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宿醉方醒的念荭,赫然发觉时间已近晌午。

「喔!该死!」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跌下床,慌张的寻回衣物。

在踏出房间的那一刻,她不忘将那条沾血的浴巾,恨恨的往垃圾桶一扔!

全扔了!过去那个既乖巧又纯情的叶念荭已被丢弃了!

就在今日,她将摇身一变,成为被男人玩弄的情妇!

经过这一夜,她发觉自己想通了些什么--

也许她真的无能去改变命运,但是,至少她还活著,她就还有追寻转机的本钱!无论如何,她必须忍,忍下去……

念荭急忙雇车赶回家,孰料前脚才踏入,她整个人就被一种可怕的声浪给吞没。

继母一见是她,火速冲上前,一把抄起她的手,一边晃扯一边声嘶力竭怒骂道:「你这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啊?昨儿个晚上你死到哪去了?你是存心害死大家是不是?你再不回来的话,就等著替你老头收尸好了!」

一阵昏眩的念荭想挣脱继母的动作,可被人抢了先。

小慧替她解除了继母的纠缠,并说著「公道话」,「妈,你别这样子,姊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你就不要一直骂个不停嘛!」

「我……可是你爸……」

「我知道你在担心爸,可是,你就不替我想想吗?」小慧说著让人不解的话。

「你?」

「当然是我!」小慧嘟高了唇,没好气的应著母亲的质疑,染成金色的鬈发甩出波浪,涂著鲜艳蔻丹的手指一扬,接口道:「你就只会骂姊姊,怎么不想想万一你把她给骂跑了,到时候谁要去陪那个姓季的?我可先说好,不管你们怎么吵,总之别把我拖下水!别指望我会去顶替,被那个混世魔王糟蹋!」

念荭静静的听著,心头原本对妹妹出手相助所滋生的那份惊喜感动,瞬间尽化为灰烬。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都当了多久的姊妹了,居然还认不清这个得其母真传的妹妹本质?

快速掉过头,念荭不想再面对那对母女,油然心生的厌恶,竟让她有种迫切想摆脱这一切的念头……或许承蒙她俩所赐,她会走得干脆些吧?

但是,在临走前,她还是想再见父亲一面。虽然说父亲的软弱造就了她的不幸,但是,他也是这个屋子里唯一可以给她一点温暖的人……

念荭迳往父亲卧室走去时,继母唤住了她。

「你干什么?」

「我去找爸。」

「不必了!太晚了!」

「你……说什么?」继母的话让念荭当场吓得目瞪口呆,「爸爸怎么了?」

小慧回答了她的话,「季家的人已经来过,他们把爸抓走了。」

「什么?」念荭闻言既惊且怒,瞪红了眼咆哮道:「为什么?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子?不是已经说好了,他们不可以--」

「什么可不可以的?」继母张口堵断她,语带尖刻,「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是你自己不按照约定,才会惹火季騵,让人家以为咱们是存心玩弄……那个姓季的,又哪是咱们玩得起的?我看你根本就是假惺惺!昨晚你会跑出去就是想拖延时间,对不对?你爸会被抓走全是你害的!」

「我不是!我没有……」念荭决定放弃做任何解释,她知道这只是在浪费唇舌。继母那司空见惯的盲目漫骂,对她早巳不具任何杀伤力了,可是一想到父亲落在那群「妖兽」的手里,她感到绝对迫切的危机。

念荭抹了把脸,掉头往外想拔腿就跑,却被小慧死命的捉住。

「你这是在干什么?还不快放手!」念荭恼火了。

「干什么?我是在争取自己的幸福!你这一跑掉,那我怎么办?姊,你就不能行行好吗?我不要当你的替死鬼!妈说什么你就别理她嘛,再怎么说你也不能一走了之啊!」

念荭眨了下眼,明白了妹妹的话意。她正视那张被五颜六色掩盖住的年轻脸庞,一种沉静的痛,直坠心底。

「你放心好了,从我答应季家的要求开始,就不曾想过要让谁来当我的替死鬼。我现在就要去找季騵,要他履行承诺,放了爸。」念荭强硬的扳开小慧的手,然后对著妹妹已然松懈窃喜的脸,字字铿锵道:「这也许是我自己的命,但是只要我踏出这个大门,是好是坏我一个人承担。同样的,你的幸福绝不是我可以担当的,谁也毋需为对方负责!」

说完,她挺直背脊,昂首阔步正要跨离,继母的话再度于身后飘来--

「有一件事也许有必要让你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爸想自杀?」

念荭的脚步打住,一颗心被继母的话绞紧。

此时继母似乎显得心平气和多了,用感慨的口吻说著,「天下父母心,我当然知道你爸在想什么,他是心疼你。他一直告诉我,说就算会死,他也绝对不能牺牲你,否则他就太对不起你死去的妈。他以为自己的死可以保全一家人,可是季家的人哪是那么容易打发的?所以……」

念荭听到此,闭眼吁了口气。

够了!就冲著父亲舍命护她的亲情,也够让她有更多的勇气去迎接未来任何的磨难。

毅然地步出大门,她恨不能马上见到季騵那个混蛋!

