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覆了天下

第八十四章 覆了天下

乾清宫东殿内,木樨香味萦绕,宽敞的大殿内并无任何灯盏,鎏金大鼎、皎白玉柱皆在酉时一刻的昏暗中失去光泽。殿内众臣,面容哀愁,从辰时起便一直待在这里,双腿说不出的酸麻,几位上了年纪的老臣双脚更是在哆嗦,饥渴饿乏全部涌上,昏黄间视线开始眩晕。座上的宋括从众臣商议无果后便一直冷肃着张脸,目光似乎放在他们顶上,又似乎根本就没在看他们,然而那股被盯视的压抑萦绕在众臣心中,堵得慌。

殿中一共站着一十四位重臣,分左右两排而站。而左右之分则无关官职,全依党派之别。右派以宰相范知易为,领受先皇遗命誓死效忠少帝宋括。当年先皇深恐少帝年幼无力支撑大局,早早便立下遗命,钦点当时宰相范知易、执掌军事的枢密使慕容跃、主握全国财政的三司使杨寰、主掌全国刑法的刑司使黎嵩为顾命大臣,确保少帝宋括能够稳坐龙椅。然而,这一派的多数官员皆是先皇时重臣,于宋括此时多已是壮士暮年,虽雄心不已,却难改年老渐薄之势,家族子弟多平庸无才难以继承上辈霸气,而这也是宋括大力扶植左派的原因。毕竟左派多数为壮年之景,除了有左右摇摆的不定性外,奋勇往直前的拼力是目前宋括最需要的。因而,宋括特意在大力扶植左派的同时又继续施以右派权利,相互制衡,同时又巩固了右派对自己的誓死拥护的信念。

左派则以参知叶克衡为,权位皆及宰相范知易,相当于副宰相。主要官员有礼司使王佑成、户正使瞿耀、吏司使黎少棠。若果以先秦六部而论,左派占了三个大部,风头不亚于右派。然而,就如宋括的多心一般,科举之式,新人辈出,平民子弟多番遴选而入朝为官,曾经的慷慨激昂之志报国之想早已被朝廷这个大熔炉燃尽,他们所拼尽全力要的不过是权势,又有哪些人还记得当初的一诺?长久而来,两派只会相互排挤,一名官员的除贬直接关系两派的利益,打压斗争不断,左派的提议不论正误右派坚决抵制,常此下来,真正在朝政上挥用处的人是少之又少。这是这一年来宋括扶植左派的深刻体会,一年的相互倾轧使他始终不能够完全相信左派的平民子弟,封以高官,依旧让他们处于右派之下。而今宋逸班师回朝,有些官员无视朝廷命令开城而降之象,更是令他心凉彻底。

阵混沌的声音吱了一声便无影了。参知叶克衡前一刻眉头紧皱,后一刻遁声而望,现是从宰相范知易口中出时,嘴角微动,不让自己的笑意太过明显。朝廷中,他们永远是敌,所谓位权不相上下却始终还是有个上下正副之别!然而,叶克衡并未丧气,而立之年对他来说就是资本,与范宰相最大的不同是他——叶克衡年轻!一位一脚踏进棺材,只消几个时辰的饥渴乏累便得双唇白、双脚哆嗦的老臣,就算这老人再顽固不化,死守皇上的旨意,也怕没那么多的年岁来与新人斗!

年轻便是最大的资本,叶克衡永远记住端逸王这句话,三年前那个少年趾高气昂地站在御花园假石上,拓开墨绿羽扇,扬起亮丽的笑容对着宰相范知易的宣战。那时的他不过是个吏部小臣,因为上奏的吏制改革方案受皇上赏识,有幸位卑受诏进入御花园共同商议。宰相范知易出于对高官贵族利益的保护极力抵制吏制改革,年少锋芒毕露的他据理力争,换回的不过是宰相的一句“妖言惑众”。唯有端逸王巧闹御花园,桀骜不驯地罔置宰相之威,不仅救了他一命,也给了他一个不灭的希望。那日后,他便收起了自己的锋芒,世故圆滑,巧借皇上打压纪氏之机,慢慢爬上了参知这个位置,当日险些成为范知易的手下囚,如今与他齐肩而站,不得不说是对范知易的一种讽刺。然而,对于皇上的提拔,叶克衡始终不敢大意。一位可以躲过太垣七年那场逼宫,至今稳坐宝位的皇帝而言,是永远也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至少从纪氏一族的覆灭、宰相范知易等手握重权的人身上是一一体现。

座上的宋括已非当日在御花园不语半声的少年了,削弱四大顾命大臣的权利,进一步集权于自己手中,打压纪氏,扶植新势力,所有这一切对于一个少年皇帝而言都是种巨大的考验,然而宋括出色地通过了这些考验,以无与伦比的帝威傲然端坐在了宝座上。也许,端逸王当初的一句话不仅成就了他叶克衡,也让这一帝王伺机而真正成熟起来!论帝王权术,叶克衡不得不对皇上说一声佩服,然而宋括的不信任必将是摧毁任何一势力的关键。没有人倾得了帝王手中的国,只有帝王自己可以!

抉城异变,王爷率军赶回与北齐相抗,皇上不仅不出兵同击敌军,反而将所有兵力集中回禁城,目的是决不能让王爷踏上禁城土地一寸!然而,当王爷生擒“白狼将军”谢昭珂的喜讯传回禁城时,百姓们皆为其拍掌叫好,众多百姓当日酒醉酒肆,是谁任着百姓的心而去,其行显现啊!思及此处叶克衡的眉头紧紧纠到了一块,今日宋括之意在于歼灭端逸王之师!想来可笑,同是本国之兵,兄弟皆一海,用上“歼灭”一词竟是那么刺耳,何况,谁会对保卫自己国家安全的军队相抗呢?

