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啪”的一声，当期最热门的八卦杂志从关劲的手中摔了出来。
“你自己看清楚，怎么会搞出这样的事情？我真要被你气死！”关劲愤怒的责备着，气急攻心的他，站不住脚的扶住了沙发的握把。
那女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拿了钱，让他打发走了，现在怎么还会跟季礼纠缠在一块？！
爷爷的气愤，让关季礼感觉到事态严重，他想拿起桌上的杂志，但倪苇侬却早他一步，伸手抢走了杂志。
看着杂志上的封面照片，倪苇侬霎时愣住了，虽然拍摄的角度有些模糊，但照片里的男人确实是她的丈夫关季礼，而照片里那个和他亲吻的女人则是……
辛水灵！
这……怎么可能？！
五味杂陈的情绪在她的胸口翻涌着，关季礼和辛水灵，这教她怎么能够接受？如何能够相信？
她回头望向关季礼，他没有解释，只是眉头深锁，难以置信，像被发现了什么秘密……
“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傻瓜一样。”倪苇侬低喃，手一松，杂志摔落地面。
“苇侬……这照片……”关季礼想握住她的手，但她摇头，一步、一步的退离了他的身边。
“你要说什么？说照片里的人不是你？还是说这女人不是辛水灵？你说的话我还能够相信吗……”好像一张被编织的完美的网，在一瞬间被戳破了，关季礼那张急欲解释的脸，怎么看都像是欲盖弥彰，“你是怎么告诉我的？你叫我离辛水灵远一点，我以为你不喜欢她……”
她的头好痛，看到那张封面照，她就像是被雷劈中了脑袋一样，震得她七荤八素的，完全无法联想两个不搭轧的人，怎么会背着她在暗处幽会……
她放声质问着，但看见的却是关季礼纷乱的眼神，那眼神让她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好多画面——
“关先生和你，真的是像媒体报的企业联姻吗？”
“没有爱情做基础的婚姻，你以为能够长久吗？”
“也许……关先生也有他浪漫的一面，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水灵，我真的很喜欢你这个朋友——”
“我可是先跟你说喔！水灵是我在台湾难得认识的朋友，我不准你用那张冰块脸对着人家喔！”
“我们的欧洲旅行，一定要让她办吗？我还有其它认识的旅行社……”
“苇侬……听我的话，离她远一点。你涉世未深，不懂得看人……”
“谢谢你的出现……谢谢你走进我的生命，带给我这么多的快乐，谢谢你让我知道什么叫作幸福……”
这就是他给她的幸福吗？
辛水灵的怨，她的天真，关季礼的闪躲，一件件的交错在眼前，原来他们都在伪装，只有她用真心，换来的却是无尽的欺骗和谎言！
她被眼前的事实震慑住，以为自己应该痛哭，但眼泪却流不出来，对他满满的爱像是在一瞬间被掏空了，她真的不知道什么才是真实了……
“我跟辛水灵并不像你想的那样。”看着她心碎的神情，关季礼懊恼着那天不该单独出去和辛水灵见面，他和辛水灵的事已经成为过去，他以为不让苇侬知道才是对她最好的，但现在——
“我不需要想象，照片都说明一切了！你不要靠近我——”她躲到父亲的身后，不让关季礼接近她。
“苇侬，你听我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时候，倪苇侬的父亲也不得不站出来护卫自己亲爱的女儿，“季礼，虽然你和苇侬的结合中间有着太多复杂的因素，但纵使有再多的不是，当你签下结婚证书的时候，就像签下一份合约，你必须照顾、爱护苇侬一辈子，现在，你们才结婚多久，你就捅出这种娄子，你真是让我们太失望了。”
“爸、妈，我爱苇侬，我对她会信守一切的承诺——”
“爱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伤害她吗？你背叛苇侬多久了？照片里的女人是你在婚前就认识的吗？你怎么能够这样伤害苇侬？今天你一定要把话说清楚！”倪母忿忿不平的说着。
“她只是……以前的一个学妹，我跟她已经都过去了……”
关季礼苦涩的吐出实情，却惹来倪苇侬更多的震惊。
辛水灵是关季礼的学妹？
那么辛水灵口中那个爱恋了多年的学长，就是关季礼吗？而当年迫使他们分开的长辈……难道是爷爷……
倪苇侬看向关爷爷，他拄着拐抆的手不断地颤抖着，听见关季礼的话，他的脸庞仿佛在瞬间苍老了许多。
“季礼，闭嘴！”关爷爷气愤的开口制止，是他们关家亏待了人家，再多的解释都是多余，“这一切都是我们关家的错，这件事我们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倪苇侬的眼泪不自觉的滑落，事实已经昭然若揭，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原来水灵说的那个学长就是你吗？我该说什么……恭喜你们……终于重逢了……”她幽幽的开口，眼神恍惚，觉得眼前所有的一切竟显得那么的愚蠢又可笑。