念荭用最快的速度找上约定地点,一如她所料,随即有人出面,带她上了车,开往不知名处。

一路上,她始终紧绷著脸不曾开口,更不想问车子开往何处。

对她而言,去哪儿都不重要,她只知道,就从方才那一刻起,她和季騵的纠缠已然开始。

行经偏远山坡,一路巅簸的车子,终于在一片壮观花坞前停定。

无心赏色的她,视线越过花海落在那矗立眼前的豪宅。

她知道,目的地到了。

*****

跟在载她前来的男人身后,念荭踏入那栋宅内,在被美轮美奂的装潢吸引前,她已经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并列两行的彪形大汉,个个横眉竖眼,虽挺立不语,但依然凶恶狰狞。

念荭当然知道那绝不会是为迎接她所设的排场。在这一刻,她更加印证了心中原有的恐惧--

季家果然绝非善类。

「告诉季騵,我是叶念荭,我来了!」不过她早巳置死生于度外,自然有更多的勇气去克服任何惊疑。

她只想尽快让季騵将爸爸给放了。

而恼人的是,那些站岗的男人个个像活礓尸似的,根本不理会她。

「是季騵让我来找他的,你们为什么不帮我传达一下,就说叶念荭来了?」

好不容易,其中一个黑炭脸的男人应了句,「先生全知道,只不过,你还不能见他。」

什么叫还不能?那他派人限时催逼,所为何来?

念荭一掉头,发现连送她来的司机也消失了,寻父心切的她顾不得其他,绕著屋子扬高了嗓门,「季騵!你听到了吗?我是叶念荭!既然是你要我来的,现在又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你干嘛躲著不敢见人?快点把我爸给放了,你听见了没有!」

当她吼完时,她在那些男人脸上看到了一致的表情--

他们都是用像见鬼般的铜铃眼瞪著她,仿佛听见什么不可思议又无比可怕的言语。

那个黑脸男人一阵踌躇,才皱眉低声用充满恐吓的口吻道:「小姐,奉劝你稍安勿躁,否则……」

另一个瘦皮猴似的男人,用手肘碰了一下黑脸男人,阻断他的话,那少了块肉似的脸上有著诡笑,「黑仔,你太多事了吧?先生没让咱们插手的事就别过问了,顶多待会儿帮他把这个女人扔下魔鬼池……池里那只鳄鱼真的饿太久了。」

啊?念荭张大的嘴久久合不拢。

就在此时,背后传来一道女性锐利的谴责声。

「死泼猴!先生让你们吃饱了守在家里等著吓唬人家小姑娘吗?」

只见那些男人原是硬邦邦的脸上多了抹淘气的笑容,不约而同唤了声:「雀婶。」

雀婶?循声望去,念荭面对著那个走向自己的中年胖女人。虽然她那高分贝的嗓音令人不敢恭维,然而她脸上那种和周遭绝不搭调的笑容,却对念荭有著天赐般的恩宠。

虽然她并不清楚这个女人和季騵的关系,但是从那些「爪牙」的恭敬神色看来,这位雀婶想必非寻常角色。

「这位太太,我……」不想深究她和魔头季騵的关系,念荭几乎要感激起她来了;但未出口的话却被阻断。

「什么太太的?以后你可以跟大家一样叫我雀婶。」

以后?雀婶的话无疑提醒念荭,从今而后,她将和这群「青面獠牙」的怪兽生活在一块儿……

而眼前最要紧的是见到季騵。

「你真的那么急著想见少爷?」雀婶笑眯著眼,问得有点诡异。

「当然!」念荭直截了当的回答,接著她又问:「季騵到底想怎么样?是他硬逼著我来的,现在又避不见面,他简直是……不可理喻!」

「啊?」对著念荭惊奇的猛眨眼,雀婶忽然掩嘴咯咯笑了起来,「有意思!你很勇敢,我在这个屋子里待了半辈子,除了老爷子外,从来没听过有谁敢这样子说少爷的,你是头一个。也难怪少爷会想把你给『逼』过来了……」

听清楚了雀婶口吻中明显的戏谑,念荭对这个胖女人大大改观--

果然是贼窟的人,简直一鼻孔出气!

