他怎样都该受到惩罚的。”话落他转过身看着众武士,冰冷地下着命令,“你们这些蠢材,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将小少爷抬进屋去,请大夫瞧瞧。”

这样也好,这小子确实需要好好教训一顿,若非他爹三思纵容,他自己早想狠狠训诫一番。况且他还差点在得意忘形之下泄了底,这下子他可得好好地躺在床上,没办法再给他添麻烦了,一个独臂人看他以后还能嚣张到哪里去。

李佑打个手势,要李尉等先护着赵翩翩回丞相府,众家将见自己的主子这种雷霆万钧的霹雳手段,无不大快心怀,全笑开了脸簇拥着小公主离开。

“梁兄,公主受此惊吓,须返府静养,在下先行告辞了。”他知道目前事情只能暂时做此处理,忍着气来到粱磊的面前施个礼准备告退。

这个城府极深的阴谋分子,一副没事人般,向李佑拱手回礼道:“今天的事,李兄切勿放在心上,即使你不出手,我也绝对饶不了他的。”

李佑耸耸肩,也回他一个毫不在意的表情,“你知道我的个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次的事就此作罢,以后休再提起。”

他心知肚明自己一向予人好脾气的印象,这时更有意把事情化小,好让粱磊将戒心放低,不致怀疑自己勘破他们的阴谋,否则单凭梁雄的行为,足以使梁冀把官都给丢了不可。

“那么就此告辞了。”说着举步而走,在转身的刹那,李佑目光一沉,他知道这批人的行动已经迫在眉睫,由于梁雄口没遮拦,还妄作非为至此的行径就可得知。

看样子他们也必须加快脚步,将这些阴谋叛乱的分子绳之以法才行,否则一旦有起事来,无辜的百姓永远是最大的受害者。

就在这一刻,李佑初步有了对付查旭的计划,现在就等他和赵子楚商议后,整个行动就可悄悄地进行部署。

为了天下的安宁,他猛下决定。就如此决定,除此之外再没有比这个更完善的计划了。

×××

李佑回到丞相府,家将们无不对他刮目相看,这个平时只爱风花雪月的主子,近来像是变了一个人,浑身充满不可一世的男子汉气概,这可是他们生平首见,纷纷打从心底肃然起敬。

他微笑地一一打过招呼,暗忖想不到自己难得生气,这一出手不但让梁雄毁了一只臂膀,出了洛阳人隐忍多年的怨气,连带还使得自己在府里立下威信,得到连他都大感好笑的结果。

不过他此时没有心情品尝胜利的滋味,顷刻问来到赵翩翩的寝房,想着这个天之骄女现在一定吓坏了。

一踏人室内,赵翩翩果然颤抖着身子投入他怀里,李佑张开两手紧紧拥着这过度受惊的小女人,“翩翩,不要害怕,一切都有我。”

“佑哥哥……我要回宫……”赵翩翩现在只要回想到当时的情景,全身仍忍不住猛打哆嗦。

“嘘,没事了。他再也不能作恶,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别怕!”李佑温柔地爱抚她给予安慰,但他的眼睛却泄漏了他的心情,他几乎是用尽每一分力气才使自己保持冷静,不致因他的怒火而影响到怀里的佳人。

“我不要任何男人碰我半根寒毛。”她两只小手用力拥着他,而且颤抖得几乎像身陷在冰天雪地里。“佑哥哥,答应我,别再让我遇上那种事,人家只要你,只要你一人。”

现在赵翩翩终于知道,男人对她而言有多大的差别,李佑自一开始就带给她无限的温柔,她从不会担心他会伤害自己,而且时时刻刻在乎她的感觉。不像……她立刻挥开这个丑陋的记忆,再也不要想起那个恶人的影像。

看她一副仍惊魂未定的模样,李佑好生心疼,“好!我答应你,郑重向你发誓,今生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到这样的伤害,绝不!”

此刻为了把她的情绪安抚下来,李佑心想即使她开口要自己杀了梁雄,他可能也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因为她的快乐真的很重要,如果因此而能取悦她,他会遂了她的愿望。

他奶奶的,即使让事情提前曝光又怎样,反正天塌下来,也有皇上和父亲在顶着,不是吗?