她要怪谁？是她主动找到辛水灵，是她从中牵线让他们重逢，是她告诉关季礼辛水灵有多么委屈……
是她让自己成为那条联系他们彼此情意的丝……
一切，都是她……
“苇侬，听我解释好吗？”看着倪苇侬扯起唇瓣露出一抹笑容，他的心霎时躁动不安，从他认识她开始，他从没看过她露出那样的笑容，好绝望、好绝望的笑！
“你不需要再说，因为我再也不想听见你的声音，你这个说谎的骗子！”她捂住耳朵，不肯多听他说一个字，当关季礼靠近她时，她用力推开了他，冲出关家大门。
这里，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杂志出版，全台湾都知道关季礼出轨的消息，只有她还愚蠢的躺在他的床上、依偎在他的怀里、快乐的规画着他们的未来，她简直像个蠢蛋一样！
“苇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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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苇侬，你给我站住，你就不能冷静下来听我说吗？！”好不容易追上倪苇侬，关季礼怕她逃开，索性从身后将她紧紧的锁在自己的怀里，不让她再逃开。
“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关季礼，你这个混蛋！放开我！”她挣扎，对着关季礼又踢又打，却怎么也无法挣脱他的擒制。
“我再说一次，我跟辛水灵已经都过去了！”他对着她吼。
“什么叫都过去了？那杂志上的照片是怎么回事？是因为跟她结束了，所以才跟我开始吗？
“我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第三者，你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笨蛋一样，为什么要骗我？
“你们彼此认识，却在我面前装成一副不熟的模样，你明明可以说的，为什么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就是做贼心虚！”他还有借口、还有理由吗？倪苇侬气恨的瞪视着眼前的关季礼，警告着他不许再把她倪苇侬当成傻瓜！
“苇侬，你相信我，我爱的人是你！”他紧握她的双手，深深凝睇着她，她应该看得出来，应该明白，他对她的爱绝不是虚情假意。
辛水灵当年对他的背叛，让他这些年来一直无法敞开自己的心房，接受另一段感情，爱情在他的眼中只有虚假不实，他决定接受爷爷的安排，完成这段企业联姻，却怎么也没料到，倪苇侬的出现，竟将他封闭的心灵悄悄开启。
她用她独特的热情、直率，一点一滴将他冰冷的心融化；她用她的甜蜜、娇憨，让他真真实实的感受到爱情的甜美与快乐。
喜欢她开心时灿烂的笑靥，心疼她难过时的泪水，她的情绪如此轻易的牵动着他的，让他沉寂了这么多年的心，终于尝到了属于爱情的快乐与悲伤，他知道这辈子他已不能失去倪苇侬的陪伴。
看着她心痛的眼神，他的心也跟着紧紧揪拧着，他真的不希望倪苇侬在这次的事件中受到任何的伤害。
然而，倪苇侬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相信你？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骗子！如果不是那个八卦杂志拍到你们背着我偷偷幽会，我都不知道还要被你欺骗多久。”
爱她？他怎么敢说！
如果爱她，他为什么要跟辛水灵私会？为什么要吻辛水灵？
他会娶她，是为了他们倪家的股权、为了巩固力达集团的内部势力；他爱的是他娶了她之后，所能够拥有的那些权力，根本不是她！
而她却像个蠢蛋，将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心，全部都交给了他。
辛水灵说得没错，他们不会室顺——
不会！
“为什么你宁可选择相信一篇报导？也不肯相信我所说的话——”他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臂，在她白皙的肌肤上留下红痕，“我的爱情没那么廉价，可以随口说出，可以用来欺骗，如果我存心要骗你，我不需要对你承诺爱情……”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倪苇侬的双眸，深邃的眼眸泛起腥红色血丝，倪苇侬对他的不信任，令他再也无法心平气和。
“对啊，你根本什么都不需要承诺，我就已经像个笨蛋一样掉进你们的陷阱里了！是，一切都是我的不对！我不该知道你们的事，我应该安分的当我的关太太，继续像个傻瓜让你们要着玩……
“那你和她是不是应该找一个隐闭一点的地方，不要被那些狗仔队拍到……搞得人尽皆知……”这个婚姻，还能够继续维持下去吗？