不过对著她频频点头的雀婶倒是一副赏识状,继之努努嘴,劝慰道:「既来之则安之,你急又有什么用呢?少爷的用意我不太明白,也许他是……怕一下子把你给吓著吧?」

「吓著?」念荭冷笑一声,坚决的应了句,「人都已经来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现在我只想救我爸爸,就算他是个见不得人的丑八怪,或是会吃人的怪兽,我也一定要见他!」

「丑八怪?」雀婶扬起眉,扁著嘴,一副好笑的样子。

「好吧,要见少爷,你得先跟我走。」

念荭自然是毫无异议。只不过,她很快的又陷入一种错乱--

「这是哪儿?」推开那扇象牙色的门,扑鼻而来的一股花香,她发现里头竟然是澡堂。

里头的广大浴缸,简直就像个小游泳池!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洗澡啊!」雀婶丝毫不理会她不悦的表情,迳自说道:「这里头的设备,应有尽有。别小看那个浴缸,它可以自动调整水温和按摩的律动方式;还有,少爷特别吩咐要准备玫瑰花瓣--当然了,如果你不是很想用天然的花浴,还有各种香精油甚至是牛奶浴--」

「够了,雀婶,我不是来洗澡的!」念荭急躁的低吼,马上让气氛为之紧绷。

「那你以为自己是来干什么的?」霍地板起脸的雀婶,让人联想到糖果屋里的老巫婆。

「我、我是来救我爸爸的……」

「那么,我很想知道你凭什么去救?」

「我……」念荭摊著两手,一句话也应不出来。她沮丧的垂下头,低喃道:「我不知道。我是没法子……」

「有,你有法子的,只不过你一直不想而已。」雀婶说著让人虽不认同却也无从反驳的道理,「你只要记住自己的身分,还有自己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是……将那个姓季的给剁了吧?这是她的脑子里第一个念头。

但雀婶另有高见,「虽然我不知道少爷为什么会抓走你父亲,但是我相信其中必定有原因。不过少爷为何会让你过来,我就太清楚了--他是看上你了。况且你人都来了,就代表答应任何交易,不是吗?这个时候你就更没有说不的权利。除了有原则有胆识以外,最重要的是你必须够聪明,你才有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这样说你懂了吗?」

「我……」雀婶那并不中听的话却有如暮鼓晨钟般敲醒了念荭,「我懂。」

「懂就好。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你就快进去乖乖洗澡吧,咱们少爷还在等你呢。」雀婶恢复了笑脸,连忙将她往里头推送。

念荭竟然有种错觉,自己是进了妓院,而眼前这个喜怒反覆无常的雀婶,无疑就是逼良为娼的老鸨。

临走时雀婶又说了句:「我不管少爷对你用了什么手段,而你是否心甘情愿,我必须提醒你,你最好别干傻事。少爷的脾气越来越坏了,有时连我也无可奈何……当然了,如果你乖乖的跟著他,一切就会不一样。说不定你现在拚命嚷著是被逼的,有那么一天,你也会像其他女人一样爱上他,成天纠缠不休呢!」

「不会!永远都不会!」脚踩上冰凉的地砖,寒意直贯入念荭的心。她还是止不住直接应了句蠢话,「我会爱上他?天知道我现在恨不得亲手捅那混球一刀!」

原以为雀婶闻言会震怒,不料她却进出了笑声,似在笑念荭的不自量力。「你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只不过,你要想清楚你捅下那一刀之后会造成什么后果?!」

如果她真的那样子做的话……季騵若没死算他命大,要是他真的死了,她以身触法势必得接受法律制裁。而且--她想到了季騵的父亲,传闻中的黑道「教父」。到时只怕遭殃的绝对不只是她。

眼见念荭不语,雀婶知道自己的话已达效果。她满意的转身,忽而又转过头,撂下句话,「如果你真的想打败他,你就必须先征服他,而唯一的捷径就是利用你最原始的武器,不论你喜不喜欢这种方式!」

最原始的武器?念荭低下头,正好瞧见自己那因激动而剧烈起伏的酥胸.....

浴池里冒著如云似雾的水气,让她眼前一片迷蒙,然而,她的心却有无比清晰的认知。

她脱去身上所有的衣服,开始很认真的清洗自己。

她知道从现在开始,不论做什么事都必须更认真、更用心!

尤其是如何成为情妇。

经过一番沐浴,她浑身柔细的肌肤更是绽放著玫瑰般的妍彩。恰似出水芙蓉的她,在雀婶的带领下,来到了主卧室。

依照指示,只披了件浴袍的她,底下空洞得让人心颤,所有的过程让她想起了某部电影,而她就像是个被钦点宠幸的嫔妃……就不知待会儿是否得在床上钻入那人的胯下?

「进来吧!」房里传来了回应,那阴沉的唤声还是让自以为够勇敢的念荭几乎腿软。她一回头却发现雀婶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屏息放胆的跨了进去。

「把门关上!」他下达了第一道指令,而她也照做了。

只是,接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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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召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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