这件事情发生过后,留下了一个后遗症,赵翩翩从此再也不敢踏出丞相府半步。想当然耳,她这时唯一的消遣就只剩下陪伴她的宠物,于是丞相府前前后后,到处都可看得到它们“嚣张跋扈”的踪影。

李佑见了头痛万分,但也拿她没办法,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翻天覆地去了。

所以赵子楚撞见的景象,对李佑来说是再正常不过,他早就见怪不怪,只一脸苦笑地站在一旁,像是嘴里吃着黄连,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

在赵子楚要求他解释的眼光下,李佑看着他猛叹着气,“自你中秋带着二嫂回京之后,丞相府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这些鸡鸭鹅都是她在靠近厨房的后院,及时抢救下来的宠物。”至此丞相府上上下下,都必须躲着这个自小就茹素的小公主偷偷地吃饭。

也是到这时候他们才体会,每日觉得平淡无奇的饭菜,这会吃到嘴里全都成了人间美味,可口至极,再也没人敢对厨娘的手艺埋怨一句半句。

“唉!当日急着把芙儿带回京师,忘了提醒你留意这件事。”赵子楚叹口气暗责自己,并接受到李佑投来示意帮忙的一眼。

他点点头,随即睇向自己的堂妹,“翩翩,在后院教人帮你围个栅栏,然后把它们统统赶进去,如果再让我遇上,我担保它们会成为今天晚上的菜肴,听清楚明白了吗?”

赵子楚的声音柔和得简直可怕,没有人比赵翩翩更了解他背后所隐藏的怒气,她感到泪水开始使她窒息,绝望地投到能帮她的男人怀里啜泣,“佑哥哥!”她呜咽地恳求着。

李佑听到她的哭声时,对她惹起的麻烦就再也不在意,他还沉下脸狠瞪着某人,“二哥,你这是在干嘛?看你把翩翩吓成什么样子!”

搞什么鬼?他不满地直犯嘀咕,接着心想如果他这个忙是要让翩翩流眼泪过日子,那他还不如自己想办法解决。

这种表情赵子楚见多了,皇上和太子都比他严厉多了,他全都以视若无睹来回应,“翩翩,我的话只说这么一次,你还没答覆我呢?”

赵翩翩的心拧绞起来,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知道了。”唉!还以为他成亲之后会让芙姐姐感染,比较有同情心哩。

“俗话说本性难移,这话还真是一点都没错。”她埋在李佑怀里低声咕哝,不敢让赵子楚听见。

赵子楚满意地望着李佑,看见了他眼里的惊诧,前者耸耸肩表示没办法,谁教这个天之骄女只怕他一人哩。

只是他的得意维持不久,这时远处忽然传来尖锐的咆哮,赵翩翩的宠物正飞驰而来,还不住对赵子楚发出警告的吠声。

“四弟,这些狗是怎么回事?”赵子楚的注意力转向那两只大猎狼犬身上,手伸到怀里作势要拔出匕首,制止大狗伤人,他不能不忌讳那两只显然已失了常性的巨大。

“王兄,不要!”赵翩翩见他眼中凝着冰冷的杀气,马上跑过去以身子挡住他的利刀,这时候的她看来可一点都不怕他。

“翩翩,让开!它们会伤了你的。”赵子楚大吃一惊,伸手想把她拉开。这个充满爱心的小女人,实在是太不懂得保护自已了。

“它们不会!”赵翩翩立即加以反驳,然后转身向奔来的爱犬,撮口发出短促的口哨声,喝令它们不可无礼,以免身遭不测。

此举似乎安抚了它们,两只狗的步伐变慢,小跑步乖乖的来到她身边。

“将军、夫人,乖!不要再叫了。”她摸摸两只大猎狼犬的脖颈,以安慰它们,“你瞧,它们不是很乖又听话吗?”这句话她是瞪着赵子楚说的。

“我的天!”这下子可换赵子楚惊诧地瞠大眼睛,“将军?夫人?”哪有人给狗取这样的名字的,更让他不敢置信的是,小堂妹居然学会吹口哨。

他望向李佑,后者只顾着傻笑,还耸耸肩一副不关己事的模样,有点撇清责任的意味。不过他望向赵翩翩的眼神充满骄傲,李佑想着这些日子里来她的改变多大啊,但还是太过害羞,除此之外她已经变得较为坚强,开始为自己的坚持勇敢地挺身而出。