她和关季礼才结婚几个月，就闹出婚变，那些噬血的狗仔肯定会将这件新闻炒到全台湾都知道吧？
为什么关季礼在出轨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她能否承受得住这样的伤害？！
他说他爱她，那么他又怎么能够容许自己用这种方式来伤害她呢？
“我是错了，我错在不该和辛水灵单独出去，我只是单纯的想把事情谈清楚，我跟她之间的事，从十年前一直到今天，纠缠了那么久，躲避并不能解决问题！”他试着解释。
“是啊！十年……”她扯开唇瓣，像是逮住了什么把柄，“你都说十年了，那我们之间又算什么？我赢不了她，赢不了她对你的付出，也赢不了她深植在你记忆里的那些过去——
“我除了占住一个关太太的位置之外，根本什么都不是！”她的脑海中不断闪过他们相拥而吻的画面，她的存在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所以他才会吻辛水灵，完全不需要顾虑到她——
他们相遇、重逢、私会、旧情重燃……
而她倪苇侬到底算什么呢？
关季礼看着她、听着她，因为她的话，心渐渐冷却，倪苇侬听不下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不信任他的任何解释，也不相信他对她的爱情……
“你一定要这样吗？我的话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吗？”他直视着她，声音已渐渐平静下来。
“……”
“你告诉我，是不是我说再多也没有用？”
她不语，并撇开脸颊。
“是不是一定要这样用力的把我推开，才能证明你的想法才是对的？”关季礼松开她，不再紧握她的双手。
倪苇侬回视着他，看着他的眸子，回到当初他们相识时的冷漠、没有温度、不近人情……
“这就是你要的吗？”他再问了一次。
他的冷漠，让她的心瞬间冰冻，他冷静，她会比他更冷静，他们都坚持、都固执，一旦定到这一步，谁也不会让步了。
“我们之间的婚姻本来就是企业联姻，你以前说过的，我们可以各过各的生活，如果你可以找辛水灵，那我也可以回美国，找那些曾经追求过我的男人——”
“说够了没有！”她的话，他根本无法接受！
光是想象着她依偎在另一个男人怀中，就快要逼疯他了，他紧紧地扣住她的肩胛，将倪苇侬拖进他的怀中，残酷的唇瓣迅速捕获她的。
这个吻没有半点温暖，只有严厉的惩罚情绪。
“放手——放开我——”她挣扎着，却无法抵御他的力量。
再也无法忍受他冰冷的唇瓣所带给她的折磨，她死命的抗拒，用力的挣开他之后，举起手，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气中响起，四周顿时沉静——
她望着他流泪。
除了流泪之外，她再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和他说什么了。
“我一直不晓得你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走进了我的心里，现在我明白了……”抚着热辣的脸庞，关季礼轻轻的笑了，“或许打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这么倔强的你，和我是如此的相似，我们注定要在一起一辈子了——”
他的话让倪苇侬的泪水落的更凶了，如此相似的他们，走到如今这一步，或许只是……两败俱伤……
“苇侬——”
“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不想听，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她掩耳摇头，带着满脸泪痕、满心创伤，从关季礼的面前逃开。
不愿再多看他一眼，怕再多看一眼，她只会陷得更深、更无法放手……
原来这就是爱情，如此的折磨人心、如此的痛彻心扉——
她，根本不该爱上他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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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桌上，烟灰缸里塞满了一根根烟蒂；威士忌喝了半瓶，档案夹散乱满桌，办公室内弥漫着散不开的烟味和酒味。
一个男人坐在落地窗前，黑发凌乱、长满胡髭的下巴、眼眸怔仲、思绪不知飘向何方。
关季礼指尖夹着一根烟，看着大楼底下那群聚集着打死不散的记者，他忍不住的发出一声声的诅咒。
所有的报纸媒体不断的报导着他和倪苇侬即将离婚的消息，新闻媒体采访不到当事人，便开始发挥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写他外遇、家暴、打人，编派得几可乱真，形塑出他是个十恶不赧的大混蛋，是个玩弄女人感情的劈腿负心汉……