“爱卿可有好见解?”宋括的声音忽地幽幽传至每一官员耳中。那种声音幽然得如鬼魅,正如他此刻脸上挂着的笑容,冷淡邪肆。

听宋括的声音,众臣皆俯身半天脱不出半句说辞。宋括也放任他们继续尾音,可以耗多久他都可以奉陪,毕竟他现在试探的是谁可以冒全天下之大不韪于他同列。鹰隼厉视上每一个敢于抬眼偷视他的官员,然而宋括每一眼都略见他们眼中的慌乱。

“叛军即将攻至禁城,朕的大臣倒个个不如叛军之将,众爱卿难道皆承认自己无勇无谋,难道任由吾宋氏国土落于奸险小人手中?”宋括张开双臂,目空而笑,守在殿外的总管明德听着这笑声不由得一阵叹息。

“臣认为王……叛军绝无可能如此迅攻至禁城,长途远行,各城相抗损兵必极,臣不认为叛军有攻打回禁城之势。”出声者是右派执掌军事的枢密使慕容跃之子慕容晗。宋括瞄了他一眼,而后更加坚定这群士族子弟是群酒囊饭桶!若非刚打压完纪氏,不宜再牵动四大顾命大臣的势力,他必定要慕容晗血溅宫墙,好祭奠因夏氏枉死的将领冤魂。

“皇上认为……”宰相范知易哆嗦着道,想合拱的双手根本就找不到边,双眼细眯着,布满血丝的眼里泪油不自觉溢出,那一副光景给宋括之感就好似老人欲驾鹤西去般。为应集中兵力……埋伏禁城一方面分化……叛军……”

宋括微微敛了敛眉,并不予多加评论,视线转而移向左派。叶克衡当其冲,在未触及宋括视线前,大步一跨,拱手禀:“皇上,臣等认为叛军实同出一脉,若罔顾必将引起国民愤慨,何况他们只是被叛军头目所惑,所谓不知者无罪,只要朝廷愿意招安,他们必然不愿见到与家人刀剑相拔之景。至于叛军头目,若皇上肯宽宏……”

“大胆叶克衡!”叶克衡一语未毕,宋括拂袖怒掷,朱砂砚台立马飞了出去。在众人的惊呼中,砸上了叶克衡的额头。

强大的掷力使得叶克衡一时一个踉跄,幸亏第二步便扎稳步伐才不致于在东殿上摔个马大哈。悻然的同时,看着那一朱砂砚台尖角磕上澄泥金砖的地面,瞬时朱砂砚台龟裂。他嘲笑地想着宝物毕竟是宝物,那么强的力道也不过是龟裂,人可有那么强的生命力?隐隐的清凉泛起在左脸,视线有点泛红,顺着脸颊而下,他开始分不清他身上沾染的是浓墨的朱砂,还是额际的血……叶克衡依旧保持原本的姿势不变,微微抬起脸,半张脸红得骇人,迎上宋括鹰隼般的视线时,他看到了宋括一霎的眯眼而后如常,不得不在心中轻笑了声。

“臣知罪。”

满室的暗寂间忽然响起了叶克衡掷地有声的请罪声。然而宋括比谁还清楚,那种请罪并非真意。刚才叶克衡所言句句暗示是他不肯宽宏导致士兵与家人即将刀剑相见、与宋逸兄弟成仇之景!试问有哪个皇帝能够容忍自己的臣子拐着弯藐视着帝威?顺手抄起的朱砂砚台生生砸上叶克衡的额头时,藏在袖子里的另一手曲成了拳,多么无畏啊!他曾经赞许这种无畏,如今觉得碍眼,异常的碍眼!

昏暗的殿内,右派的官员清一律表情轻松不少,左派几位大臣面容惨淡。众臣俯身良久,额际的汗水点点渗出,汗与香味的融合,焦虑与气闷的压抑,满室间,说不出的窒息。

“参知叶克衡,在其位而不能谋其职,念及平日无过,今贬鹤城知州,即日起赴任!摆驾!”宝座上宋括凝眸而视,威仪不可一世,锐利的目光扫过众臣字字宣判,而后风起大步跨离东殿,一殿的馨香总算在宋括远去的袖摆风中得以令人喘息。

大人……”

“叶大人!”

咬牙终于等到宋括离去,范知易立马眼前全黑往旁边倾倒,正巧栽往叶克衡身上去,原本就步伐踉跄的叶克衡一下竟受不住一位老人的重量,双双倒地,满殿的哗然!叶克衡在失去意识前,双眼浮现出当年御花园假石上墨绿华服的少年,单手优雅扇着羽扇,双眼弯出的弧度,嘴角轻扬的弧线,闪熠如辉!那样的光芒绝对可以打散现今的阴暗。

“…天下的人……绝对是…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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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水来~(≧▽≦)\/八十二章里面的那张方子其实是真的治气血两亏用的,不过中药分量各有不同,所有大家还是不要自己动手o(

今天在学校蹲了一天的坑,结果半个课也没有选到,2学分的课程啊……泪奔当中,老毛的人多力量大充分在电脑的坏死当中呈现,结果水水还是没有能选到课……偶不到到最后服从调配哇……泪奔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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