哪!瞧她对赵子楚横眉竖目的样子,不就是最好的证明。李佑得意地想道,这可都得归功于他温柔和耐心的引导,使她这些日子从宫廷无微不至的呵护中,逐渐释放自己,活出自己。

赵子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隐含怒气的话语,还有她眉眼问自小就带着的淡淡郁抑,似乎也逐渐化开,让一股快乐播在其中。

他咧着嘴,满意地点点头,“四弟,厉害啊!看来你做到了别人都做不到的事哩。”

话完他随即发现李佑望向赵翩翩时,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感情。

赵子楚不知道李佑是否了解自己眼中透露出的心意,这不是他平时看女人的方式,是属于恋人才有的激情,那股炽热足以点亮漆黑的夜空。

但他不打算告诉李佑,自己是过来人,这种事还是当事人在顿悟的那一刹那间,才是最美丽动人的。赵子楚露出一个兴味的微笑,然后开口提醒赵翩翩别忘记他先前的警告,在完全不理会她的瞪视下,拉着李佑巡查洛阳城去了。

×××

这场皇室婚礼,丞相府如火如茶地准备着,众人以参加婚礼的名义,陆续聚集于洛阳,在李佑的书房里,针对各地的情报做一次重要的行前会报。

议事由太子赵熙主持,在场的除了从京师秘密调来的禁卫统领之外,当然还包括赵子楚等四个结义兄弟。

“南京有煜皇兄暗中策划的反击行动,对查旭的叛党已经完全掌握,可说是胜利在望。现在我想听听各地准备的情形,子楚?”赵熙望向自己的堂弟,请他汇报最近的发展。

赵子楚点点头,提出建议道:“我看还是由各地的负责人来报告,会比我解说得更为清楚。”

在赵熙点头表示同意后,这个当朝的情报头子突然沉默下来,半晌后才开口,“大哥,还是由你先说吧!”

众人了解他为何犹豫了一下,宋毓华的失踪使得宋家庄忧心如焚,尤其是宋祯缇自责最深,因为私心里是他极力鼓励连斐轩接近四妹的,不想却造成她如此大的伤害,以致她必须躲躲藏藏地过日子。

有点魂不守舍的宋祯缇勉力打起精神,知道此刻不是沉浸在自己悲伤的时候,“游龙帮内部和查旭秘密勾结的叛逆,已经在龙翊的监控之下。”说到此他顿了一顿,然后涩声道:“至于查旭在大理设置的战马畜牧场,让连斐轩牵制住,也可放心不用挂虑。”

听得出来在说到连斐轩的名字时,他语气中无法掩饰强烈的憎恨,赵子楚安抚地拍拍他的肩头,接着转向高戡,“三弟!”他试着再度引回安全的话题上。

高戡了解地点点头,“我离开时父亲已经接手在南京的布防,再配合隐身暗处的淮南王,万无一失的。”

“至于我这里,不如看这卷城防图更明白。”李佑不等赵子楚问他,已经自动把地图摊在书案上,“为了不打草惊蛇,而且也不知道驻守在洛阳的城卫里有多少人已经被收买,所以秘密调遣来的禁卫,除了布防在城外的密林中,其余的已经陆续扮作行脚商人进驻在附近的旅馆,和我安排的民宅之中。婚礼当天他们会集结在叛徒的住处,这项行动由禁卫统领负责。”他探手指着城内几处叛徒的宅邸解说道。

说到此李佑飞快地看了赵熙一眼,然后才接续道:“那天我会提前安排翩翩祭拜先后,接着以主持仪式的名义,让查旭离开宴会场地,在前往祭典的途中,一举将他成擒。”

赵熙显然还不知道他跟赵子楚商量好的计划,讶然望向他点头赞许,“不错!擒贼先擒王,让他和那个从犯分开,确实是减少伤亡的办法,而且也可让这些叛徒放弃顽强的反抗。”这个皇位继承人自制力显然极强,眼中对于亡母的忧伤只一闪即没,他沉稳平静地问道:“只是查旭由谁负责捉拿呢?”