倪苇侬不接他电话，辛水灵不愿出面解释，公司股票每天不断下跌，合作厂商开始西瓜效应倒向公司另一派的权力核心……
所有的事情都等着他来处理，而他就快要被逼到了尽头！
他想念倪苇侬，想听她的声音、看着她的笑脸，好希望此时此刻她能够陪伴在他的身边，给他支持的力量。
办公室里的电话声响起，他烦躁的按下接听键，“我不是说不接电话了！”
”……副总，是副总夫人打来的。”话机里传来秘书胆怯的声音。
“还不快接进来。”他接起话筒，难掩内心的激动。
“喂，是我……”
经过转接，话筒里传来倪苇侬的声音，她的声音听起来好平静，平静得仿佛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但是这样的平静却令他感到莫名的恐慌——
这不是他所认识的倪苇侬！
她总是生气勃勃，有不开心就说出来，觉得不平就大声理论，说不赢他就忘情哭泣，他不想听她这么平静的和他说话。
“苇侬——”他唤她。
“爷爷打过电话给我。”她不想和关季礼多说话，直接切入问题，“爷爷要我出面和你一起帮力达度过难关，我应该要出现是不是？因为我还是你的妻子。”
倪苇侬的话中不带一丝情绪，冰冷的像是在和他谈公事一样。
“他要你出面？你出面能够做得了什么？力达现在的状况我自己就能够应付得来，苇侬，我只希望你能——”
回到我的身边。
他不要她受伤，不要她因为身为他的妻子，就必须承担这一切，力达集团的营运状况，不论多累他都可以想办法撑起来，但他需要她给他力量……从心里，给他最大的力量，那样就够了……
“请你尽快安排记者会，我会陪着你一起出席，我想等一切解释清楚之后，你和我都可以松一口气。”没让关季礼把话说完，倪苇侬立刻打断了他的话。
“你知道吗？照现在的情形，如果开记者会的话，那些记者会对你死缠着不放——”
“我希望你能度过这一关，或许……这是我唯一能够帮你的……”她的声音微弱，好像隐忍着激动的情绪，“我累了，等你把一切安排好后再找我，再见。”
话说完，倪苇侬主动挂断了电话。
“苇侬！”听着话筒里传来嗡嗡作响的声音，关季礼难受的吐了一大口气，他痛苦的揉着黑发，觉得自己快被逼得窒息，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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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后，在力达集团的会议室内，众多媒体记者齐聚，将会议室挤得水泄下通。
这是力达集团面对这次的绯闻事件以及公司营运不稳的报导，所做的唯一一次记者会声明。
休息室里，倪苇侬坐在化妆镜前，掌心支着额头，细致的脸庞透过化妆镜映照，显得那么削瘦而苍白；关季礼缓缓走近，来到她身后，他轻柔的伸手搭住她的肩胛，心疼的凝睇着镜中她的模样。
“你瘦了。”
“是吗？”她扬唇，不置可否的一笑，轻轻拨开了关季礼停留在她肩上的手，“瘦一点，上镜头会比较好看。”
不想再与他有任何接触，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投入他的怀抱。和他分开的这些日子，她想了好多，虽然痛苦，但是该做的决定还是得做，她不想再逃避，也不想再绑住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苇侬，发生这样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如果他拒绝了辛水灵的邀约，就不会发生这样的纷乱，他不该让苇侬面对这样的难堪。
“算了，别再说了。”她摇头。
“希望过了今天之后，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她肯出面和他并肩作战，是否代表着她已经原谅了他的错？
“重新开始……”她垂眸，轻浅的露出一笑，“你觉得可以吗？”
“可以的，只要我们相信彼此，所有的风雨都会过去……”他直视着镜子里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眸——他多么希望眼前的那双眼眸能够找回过去那热情、神采飞扬的光彩。
“季礼，从小到大，我们背负了好多人的期待，也照着他们的期待，这样一步步的走过来，就连我们的婚姻都可以因为别人的希望而结合，但是这一次，我只想走我自己想走的路……”她站了起来，转身正对着他的眸子，坚定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他看着倪苇侬，总觉得这一刻她虽然就在他的眼前，但她的心已经离开他好远、好远——
“总经理、夫人，记者会的时间到了，请准备入席。”
处理记者会的人员敲了敲门，探头进来要求两人准备进入会场，关季礼的话也因此被打断。
“走吧！所有的人都在等我们呢！”倪苇侬率先走出休息室，只要再熬过这段痛苦的时间，她和关季礼就可以获得真正的自由了。