对赵熙的刮目相看李佑毫无喜悦之情,因为他知道这件事结束之后,写意的日子只怕从此将离他而去了。

“十五年前是南散人将他制伏的,所以现在除了他的传人龙翊和二哥之外,无人能够应付这个大魔头。”从李佑回答的语气听来,有掩不住的懊恼。

赵子楚对苦着一张脸的兄弟笑笑,“四弟,放心吧!凭你的能力,应付起朝廷之事,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众人了然地大笑着,李佑厌恶的瞪着自己的三个结义兄弟,“哼!我才不会坐以待毙。”他闷闷地嘀咕着。

不理会仍兀自大笑的众人,李佑心想既然逃不掉未来的命运,今后还是多想想,该如何为自己争取一个不用伤脑筋的职务来得较实际。

唉,认命吧!这一天总是要到来的。

隔天,龙翊兄妹二人,在赵子楚的安排下也秘密到达洛阳。

单芷芙的到来最高兴的莫过于赵翩翩,她如同见到亲人般十分地高兴,两人手拉着手往内室而去,赵翩翩一路上吱吱喳喳地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坐在寝房里,看着单芷芙腰围变粗肚子微微隆起的身子,赵翩翩心中万分好奇,还带着深深的惧意,睁着一双大眼睛猛盯着她的肚子瞧,“芙姐姐,怀着孩子的那种感觉是怎样呢?你难道不怕生孩子吗?”

像是了解她的害怕,单芷芙拉着她的一只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翩翩,这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觉,但孩子是我和你王兄结合而成的一体,是我们两人共同的骄傲,更是我们爱的结晶。当然,我也会怕。其实每个女人都会怕,无论生过多少个孩子,但只要想着拥抱孩子的时候那股满足感,我想一切痛楚和付出都是值得的。”她看着赵翩翩忧虑的表情解释道。

“是吗?”赵翩翩仍感困惑地迎向单芷芙温柔的眸光,她听宫中嬷嬷说过,生产时那种血淋淋的场面,想着她猛打了个哆嗦,但同时她也感觉到孩子有力的踢动。

“芙姐姐?”她惊喘出声。又来了,她再次感应到手上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单芷芙的手紧覆在她的手上,和她一起分享生命的喜悦,“我在想这一定是个男孩,他的活动力似乎特别旺盛,嘻!”说着她自己害羞地笑了一笑,“像他爹。”

赵翩翩终于露齿一笑,“嗯,一定是男孩。”她闭上眼睛想着王兄影像缩小后的模样,不久后李佑俊逸的脸庞忽地取而代之。

天啊!赵翩翩暗吃一惊,猛睁开双眼颤抖地把手缩回,然后试着平抚紊乱的心情。

“翩翩,想不想谈谈?”单芷芙关爱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在害怕,但不久的将来,你也将面临这个问题的。”她看得出来,先后的死对小公主造成无以名状的恐惧,而这个阴霾并未随着时间而消褪。

赵翩翩的身子不安地移动一下,“我的母亲她……”

单芷芙很快地打断她,“那不一样。你母亲当时孱弱多病,所以才会挨不过生产后的病症,但那并不是你的错。”

赵翩翩摇摇头,“无论怎么说,是我的出世结束了她的生命,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

“如果你一直这么想,就对不起赋与你生命的人了。”单芷芙安慰她,轻轻拍拍她不住扭绞的双手,“贤德皇后很勇敢,相信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身体,但她还是愿意冒失去生命的危险把你生下来,因为她知道你就是她生命的延伸,而那绝对值得她为你付出一切。”

说着她再度拉起赵翩翩的小手,覆在自己隆起的腰腹上,似乎知道她们的谈话,她肚子里的孩子又一阵乱踢。

“翩翩,生命有时候就是这样,它会让我们失去自己心爱的人或物,但它同时也教会我们珍惜现在爱你的或是你爱的人。”单芷美说到此眼里闪过一抹忧伤,过了一会儿才又说:“没有人愿意冒失去自己性命的危险,直到你真正爱上一个人,为此你会拼死维护他,你能明白吗?”

赵翩翩似乎知道是什么忽然让单芷芙感到痛苦,她的喉咙一紧,“你父母……”她看到她脸上流露出的哀思,将话停顿下来,这时她似乎有点了解她话中的含意了,“芙姐姐,我会好好想想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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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汉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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